“好好!正该如此,我这就去回复苏府,这桩生意我们丰乐楼接定了!”
说罢兴致勃勃离开,留下吕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神情迷茫,眼神痴痴地望着舅舅离开的背影,后如大姑娘上轿般,扭扭捏捏来到白瑶身侧,轻轻捶打白瑶后背,好奇地问道,
“师傅,你们这有什么说的,不能和我透露呀,咱可一家人呢!”
白瑶听罢,想起之前被魏弘简见到的误会,慌忙摆手,
“可不兴说一家人,我怕夫君又误会了。”
不知怎的,以前的白瑶见一美人爱一美人,可穿到科举文里,遇见了新尖尖的纸片人老公,眼里就再无旁人。
以前高喊博爱无疆的白瑶,如今也怕极了夫君误会。
“那...那总可以透露些什么吧,怎么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吕梧有些苦闷,杏眸低垂,又有些想缩在灶房的墙角落中。
白瑶大大咧咧地拍着,吕梧本不宽阔的脊背,砰砰作响,
“无事,无事,到时候你且跟着师傅我便好!”
*
第二日,萧萧梧叶送寒声,苏府溪边落叶飘零,飘至泥地,飘至溪水。
白瑶与吕梧被竹青领着来到溪边,她望着眼前萧瑟,心中大定。
吕梧还困惑怎么不去苏府的灶房,竹青已然朝着白瑶郑重行礼,
“白肆厨,您所需的工具已放置在这溪水西侧,您看后若还缺什么,尽管找我。”
白瑶颔首致谢,
“麻烦竹青小哥了。”
“客气,客气,我家老爷这宴时间紧,还难为您想到此法子,真是钟灵毓秀。”
白瑶自信昂首,不客气地接下赞美,朝着临时的备餐区走去。
苏府后院,紧靠着城外护城河,从河里引流至府,蜿蜒曲折,潺潺流水,清澈见底,旁梧桐萧萧,松树长青,落叶浮于溪水之上,竟显秋日好风光。
溪水西侧林深而静,竹竿横七竖八搭着,成了临时置物的架子,靠近溪水的两面皆搭着一人高,五尺宽的米色绢布作围,阳光撒在布上,呈现的杏色与周围秋意融为一体。
白瑶满意此地幽静,既不会打扰客人宴席雅兴,又便于上菜。
仔细检查竹架上的羽觞杯,竹条盘,各色小碟与新鲜食材。架前还有一铜炉烧烤架,数根铜签垒好放置,主家皆按白瑶所说定制齐备。
看到这些,吕梧还是懵懂不知,
“师傅这是?看这食材在此,难道我们要在这做饭?!”
吕梧声音到了最后,有些高扬,激起林中鸟雀,叽喳飞起。
白瑶忍耐不住,朝前往吕梧脑袋上轻拍一下,
“真是个呆子,本以为到这你总能猜到我们要做些什么,没想到还这么呆!听好了,我们今要做的是曲水流觞。”
吕梧装作吃痛样,以手扶额,委屈道,
“别打了,师傅,本来徒儿就不聪慧,你再拍下去,怕人更傻了。”
“噗嗤”
白瑶被吕梧此番自黑的话语逗笑,花枝颤颤,明眸善睐,吕梧有些看呆。
咔嚓一声,是地上干枝被人踩断声。
吕梧寻回神志,望着面容严肃,眼神如炬紧盯着他的魏弘简,师傅的夫君,
熟悉的记忆开始攻击吕梧的脑海,
“师...师丈,师丈好!”
吕梧赶紧扭头对白瑶说道,
“师傅,我观菜齐但少了酒水,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去问问竹青小哥,此宴需要什么酒水?”
话罢,一溜烟不见人影,白瑶好笑这小子这时候机灵了,脑袋转的挺快。
白瑶笑意盈盈,望着魏弘简,娇笑软糯声响起,
“夫君,没想到我们这么快便见面了,我写于你的信看了么?你过得可好,还习惯么?”
