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给我时,神色平静,仿佛递过来不是让我加班的信纸,而是普通的一张纸,上面也没有写一堆需要解答的问题,只是一张写了字的纸。
我到底是接了过来,打开,解答,争取在加班之前将上面的题目解答完毕,带着已经被签好的文件下班。
艾尔海森也是这么想的。
作为同事我们在不想加班上抱有同样的心情。不同的是,我还没脱离被自愿加班的处境,他已经是个准时下班的人生赢家了。
两个掐点下班的人同时起身,一个将纸递过去,一个接过写了解答的信纸。双方在同一时刻出办公室,下班。
好在,下班五分钟后我们就会步入不同的路,不在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们的同事情就只是岌岌可危,而不是一次就断。
再然后便是辞职,已经成为代理贤者的艾尔海森看了我的辞职信许久,“是工资和加班的问题?”
“我不想再当老师。”
他说知道了。
我的离职很顺利的走完了程序。须弥的代理贤者在我辞职成功的那一刻,递给我一些工作选择,详细,笔迹一部分陈旧,一部分又簇新。
他以前就是在这本子上写他的职业规划,现在又补充了一些新的信息。
“这些工作,应该比较适合你。”
可我的离职,是不待在须弥,只好拒绝了他的好意,一并谢绝的还有他的问题。
他想知道我接下来会去哪。
我不知道我会去哪,我只能告诉他我要离开须弥,代理贤者在挽留可以让他不加班的人才上可谓是不遗余力。
――艾尔海森式。
我下一个会出现的地方,或者一个确切的能联系到我的住址。
我一个都没有。
“艾尔海森,我下班了。”
但都过去了,现在多托雷的针对,属于是艾尔海森的无妄之灾。
我现在找到的第二个助手是瓦萨克。
龙之贤者在喧嚣里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烟火的光芒在他身后,龙的瞳孔里却有月的光华。
“你们离场得太早,错过了很多节目。”
“比如修库特尔的岩浆洗头?”
我的语气熟稔。
“是我们用你的科技改良后的燃素烟花。欢庆时刻,修库特尔不会扫兴。”
“阁下说的燃素烟花,我们已经看过了。”
我们离席后没多久,卡皮塔诺听见响动,在烟花升天的瞬间让我抬头,正巧捕捉到了那些燃素烟花绽放的时刻。
也追逐过一段时间。
人类最强战力,在没有战争,收刀入鞘的状态下,很好说话,甚至不用提示,锁定一个能够看到全貌的位置就带我赶了过去。
否则我们也不会这时间还在外面,没有回到住所。
“好看吗?”
瓦萨克轻声问,眼神轻飘飘的绕过了卡皮塔诺,拐着弯到了我身上。
“好看。”
“那就好。”
・
“可以留在纳塔吗?”
“为什么不是你跟我回去?”
第47章 转型
仿佛触手可及又真的可以复现的过往。
寰宇里有诸多星球,找到一颗相似的,用科技去改造,去定制,过往就能穿透时间的阻隔,呈现在人面前。
我的共生者,隶属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的大资本家玛瑙,深谙驭人之术,知道维护双方关系就需要你来我往的互相拉扯。
他说可以给我复现这段令我怀念的过往,流光忆庭的忆者不会拒绝一个歌者对过往的寻回。
“不必。”
“因为我拒绝过你的提议?”
跟资本家可以谈生意,但跟玛瑙这样的去谈生意,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是跟不知名的存在许下愿望。愿望实现的代价未知,愿望能否实现未知,实现方式也是未知。
他虽然有财神爷的雕像,在很多世界也确实是财神爷,但能走正路为何要捞偏财。
最重要的是,我不是无路可走。
“我没有这种交易需求,仲裁官的能力也能复现。”
与玛瑙共生后,我没有碰到那些邪性的连星神存在都没能叩开他们脑门的信徒。
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管,在一些科技飞升的世界,都能称作吮吸世界破灭希望散布绝望的古神。玛瑙还是岁阳,幽幽磷火,我营造的氛围再怎么圣洁,在光照条件不达标的环境里,我都是殉道而死的女鬼,沿途随机吓死几个知性生命。
邪门?
