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看到,知道,珍藏。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愉悦。
哪怕深处的虎啸声逼迫着那阵胀痛感又往他心上狠狠压了压,他也面不改色,没有露出旁的异样。
一步一步来,让她舒服了,才好进一步谈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施令窈扯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落在她身边的云罗被,重新裹住自己,气若游丝:“你主动贴上来的……我又没说过要给你什么好处!”
爱倒贴的老男人,还敢问她要好处。
看着她不知是因为情热,还是生气,而愈发显得娇艳欲滴的脸庞,谢纵微笑了:“是,是我主动的。”
“我这样,你会高兴些,对不对?”
施令窈想否认,但他意有所指般蜷了蜷手指。
上面还有湿漉漉的痕。
证据确凿,施令窈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我从前就是太不主动,错过了太多。”谢纵微深刻反省,最后做下总结。
“阿窈,你放心,我日后会更主动的。”
面对男人幽深的视线,翘起的唇角,施令窈很想原地晕倒。
“你走开……谁要陪你半夜发疯。”
听着她带着委屈之意的嘟哝声,谢纵微又怜又爱地低下头,亲了亲她潮红的脸。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今日卢太妃送你什么了?”
施令窈困了,久违的欢愉过后,先前被她压下去的困意气势汹汹地返回,她眼皮渐渐往下阖,被谢纵微又亲了两下,她不耐烦地别过脸,回答他:“送了漂亮石头。”
施令窈很喜欢抹额上嵌着的那块儿宝石,觉得虽然是亲母子,但卢太妃的审美可比秦王好多了。
漂亮石头?
谢纵微动作一顿,不会是聘礼,又或是秦王托卢太妃送的什么定情之物吧?
他有心再问问,却感觉怀里一重。
施令窈撑不住了,脑袋一歪,往散发着甘冽气息的怀里蹭了蹭,睡了过去。
真可爱。
谢纵微轻轻啄了啄妻子红苹果一样的脸。
嗯,比红苹果甜多了。
……
谢纵微最后是什么时候走的,施令窈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两件小衣,之后恐怕只有压箱底的份儿了。
每次一见到它们,施令窈就忍不住并紧腿。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捧着脸,想让自己快点儿冷静下来,免得待会儿绿翘进来,又要担心她是不是夜里热到了。
不过绿翘今日惊讶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娘子,您瞧,好多好漂亮的首饰!”
施令窈微讶,跟着她去到梳妆台前,银盘手里抱着一个箱子,望过去,里面堆满了珠玉首饰。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送来的。
好端端的,谢纵微为什么要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施令窈拿起一支玉钗,脑海中忽地闪过昨夜零碎的几幕,脸腾地红了。
银盘眼观鼻鼻观心。
还好昨夜她丢暗器的手收得快,不然扎到大人身上,就尴尬了。
银盘很满意现在这份活计,短时间内不想换。
谢均晏和谢均霆也知道了阿耶一大早给阿娘送了礼物这件事儿。
谢均霆酸溜溜地皱着脸:“一家三个男人,怎么就我最穷……”
谢均晏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谢均霆哼了哼,还是眼馋阿耶送给阿娘的那一箱漂亮首饰。
那可是一箱,足足一箱啊!
虽然出生在清贵之家,但平生最大一笔开支就是花了五百两赎回阿娘旧日首饰,还被兄长逮住,顺藤摸瓜,摸出了阿娘的谢均霆发出了一声叹息。
怎么就他攒不下银子?
今儿要搬家,一家子人都聚在一块儿用早膳,施父见小外孙在嘟哝着什么,慈爱道:“均霆在说什么呢?”
谢均霆想起自己那不能登堂入室,只能夜半翻墙的爹,一时间有苦难言。
定然是阿耶又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冒犯了阿娘,这才送了那么多首饰过来给阿娘赔罪!
“小宝,专心吃饭。”施令窈瞪了他一眼,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儿泡水萝卜,这孩子嘴上漏风,得吃点儿什么堵住。
谢均霆有些委屈,阿娘还瞪他。
施朝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妹妹头上的钗环:“窈娘今儿打扮得真漂亮。”
施令窈反应极快:“我随了阿娘嘛,随便打扮打扮都很好看。”
施母这两日养得好了些,难得能出来和儿孙们一块儿用早膳,听了小女儿这话,忍不住笑,脸上气色看起来红润了许多:“你这促狭鬼。”
施令窈故作无辜:“阿耶,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长姐和我长得这么好看,可不就是托了阿娘的福吗?”
被儿孙们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施父咳了一声,却没回避:“窈娘说的是。”
谢均霆发出一声怪叫。
施琚行指了指自己:“阿姐,你怎么不带上我一起问?”
