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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成为全员白月光——岁宴君【完结】

时间:2025-03-02 17:31:31  作者:岁宴君【完结】
  下了好几场大雪,漫长寒冬终于过去,春柳抽条时,老汉担着炊饼沿街叫卖。
  忽然见街口的熟悉小摊。
  “大、大师?!”他又惊又喜,“您没走啊,大伙都以为您搬走了!”
  云青岫裹着厚重披风,面容有几分病色,朝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张伯。冬日天太冷,不爱出门。”
  老汉笑得憨厚,又掏出炊饼和鱼干递过去。
  “阿雪又长胖了,油光水滑的,真漂亮。”
  阿雪早已和老汉和解,它经常帮镇民赶跑捣乱小妖,谁家有鱼,都会喂它几条。
  它只顾着吃,碎屑落了满桌。
  云青岫敲敲它的脑袋:“没礼貌,快说谢谢。”
  “唔唔……谢谢张伯。”
  *
  接下来百年间,每当凡洲内有大妖踪迹,很快就会被不知名的高手除去。
  这高手来无影去无踪,一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
  捉妖司压力骤减,平日里捉点小妖就能交差。
  冬去春来,一场小雨后,立春至。
  云青岫在江南水乡赁了间小院。
  灶上煨着腌菜炖鱼汤,焦糊味弥漫满屋。
  阿雪蹲在窗台翻白眼:“隔壁张婶送的腌菜又被你糟蹋了。”
  玄天镜突然震动:“宿主,东北方三十里,河中有大妖水魈作祟!”
  云青岫拎起长剑推门而出,青衫掠过柳梢,惊起一片早莺。
  黄昏时分归来时,袖中多了一枚浑圆妖丹。
  “第九十八颗。”她将妖丹投入药炉,火光映亮眉间细汗,“等凑够一百之数,便能炼出横渡归墟海的护体丹。”
  玄天镜忧心忡忡:“可是,你的身体即使有护体丹,也不一定能横渡归墟……还有,万一他已经……”
  “他一定在等。”云青岫截断话头,又为丹炉添了一把灵火。
  炉火噼啪作响,阿雪跳上灶台,打了个呵欠。
  玄天镜不说话了。
  这些年,云青岫从未和它主动提起过裴宥川。
  它不是人,理解不了那些复杂的爱恨纠葛,也不清楚云青岫对裴宥川是什么态度。要说想念,也从不提起,但说不想念,她在百年间无止境收集妖丹与灵药,只为炼丹。
  半响,它缩回了云青岫怀中。
  太复杂了,它只是一面镜子,不懂这么多。
  檐角冰凌融化,春雨悄然而至。
  春雨连绵数日,雨停后,云青岫提着摆摊用的东西出门,偶遇买菜归来的邻居张婶。
  “云大师,要出门啦?”
  “张婶早,正要进城出摊。”
  张婶与她闲唠起来:“大师听说没有,国师大人往江南来了。”
  国师大人,指的是凡洲中最厉害的天师,无人知他来历,只知道法力深厚,十年前曾救当今陛下于垂危中,被封为国师,深得倚重。
  云青岫随口问:“来捉妖?”
  “不是不是,听说是找人呢。”张婶与她八卦起来,“这些年国师大人走遍凡洲,除了无数妖患,但有人说,他是在找人,除妖不过是顺手的事。”
  “找人?”
