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下个礼拜一的时间空出来,岑家要来拜访。”周倘撇着茶沫,低头喝了一口,补充,“你姑姑也到。”
周屿淮听到这儿,眼内情绪发生了轻微的转变,他不说话,不代表是不反驳,而是在等周倘的下一句话。
“晚上回家了好好陪陪你妈,她最近失眠。”周倘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就像周屿淮小时候那样。
周屿淮沉默了一阵,随后说:“周一我没空。”
“你帮人发朋友圈都有时间,这会儿就不行了?”周倘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周屿淮眉心往里走,压出一道褶皱,那一秒是轻微的诧异。
周倘看他一眼,杯子一放起身,周屿淮跟着站起来,这个动作代表周倘要走了。
他极少来公司,来了以后也呆不了多久。
“慢走。”周屿淮颔首把人送到门口,空调风吹得他脖颈发凉,手在碰上门把手时。
周倘补充问一句:“你朋友圈那两个人是谁?还穿着你的衣服。”
音色是没有调侃的,只有过问,就好像在问他为什么没有办好一件事一样,平静寡淡。
从这个语调里能听出什么呢?听出那张照片是真的连亲爸都认不出来。
周屿淮还没说话,周倘一抬手打断:“行了我不过问,社交也要注意身份,全公司上下看到不像话。”
...
裴溪在周屿淮挂断了电话以后,是一头水雾。
洗完澡后她下楼到工作室做记录,许默早早就等在工作室了,对于昨天没过去帮裴溪的事情感到愧疚。
因为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和一个送外卖的撞上了,手机摔坏了。
他说:“本来我应该打个电话的,但是我不太会背你的手机号,裴姐,你别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裴溪手里的笔“沙沙”的写着,她当然没有生气,谁都会有意外的时候。
“你没受伤吧?”
“我没受伤。” 许默解释。
“没受伤就好,谁没有个意外。”裴溪甩了一下不出水的圆珠笔。
许默还准备往下说,正到了这里,忽然门铃响打断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看去。
陆祁一身黑衬衫压在西装裤里,浪漫随意的陷在阳光里,轻抬手唤她:“裴溪。”
第39章 她怕黑
陆祁来找她就是为了一件事, 昨天说好的要查看一遍遗物,来得不冒昧,给工作室的人还带了些吃的, 是些小零食。
裴溪正好记录工作到尾声了,于是和陆祁一块儿到医院去了, 去见王北的母亲。
王北母亲是癌症,医院里有个护工照料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使现在家里出事, 钱还是能掏得出来一些。
人憔悴得像是一张白纸, 儿子自杀的事情打击过大, 说话都显得很是吃力。
裴溪没见过患癌者临近死亡前的状态,这是第一次。
面对陆祁提出的请求,王北母亲一口就答应了,嘴里说:“他之前在集团里实习那会儿,挺乐观的一个人。”
他, 指的是王北。
是啊,乐观怎么会自杀,裴溪从这人嘴里听不出什么, 只知道字字句句都在说关于王北听话乖巧, 小时候和别家的孩子不一样。
这途中,陆祁没有说话。
直到出了病房门, 陆祁还是在沉思, 抱着双肘,走路时漫不经心, 又过于认真,在以前除了考试, 很少见到陆祁这种神情。
裴溪问他:“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陆祁这时候才回神,抿着的唇轻微松开:“没有,说不出来,王北之前在集团实习,我听说是跟着他父亲,在财务部做事。”
“出事前离职考研。”陆祁脚步慢了下来,“按照王北母亲的描述来说,这个人没有缺点。”
“优缺点也不方便当着我们说。”裴溪轻声叹出一口气,“况且现在人都不在了。”
都不在了就更没有揪着缺点来说得必要了,这时候都是想着这个人的好,来强化自己心里的想念。
陆祁没有再说这件事,裴溪也不会问他为什么要查这件事,人都有各自的秘密。
临近晚餐的时间了,陆祁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裴溪拉袖子看了一眼手表时间.