“因为你最像外面那棵树。”施令窈笑眯眯地给弟弟夹了一个小包子,“树哥儿多吃点儿,待会儿就靠你们几个男子汉多卖些力气了。”
男子汉・谢均霆不自觉挺直了胸脯。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没他什么事儿。
秦王带了不少扈从过来帮着搬东西,狭小的槐仁坊巷子里挤满了人,看着那些高大英武的扈从,还有在阿娘面前花枝招展的秦王,谢均霆默默叹了口气。
阿耶兜里再有钱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不会哄阿娘开心。
这种时候,阿耶竟然缺席了?!
活生生把秦王衬得又顺眼了几分。
临出发往安仁坊去时,秦王把自个儿那辆格外奢华的马车让给了施父施母坐,耶娘能坐得更舒坦些,秦王也不是故意客气卖弄的人,施令窈自然点头说好,只是婉拒了秦王邀她一块儿上去的事。
秦王也不气馁,笑眯眯地让扈从牵着两匹神骏的马出来:“均晏一匹,均霆一匹。窈妹说你们自小就不喜欢一样的东西,这两匹马一黑一红,你们瞧瞧,可还喜欢?”
竟是用心至此。
施朝瑛看着,心里微微有些动容,能将前面所生的孩子视若己出,秦王这胸襟还真是……
双生子下意识看向阿娘。
施令窈无所谓道:“想骑就骑吧,待会儿记得物归原主就好。”
老王八蛋不来,也怪不了别人在他们面前献殷勤。
秦王听了她的话,俊美脸庞上笑容愈发灿烂,他忙点头:“是是是,别和我客气。均霆,叔扶你一把?”
谢均霆很有骨气地摇头:“我自己可以!”
但他到底是少年心性,看着这么一匹神采飞扬的马儿,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见兄长也对他微微颔首,示意可以骑,他高高兴兴地翻身上马,在施令窈面前走了两圈,神气极了。
施令窈叮嘱两个孩子慢些骑,不许纵马狂奔,才又和施朝瑛一块儿上了另一辆马车。
进了车舆,施令窈就把自己瘫在了小榻上。
施朝瑛睨了她一眼:“累着了?戴新首饰还不高兴?”
施令窈轻声哼了哼,长姐故意打趣她,她不说话。
“这几日家里恐怕热闹得很,来拜见阿耶的,来瞧你新鲜的,只怕短时间内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你若是不习惯,就和孩子们去我渠山上的别院住一阵子,那儿清净。”
她是好意,施令窈点头,又腻到姐姐怀里撒娇:“长姐总是这样,什么都替我考虑好了,难怪我越来越懒。”
施朝瑛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但面对失而复得的妹妹,她总是忍不住要心软几分。
罢了,纵着她的人又不止她一个,要施朝瑛说,把妹妹的性子养回从前那般开朗活泼还不够,再娇蛮些,别再一头扎进老男人的陷阱里才好。
起码,别让他那么轻易到手。
施令窈哪里知道姐姐正为了她的感情事费心费神,到了安仁坊,她掀起车帘,看着外面隐隐透出几分陌生感的街道,她靠在姐姐的肩膀上,闷闷把她刚醒来没多久,托人进城找她们,却只得到他们都离开汴京的消息的事儿告诉姐姐。
施朝瑛忍不住怜爱了:“你从前就知道往我的嫁妆铺子跑,又吃又拿的,怎么那会儿不知道去铺子上找人给我传信?”
“一时间没想起来嘛……”
施令窈理直气壮道:“长姐,若不是有那一遭际遇,我还赚不到银子,也开不起铺子呢。”
“哦?你赚到的银子都拿去做什么了?”
在姐姐洞悉一切的眼神里,施令窈默默低下头,没好意思说她想用那笔银子给双生子置办礼物,到头来却全部花在她自个儿头上的事。
姐妹俩这么插科打诨一会儿,施令窈心里的郁意不翼而飞,高高兴兴地和大家一块儿回了她熟悉的家。
只是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昌王携昌王妃来访?”
姐妹俩对视一眼,脸上神情都不大好看。
谁想和害过她们的人笑脸相迎?遑论昌王是皇室中人,如同半君,她们见了他,少不得还要俯身行礼。
想想就憋屈极了。
“昌王仪架停在门口不进来,是要阿耶亲自去迎吗?”
施朝瑛皱着眉头,看向施父。
老态明显,却仍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的施父笑了笑:“无妨,昌王是君,我们是臣,君臣分明,咱们恭敬些,也是应当的。”
秦王在一旁,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心头不禁对昌王这个外甥生出了十分的不满。
小兔崽子,敢这么下你未来王婶的面子?!
他火冒三丈,正要主动说他先出去肃清门风,却见有仆从慌慌张张地来报,说是府上的二姑爷带着圣人御赐之物来了,请老爷与其他人一块儿出去迎呢!
