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她几乎快要分不清楚,面前的徐让欢到底是那个只想利用她帮母亲赎身的徐让欢,还是一个对她抱有其他感情的徐让欢。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浮出水面,等着拿药的客人看着他俩,打趣的说,“这是你家童养媳?”
薛均安连忙收回手,佯装无事发生,重新拾起蒲扇,专心熬药。
为了给傅氏赎身,二人盘了间药铺。
平日里只有两人忙里忙外,所以误会二人关系的客人,不在少数。
这一次,徐让欢脸不红心不跳,厉色看着客人,“客官既是前来买药,就请将嘴巴放尊重些。”
缄默一瞬,徐让欢小小声说,“她乃是我心悦之人,并非什么童养媳。”
说完,薛均安抬头,注意到徐让欢的耳后红了一大片,故意躲闪似的,躲开了薛均安的视线。
原来,他害羞起来,竟是这副模样。
遥想皇宫之中,无论她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
唉,怎的就变成那副铁石心肠了呢?
薛均安再次感叹命运的苛责。
有“从不误诊”的薛均安神医坐镇,药铺的生意很好。
忙不过来的时候,傅喜年偶尔也会来帮忙。
说是说帮忙,其实是在添乱。
喜年手脚笨,总是会打翻汤汤水水的,还好哥哥姐姐宠着她。
渐渐的,喜年也将他们当作一对,撒泼让薛均安和他们一样,叫徐让欢再叫得更亲近些。
思来想去,薛均安决定试试水。
看着少年忙着磨药粉的背影,薛均安清了清嗓子,“……阿欢?”
徐让欢的指尖一顿,撇开脸,白皙的脖子红了一片,“不许这样叫我。”
“为何?”薛均安问。
因为不喜欢和人亲近?
因为讨厌她?
还是因为觉得别扭?
都不是。
“因为,”徐让欢吞了口唾液,垂眼,“因为你这样叫我,我会误以为你也喜欢我。”
他说的很明了了,耐不住薛均安变本加厉,颇有种叛逆期少女“你不让我干,我偏要干”的架势。
“阿欢!这个月账本你拿到哪里去啦?”
“阿欢!喜年又在捣乱了!你快来拉她出去呀!”
“阿欢!”
阿欢,
阿欢。
阿欢!
阿欢?
有一天,徐让欢实在是忍不住,一把抓起薛均安的手腕,急红了眼,“都说了不许这样叫我!”
他气鼓鼓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薛均安轻笑了声,忍不住逗他,“可是,我喜欢你也不能这样叫你吗?”
少年缄默一瞬,跟着笑起来,“可以。”
*
在薛均安的帮助下,徐让欢很快筹齐一百两银子,成功为母亲傅氏赎了身。
赎身那日,老板娘恋恋不舍的望着徐让欢。
她不敢相信,到嘴的肥羊竟然就这么丢了。
这都怪那个横空出世的小女娘!
想着,老板娘非常不满的瞪了薛均安一眼。
薛均安佯装不解的瞪了回去。
*
傅氏和薛均安的第一次见面,徐让欢是这样向傅幼珍介绍自己的。
“娘亲,这位是……是我日后的夫人!”
日子好像一天天变得好了起来,原本忙碌的二人药铺,变成了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
久而久之,药铺的名气大了,吸引了皇室的注意。
那一年,当朝太子名叫徐景,生性放荡,患得花柳病,无人可医。
*
为保住太子的名号,徐景暗中派了几个爪牙,找到薛均安。
几乎是强行将她掳走,摔在东宫地上。
“太子殿下交待的事,已置办妥当。”
那声音听起来分明是段尧。
段尧怎么成徐景的亲信了?
薛均安一脸莫名,跪在地上,“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届时,徐景躲在青纱帐后面,咳嗽声很重,听起来患病已久,“咳咳咳,听说你医术了得?”
“民女不敢当。”薛均安将头埋得更低。
心说着,千万别让她和皇室沾上什么联系。
不好的预感,几乎没错过。
下一秒,青纱帐内伸出一截布满红斑的手腕,“过来,来给本太子把把脉。”
薛均安一愣,慢吞吞起身。
身后的段尧一脚踹在她屁/股上,“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太子殿下的病你耽搁不起。”
“是。”薛均安不动声色瞪了段尧一眼。
狗仗人势!
