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在走廊尽头,裴溪觉得今天这顿饭的氛围说不出的奇怪,她在推开隔间门的时候才收回思绪。
裴溪上完厕所后,在水流声转出漩涡时开门锁,脚刚踏出去,一到影子遮住她,抬眼下一瞬间,周屿淮把她带着往厕所隔间一推。
裴溪心脏咯噔一下,未曾反应,腰身被扣住,门再次被锁上,周屿淮漆黑的瞳孔内盖不住波涛汹涌,声音带着些醋劲问:“你眼睛怎么不长他身上?”
“听不懂你说什么!”裴溪推了他一下,眼尾染得潮红,神情里都是慌张,“还有,这是女厕,你什么癖好?进来做什么?赶紧出去。”
裴溪生怕被人听见,正说到这儿,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嗓门声,她呼吸停滞,眸内惊怔。
周屿淮眉宇轻佻,单手压着门板,将她圈在怀里晲着问:“你说我进来做什么?女厕在对面。”
那男人声音极大,听响动进了隔壁,听声音是和电话里的人在议论饭桌上的女同事。
裴溪捂住嘴,一点声音也不敢漏出来,走错厕所的是她。
第37章 不要脸
这样尴尬的场面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读书那时候也有过,不过比起今天,那时候脸皮更薄一些。
都是半大的孩子, 在某些尴尬上从容不了。
裴溪屏住呼吸,隔壁的声音越界了, 直接入她的耳廓,男人是一边谈论着饭桌上的女同事,从衣着样貌再到行为举止。
言语是不堪入耳的。
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说, 对方今天的穿着是为他。
这些事情在职场上特别多, 裴溪刚毕业上班那会儿公司也有这样的人。
周屿淮见她听得认真, 也留意了一下。
直到隔间的传来冲水的声音, 然后厕所门“砰”一声闭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空间有几秒陷入始料未及的安静。
“不要脸。”裴溪暗暗骂了几句,她看到这样的人是真的很生气,亲耳听到的时候更是愤愤不平。
周屿淮眉眼上扬,端详着笑意深了些, 裴溪这个样子像是炸毛的小兔子,如果自己没有扣着她的腰身,怕是这人下一秒就会冲出去打抱不平。
“你说他是不是不要脸?”裴溪骂完了后还问周屿淮。
周屿淮极其自然地低头轻微笑了笑:“是, 不要脸。”
他给的情绪价值拉得极满, 不管怎么样,先陪着裴溪骂了再说, 裴溪以前就是这样。
在读大学那会儿, 某个周末两个人一起到外面吃饭,裴溪不喜欢点菜, 所以都是他来做,时不时抬头问裴溪的意见。
当时隔壁有一桌情侣, 饭吃到了一半,女生抱怨着工作上的事儿,吐槽着老板不人道的规定,或许是男生心情不太好,没有听得仔细。
女生当时态度还是保持着平和慢慢说,对方就不耐烦了呀,男生直接对着她吼了两句。
就这样两人开始吵了起来,一吵架就是各种难听的话,谁也不让着谁。
女生说话有收着,情绪更为稳定一些,大概率是考虑到在公众场合,不太体面。所以到最后不吵了,也不回应男生,闷头吃着碗里的东西。
但灯草一旦被火星点着,便有了燎原之势。男生不依不饶继续说着,从家务事到女生的习惯,大大小小都开始抱怨。
吵架就是这样的,从来不会在乎对方的感受,只顾着当下自己的委屈。
裴溪比较虎,年轻啊,出头的时候总是一腔热忱,抬了抬下巴提醒:“我说,人家女孩都没说话了,你少说两句,公众场合,大家都要吃饭。”
男生当时转过来,对外人的态度收敛了一些,也没说什么就坐下了。
但对面那女孩就开始哭,咬着筷子头,闷闷地哭,不发出一点声音。
那时候裴溪就觉得这样的方式特别不好,男生索性也不吃饭了,筷子一扔人就走了。
那锅里的汤水就在这样的动作下迸溅出来,弹了女生一脸。
女生当即哭出了声,在众目睽睽下宣泄着微屈,到底是忍了多久才有了现在哭闹的动作。
裴溪扯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回到原位时跟周屿淮吐槽着:“那男生脾气怎么这么差?公众场合对着自己女朋友那样吼,像话吗?”