魏弘简念及昨日夜中收到的信件,白皙的脸上,很快爬满红晕,脖子也显露一抹绯红,
“娘子有心了,我在这很适应,多谢娘子关心,只是...”
一想到白瑶表露真情的话由旁人所写,约莫还是男子,魏弘简内心醋意翻腾,
“只是娘子写的藏头诗极好,若不让旁人代写更佳。”
白瑶仿佛空中弥漫闻到浓浓的酸意,没想魏弘简这一清秀郎君竟会在意这事,一时戏精上头,装作哀怨模样,眉眼垂下,低落问道,
“夫君可是怨我?”
“怎会!”
魏弘简忙说道,
“只是一想到娘子对我所说,还被旁人见过,也不是心恼,就是闷闷的,我不愿瑶娘给我写的诗被旁人所见。”
白瑶见魏弘简懊恼地剖析着自身,不再演着不放,娇软开口,
“我知晓夫君的意思,只是我一介农妇,不识大字,那首诗亦是我有感而发,若不让旁人代笔,实在难以拿出手。”
魏弘简心疼地拾起白瑶纤手,定神说道,
“我愿意教娘子识字,旁添墨汁,只愿娘子以后所写笔墨皆于我,娘子可愿?”
“夫君所教,自是甚好。那以后便拜托夫
君了!”
不出言求教,但句句不离教,白瑶轻松地让魏弘简主动答应教学。
白瑶暗想,虽然只要说,夫君必然答应,但这怎么能不算夫妻间的趣意呢?一想之后在家,绿袖在手,养眼舒心,岂不快哉?!
观日悬正空,时候不早,白瑶将弘简支走,代她找找是不是迷路的徒弟,自己则开始生火烧炉。
只见她行云流水地将豚肉切成小块,马上粗盐,白芷,丁香,茱萸等香料,尽力揉搓,让香味直达肉内。
见吕梧回来,招呼吕梧把抹好香料的豚肉挨个用铜签子串好,自己则观察着铜炉内火势。
带出现蓝炎,此刻火极热,便将刚刚串好的签子挨个摆好,手如花中蜂蜜,飞舞不停,不住翻面。
听闻溪边丝竹声渐起,如烟如雾,轻盈飘渺,知宴席已开,白瑶低头观豚肉烧烤情况。
取一粒切下,其面肉质紧实,经络可见,内里微微泛红,已然烤熟,便于吕梧分盘而装,每盘底四上一,成山状。
将所分好的数盘分别置于竹条盘之上,轻轻放于溪水中,溪仅宽两尺,观竹条盘,载着豚肉粒,沿着蜿蜒曲折的溪径,稳稳向前。
溪水东侧,舞娘翩翩,带着不知何时流行的白纱掩面,娇媚容颜,旋转方现,使人浮想联翩。
乐师稳稳奏着,似清泉清澈,又如黄莺婉转,触动心弦,令人沉醉。
林副讲和着拍子,折扇轻拍着掌心,见有物从远处溪面浮来,饶有兴致地展开折扇,只露着一双兴趣正浓的双眸。
“好啊!是丰乐楼白肆厨的手艺。”
徐山长已迫不及待,捞起流至面前的餐盘,细长的箸夹过上层豚肉粒,置于口中,细嚼慢咽中品到出处。
苏判官赞道,
“老徐,你真不愧是老饕,未料还没见过厨子,便能以食物辨人的!”
徐山长停箸,端起食碟,细细观赏,
“谬赞谬赞,前几日曾品鉴过白肆厨所做盛宴。喜以茱萸为主,所做之菜有着独特的辛辣风味,吾也是尝到这一独特风味,才敢断言。”
苏判官闻此,亦细细品味,
“唔,豚粒嚼劲有余,不失质感,造型方正,摆盘精致。丰乐楼果真名不虚传!”
