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拒霜半知半解地看着他,“这还有区别……”
太子垂着面容,移身趋近,低低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区别大了。”
岑拒霜抬眼望着他接近的面孔,水面之下的心跳像是着了道,好似太子的脸连接了一道看不见的细线,线末还栓了小小的勾子,当即便勾得她心脏扑通扑通加剧跳动了起来。
太子被浸湿的面容近在咫尺,薄且好看的唇畔顿在了她唇前,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缓缓阖上了眼,等待着他亲上来。
可他的吻迟迟没有贴近,她觉着奇怪,睁开眼看向太子时,岑拒霜头一次在太子的眸中看到了犹豫,这样的情绪一闪而过,瞬时消失不见,仿佛是她错看了的错觉。
毕竟岑拒霜了解太子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这等特质也包括想要吻她之时。多数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吻上了。
岑拒霜悄然按捺住不断加速的心跳,抿了抿唇,“要亲就亲,怎么这次还磨磨蹭蹭的……”
太子不知在想什么,他没有因为她的话便如从前一样朝前吻住她,反是问着,“你的意思是,以前孤太急?”
岑拒霜没想到他会如此问。她一时不知该答是,还是不是。
她的缄默不言,无疑是让太子得来了答案。
太子顿在水中半刻,幽幽的眼神打量着她,“那你想要孤亲上来吗?”
岑拒霜藏在水下的指节又再捏紧,“我,我……”
太子见她说不出答案,搂着她腰的手一松,“那就是不想了。”
岑拒霜低下头,她想着自己适才被太子从水中救起,她不知感恩,还泼了太子一脸的水,依着太子的性情,他没当场报复她已经很不错了。如今他只是想要亲亲她,她有什么可犹豫的?
反正又不是没被他亲过。
岑拒霜咬着下唇,“我没说不想。”
太子啧了一声,“倒也不必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
岑拒霜被他这样一来二往的试探,心头莫名有了几分恼意,“你你你到底还亲不亲!”
太子笑着看着她,“怎么孤没亲上来,还生气了?”
岑拒霜正想反驳,明明是他三番两次戏弄她,还没将话说出口,他含着热意的唇畔已是覆在了她的唇瓣上,夹杂着周围丝丝缕缕钻入皮肤的热雾,岑拒霜只觉温泉里的水在不断升着温度。
好似这泉水底部变作了一口大大的铁锅,被架在了烧得正旺的柴火之上,越来越热,趋近沸腾起来。
岑拒霜不是第一次和他亲吻了,可这次格外不同。她浮于将沉的泉水之中,忽的察觉自己正抱着他同样未着寸缕的腰腹,他搂着她腰的指节或轻或重地捏着她的软肉,带着茧的指腹来回研磨着她的表皮。
她分不清飘散的温泉水汽里,究竟哪些是升腾着的茫茫白雾,哪些又是他逐步变得沉重的呼吸,只是两个人的气息交错着越来越乱,律动的泉水波澜晃漾在无限度贴近的二人,岑拒霜只觉心口酥麻得厉害,像是有上万只飘动的羽毛,顷刻间拂动着她的皮肉。
岑拒霜情不自禁地去学着怎么回应他的亲吻,就像那会儿在芳草地里。偏在此时,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又涌了上来,即便是在泉水之中。
她倏地睁开眼,抓着太子肩膀的指尖一紧。
第64章 心虚 “先欠着,下次再亲!”
太子自是察觉到她有些反常, 他起身松开了她。
眼下岑拒霜面颊上未散的红晕,敛下的眸子尤为闪躲,神色间还有着局促不安的紧张, 她温温浅浅的呼吸落在他脖子处, 极为不平。
太子问道:“不舒服么?”
他想起之前在东宫时,陈御医给岑拒霜把过脉,言之岑拒霜先天体弱,不能长期处于一个受刺激的环境之下,否则难以呼吸,浑身乏力疲软,岑拒霜时有病晕昏迷,也是因此缘由。
他见她脸上红得快要熟透, 不由得联想到她是不是被亲得不太舒服, 要病晕过去了?
太子顺着她的脸庞往上,舌尖舔了舔她水珠尤在的额头, “也没发烧。”
岑拒霜没有答话。
她的目光落在他滚动的喉结,异样更甚。她正曲着膝盖,于他无法得见的水下, 不着痕迹地晃动着双腿, 想要把那奇异的感觉消却, 像是急着小解的难耐附着其上。
可在太子灼灼的目光注视下, 她只觉自己极力想要掩饰的暴露无遗, 她怎么也觉羞臊与窘迫。
晃眼之时,她发觉这里离温泉边缘不远,她当即歪着身子朝泉石处靠近,还一面头也不顾地说着,“我……我先回去了!”