*
相隔薄薄一层轻纱,薛均安坐在床边,指腹触上徐景的手腕。
脉象很乱,不过尚且能治。
薛均安收回手,为其掖好被子,“太子殿下无需多虑,您染病已久,要想根治还需慢慢调理,不过眼下的病症只要开几副方子服下便可消除。”
“果然是民间神医。”徐景赞许的说。
“神医姓甚名何?”他问。
薛均安愣了几秒,如实回答,“小的姓薛。名唤均安。”
“薛姑娘看起来很年轻啊。”再然后,徐景上下打量起她的面容,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不断抚摸她的手背。
薛均安吓得一惊,连忙抽回手,站到一边。
手腕上的佛珠都掉了一地。
这时,段尧急匆匆来报,“太子殿下,有刺客想擅自闯入东宫,现已被锦衣卫捉拿,您看?”
徐景的心和眼睛全在薛均安身上,连看都没看段尧一眼,“这点小事不必过问我,随意处决了吧。”
“薛姑娘这是作何?为何忽然站起来呀?”徐景笑眯眯的,作势要将她拉回来。
薛均安没有说话。
脑海中想着。
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且刚被掳进东宫,就有刺客闯入东宫……这个刺客不会是徐让欢吧?
薛均安皱了皱眉。
就在女子想入非非的时候,段尧接下徐景的话茬,“那属下将那刺客带去陛下面前看看。”
“好。”徐景说。
徐景还想让薛均安坐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段尧又说,“陛下有命。薛姑娘也一起送去。”
此话一出,徐景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段尧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陛下也有怪病想找薛姑娘医治。”
没能抱得美人归,徐景努努嘴,“哦?本太子怎么不知道父皇有怪病?”
“属下不知,但太子殿下您也知道,圣旨不可违。”段尧说。
*
出了东宫,段尧目不斜视,淡淡开口,“太子殿下现在在哪儿?”
他这话问的唐突的很,薛均安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子殿下?”
她回头看着东宫,又看着段尧,“太子殿下不就在东宫里吗?”
“啧。”段尧这才偏头,鄙夷的看着她,“妖女,不光是你来了太子殿下的内心世界。”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段尧问。
四目相对,空气好似凝固了几秒。
“难道你也?”薛均安瞪大眼睛,“你也进来了?”
段尧没说话,表示默认,“我煞费苦心成为太子身边的侍卫,却发觉当朝太子并非我以为的太子殿下。”
薛均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没听见段尧的话一般,又问,“那刚刚……你是为了救我,在假传圣旨?”
段尧冷笑一声,“那不然呢?不然你现在已经被扒光了衣服躺在徐景床上了。”
说完,薛均安不自觉捂紧胸口的衣服。
“哟,你……还会怕?”段尧笑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寻常的面无表情,“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薛均安也没打算再隐瞒,索性全盘托出,“你还记得东渊国师献给徐让欢的古籍吗?”
“嗯。记得。”段尧说。
“徐让欢修炼古籍,走火入魔到了极致,所以我们进入了他的内心世界,只要带徐让欢离开这个世界,现实世界的他就会恢复正常。”
段尧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所以,你是来救太子殿下的?”
“好吧妖女,就信你这么一次。”
薛均安瞪他一眼,“别老妖女妖女的叫我,你的太子殿下现在说不定正被锦衣卫带去陛下面前呢!”
说罢,二人同时意识到什么,异口同声,“不好!”
“徐让欢有难!”
“太子殿下有难!”