“不过此宴心意,我不曾闻之,多半是白肆厨所想。”
林副讲加入两位老者的讨论,从容不迫,一青年两老者,就美食一事,交谈甚欢。
魏弘简在苏判官一旁,不紧不慢,轻轻拾起溪中竹盘,细细品尝着娘子所做的豚粒,嚼劲有余,回味十足。
旁还坐多人有余,皆白衣书生打扮,若白瑶在此,必会认识,有一位好心人和好心人的友人。
第20章 曲水流觞下
在静谧的溪水西侧,溪水潺潺,梧桐深深。
白瑶身着素衣立于此处,身姿婀娜,宛如仙子下凡。
她从竹架上拿起刀具,走到案板前,轻轻掂量这苏府刀具的轻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适应好刀具也是制造美食的重要环节。
待适应好刀具,只见白瑶熟练地操持着刀具,将白鱼肉取鱼腹两侧位置,轻盈切片,其片薄如蝉翼,细腻均匀。
将切好的鱼片浸没至幽凉薄荷水中,后取出,左右捏合,鱼片组成了牡丹微绽模样。
透过树荫落下的束束阳光,牡丹晶莹剔透,生动诱人。
吕梧将牡丹一一摆至瓷碟,一眼望去,朵朵牡丹,形态相同,花枝招展,有序等距放着,有种别样美感。
若白瑶知道吕梧此时还在抓耳挠腮,苦于想着究竟是何美感?一定会赏他一句,强迫症是种病,得治!
白瑶将一升肥的熟肥豚肉,剁成肉末,剩余白鱼肉被刀片得只剩下骨头。
手持两只木杵,利用圆润粗大的那头,反复敲击白鱼肉,直至鱼肉化泥,轻轻按下鱼泥表面,细嫩轻弹,方停滞。
她将酢取五合,酱汁半合,分别倒进鱼泥中搅拌,混合均匀。
白瑶扒了两角葱,又从陶罐里夹起几片酸味腌瓜,再混上半合生姜、半合陈皮,于案板上碾压成饼,制成升口大,五分厚的饼子。
再以熟油微火煎烤,烤至饼表面焦黄,泛着阵阵油香,翻面续煎,披上金甲,分外诱人。
白瑶轻轻将小小的鱼饼,放置于牡丹鱼脍之下,肉眼望去,金色的土地上长出晶莹的花苞,可人可爱。
后便将做好的组合放置在竹条盘上,吕梧在白瑶身旁打着下手,用长板归置竹条盘。
吕梧端着长板,稳稳走到溪边,将一盏盏晶莹的牡丹推入水中,望溪水东去。
牡丹们打着旋,迎着阳光,衬着清澈透亮,愈加熠熠生辉。
~
这牡丹鱼脍,顺着溪流,流至东边歌舞不绝之处。
徐山长看着游来的小巧精致食物,胃口大增,揽过属于自己的鱼脍,夹起一片薄蝉般的“花瓣”,轻轻放入唇间细抿,清爽细腻,带着薄荷的清凉,直冲大脑。
“畅快淋漓,凉意悠远!此物何名?”