  “是啊,但不知道究竟找谁。有人说是找他的师傅,有人说是找失散的亲人,还有说是找娘子。”
  云青岫:“……”
  一看就是群众捕风捉影,经过艺术加工的流言。
  她对此不感兴趣,没聊几句便与张婶道别。
  *
  西湖畔的柳絮沾着雨丝,淡淡暮色里,一个黄布小摊很不起眼。
  摊边立一块木牌,写着“算卦捉妖出售灵符”。
  案上黄符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白猫蜷在摊上里打盹,尾巴尖时不时扫过篓中活鱼。
  云青岫指尖捏着一枚铜钱,懒洋洋地抛向空中。铜钱“叮”一声落在八卦盘上,她瞥了一眼卦象,对面前的老妪道:“您家走丢的鸡,多半是被黄鼠狼妖叼去了,院门前贴张驱祟符就好。”
  老妪千恩万谢地接过灵符,云青岫随手揣进袖中,起身时被冷风激得咳嗽两声。
  春寒料峭,她裹紧身上半旧的淡青披风,收了小摊又拎起脚边竹篓――篓子里是隔壁鱼摊赵叔送的活鱼,尾巴还在啪嗒拍水。
  “阿雪,回家了。”她轻唤一声。
  白猫灵巧地跳上肩头,尾巴尖扫过云青岫苍白的脸颊,嫌弃道:“今日这鱼太小,不够我塞牙缝。”
  云青岫弹了弹猫耳朵:“嫌小就自己捉去。”
  一人一猫沿着长堤慢悠悠走着,细雨将杏花打得零落,一只手忽然斜斜伸来,拦住去路。
  拦路之人是为黑衣少年,生得俊秀,神情似笑非笑。
  阿雪的毛瞬间炸开:“是捉妖司的人!快躲……”
  “姑娘,算一卦吉凶和捉妖几钱?”
  她抬头,见问卦的少年腰间玉佩雕着捉妖司的徽纹,便慢吞吞伸出一根手指:“一卦十文,捉妖另算。”
  少年嗤笑:“国师大人亲设的捉妖司就在对岸,你这江湖骗子……”
  话音未落,云青岫指尖掐诀,铜钱清脆落在桌案上:“公子眉间缠煞,三日内必遭血光之灾。”
  少年抄起衣袖要逮人:“哎!小爷不吃这套,我观察你两日了,今日就把你这骗子……”
  忽听远处马蹄声如惊雷,踏着暮色而至,惊得杏花摇落。
  少年脸色骤变,起身老老实实躬身行礼。
  黑甲卫如黑云压境,为首青年黑袍银冠,身姿修长挺拔。
  青年勒马时,沾雨杏花正落在他肩头。
  云青岫手中的铜钱“当啷”坠地。
  
第75章 灼热
  一道劲风挥过, 方才出言挑衅的少年“哎哟”一声,仰面栽进西湖里,像只扑腾的鸭子。
  岸上的鹅耀武扬威路过, 啄了他一口, 见血了。
  青年收回手,勒住缰绳,动作恍如静止。
  片刻后, 翻身下马,起先步伐很慢, 像是怕惊碎一场梦,然后越来越快。
  疾行时掀起的风迎面而来, 带着江南春雨的味道,以及熟悉冷冽的气息。
  裴宥川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六百余年的光阴凝在黑瞳中,似一片翻涌深潭。
  半旧不新的青衣, 苍白浅淡的面容, 因咳嗽微微蹙起的乌眉。
  她懒散得像枝被雨吹折的柳。
  “师尊。”他的声音哑得吓人。
  云青岫的手一颤,竹篓“咚”地落地, 活鱼在里头拼命扑腾。
  “喵嗷!”阿雪认出眼前之人不好惹,慌乱间蹬了一脚竹篓,瞬间蹿上柳树。
  竹篓被蹬倒, 水和鱼撒了满地。
  云青岫叹气, 弯腰去捉鱼。
  手腕突然被攥住。
  裴宥川掌心滚烫, 力道大得让腕骨生疼。思念贪欲阴暗欣喜种种情绪一闪而过, 他的喉结滚动几圈, 最终只挤出一句颤抖的:“师尊还在怨我?”