待伸出水中的胳膊能够抓住石壁时, 岑拒霜仓皇从泉水边缘挪到自己衣裳放置的地方,水声哗啦大作里,她攥着衣裳在泉水里胡乱穿上,也顾不得太子在身后是什么神情,落荒而逃。
岑拒霜回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卧房里。
彼时流岚至伙房为她煎着药,岑拒霜随口交代着流岚她要歇息会儿便夺门而入,迅然褪下湿沉无比的衣裙,换上了干净舒爽的里衣。这一通剧烈动作下来,她两眼一黑,顿时站不稳步子,险些在榻边晕了过去。
她弓着腰,把着榻边边缘缓缓站起身,抬起腿够到床榻,翻身瘫到了榻上。
直至这时,浑身紧绷的神经才得到了舒缓,岑拒霜两眼放空地望着榻顶,一动不动,犹如地上被晒干的咸鱼,平躺着不带半分力气与思索的能力。
岑拒霜好一会儿缓过神来,脸上的热意渐渐散去,异常的心跳也恢复了平静。
适逢此时,门外传来敲响,“咚咚咚——”
是太子?
太子这时候过来,是因为他不满自己中止了亲吻吗?
岑拒霜原本舒缓了的神经又再绷起,思及那温泉水中的情形,她紧紧揪着被子,一度想要蒙住自己的脸,可意识到太子根本没有入内后,她才羞赧地冲着门处喊道。
“先…先欠着!下次再亲!”
门外传来的却是岑逢源的声音,“小霜和谁亲?”
“是、是二哥啊?”
岑拒霜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她慌忙编造着话圆过去,“我,我说的是我买东西的时候忘带钱,借了别人的,这会儿我没有找到我银钱放哪里了,所以以为别人上门找我要钱了……就下次再还清的意思……”
岑逢源拍了拍胸脯,那锁子甲在他掌力下哗哗作响,“这多大点事,二哥这里有的是,小霜要多少,二哥给你。”
岑拒霜连连推却其好意,“二哥,你要留着攒老婆本的!”
岑逢源倚在门边,抬着腿正想脱掉靴子,从鞋底翻腾出银钱,“二哥不急着娶妻,小霜高兴要紧。”
未及他把穿脱麻烦的靴子褪下,卧房的门扇被推开了。
“我找到我荷包里的银钱啦,不过还是谢谢二哥!”
岑拒霜从门边探出头来,她深知岑逢源放置银钱的习惯,若当真由着岑逢源把靴子里的银钱拿出,这门前可就过不了人了,还需花上好些个时辰才能把臭气给消除掉。
她问着岑逢源,“二哥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岑逢源又再将靴子穿好,将正事交代,“我和大哥合计了一下,你先好生歇息两天,过两日便是沥城的篝火会。”
岑拒霜两眼一亮,“篝火会?我要去我要去!”
从小到大,她最喜欢的便是年年初秋时节的篝火会,整个沥城乃至周边小镇都会举行盛典,届时万人空巷,极为热闹。
岑逢源仰面一笑,激动之时挥手拍在了门扇处,“大哥说的没错,小霜哪怕离了沥城五年了,一听到篝火会,绝对第一个冲着要去。那就这般定了,等那日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哥哥们亲自接你过去。”
“好!”
岑拒霜满口应着,但闻耳畔传来细微的嘎吱声响,她循声看去,二哥拍过的门扇已经开始寸寸断裂起来。
“咳,二哥一会儿给你修好。”
岑逢源一上来就在妹妹面前出了糗,向来没脸没皮的面庞微微发红,他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连忙转移着话题,“对了,你那个侍卫……容兄弟,要不要一起去篝火会?”