没玛瑙邪门的,他一概都能婉拒。
脑子被信仰污染没有思考能力的那类生命体,玛瑙说稀奇,这世上还有赶着请他吃小点心的团体。
“他们信的是谁,我录个黑历史,指不定能卖出大价钱。”
“可能不行。”我迟疑的。面前一堆冲着磷火就过来,面容在幽绿光芒下宛若惨死的尸体的人,实在让人心底没底。“他们看样子没一个星神的团体敢收。”
玛瑙很失望,连超度的歌谣都没有让我唱,直接带走了他们。
我的宇宙巡演计划中途走了阴间氛围感,成了杀人放火超度一条龙的专用配乐,纯粹是光照问题。
玛瑙忙着工作,没回来休息补充精力时,我站在主办方给我特意布置的会场上,气质一如往昔。
主办方等到演唱会结束,常问的一个问题里,有我偏航时的经历,如果润色得当,我可以得到额外的一笔资金,作为补偿。
我想想我一路上因为玛瑙的存在成了多少人的梦魇,连梦里都是白裙子披头散发的刻板女鬼形象。这笔钱我就没收。
没有一点润色的,说自己:“碰到了一群亵渎信仰的人,劝说无果,让他们回归了主的怀抱。”
游荡在宇宙里,偏航失联还能如期抵达巡演地点,主办方当然不会认为,我外表脆弱的同时,连武力值都脆弱。
至于死亡,纯美骑士在讨伐丑恶时,亦会使丑恶断绝。
类似的偏航不止一次,巡演后半程,所有的主办方都会如期搭建舞台,熟练的在约定的时间最后一刻看到我出现在演唱会后台,身上带着一点岁阳磷火残留。
我的踩点能力和业务能力一样强,准点下班的能力也是。
玛瑙说他第二讨厌不让他在下班时间压榨劳动力的员工。
“第一讨厌的是不消费的人?”
“是没有价值的人。”他纠正。
寰宇里总有人会因为自己的一事无成而让意图利用他的资本家而束手无策,只能更换目标,去寻求更有价值的事物。
玛瑙的从业生涯里就遇上过这样的人,种族不可考,类人,女性,是一个六边形不可利用的对资本家特攻的存在。
初出茅庐的岁阳怀揣着对业绩的美好幻想,磕磕绊绊同自己的寄主一同又在美好未来,谁料在路上走的好好的,踢到了一块石头。
岁阳做了一次人生理疗师,累的都快熄灭了,还没找到病灶。她的内心是无懈可击的,她的消费欲望是低到根本没有的,她的生活态度是能活活不能活就死的。
――四处漏风连家徒四壁都没有的内心,怎么不是一种无懈可击。
岁阳在她内心待了很久,思考人生三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出来险些走了虚无。
咳。
听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什么不好意思?因为玛瑙描述的那位没有价值的女性,正是在下。
“……”
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等程度的冤家,玛瑙认为没有和解的必要,并以资本家最真诚的那类语气,询问我是否对他有什么意见。否则怎么翡翠碰到的就是一块璞玉,他碰到的就是一个动都不能动的顽石。
“我那时离虚无很近。”
很委婉的说法。
事实是,那时我已经能称作自灭者,在工作的挤压中认为这一切毫无意义,虚无正在从我的人生中路过。
迷惘是人类应有的权利。
疲乏后休息也是。
玛瑙碰上了我的休息时间。
放在宁芙身份下,是我的神死去,我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时期,人生乱七八糟,被抽走了绝大部分意义。
走出来的代价,是情绪死了,独留面部表情存活。
算得上代价惨重,好歹人活着,心尚未完全死去。
玛瑙没有踹翻自己新家,不是仁慈,是新家目前是公司正在增值的产品,他岁生路上的那点小小挫折,不值得付出这么大代价去求一个念头通达。
资本家权衡利弊都成本能了。
被权衡的公司产品・我:“牢不可破的利益。”
自我步入巡演,这句话就贯穿了我的整个巡演过程,名声影响演出票价,卖座影响主办方对我的善意放出程度。
理想的人到处都是,现实的人亦然。
歌声再美,不影响利益熏心的人闭耳塞听。
纯美的歌谣,亦只能换得人们片刻清净。
中途意欲跟我达成额外合作的人不是没有,他们想要绕过公司的合同,同我进行私底下的交易,只为了规避公司抽取的利益。
言语情真意切双向共赢,背地里正在称量我的斤两,将我扒皮拆骨,看能榨出来几两油。
有时候,玛瑙都比他们像人。
看一切事情发展的玛瑙,对他们的结局冷眼旁观,顺便还接手了那群人的资产,一部分当做了我的奖金,以玛瑙的名义走公司系统发放进我的账户。
宇宙里允许存在纯美都叩不开的心之壁,允许我这种沾染上了纯美命途,减少了对丑恶的容忍度的人。
“这风闻确实不顾人死活,我们的纠纷尚未上升到信仰,只停留在报酬上。”