*
朝堂上,徐胜百无聊赖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徐让欢,打了个呵气,“久违的新面孔。”
“抬起头来,让孤瞧瞧。”
徐让欢并不喜欢他这高高在上的语气,于是也就没听他的话。
徐让欢不配合,徐胜也不惯着。朝着一边侍卫点点头,手下便走过来,强行掰起徐让欢的头。
徐胜身子前探,眯眼,“嘶,这不像是东渊派来的杀手。”
“看着倒像是中原人。”
徐让欢偏开头,冷冷回答,“我本就是中原人。”
“那你说说,为何要闯入东宫行刺?”徐胜又舒舒服服的靠在龙椅上。
“太子殿下二话不说掳走了我夫人。”徐让欢说,“我不放心,这才出此下策,乔装打扮来到皇宫。岂料竟被当作刺客捉住。”
“你夫人?”徐胜反问。
啊,明白了。
看来又是那不争气的太子跑出宫外去强抢民女了。
徐胜挠挠耳朵,没兴趣再听下去,刚想将徐让欢打发走,余光陡然间看见什么,徐胜皱眉,“等等,你的腰佩……”
回忆涌现。
徐胜嘴唇颤抖几下,“你可认得傅……”
“幼珍”二字还未脱口,段尧及时出现,“陛下,大事不妙!太子殿下突发恶疾,还请陛下速速移步东宫。”
这消息来得突然,朝堂上的官员和侍卫纷纷面面相觑。
反观徐胜,更不得了,活生生愣在了龙椅上,好一会儿后才听清楚段尧的话。
姑且压下徐让欢行刺之事,率众人前往东宫。
待到众人脚步声走远,躲在一边的薛均安这才冒出来,灵活的解开徐让欢身上的绳结,“阿欢,此地不宜久留,你快些随我走!”
那一秒,看见薛均安的徐让欢眸底闪过一丝欣喜,“安安!原来你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少年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笑着喃喃。
解开绳索一抬头,只见徐让欢正温柔的冲她笑。
薛均安皱了皱眉。
她是真不知道这傻小子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还在发什么愣。
别人忙着逃跑都来不及,他却在忙着发呆?
果然是一点儿现实世界里的机灵劲儿都没有!
算了。
还得靠我。
无奈的叹了口气,薛均安一把牵起少年的手,拉着他往外跑,“嘘!别出声,跟我走。”
少女回眸的那一秒,整个人逆在柔和的光圈里,仿佛一个仙子,闪闪发光,迷人心窍。
他们十指相扣。
徐让欢宛如鬼迷心窍般,盯着她的手指出神。
白白的,小小的,软软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和她手牵手走下去。
哪怕她想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辞。
“这里是皇宫,二位如此随意走动,可曾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可惜,二人还没出朝堂正门,就被徐胜的手下撞了个正着。
薛均安将徐让欢护在身后,一字一顿,“别伤他,他只是怕我有什么安危。”
一切都被徐胜尽收眼底。
他将侍卫赶到后排,伸手挡在薛均安面前,长长的袖子落下来,好似形成了一堵墙。
“宫中戒备森严,你们逃不掉的。”徐胜说。
“况且二位是孤的贵客,孤又岂能行如此待客之礼?”
徐胜说话之间,眼神一直定格在徐让欢的腰间。
这让薛均安心中很是不舒服,生怕徐胜发现面前这位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重蹈覆辙。
好在后来,徐胜自己岔开了话题,“薛大夫就是这位小公子口中的夫人?孤恰巧有要事相求。”
薛均安这才放下些戒备,“陛下不必如此客气,有何吩咐您直说便是。”
“这事儿吧,还不好说,不如两位去孤养心殿一起商讨?”徐胜笑。
“陛下,那太子殿下的恶疾……”段尧插了句嘴。
“无妨无妨。”徐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对两位贵客笑脸相迎,“那我们移步养心殿?”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如若不是满朝文武催得紧,徐胜压根儿不想立这个太子。
要太子做什么?
他想要的,是长生不老,是皇权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存活万年。
他将自己想要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薛均安。
薛均安并不想和徐胜扯上关系,委婉给予否定答案。
“千百年来,此药从未有过先例。恕民女无能,实在无力制出陛下想要的长生不老药。”
倒也不是没料到。
徐胜斟了杯茶,“无妨。”
细细品味一番后,放下茶杯,装不在意的问,“这位公子的腰佩,做的可真是精巧。不知是从何处得来啊?”
薛均安怕徐让欢说多错多,干脆剥夺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陛下有所不知,我家相公自幼便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腰佩亦是他在黑市上淘来的,若是陛下喜欢,不如拿去?”薛均安擅作主张。
26/75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