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林蓁终于上门却发生偏差后,时彦加派了人手留心英国公府响动,不说英国公府里的人,就公府门口附近的小摊小贩,甚至晚上路过的更夫,都是他在这个时空里对林蓁的天网监控摄像头。
时彦已然清楚,林蓁应该和他一样是个穿越者,生活的时空接近或者相同,毕竟她知道cosplay,但她不知道这是一本书中的剧情,因为她本可以凭手中玉佩轻而易举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什么方怀简李怀简的,只要她张一张嘴,什么人不会被送到她的面前,匍匐在她的脚下?
很幸运,虽然剧情出了偏差,但一切还在掌控中,正在有条不紊进行。
待方怀简离开皇城,他便不会有任何干扰,迈开步子等待项目瓜熟蒂落。过去他负责的所有项目,到了该他出手的阶段,从来都是一击即中,功成名遂,他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想想林蓁这段时间对方怀简的扑棱,时彦喟然叹息间都有些同情方怀简了,小鬼难缠,不过转念一想,若林蓁这般缠自己,他这个项目可是个金疙瘩,万金不换。
内心已然摩拳擦掌,时彦跃跃欲试。
*
方大将军府。
方怀简母亲袁氏自从女儿处知道自己幺儿和英国公府的林三姑娘在端午节那天齐齐落水,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当日她知道的那一刻,只觉冬日一桶冷水直浇头顶,心哇凉哇凉得冰!她和婆母斗了半辈子不分胜负,就在决胜局方怀简娶媳妇问题上,要杀出个程咬金吗?若是如此,婆母和自己都得呕血而亡。
她当即叫来方怀简,想问清怎么回事。可自己儿子却不当回事般,只说虽双双落水但不存在谁救谁,各自上岸便离开了,更是信誓旦旦英国公府绝不会上门来生事。
方怀简自是不会说予母亲知道,林若柏愿意林蓁做妾的事。既然他已拒绝,想来英国公府没有理由再来找他。
袁氏不知道这些,她担心英国公
府会考虑林蓁名声上门提亲,便是她厚着脸皮狠下心肠拒绝,姑娘家和一个年轻男子一起落水,万一想不开做出点啥事,那方怀简后半辈子就算没毁,也是染上了洗不掉的污点。
她从未如此迫切,希望方怀简尽快娶妻。
不仅方怀简需要立刻定下亲事,英国公府亦应该清楚知道,他们方府不会与之结亲。像林蓁这样的姑娘,从未进入过袁氏眼中考虑为儿媳妇的可能,特别是从大儿媳朱氏那儿知道些林蓁的事情后,袁氏确信,她和婆母挑选儿媳妇和孙媳妇,都不会考虑林蓁。
以防万一先发制人,袁氏给英国公府的老祖宗李氏写了封亲笔信,委婉表达了两人虽齐齐落水,但方怀简不可能与林蓁结亲的意思,方怀简已有心仪之人,不日即将娶妻,随信还附上大礼,百年的老参和灵芝,送给林蓁压惊和补身体。
这些事方怀简躲到毅勇侯府后袁氏差人去办,方怀简回来后也没人和他提。
林蓁祖母李氏收到信时,才知家里出了这样一桩大事,登时头晕眼黑。
两个儿媳妇被叫到跟前,信被掷到她们脸上。
大房佟氏和二房陈氏看了方府袁氏的信均默不作声。她俩知道林蓁落水这事儿,可林若柏罕见的把林蓁关禁闭,两位媳妇还能说什么呢。
此刻面对婆母李氏的逼问,却不得不说。
佟氏道:“是有这事儿,我知道时三姑娘已被关禁闭,所以具体怎么回事不得而知”。
陈氏亦甩锅:“托人去方府问过一次被拒,后面二老爷让我别再管这事儿,我知道的时间和大嫂也差不多”。
李氏捶胸顿足:“所以我不问你们都装不知道?以后英国公府名声坏了臭了,和你们也无关?老五老六都不用嫁人,在家呆一辈子?!”
