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拉开是给裴溪坐的,裴溪的脚不能久站。
“这事情就算个互殴,不用赔了,一条项链而已。”红裙女声音在抖,说话毫无底气。
秃头男这时候也站出来:“就算了这事儿,本来今天我们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都是误会。”
周屿淮听得眸光一凝,随后眼底缓缓淡笑,心口起伏手腕往膝边一落,眼神犀利往二人身上一刺。
秃头男喉头紧了,抿了抿唇,又补一句:“省钱,就不用赔了,也打得不严重,和气生财就算了。”
周屿淮鼻息溢出一丝不屑的笑,浅嘲淡薄看着他们。
“谁说这是赔偿?”
他始终是不温不淡的姿态,明明不带刺的语调,却格外让人害怕。
“那这是?”夫妻二人看不懂了。
周屿淮眉头一瞥示意司机,解释说:“赔偿款可以省,医药费就不用省了。”
话音一落,得了令的司机一拳朝着秃头男打过去。
拳头碰撞面颊的声音格外大,秃头男重心不稳朝着地上倒,扑倒了在一旁的小板凳,红裙女连忙去扶。
房东也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直到秃头男手肘撑着地转过来。
唇角边已溢出血,整个人害怕得直哆嗦,唇齿抖动硬生生将气焰压下去。
“拿着钱。”司机蹲身,将卡慢慢塞进了秃头男的口袋里,“可以滚了。”
两个人不敢说话,连连点头,头发丝都在抖动。
而至始至终,周屿淮手肘放膝,漫不经心观了整场。
房东见人走了仿若出了一口恶气:“这些没素质的邻居,给你添麻烦了小姑娘。”
裴溪摇摇头,她坐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她看周屿淮的时候,周屿淮对着她轻松一笑。
门口还站着一群高大的壮汉,个个都是练家子。
“哪来的人啊?”裴溪脑袋朝着门口斜了斜。
“从公司安保部调的。”
“哈?你调来做什么?”
“帮你搬东西。”周屿淮偏头去看她的脸,目光凝了凝,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往耳后挂,好似非得将暧昧情愫拉到极致。
陆祁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眸光低落了一瞬。
不过很快恢复了。
“周屿淮,是我哪儿长得不对?你好歹转过来看我一眼。”
陆祁在他身后出声。
周屿淮将手收回,还是没转过去。
“我气还没消。”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在这句话下,变得奇怪,房间像是正被一股力量慢慢抽着氧气。
第36章 吃醋了
周屿淮生气的点不是来得莫名其妙, 有迹可循,很明显在门口时听到了陆祁那番话后眸色不对的。
那番话的问题倒是不大,出发点其实在裴溪身上, 都是在护着裴溪。
“你气什么?”
陆祁绕周屿淮面前,走路从容淡定, 一副要挑战耐力的姿态上前,手搭在周屿淮肩膀上。
弯腰,放低声音, “还是说, 你刚刚在吃醋?”
陆祁的嗓音带着笑, 从这句话出来, 这个人好像又拉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周身都透着调侃。
但这样,裴溪就会稍微变得很尴尬,她观察着周屿淮,在看他身上那种未消散的愠气。
恍惚间, 她在想,周屿淮是不是在吃醋?
火烧灯草的氛围一点点的逼近,周屿淮眉心轻佻, 不动声色地起身, 两个人地视线碰撞在一起,一个淡定从容, 一个不露情绪。
“好了, 看你这眼神这么生分。”陆祁拍了一下周屿淮肩膀,将即将燃起的烈火给灭了, “什么时候有时间?晚上一块儿吃个饭。”
裴溪也跟着松了松气息,陆祁给她发的消息, 她还没回。
“裴溪,一块儿?”陆祁视线绕过周屿淮直接到她身上。
“好。”
裴溪没有拒绝,微信消息等于直接递到了跟前,还是当事人语音播报,再拒绝就显得装了。
周屿淮听她应了,刚消散的愠气中散出几道寒芒。眸子里的光微微动了动,面上还是试图调淡了这种神态。
他对着司机使了个眼神,示意安排一下晚上的饭局。
“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屿淮也不在这个场合下跟陆祁继续纠结刚刚的事儿。
都不提,那这件事就会暂时性被自动屏蔽。
这样的坏处是,某一天因为一个爆发点会再一次炸出今天的所有情绪。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陆祁也回头让助理带着房东出去做调查,“你不是暗着打听过我的情况了吗?”