得,这会儿就是不想出去,也必须出去了。
不过跪拜御赐之物,总比跪拜昌王那个鳖孙来得让她们心里舒坦。
一家人便又往门外走去。
施令窈一眼便看到了立在人群中的谢纵微,轩然霞举,金质玉相,与昌王站在一起,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养眼。
谢纵微大步上前,先是恭恭敬敬地与施父、施母问了好,又对妻姐微微颔首,而后才看向施令窈。
粉白的脸,水亮亮的眼,嫣红的唇。
还有她头上戴着的玉钗。是他送的。
谢纵微心情大好,正想与她说说话,却被秦王打断:“谢大人,御赐之物在哪儿呢?快请出来吧。”
谢纵微脸上笑意微敛,不咸不淡道:“秦王殿下,稍安勿躁。”
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急什么。
双生子默默站在阿娘背后,看着两个男人之间杀气腾腾的眼神戏。
只刚刚碰面,一个眼神之间,谢均霆便品出了万千火花。
谢均晏在旁边低声提示:“均霆,不是火花,是火药味儿。”
谢均霆呵呵笑了两声:“管那么多呢……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47章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均晏颔首表示赞同, 觉得弟弟今日格外真知灼见:“均霆说得很对。”
难得听见兄长口中露出对他的赞同,谢均霆哼了哼,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牛雀大战。
谢纵微没有多给秦王眼神。
跌份。
施令窈赶在他看过来之前, 别开脸, 余光却忍不住随着他的身影而动。
扫过那只颀长有力的手,她看得分明,上面静静蛰伏的青筋像极了伺机而动的蛇。
她知道,蛇信嘶嘶吐过,舔舐过肌理的感觉。
施令窈像是被烫了一下, 把脸扭得更过去了些,面颊下有熟透了的红渐渐飘上。
谢纵微自然注意到了妻子神情间微妙的异色。
他动作未停,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飞扬的得意神采。一旁的秦王时刻紧盯着他, 见状, 颇有些危机感。
谢纵微这厮……怎么突然开窍了?
看起来很是风骚惹人眼不说,还知道怎么才能讨得窈妹和先生欢心,特地求了圣人亲笔的牌匾下来, 当着大家的面风风光光地送过来, 可不就显摆他谢纵微是个有能力的好女婿么!
秦王警惕地看了谢纵微好几眼,但圣人亲自写了‘贞不绝俗’的牌匾赐给施父, 这无疑是给施家长脸撑腰的意思, 窈妹一定也很开心。
秦王只能先咽下心头的苦楚, 与众人一同向施父道贺祝喜。
施父面上带着笑,眼神里却不见得有多么欢喜, 只淡淡笑着道一家人都得沐浴焚香, 再恭恭敬敬地欣赏圣人墨宝,今儿便不得空再招待客人了,改日必定亲自送去拜帖, 再邀众人来府上小聚。
主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遑论这些登门拜访的人大多是施父的学生、小辈,听了这话便也纷纷会意地说了一通客气话之后起身告辞。
昌王却没动。
他看着其乐融融的施家众人,触及那方描金重墨的匾额,眼中阴骘之意更浓。
“施公都说了,此时不便待客,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秦王与底下几个侄子年纪差不多,自小靠着皇叔的身份狠狠压他们一头,看着昌王那副没眼力劲儿的样子就心烦,若不是他故意过来显摆身份,也不至于衬托得谢纵微出场时那么风光。
就是个坑叔的倒霉玩意儿。
昌王闻言,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翻身下马,走到施父面前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礼留下,本王就先走了,不耽误施公一家团聚。”
他把一家团聚咬字咬得极重,明明是青天白日,莫名给人几分阴冷之意。
秦王:他什么意思,内涵我不是施家人,待会儿也得走?
施父脸色不变:“殿下有心了。”
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长辈语气。
昌王呵呵笑了两声,目光放在一旁的施令窈身上:“施公双喜临门,真是好福气。谢夫人既然回了汴京,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是,王妃过几日要举办一场牡丹宴,玉质,记得给谢夫人也发一份帖子。”
昌王妃笑着应是。
施令窈皱了皱眉,她出声拒绝之前,垂在身旁的手被人捏了捏,十分柔和的力道,带着安抚之意,她绷紧的手背一松。
谢纵微侧了侧身,替她挡住昌王令人不适的目光,淡淡道:“多谢昌王好意,只是我夫人近来心思都放在孝敬耶娘与准备太妃娘娘举办的马球赛这两件事上,实在腾不出手去王府赏花。事关长者,终是重要许多,想来昌王应当能够体谅。”
语气疏冷,听不出多少恭敬之意。
但谢纵微常年都是这个死样子,昌王就是想发火,也挑不出错处。
他有些太心急了。施令窈死而复生,施公重回汴京,还有他的两位好皇兄明里暗里对他使的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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