苏判官瞥了一眼竹青,竹青见后,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白瑶前面给的菜单,菜单制作非寻常薄纸,带着些许硬度,白纸墨字,暗香徐来。
“此状似牡丹之菜,名为金齑玉脍。”
竹青有条不紊地回应道。
“玉同鱼,色白如玉,没错没错,哈哈哈好名。”
徐山长抚须长笑,满意此菜寓意,
“苏大人真是请了个好厨子,实力不凡。”
苏判官淡然抚须,回应道,
“侥幸,你们满意便好。”
后苏判官的脸庞又勾起一抹笑意,只是被浓密的白须挡住。
若细看眉眼,熟悉他的人便可知他此刻的心情美妙。
竹青看后,亦高兴地想着,
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
*
白瑶熟练操持刀具,剔除鱼骨,却保留白鱼完整。
以签串之,佐以香酢几滴,蒜末放于肚中,将茱萸碎均匀抹开,一面烤至金黄,后轻快翻面。
同样步骤涂抹上香料,烤至鱼皮微微发卷,便将整块鱼均匀切段,每盘放上相同的鱼块。
吕梧起身,拿长板装竹盘,步行缓缓,一次便将宾客众人的食盘皆放置在长板上,需得小心翼翼。
观溪流潺潺,食盘高低浮着,带着独特的香味飘向远处。
吕梧归来时,只见白瑶已将羽觞杯取出,挨个杯壁想靠,置于桌上。
一转身,白瑶轻松提起半身高的酒坛,见吕梧归来,便让他拿上酒筛子,下面亦放个圆坛接着,就着酒筛子,手捏酒坛口,微微倾斜,将里面残留的酒糟滤去。
大酒酒液呈黄色,清澈透亮,口感浑厚老熟,与现代白酒有所类同。浅浅品尝后的白瑶这样想到。
白瑶将滤后的大酒倒入已准备好的羽觞杯后,便将羽觞杯直接放进溪水中。
由于羽觞杯杯壁边缘上,长着两只可爱的大耳朵,羽觞杯能稳稳浮于水面,漂向各位宾客。
苏判官见羽觞杯已至,到了他预先所想的介绍弟子时候。
便一手抬高,轻轻举起羽觞杯,一手抚须,淡然抚须,面含笑道,
“诸位前来,苏某不胜感激。今已至云州县数月,奈何身有恙,神无力,不曾招待,望诸位海涵。如今苏某寻到关门弟子,魏弘简。此等喜事,请诸位与我同举杯。”
话罢,自己率先喝完杯中酒。苏判官年纪已大,不胜酒力,大酒入喉,面容瞬间浮霞。
竹青忙搀扶,苏判官摆手,与老友徐山长闲谈数句,睡意上头,只能魏弘简代为招待。
邀请宾客有县城玉林书院苏判官的老友徐山长。
徐山长一想是信里所邀,意为青年才俊认识交友,便带着得意门生五人,同林副讲一块前来。其得意门生中便有高洪武与彭飞。
在听闻魏弘简名后,曾帮白瑶代写书信的高洪武,控制不住面色,眉梢直抽抽,尴尬以流觞杯遮脸,但眼神不住跟着魏弘简转着。
一边轻声自我安慰道,不一定是他,只是重名罢了...
但他怀疑的、羞愧的眼神始终萦绕魏弘简身边。
魏弘简身着一袭青衣,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脸上始终带着从容淡定的微笑,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风度。
他熟练地与各位宾客们寒暄着,言辞得体,态
度亲切。每一位宾客都能感受到他的热情与关注,这点得到了林副讲的赞赏目光。
与宾客们一一敬酒时,魏弘简端起酒杯,言辞恳切,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与敬意,更是表现出了非凡的气度。
整个酒席上,魏弘简的招待手段熟练而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和勉强。
他的淡定从容和优雅风度,让宾客们对他赞不绝口,也为这场酒席增添了不少光彩,苏判官脸上亦有几分得意,不枉早起跟他讲过些许酒局注意事项。
虽然面带笑意,但魏弘简始终感知不适,他觉察到人群中一束强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那目光似乎有些羞愧与惊意的意思,想这几日自己并未外出,亦无从认识宾客们。
魏弘简双眸一暗,闪出寒光。他想起了白瑶代笔写下的藏头诗,一时羞恼之意浮于心头,却神色平常。
魏弘简不着痕迹地搜寻着那强烈目光所在的方位,瞳孔收缩,找准目标,是徐山长旁,一身材高大,有着小麦肌肤的男子。
细想刚刚招待时得知的名字,高洪武。魏弘简眉心一皱,自己记下了!
接下来,白瑶按菜谱顺序,接着制作鱼兜子,此小吃风靡街头。
白瑶将鱼肉同鱼丸做法,用木杵圆润那头,捣成肉泥,取刺,取一团均匀团成小汤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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