“我打听你的情况干什么?”
周屿淮清淡撂话,手一招让人进屋搬东西。
“还装?”陆祁轻嗤一声。
他们氛围有点暧昧,暧昧到让人觉得特别奇怪。
一群人都开始涌进屋的时候,窄小的客厅变得拥挤,这里不适合谈话,周屿淮握住了裴溪的手,跟她说先出去,让他们做就好。
陆祁眸光就放在了他们手上,没有半点怯懦和遮躲,看一眼后视线调淡了,收眼,所有的微动作藏得紧紧的。
直到晚上在饭桌上,裴溪才知道,陆祁之前在栖山镇是做遗址修复指导工作,回国的这段时间,连南城都没来得及回。
回到北海又帮着来细问房东关于王北自杀的事情,所以一直也没有多的时间。
吃饭的地方是周屿淮定的,藏在市中心深巷里的私房菜,外边种着一排细竹,人工造的小型音乐喷泉散出些雾气,有了依依水乡的朦胧感。
于栀还在路上,陆祁本来就约了于栀晚上一起,现在等于是直接通知个地儿,等着人过来就行。
“你们......和好,怎么也没动静?”
陆祁声音有点哑,问完后清了清嗓子。
那年走的时候,陆祁是知道他们在一起,除了那次在家里办的聚会,还在后来约她出去吃了一顿饭。
就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冰室旁边,吃了一顿火锅,陆祁作死点的重辣,两个人吃得大汗淋漓。
裴溪当时抱怨他,吃不了辣怎么不知道收着点。
陆祁说:“以前我也觉得吃不了,没试过不甘心啊,现在试了,味道还不错,回来以后再点。”
她没见过这样的人,当然陆祁的固执也并不是只有这一次,只不过她记得的,印象比较深的,只有那一次。
裴溪回神的时候,看周屿淮,中间有分手陆祁打电话问过,她当时只是慢慢地说:我提的。
消息也就断在了这儿,后来的日子里,她和陆祁没有联系过。再往后她经常换手机号,换着换着,就断了联系。
周屿淮端着杯口,手腕轻松往下垂着,手肘就搁在桌上。
裴溪轻皱着眉:“要什么动静?”
其实于栀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们又在一起的事情,于栀当时很诧异,第二秒又是早有预感的哦了一声。
她就说其实早就有感觉了,如果是忘了,你不会对他闭口不提。
这句话说得其实没错,于栀不会评价他们这段感情,就是分手那年对她说,挺遗憾的。
后来真切的感觉到了这种遗憾,那是一种快濒临死亡的窒息感,隔山隔海寻不回的纯粹。
“比如,发个朋友圈什么的。”陆祁说话声音小了点,埋头看杯子里的水,眼镜盖住了一层别样的情绪。
裴溪想了想,她的确没发过,或许是都长大了,偶尔忙起来就忘记了形式上的东西,况且,周屿淮不是也没发过吗?
细想会发现,周屿淮朋友圈没有发过东西,从加上到现在,她没看到过。
是不喜欢被人窥视生活,还是什么?裴溪想不明白。
她别过头去看周屿淮,周屿淮默默喝着水,也不回应她递过去的眼神,眸光里在思索着什么,这手里的杯子轻巧地放下。
这瞬间,大门也被推开了,于栀的嗓门一听精神气十足。
“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于栀额头的妆有点斑驳了,进来时小口喘着气,扫一圈坐到了陆祁旁边,椅子往后滑拉出声音。
“戴眼镜了啊,你这眼镜多少度?”
于栀轻巧地把气氛给活起来了,仿佛进来时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的气氛。
陆祁轻弯着唇角:“没度数。”
“没度数你戴什么?”
“为了装,好不好看?”
“是帅的。”于栀坐下一边打量一边点头。
“真的假的?”