先将两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儿媳妇骂一顿,待林若柏回府,又叫到跟前狠狠斥责一番。众人皆敛声屏气,林若柏只敢说林蓁“女孩儿心思,一时糊涂”,其余啥也不提。
李氏气得恨声:“老三以前懂事的呀!她这是怎么了!
人家已经拒绝了,还想法儿让人家落水,我们家姑娘就这么自贱自轻,知道的我们是英国公府的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不识字只知下三滥上位的低贱女子!”
“被回绝了不吭气没人知道,硬要要挟到现在满皇城的人知道了,方府还送参送芝的,丢人二字都不认识吗?”
又心酸抹泪:“活这么大岁数一张脸皮因这个事全没了!我一辈子好胜要强的人怎么生出你们这些子孙!”
骂到兴起,把知道这事隐瞒不说的二房孙子孙女叫到面前继续训斥。
直说得疲累嗓子发痒胸口闷疼,李氏才道:“都去祠堂跪着,二房的都去!先跪一个月,男的抄《论语》,女的抄《女德》,先抄一百遍再说!”
大丫鬟在一旁提醒:“四少爷每天还要上学”。
“放学了去跪,不耽误!”
第一次见祖母大发雷霆,林承俭林葳林萃一个字不敢开口,更不敢辩驳,乖乖领罚。
林蓁因关禁闭并未到场,李氏吩咐道:“林蓁跪一年。等她出了禁闭,直接把她东西收拾到我这里,我亲自看她教她!”
林承俭提醒道:“祖母,明年三姐十八了!”
李氏恼恨:“十八如何?就是十五二十,谁家都不会让德行有失的姑娘进门!”
二房两女一男在祠堂跪到天透黑才被允许回房休息。
林葳满腹怨言无人可诉,委委屈屈一瘸一拐回了自己院子。林承俭则是揣了一肚子话要和林蓁说,跟着林萃一起到沁院。
林蓁正在看书。
虽被关了禁闭,其实她的生活和以前比,没太大变化,她本就不出门,每天例行公事去两趟陈氏处请安,现在连请安也省了。唯一不便就是浇水施肥的活儿没法自己做了,但碧竹浇水时她站在窗边指导,云娘只管锁门,其他都不拘着她。
林若柏那天骂了她后,林蓁真的有认真反思,思索前路。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已然再遇飞飞,她心里再装不下他人,当务之急不要被家人逼嫁。
再者方怀简短期内应该不想见她,她得再想法让他至少不排斥她。
她倒没想过做尼姑,方怀简还没定亲,她怎会主动绝了自己的路,不过考女官的念头却是日益见长。
过去她考虑弟弟前程声誉压下这个想法,现在她经历落水今后许多身不由己,想来弟弟能理解她。至于英国公府一大家子人,不管他们是否同意,自己得先准备起来。
林承俭进了沁院,看见的林蓁心平气和。
姐弟仨人站在窗户边说话,祖母跟前的事林蓁知道得明明白白。
她本来平心静气,听到要被关一年还是在祖母眼皮子底下,如火一下子撩着了眉毛,心都烫得一抖!
女官报名考试和明年春闱差不多时间,她被盯死在府里,还能做什么呀,更别说一年都见不到方怀简,再见他可能他都要当爹了。
林承俭和云娘也急,他俩急的是林蓁岁数越来越大,嫁不到好人家。
三人面红耳赤想不出主意,林萃安慰林蓁:“三姐姐,等见了祖母你就向祖母认错,和祖母住在一起更好,天天哭给祖母看,祖母一定会心软改变主意!”
云娘着急又有些好笑这孩子,摸摸林萃的头,赞同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三姑娘应向老夫人诚心认错!”
说着,牵上她的手送她回房,手上还拿着准备送她的小玩意,她被林蓁带累跪到现在,云娘过意不去。
林蓁见两人走开,立刻对弟弟央求道:“小弟,帮我!”