周屿淮当时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最后一句反问才抬头看她,裴溪正盯着他看,神情是在等他的回答,于是他点头附和:“不像话。”
“吃这个吗?”周屿淮回答完了以后,手腕一转将菜单给她,试图绕开话。
“我都可以。”
裴溪比较容易被转移,不是忘了,只是在适应他的世界。
周屿淮深吸一口气,回忆断开闸,裴溪现在的样子就和那时候挺像的。
洗手间外也没有了别的声音,裴溪呼出一口气,将那些潜藏在喉咙里的纷纷不平统统呼出来,试图让其烟消云散。
周屿淮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低眸看她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裴溪后背抵着门板,置身于这样的空间下,她提心吊胆,多说一句都怕有人进来。
“别跟我在男厕所说话。”她手指拧着门锁,试图打开门。
周屿淮心一沉握住她的手腕将人直接拽回来再次压在门板上,这次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附身吻住对方。
另一只手将禁锢的腰身慢慢收紧,让对方整个人都贴在他胸膛。
在触碰到柔软的那一瞬,周屿淮的动作用力了些,强有力的占有欲沉重往下坠,好似是在发泄刚刚的醋意。
裴溪被这样的动作搞得窒息,胸口变得沉闷,没有防备的接收着对方渡来的气息,直到脑子开始窜上空白,她才试图推了一下。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谁家好人在厕所接吻,你放开。”
周屿淮不听,手扣得更紧了,给了裴溪一点换气的机会,紧接着不由分说的继续扣压住,这一次稍微变得温柔了些许。
轻舔慢舐地覆盖着温热,直到听到裴溪呼吸紊乱,挨着的面颊变得滚烫,他这时候才放开。
裴溪一张脸染得通红,一直到耳垂都是淡淡的粉色,在厕所微黄的光照下,柔和了不少。
“你在吃什么醋?”裴溪这时候算是看出来了,从周屿淮将她堵在厕所里说的第一句话开始,这个人就像是泡在醋坛子里那般。
周屿淮一脸平静,实则欲盖弥彰,移开眼,低头一笑,然后抬起时,那眸光里像是想要将她吞噬的黑洞。
“你总算看出来了。”
他毫不避讳地承认,瞳孔里都是裴溪。
裴溪笑容僵了,眉头慢慢拧在一起,她用气息说着话,这样的方式声音能降低许多。
“你......”
打直球的方式对堵住一个人的嘴,所有的想好的措辞,打好的草稿此刻都是用不上,这一招是必杀技。
裴溪特别吃这一套。
周屿淮用一副骄矜的姿态盖着那股卑微,不看裴溪,佯装强硬说:“说出来显得我小气,我确实不高兴,怎么哄你自己看着办吧。”
裴溪更为诧异了,收敛着自己的态度:“哄什么?你乱吃醋我还得哄你,我还不高兴了。”
她和陆祁之间真的很正常,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没有半点逾越的迹象,起码她是,可以理直气壮。
裴溪推开他,扭开厕所门直接冲了出去,在刚踏出洗手间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看着她出来了,于是转弯去了隔壁厕所。
在裴溪的脚步声中,忽然听到了一声女高音。
她脚步停在了原地,往后看去,刚刚那个男人狼狈的从女洗手间跑了出来,一头扎进男洗手间。
周屿淮也是在这时候出来的。
两个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对视着,一个带着些骄矜,一个宠溺得又不得不低头。
“对了,今天下午,你说要跟我算什么账?”裴溪抬了抬下巴问他。
在回包房的这段路上,周屿淮原先的姿态收了收,轻松地移动开眼神。
“你忘了一件事。”
周屿淮就在这时候提了。
“什么事?”裴溪跟他并肩走着,这里到包间的位置并不远,所以两个人步子都放慢了些。
“你知不知道男朋友有什么作用?”
“作用?”裴溪脸上的绯红消了消,出来后被过道的风一吹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裴溪慢慢回:“打手,钱包,暖床。”
她用平静地语调来调侃,话真真切切地。
周屿淮脸轻微煞了下,太阳穴就跟着发紧,这个话没什么错,他扭头看裴溪,就站在走廊里。
这个点上菜的服务员也少了,裴溪见他停下步子,跟着停下看他,问:“我说的不对?”