  云青岫见他眼眶泛红,还强撑一副从容模样, 忍不住翘了一下唇角。
  “松手。”她指了指欢快蹦Q,马上要跳进湖里的鱼,“鱼要跑了。”
  裴宥川僵着身子松开手,看着她快如闪电将鱼捞回篓中,又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净指尖。
  细雨打湿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翳,单薄得像张能被风吹走的素纸。
  “拿着。”云青岫突然将竹篓塞进他怀里。
  裴宥川下意识接住,逃跑失败的活鱼甩了他一脸水珠。
  等他回过神来,云青岫已经拎起蹿上树的阿雪,夹着卦布往城外走。
  玄甲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国师抱着鱼篓,同手同脚地跟在那女子身后,活像只被牵了魂的傀儡。
  云青岫语气自* 然:“我住在城外小院,一同回去?”
  裴宥川抱紧鱼篓,以为自己在做梦:“师尊不走了?”
  “不走了。”她又笑,“怕有人半夜掉眼泪。”
  裴宥川用力闭目,逼回眼底的水光,久违感受到自己鲜活的心跳。
  副手领着一众黑甲卫,战战兢兢发问:“国、国师大人,还要动手吗?”
  云青岫微微挑眉,意味深长看裴宥川。
  “滚!”裴宥川阴沉呵斥,又腾出手拽着 她的手腕,急促解释,“我怕师尊见了我便要走,这才……”
  云青岫忍不住又笑。她这徒弟百年如一日,从没变过。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绑在身边再说。
  “是、是。”副手满背冷汗,转身比了个散去的手势。
  整齐肃然的卫兵哗啦啦散去。
  “国师大人,那属下告退了……?”副手躬身,小心翼翼请示。
  他悄悄抬眼,猝不及防对上裴宥川的阴沉眼眸,浑身一抖,福至心灵。
  “呃……出城路远,属下这就去备辆车架!”
  *
  马车碾过满地零落杏花,徐徐驶向城外。
  副手战战兢兢驾车,路上要是出岔子,他的仕途也到头了。
  车内宽敞舒适,点了暖炉,还备下了鹤青大氅。
  系带在青年指间穿梭,他垂着头,漆黑睫羽同样低垂,正在为云青岫整理大氅,看着很是乖巧。
  阿雪蜷在云青岫怀中,假装自己是团毛球。
  直觉告诉它,青年非常危险,不用动指头就能要它小命。
  冷意驱散,云青岫的面容添了些许血色。
  她轻抚蜷成一团的白猫,轻挠下巴又顺炸起的背毛,抬眸道:“凡洲与仙州隔着归墟海,你是如何……”
  话还未说完,怀中一空,阿雪被拎着后颈丢出。
  云青岫被抵在车壁上,紧接着视线一暗,灼热气息急促压来。
  “唔……”她别过头,气息不稳道,“你的下属还――”
  这句话也没能说完,裴宥川扶住云青岫的脸,另一只手撑在身侧,将人困在怀中,再次压下来。
  云青岫被迫仰起头,匆忙间弹出一道隔音术法,让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
  孑然一身度过的长夜,踏遍世间寻不到所念之人的孤苦,无数次午夜梦醒后的孤寂都揉进了这个吻。
  春日的雨变幻无常,细雨渐急,阵阵雷声里,雨滴噼里啪啦砸在车檐。
  车轮碾过水泊,车内昏暗,繁乱的雨声,低沉急促的喘息,纠缠的水泽声混在一块。
  云青岫被牢牢抵在雕花厢壁上,修长五指扣住后颈,耳垂被带茧的指腹摩挲揉捏,逐渐发烫。
  两人在纠缠间,不知是谁无意踢到竹篓,眼看就要倾倒。
  她正要开口提醒,声音都被吞入唇齿间。
  裴宥川头也不回甩出一道灵力,竹篓稳稳立在原地,水波都不曾荡起。他惩罚般轻咬她的下唇,眸光沉沉:“师尊在这种时候也不专心么?”