“怎么帮,上次帮你惹出这事儿,我都后悔了!”林承俭回想他带林蓁去聚善亭这事儿,肠子都悔青了。
“帮我逃出去!”林蓁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啊?!”林承俭立即头摇得似拨浪鼓,林蓁的想法越来越离谱了!
“我想考女官,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准备,我不会生事!”
“不行不行!”林承俭不松口,“祖母会拧断我的脖子!”
“难道你想看到我明年被迫嫁给哪个老鳏夫,做一身老人味男人的继室吗?”
想想林蓁霞姿月韵被一个老男人禁锢在怀中,那感觉和拧断脖子也差不离,林承俭甚至现在就有些呼吸困难了。
他犹豫道:“就只准备考女官吗?你不去干别的?”
方怀简无情拒了林蓁,即便如此他在林承俭心目中印象并未受损,说实话如有可能,林承俭挺高兴有这样一个姐夫,他都蠢蠢欲动不死心,三姐能甘心吗?
“此刻再找他无济于事,等我支棱起来以后做天子侍中,人人仰承我鼻息!”
别说当今女官中尚无女侍中,就是有,以林蓁过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个性也是不敢想的,此刻她明白弟弟意思,不过想忽悠弟弟快点儿答应,怎么好使怎么说。
林承俭踌躇徘徊。
在林蓁不断描述老男人的可怖和各种承诺保证发誓后,林承俭终究横下了心。他不忍心林蓁嫁给一个鳏夫,而这在一年后林蓁名声不再时是极度可能之事。
宁愿她做一个茕茕孑立却有话语权自主权的女官。
当夜深沉黑如鬼魅吞噬万物时,林承俭带着准备好的包袱,帮着林蓁翻跳了院墙。
第20章 来皇城寻未婚夫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林蓁顺着床衾从院墙上滑落,待站稳后亦不敢吱声,拉着床衾使劲晃动三下,这是她和林承俭约好的信号,另外一面墙下的林承俭感受到动静,把床衾拉了回去。
床衾在林蓁眼前消失,面前只有一堵白墙,深夜漆黑如墨,林蓁目光扫过周围,天地间似乎唯有自己,和淡淡月光洒下昏暗身影。
“汪汪”,不知哪里一阵狗吠,林蓁的心跟着一阵抽搐,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两辈子第一次翻墙,还是不熟悉的陌生时空,没有警察会来帮助自己,相反得提防被巡夜的金吾卫发现。
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正空中圆月辨别了大致方向,林蓁给自己鼓劲儿,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坚定地走下去,飞飞在前面等着你!
仿佛飞飞站在前方黑暗中笑着向她招手,林蓁浑身血液燃了起来,疾风知劲草,经历过
才知道飞飞对自己多么重要。
系好包袱,林蓁跑进漆黑的夜,脚步决然有力。
没出门几次不熟悉皇城,林蓁只知道大概方向,顺着估摸的方位往英国公府反方向跑,一路上小心躲避巡夜的队伍和更夫,累了就躲在角落喘口气,气顺了就继续跑,不知跑了多久,天边墨黑颜色渐渐泛蓝。
就在林蓁继续跑时,远处一户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黑夜里亮光如耀目火炬,映着一位妇人纤细身形。
林蓁顿了顿脚步,毫不犹豫朝亮光跑去。
原来是一户做小生意人家,门口挂着的蓝色布幌上绣着“肖记”二字,屋内一位三十来岁妇人正忙着揉面。
林蓁站在门边,可怜兮兮央求道:“姐,我是来寻亲的外乡人,被人打昏劫了钱财,能在姐这儿歇口气吗?”