周屿淮很有耐心地接收着她的视线,那种耐心是裴溪谈恋爱以前从未见过的,只有在周屿淮这儿,她才看到过。
“以后你要做什么就交给我,你永远不需要低头,知不知道?”周屿淮声音很清晰,就是实实在在地传达这句话,只有这样的话,不是商量的语气。
裴溪睫毛一闪,当即沉默了。
她不低头,但会吃亏,大概到现在她剩下的唯一不能有骄矜,她只能用理性来生存,而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她的言行的确是不够理性。
“你不怪我?”
裴溪声音清透,因为她动手,在这一场理论中是不占上风的,周屿淮给的赔偿是让对方不再较真谁先动手的问题。
而现实就是这样,谁先动手谁就输了。
裴溪虽然嘴上硬要报警,但如果真的较真起来,她会很害怕,她怕有人问起她的父母,怕有人再翻出那年车落水的事情。
这些都是她的秘密,周屿淮似乎就是在很小心地守护着这些秘密。
“怪。”周屿淮伸手将她乱掉的头发理顺,唇角边上微微扬着,又有种无奈,“我怪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下次别冲动,伤了你怎么办?”
“嗯。”
裴溪眼睛干干的,干到周屿淮再多说一个字,她就会忍不住让一层水雾充斥泪膜。
她感性,又不够理性,她是矛盾的,当下的她也是不够成熟的。
“走吧,先进去。”周屿淮推开了包房的门,让裴溪先进去。
他们回来的时候,裴溪眼神从于栀那儿绕到了陆祁身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同时回来,陆祁眼眸底下掠过一丝黯淡。
于栀问裴溪:“王北的遗物有什么特别的吗?”
裴溪做这一行挺久了,遗物中解读的东西,其实凭心来感受的话,是能十有八九推出些死者生前的故事。
逝者也是会说话的。
裴溪碗里剩下的一块鱼肉冷了,她把鱼夹进盘子里回:“特别的没有发现,因为时间紧迫,只归类了,没怎么看。”
“那东西呢?”于栀接着问。
于栀在负责王氏集团诈骗案,是被告方律师,在最大程度上试着翻案,于栀这一行也是矛盾的。
“工作室,怎么了?”
裴溪会先把东西带回去,然后明天专程去医院找王北的母亲,再问王北母亲的意思。
“我想看看,方便吗?”
陆祁开口了,他问这句话后,还看了一眼周屿淮,那个眼神极其细微,但还是被裴溪观察到了。
裴溪没有回答,倒不是别的,而是这些东西需要征求委托人的意见才行。
“我懂,要王北母亲同意。”陆祁先替她说了。
“我明天我要去一趟医院,如果你要翻看遗物的话,跟我一块过去吧。”
裴溪是主动提出来的,陆祁嘴上说要弄清楚王北自杀和学校没有一点关系,所以想翻看遗物,但这些都是警方的活儿才对。
裴溪这时候问了:“你为什么要查?”
她这一问到了点上,所有人都看向陆祁,每个人心里都是清楚的,陆祁对这件事似乎是很了解,劝说周屿淮不要参与,但自己又明明在无形中往上贴近。
陆祁当时沉默一秒,没有说话。
手里的筷子轻松点在碗中间,眸光上带着些疲倦。
“暂时不太方便说。”
陆祁没有不给解释,也不会给理由搪塞,这样够直接的人,随时都显露着真诚。
大家都不再问,吃过饭后,于栀坐的陆祁的车回去,而周屿淮让司机留了钥匙自己送她走。
时间刚过九点,这一顿饭吃的算久。
没怎么聊以前的事情,都是在谈近几年的近况,当然,说话最多的就是于栀了。
霓虹闪烁,车穿过隧道路过了北海最繁华的地段,裴溪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周屿淮住的地方,高楼巍耸立在璀璨上,那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
她问:“你还回过南城吗?”
周屿淮不是南城人,以前在南城是因为,老爷子还没把家里的企业交给周屿淮父亲,而是先将人调去了南城,解决南城那一遭烂摊子。
所以走的时候,夫妻两就把孩子放在了北海,让周彦带着,老爷子是默许的,因为在老爷子眼里,周屿淮的父亲不是个合格的掌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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