表盘走到:6:50
“还有于栀。”陆祁连忙解释。
裴溪目光从表盘上移开,周屿淮这期间一直没有回消息。
陆祁多注意了一下手表款式,收回眼神时说:“没关系,你要是减肥,不吃晚餐我可以送你回家。”
他的音色清清淡淡。
“你们想吃什么?”裴溪反问他。
陆祁看了看四周,热浪卷过鼻息,每一帧空气都闷得他额头出汗。
“火锅吃不吃?”陆祁眉头稍微动了动。
“行啊,于栀呢?”
“她也一样,火锅。”陆祁脸上浮出了笑意。
裴溪笑了下,又补充:“但北海的火锅没有南城的辣。”
“你想吃南城的火锅?”陆祁边走,侧首看她,眉眼上挂着一点浅淡的笑意。
“想就能吃到吗?”
裴溪笑着,她也和陆祁开着玩笑,南城的火锅虽辣,但味比北海重多了,香味也是。
“只要你想,那就能。”
陆祁是以同样的语调去回应她,绕过她,伸手帮她开车门,手碰上把手时,才发觉不对劲。
车门处被刮蹭得很厉害,车停在露天停车场里,旁边的停车位是空的,他往后看,手顺带抽出车把手卡着的便利贴。
[抱歉,我赶时间不小心刮了您的车,我留电话给您,您看到了打给我,商量赔偿事宜。]
陆祁眉头蹙得紧,停车位宽阔不至于很挤。
这一排字写得洒脱飞扬,黄色的便利贴一角被带过得清风掀起。
陆祁一捏,便利贴成团揉进手心。
他吸一口气:“这车技得有多烂,才能把我刮成这样?”
裴溪又看了看,位置很宽,不至于倒不出去。
“可能是新手。”
“先走吧。”陆祁把捏成团的便利贴放进衣兜,同时拉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在路上时,她给周屿淮发消息说了自己跟陆祁和于栀一起吃饭的事情。
周屿淮没有回她的消息,大概是在忙。
陆祁带着她去了京大外,一家藏在小巷子里的火锅店,这家火锅店很有名,听说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味道和价格很适合京大的学生。
所以这个点基本都是学生在这儿聚餐吃,没有预约基本是没有位置,陆祁是在路上提前打过电话,让人留了位置。
是在包厢里,隐蔽性很好。
裴溪坐下还调侃他,回来不久,人倒是认识的挺多的,吃个火锅都能有熟人开后门。
陆祁听笑了,唇角弯着递给她纸巾:“我小叔朋友开的,打个招呼比较方便。”
陆祁是南城本地人,家里老爷子干进出口贸易发家,赶上好时候,目光犀利一举在港湾落脚,几年后二度辗转回了南城,一跃与那时的周家并列富豪榜。
比起周屿淮家不同,陆家老爷子年轻时,有过几任,陆祁的叔叔婶婶不少。
陆祁奶奶是最后一任,陆祁还有个姐姐,大了将近二十岁,当年陆祁妈妈因为生姐姐落下病根,后来二胎就要的晚。
裴溪听陆祁姐姐说过,陆祁小时候老生病,家里就宠得很,后面大了一家子就管不住了,现在没有心思管家里的事儿,一家子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
但,总要有人继承家里的事业才行。
裴溪就问了:“那现在,是你姐姐在集团主持大局?”
“嗯,前年董事会全票通过,现在全面主持集团事务。”陆祁倒了茶水给她。
裴溪见过陆祁的姐姐,现在家里还有一条裙子是当年陆祁姐姐送的。
她的思绪被电话声打断了。
陆祁拿出手机,礼貌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站起来时,滑开手机搁到耳边,裴溪听到了一点,好像是刚刚刮车的车主打来的。
陆祁刚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于栀,折身一让出门。
于栀手里领着包,厚厚的资料塞得溢出来了。
她没有化妆,白皙的脖颈上挂了一层细闪,手扇着风坐下来。
“今天太热了,我跑了一下午。”
于栀就着裴溪的饮料喝了一口,小口喘着气,浑身都散着热,脸颊处被太阳晒得泛红了。
“这案子有什么进展吗?”裴溪给她叫了新的饮料。
“有,但还好,这一行见的稀奇事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
彼时于栀才慢慢缓了过来,咬着吸管往门口看:“他怎么叫我来这么远的地方吃火锅?”