  “……”
  连鱼的醋也吃起来。
  他再次逼近,舌尖撬开她的齿关,纠缠得愈发深入。
  云青岫喘不上气,手抵住他的胸膛,犹豫片刻,终究没使力,改为攥住玄色衣襟,然后试探性回应。
  裴宥川动作一顿,越发毫无章法起来,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
  车窗竹帘微微晃动,窗外光线昏暗,村舍连绵。
  再这样下去,今晚得在车上过了。
  云青岫可没有这种特殊爱好。
  正要使劲推开,几分咸涩在交缠的唇齿间漫开。
  “扶光……”她偏头躲开,被他追着吻在颈侧,呼吸灼得肌肤颤栗。
  几滴水光无声落下。
  “师尊,我找了很久,久到以为再也找不到了。”裴宥川用力抱着她,像要揉进骨血,“我错了,是我太蠢才会怀疑师尊,只要一想起从前的事,我就恨不得……”
  一双手臂环住他,顺着背脊轻抚。
  “不怪你。”云青岫温柔道,“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不怪你。”
  裴宥川几乎压不住喉间的哽咽,声音暗哑:“我不值得……师尊,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又开始了。
  云青岫无声叹气。
  “那我去对旁人好?”
  裴宥川更用力抱住她,阴暗贪恋占据上风,想也没想就道:“不行,师尊要是对旁人好,我便杀……便将他扔到别国去。”
  云青岫诡异地生出几分欣慰。
  看来分别数百年,她这徒弟还是有一点改变的。
  于是抹去他眼尾的水光,顶着滚烫视线,稍稍直起身凑近。
  *
  马车终于行驶到一处竹舍小院前,副手小心地将马车停稳,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里头的人下车。
  他与一旁的狸妖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终是战战兢兢开口:“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到了。”
  “……滚!”满含怒意的低喝与一道灵力甩出。
  副手仰面栽进草丛里,沾了满身杂草和泥巴,半天才爬起来。
  那只狸妖蹲在车辕处,悠闲甩尾,啧啧道:“你好没眼色。”
  竟然被一只狸妖嘲讽了。
  副手备受打击,拾起蓑衣,哀哀戚戚走了,并在心中发誓,今晚再看三本关于“如何与上峰打交道”的书。
  很有眼色的阿雪蹲在车辕处,蹲到打起瞌睡时,身后车帘晃动。
  玄衣青年率先下车,一手撑伞,一手朝车上递出。
  云青岫掀帘而出,脚底仿佛踩在云端,飘忽不定。沾雨冷风稍稍吹却面上的热度,她顺手抄起阿雪,握住裴宥川伸来的手。
  油纸伞及时挡去飘来雨滴。
  竹舍篱笆外种着一丛野山姜,在春雨中繁盛盎然。
  两道身影撑伞并肩行入小院。
  竹舍内十分简朴,云青岫点燃一盏灯,融融暖意驱散雨夜的昏暗。
  她随手将沾了雨气的大氅挂在木架上,又顺手泡了一壶茶。
  油灯下,素白面容温雅柔和。
  裴宥川怔怔站在门口,他设想过千万次重逢的场景――或许会遇到冷淡厌恶的斥责,或许要再三逼迫强留,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平静的雨夜。
  他们撑着伞相携归来,仿佛只是寻常出门采买了一趟。
  云青岫无奈一笑:“站着做什么?喝盏茶吧。”
  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裴宥川主动取了车上的鱼,到灶房做饭。
  灶房里食材还算丰富,都是平日左邻右舍送来的,大半被云青岫做成奇怪料理,喂给阿雪吃。
  阿雪蹲在窗沿,谨慎观察裴宥川,以及咕嘟咕嘟的雪白鱼汤。
  好香,比往日喝到的奇怪鱼汤香一万倍。
  云青岫站在一旁,不由感慨下厨这种事,确实是要天分的。
  经过百年实验,她已确定自己在厨艺一道毫无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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