陆祁一种不信的神态,他斯文败类的眸光一现,不太像能问出这种自己好不好看这类话题的人。
“真的,你让裴溪看,他是不是戴眼镜更帅?”于栀下巴指了指裴溪。
裴溪也就跟着朝陆祁看去,陆祁一直是好看的,下颚处有一颗小痣,在白皙的皮肤点缀着。
他身上有种治愈系的感觉,五官不带一点攻击性,那种安定的大方揉杂的很自然,戴不戴眼镜并不影响他整个人。
裴溪点头,也没有说话。
这件事不需要她来承认。
于栀得意道:“我说吧,没骗你。”
她一点头,陆祁的神色放柔了一些,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周屿淮彼时又喝了一口水,转头看陆祁,脸上淡定。
“我看看,什么眼镜?”周屿淮手越过裴溪,身子往后靠朝陆祁伸手。
陆祁摘着眼镜嘀咕:“你转过来看就行了,还非得我摘了给你看。”
递东西这个动作是在裴溪背后做的,周屿淮拿过眼镜后,捏着两只脚,手肘靠在桌沿端详着。
“标签没撕干净。”周屿淮在眼镜框内看到了透明标签,跟指纹内圈差不多大小。
“你懂不懂?那是防滑膜。”陆祁扫他一眼,却见周屿淮认真地帮他清理着“标签”。
“是吗?”
“哎,哎,哎,别掰。”陆祁抬手。
“咔”一声,眼镜左脚瞬间脱离,周屿淮手腕顿在空中,眸光镇定地看着掰坏的眼镜脚,克制的冷静和疏离这一刻微微动了动。
陆祁手停顿在半空,神情茫然片刻,整个人仿佛被冻结了,眼底轻微沉了沉。
裴溪和于栀两人对看,面面相觑。
空间里漂浮着沉默,这个动作造成的结果像是一颗手雷,炸开殃及了一整个房间。
“小张。”周屿淮收了眼镜喊司机。
门口的司机立马进来了,半弯身子到旁边。
周屿淮手腕一递:“照着这个款式买更好的,赔给陆教授。”
司机察觉到了不对的氛围,点头将眼镜收下了:“是。”
陆祁收回手,凝固的神色收了收,云淡风轻的面上透露出一丝无名火,他想说什么,看周屿淮时改了口。
“赔十副给我。”
陆祁撂完话,心口稍微起伏了一下,他哪里会看不懂这一出,越是看懂了,越没办法装作无所谓。
于栀不说任何话,在裴溪投去茫然的目光时,怂了怂肩,这种小动作下的情绪很容易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开始上菜的时候,陆祁问周屿淮之前是不是调查过王氏集团的案子。
周屿淮问:“有什么问题?”
“是你在查还是你姑姑?”陆祁接着问。
“姑姑在查。”周屿淮倒是没有隐瞒。
陆祁想了一下,说:“我听我妈说,这件事涉及的人员较多,你不要参与,搞不好会有牵连的嫌疑。”
于栀夹着菜补充:“挺棘手的,涉案人员太多了,证据层出不穷,这背后的东西很多。”
“嗯。”周屿淮只是淡淡地应了下,给裴溪夹菜,漫不经心问陆祁,“你调查王北的死因就不算参与?”
都认为王北的死其实和父母入狱有很大的关系。
王北一家子姓王,王氏集团是家族企业,虽是王家旁支,王北一家仍旧是受到重视,待遇和地位都是有的,只是论级别得往后排上一排。
“我又不管闲事,学生自杀这件事要是放大,对学校影响很大,我来了解情况,总要知道是哪方面的原因。”
陆祁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怎么也要知道前因后果。
“怎么就非得是你来问。”
周屿淮看着司机递来的单子,每一样东西都清点好记录了。
他手腕一转交给裴溪:“安排好了,你回去后核对一下。”
陆祁说:“你懂什么?我这叫受重视。”
两人这不带火势的一问一答,显得气氛怪怪的。
裴溪看着单子上的东西,她把柜子里的散物是单独装在一块儿的。
这时候她想着在柜子里搜到的东西,那些获奖证书,小学作文奖的奖状都带在身边。
“其实我也觉得从遗物来看,这样的人和自杀联想不到一块。”
裴溪将单子叠好放进了衣兜里。
周屿淮眉心动了动,端详着她:“有什么特别的?”
这句话问出口,陆祁神态顿住了,同时他明白了,话只要是裴溪说的,周屿淮怎么都会接。
“特别的说不上,但不过我觉得,这里房子是租的,这些东西一般来讲随身带着的可能性不太大。”
裴溪想到下午的事情,死亡一直是被看作不幸的事,这个词语处于一个灰色地带,永远上不了一点色彩。
饭局到中途,裴溪去了一趟厕所,走的时候于栀还在跟陆祁聊关于王氏集团的一些案件进展,都是在可聊范围内,唯独于栀避开了关键法官人物岑悦。
裴溪推开包厢门后,才觉得能呼吸了,压抑的味道不知为何会在包间里萦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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