揉面的妇人吓了一跳,目光看向林蓁。
来人少年书生模样双手扒拉着门板,那双手细皮嫩肉跟葱白似的,青色长衫虽旧却特别干净顺眼,背着个包袱微微喘气,一双杏眼清澈得似山间溪涧,映照着屋内烛火,蕴满无助和渴盼,这样俊美少年叫人无端生起几分怜爱。
妇人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
踟蹰了一会儿,妇人磕磕巴巴道:“我是个寡妇,不方便呢”。
这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最好落脚地吗?!
林蓁当即跪下,殷殷恳求:“姐,求你帮帮我!我是个姑娘家,女扮男装来寻亲,遇到歹人刚逃出贼窝,求姐姐可怜可怜我!”
说着就要给妇人磕头。
这寡妇本就怜爱林蓁模样,见她竟然是个女子,又经历了这番遭遇,和自己同病相怜,当下于心不忍,寡妇拦住她动作:“妹子住下便是了,只是我这儿简陋,没得多余床铺”。
“不妨事!不妨事!有个地方能挡雨就成!”
林蓁千恩万谢站起身,看着寡妇拉着自己的胳膊一脸关切,一时控制不住,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
寡妇愈发可怜她,她自己也是带着孩子来皇城投奔哥哥的,各种艰难辛酸她比谁都懂。
“不嫌弃的话,随你住,但愿你早日找到亲人!”
眼泪啪嗒滚落出来,林蓁赶紧抬手抹泪,哽咽道:“谢谢姐姐,我给姐姐帮忙吧?”
寡妇看林蓁书生打扮,不像干活麻利顺溜的样子,婉拒道:“不用,你自己去收拾个歇脚的地方”。
当下给林蓁指了休息的地方。
这屋子前店后宅,前面是包子铺,后面是几间厢房,中间一个天井相连两处。指给林蓁休息的厢房是个杂物间,面粉布袋堆得快到屋梁,竹制大蒸笼靠墙码放得整整齐齐,地上还放着硕大面盆,所幸收拾得干净整洁,没有一处污渍。
林蓁想到陋室铭。
寡妇给林蓁搬来几个条凳,不好意思道:“给你搭个可以躺的地方,后面你再去寻个好住处”。
两人合力靠墙摆好条凳,上面放几块木板,先铺上一层稻草再覆上薄薄一床棉絮,盖上床衾,就是一张床铺。
林蓁在床铺上坐坐,像火车的硬卧,感觉还挺好,她抬眸向寡妇笑:“谢谢姐,真舒服!”
寡妇去前店里继续忙。
跑了一晚上,这会儿再不担心被人发现有人追赶,林蓁挨着床铺闭眼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
再醒来时,已过了晌午,肖寡妇忙了一上午正在收拾,店铺里还有个十来岁小丫头在给肖寡妇帮忙。林蓁赶紧起来搭把手,做些扫地清理的活。
肖寡妇塞给林蓁几个包子,热乎乎还烫着手。
“先吃吧”,肖寡妇笑着对林蓁说,“这活儿我自己能干,有空你去找你亲人”。
亲人,林蓁想起来,她是来寻亲的,可她要寻的飞飞就算近在眼前,一时半会儿亦是寻不到他的心的。
林蓁咀嚼着包子,压下眼中的酸意。
和肖寡妇小丫头闲聊中,林蓁弄清了这家人状况。肖寡妇带着自己丫头几年前来皇城投奔哥哥,两人租了这个地方经营包子铺,勉强维持生计。
提到自己哥哥,肖寡妇讪笑:“他忙,常常几天才回”。差不多过了一整天,肖哥哥自始至终未出现过,各家有各家难处,林蓁没有多问。
林蓁简单介绍自己来皇城寻未婚夫,央告肖寡妇为自己保密,对外就叫自己甄家弟弟,是远亲。
夜深人静,林蓁再次躺到小床上,看着白花花面粉袋子,想着今后打算。
她随身带了些银两,足以撑到明年春闱,这儿虽然简陋,但人际关系简单好相处,而且位置在闹市民居中,英国公府的人除非挨家搜查,否则很难查到此处,林蓁打算就呆在这儿看书,有空“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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