“他…他啊,”提及太子,岑拒霜只觉心跳莫名加速起来,心虚的感觉爬满神经,而思及太子的脾性,似乎其很少与人往来,也时时嫌吵嫌闹,故她沉吟着答了二哥,“他不喜人多的地方,应是不会去吧。”
半个时辰后。
岑逢源回到了大哥的住处。
“回来了。”
一进屋,岑逢源正欲脱下靴子,就着袜踩进去时,岑临风缓缓抬起袖来。
“二弟,就这样进来罢。”
岑逢源大大咧咧地踩在了干净洁白的毯上,一脚一个黑印极为显眼。
“父亲信上说,想让小霜在篝火会上多识得一些青年才俊,盼着她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岑临风捏着手里的书信,瞧着那才洗净的毯子又遭了殃,他索性背过身去,续说着话,“可我见得,小霜身边那个侍卫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若真是如此,甘心待在小霜身边做侍卫,怕是心思并不单纯。”
他自是不信岑拒霜言之“容辜是叔父安置”的说辞,他了解自己的父亲,有圣上指派禁军护送岑拒霜,父亲断不会再去找个贴身侍卫在岑拒霜左右,否则传了出去,难免会疑心岑家居功自傲,不听从圣上指派。
故那位叫做容辜的侍卫,应是岑拒霜半路才带上的,兴许连父亲也不知情。
岑逢源倒腾着岑临风摆在桌案上的茶具,倒腾了半晌,最后携来装着白水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今日去找小霜没有见到这个容辜,不然我定寻个由头和他打一架,看看这个人深浅,免得把我们的小霜三言两语给骗走了。”
“切勿急躁。”岑临风劝着,“小霜从小聪慧,她定不会把来路不明的人带在身边,以身试险。她是个懂得自我保护和惜命的孩子,不会做蠢事的。”
岑逢源捏着瓷盏一饮而尽,摇了摇头,“可惜,小霜说那容辜不喜欢参加篝火会,不喜欢人多,看样子这人性子怪得很。我们也暂时没有机会和他打交道,试试他究竟是什么路子。”
岑临风说道:“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试探的。”
岑逢源瞄了眼岑临风手中书信,“老爹在信上还说了啥?”
岑临风垂眼看着那遒劲的墨色字迹,“副将周予安,或许可以与小霜一试。”
“周予安?”岑逢源听罢拍了拍桌案,大力震颤下,瓷盏咕隆隆地倒在了一旁,他不服气地说着,“那混小子武功差得要死!平时说话慢吞吞的,我听着都干着急,一点儿都没有咱们沥城军的气概!”
岑临风习以为常地将快要摔在地上的瓷盏扶起,指腹擦净边缘的水渍,“二弟,周予安的武功是在你之下,但不代表他保护不好小霜,小霜又不需要天下第一才能保护她。父亲只是看中周予安为人细腻,做事稳妥,照顾小霜再合适不过。”
岑逢源不以为意,“老爹上个这么说的,还是那小白脸江逾白呢!”
岑临风叹了口气,“江家……终究是掺杂了世家利益,没那么单纯。周予安是从无名小卒一步步爬上来的,他没什么家世背景,不会牵扯利益。且我沥城将士,一心为民为国,品行方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岑逢源哼声别过头,“说的那么好,那我怎么找不到老婆?”
岑临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二弟,你不如向容辜学学怎么捯饬自己,顺便,每日记得沐浴。”
岑逢源抬手指着自己,“我?我才不会学那些个小白脸呢!”
岑临风:“……”
没救了,单着吧。
*
篝火会当晚。
夜渐渐拉开了序幕,一角的簇簇火光燃起,便有紧连的第二处、第三处陆续点起,不多时,整个沥城被熠熠火光笼住,炸裂开来的星星点点散入夜里,仿若筑起的星河。
岑拒霜一早便被哥哥们接到了沥城最为广袤的城中央,那里燃起的篝火最为盛大,人也是最多。彼时比肩接踵的人群喧杂盖过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的心绪亦跟着沸腾的盛况高涨起来。
为了自己的身体能够好生参加篝火会,这几日她待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用药比往常都还要按时按量,极为乖巧。偶有一次被岑临风瞧见,岑临风无奈地对她说“临时抱佛脚可不管用的”,岑拒霜只管抱着药碗咕咚咕咚饮下。
错杂的人影里,忽有一个温雅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越过。
“岑姑娘,还记得我吗?”
岑拒霜偏过头看去,只见一位面容端方温厚的男子举步走近,虽是眼熟,但她如何也想不起来,“你是……”
男子答道:“周予安。”
岑拒霜恍然,“原来是周小胖!”
脱口而出时,她才发觉自己喊出了来人的少时绰号,可多年过去,跟前的周予安身材匀称,不仅不胖,挺拔的身躯犹如屹立的松柏,她顿觉自己失言,连忙红着脸给周予安道歉。
“周大哥……真是不好意思。”
周予安温和一笑,并不在意,“无碍,我也是入了沥城军后才锻炼出来的。从前熟知我的人,依旧喊着我这个绰号。”
几番寒暄过后,岑拒霜才知,五年前的沥城之战,周予安被她的父母救下,侥幸得以存活。此后周予安立誓加入沥城军,也一改生来肥胖的身躯,今时他在军营里已凭着出色的功绩得了副将的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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