“他说这家火锅味道不错。”裴溪手里的拉罐“喀嚓”一声碰撞上小气泡溢出的声音,拉罐推于栀面前。
于栀将空瓶一捏扔垃圾桶里,说:“好吃也不带他这样的,临时叫我过来,还非得让我一定过来,我从松山路赶过来的。”
“嗯?”裴溪脸上显出惊诧之色。
“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于栀筷子夹了毛肚伸进锅里,正好陆祁回来了,听到了这句话。
当即脚步放慢,看裴溪,两个人视线不由得碰撞,而他眉心缓缓黯淡下,有点心虚。
“这不是知道你辛苦,叫你过来尝尝这家火锅的味道。”陆祁开口岔开话,人坐到了于栀旁边。
于栀将涮好的毛肚放进嘴里:“味道不错,但还是南城的好吃。”
“口味不同。”陆祁搭了一句,又问,“你今天在忙什么?”
“去公安取证,事儿一大堆,都得将就着岑悦的时间来。”于栀话里有抱怨,说到这儿转头看裴溪,“我是听她助理说,周一她请了假,要去订婚了。”
这个消息听得裴溪尤为诧异,眸光一转看于栀。
怎么突然就要订婚了?
“诶,你们去吃过那家没有?就是南城三江边上有一家.......”
话题很自然的就岔开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周屿淮还是没有回消息。
平常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大抵是习惯了才会有种不太适应。锅里冒着红泡,一阵香味缠着衣料,火锅味大,菜上齐了。
周家的晚饭时间都是定点,不会迟,只会微早,老爷子认为饭赶早是不能赶晚,否则和剩饭没有区别。
今天回家吃饭的场合不算是正式,家宴比较随意,但周屿淮还是穿得正装,用过晚饭后陪着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
老爷子现在不管事,不会过问工作的事,只是又一次提了岑家来拜访的事情。
“按照礼节,总不能三番两次让人家上门,对方家是女儿。”周老爷子语重心长地提及,“你忙也要考虑终身大事。”
周屿淮沉默了好一阵,平静说道:“是要考虑了。”
他这么一说,老爷子喜笑颜开,在这场面上忽地变得轻松,在一旁的安沁脸上跟着露出欣慰的笑。
“悦悦这姑娘挺好的,各方面都很优秀,人在法院上班,倒是你要好好待人家。”老爷子话说到这里。
周屿淮说:“爷爷,在这件事上,我之前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意思,既然要终生大事,就不能让人误会。”
他的态度温良,视线轻抬上,在众人环视的欣喜之色中微点头颔首,然后对着周老爷子往下说。
“我有女朋友,岑家来拜访不太合适,是公事可以到公司,联系李喻。如果是婚事,不要再提,我怕失了体面。”
周屿淮的架势冷淡,这件事上,一直都是老爷子在张罗。
对周倘提,安沁说都没用,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也是双耳不闻。
唯有今天,他有女朋友的字眼提出来,此时众人的面色才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但仍旧是很轻,就好像在听一个拒绝的借口,眉间都是清淡,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安沁缄默,看看老爷子,然后才对着周屿淮说,“你和悦悦之间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吗?之前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是我哪里的行为让你们产生了误会,或者是让岑悦有误会,我道歉。”周屿淮说,“但我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妥。”
周屿淮工作生活都很简单,拒绝一向是说得很明确,这话不止是当着老爷子说了。那晚在医院外也明确给岑悦表过态。
众人不说话,互相看看,老爷子手里的拐杖一顿,侧头看他:“你要讲究个两情相悦,感情这东西,哪里是见过一两次就出来的,谁不是从朋友开始?我们家找媳妇也不是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家世清白就好。”
他认识岑悦那年,岑悦还没大学毕业,小姑娘明眸皓齿一头短发,一笑整个人都是亮的,具体的印象周屿淮是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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