巡演让宁芙的形象多了女武神属性。
数次偏航,数度在未曾预料到的时刻歌唱,与之伴随的是心死之人无可遏制的怒火。
到了我巡演的最后一场,跟第一场比起来,我已经从神明陨落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将自己的形象来了次大扭转。
从哀鸣的夜莺到直面现实的行者。
我终于可以歌唱其他,而不是将自己的风格固锁在歌颂星神上了。
没有比现实更好的老师。
没有比现实更好的借口。
翡翠女士出现在最后一场演唱会的后台,镜中映出她的微笑,“很大胆的决策。”
玛瑙的幽火在我的裙边若隐若现。
舞台开启的声音正在响起。
我去往巡演的最后一场,为歌者宁芙唱上一支挽歌。
因为我想要赚更多的钱。
命途行者的口袋只有那么多,我必然会选择扩大宁芙歌唱的范围,背离最初的宁芙。
我的声音,不止可以用来唱颂歌。
为我惋惜的人当然有,可他们只能惋惜。既不能替我抹去那些让我观念改变的事故,也不能付出足够的报酬,让我专心致志的歌唱。
人在得到最妥帖的保护后,才能拥有最奢侈的不变。
“祝你成功。”玛瑙说。
“我当然会成功。”
不成功那就当场滑跪,打工人在这方面总是有很柔软的身段。
万幸,我的转型每一次都成功了。
我失去了一部分听众,得到了更多的听众。
如常抵达演唱会的纯美骑士和仲裁官们,在我的转型过后的演唱会里,都一直保持着出场率。
第48章 扮演
仲裁官对我说恭喜。
程序正常运转极大的缓解了k的精神压力,k瞧着没什么熬夜过度后的憔悴,整个人很有生气。
跟事业有成转型成功资源又上一层楼的我比起来,多一种自由的气息。
除了恭喜外,k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我的专辑和周边,已经到了能捆一栋房的地步。
仲裁官们在维护均衡的时间外,从紧张刺激中脱身,准备愉快的购物,买些能够令机魂大悦的周边,打开网购页面,饶是高速冲浪的智械都不由得为之沉默。
拓宽了受众面的后果从未如此赤裸裸的在他们面前呈现。
“公司联名产品,五分钟内宣告售罄。”
“实体专辑目前已经断货。”
“有的人正在为抢到的谷子开海景房,有的人对着缺货页面无语凝噎。”
仲裁官此次前来,实则是承载了诸多同僚的殷切期盼,二手平台上谷价猖獗,什么都能捆导致看似出周边实则为卖房卖车的情况愈演愈烈。
何况其中还有一种奇特的烫门捆烫门的方式,双方这么一捆,溢价就保底两套房起步。
知更鸟捆宁芙或者宁芙捆知更鸟,仲裁官看着页面上的已售出,毫不夸张的说,k当时真想看看自己的同担到底是多有钱,两套中心区域贵的咂舌的房子眼也不眨的就收了。
“停一停。”
这是被震惊到的我本人,“你说一张卡片写上典藏,再捆个房子,就能使一个房产销售成为销冠?”
“公司没告诉你吗?”这是被我的不知情震惊到的仲裁官。
……我关注的只是每个月汇入我账户的数字,而不是构成这数字的部分的具体构成。
再如何狭窄的赛道,顶尖的资本家都能使其成为通天大道,成为刚需,譬如我的专辑周边。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仲裁官们会成为公司嗷嗷待割的韭菜。
我们翻出来公司的宁芙专辑周边销量分析,其价格和销量曲线原本是稳定前进的。在我转型后,迎来了一个爆炸式增长,价格和销量笔直的上升,在前面平滑曲线的对比下,它看起来像两根重合的直线。
销量构成里,仲裁官群体已经被重点标注成死忠粉团体,完成调研的工作人员重点加粗,又标注了一个“刚需”。
“电子签名能用吗?”
我放下财报,打破了寂静。
“要不,你领个仲裁官的兼职?”在比炒房还离谱的周边价格下,k选择了低头。“这么涨下去,早晚要让祖师爷气的给庇尔波因特来一下。”
“不至于……吧。”
我的口吻不是很确定,只有均衡星神知道机魂大悦到底是因为什么。
“祖宗,实在不行你问问祖师爷怎么想的吧。”k面上是对公司割韭菜和不得不被割的挣扎。
仲裁官天南地北,人数合起来也不少,任谁被这么割,都得傻上一会。官谷价贵量少,一个仲裁官又是为了确保程序稳定出一款买一捆的……我叹了口气,心想公司确实能找到这么小众的赛道,将均衡的仲裁官当成毫无反抗之力的韭菜。
解决方法也不是没有,我继续拓宽自己的事业就行,这世上多的是将刚需变成泡沫的法子。
翡翠很乐意看见我有上进心,眼睛里出现更多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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