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谢炳当时不是在回别人的消息,而是在为她发声。
字字铿锵,句句肺腑。
他依旧选择奋不顾身地挡在她的身前。
苏浣的眼眸不自觉变得湿润,她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落在“无条件信任”几个字上,滑过屏幕,带着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掌心。
“苏浣。”谢炳在不远处叫她,语气柔软。
她胡乱地拭去眼角的泪,心头发热,脚步匆匆地跟上他的身影。
“那些记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会追到家里……还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地址吗?”谢炳沉吟了几秒,问道。
“有。”苏浣答道。
律所的那些同事都知道,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和罗羡逸勾结在了一起,帮助他将她逼入绝境,那阖乐园暴露恐怕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住处?”谢炳神色认真地问道。
苏浣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这么短的时间,她去哪里找地方住呢?
难道要回苏父和苏母哪里么?
可他们根本不理解自己,住回去只会出现无休止的争执。
见苏浣抿唇不语,看起来很是难办,谢炳红着脸赧然道。
“当初我打算搬走的时候,在南望小区买了一栋二手别墅。那里现在空着,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搬过去。”
“南望小区的安保系统非常完善,陌生车辆除非得到业主许可,一律不准入内。”
阖乐园里住户数量庞大,组成复杂,很难做到排除所有隐患。
怕苏浣有心理负担,谢炳忙接着解释道。
“当初我没找到房子的时候,你收留了我。我现在正好有一套,就当报、报答你……”因为紧张,谢炳说话有轻微的结巴。
苏浣凝视着他俊美的面容,看他温润的眼眸因为自己而一点点变得失控。
她抬起的自己的手,绕到耳后,揭下了口罩。
而后猝然吻上了面前那翕动不已的双唇,堵住了他接下来想说的全部话语。
谢炳喉结猛烈地滚动了数下,清澈的眸色随着苏浣啃咬的动作,逐渐变得幽深难测。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主动吻他了。
他在心里默数。
谢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心底咆哮着的欲念,他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扣住她的后脑。指尖触碰到那朝思暮想的柔软发丝,慢慢在其中穿梭游走。
他不再像从前般缴械投降,任凭苏浣攻城略地。
在诱敌深入后,堵住她的所有去路,小心翼翼地争夺着那为数不多的氧气。两个人炙热的气息肆意地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他正辗转于那温软的唇,却突然感受到一丝颤抖。
冰凉的液体滴入他的脖颈,让谢炳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慌忙拉开距离,眼中的情愫瞬间褪去。
“怎么了浣浣,是我弄疼你了吗?”谢炳看清她眼角残留的水珠,手足无措地问道。
苏浣摇了摇头,水润的眼眸定定地望了他许久。
她的唇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没事的啦。”见谢炳如临大敌的模样,苏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个笨蛋。
总是分不清什么时候该攻,什么时候该守。
——
宋漆听见身后的响动,把游戏手柄扔到一旁,一个挺身从沙发上坐起。
“谢炳你回来……”他扯着嗓子嚷了一声,却在看见来人后彻底卡了壳,“了。”
“嫂、嫂子。”他挠了挠头,尴尬地对苏浣道。
“你就是宋漆吧?听谢炳提过几次。”苏浣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诶,诶,是我。”
宋漆应着,慌慌张张地背过身去穿好鞋子,动作飞快地捡起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裤子和地上的外卖盒子。
谢炳几秒后从苏浣的身后走来,见到满地的狼藉,额角跳了几下。
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也不知道多久没有通风了。
“宋漆,这是什么情况?”几天不见,这里的凌乱程度简直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抱歉抱歉。”苏浣在场,宋漆难得地没有贫嘴。
“你们是要回来住吗?”他问道。
谢炳点了点头。
“好嘞,我这就麻溜地滚。”宋漆笑了笑,转头就疾步向外走去,速度快得像是有饿狼在撵他的屁股。
苏浣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带着盈盈笑意停在了谢炳的脸上。
“谢炳,你不是说……这里没人住吗?”
第63章 冷静期第17日(3) 默契。
苏浣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 却让谢炳心头发紧。
他垂眸望着她,认真解释道:“这别墅很大,第二层和第三层从没有人住过。”
“而且我了解宋漆, 他知道你要住进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搬走的。”
这小子刚才不就利利索索地走开了么?
但毕竟是他先撒了谎, 谢炳嗓音沉沉, 藏着些许羞愧:“对不起……”
许是受不了这里沉闷的空气,苏浣向左前方走了几步, 身姿摇曳,黑色的高跟鞋与地面轻触在一起,发出阵阵脆响。
她双臂忽而展开,拉开了厚重而紧闭的窗帘。
秋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她耳边的发梢霎时在空中飞舞起来。
谢炳看到她回头冲自己粲然一笑,阳光布满她的右脸,他仿佛能看到那细小的绒毛。
“没关系的, 下次如实告诉我就好。”苏浣笑容清浅。
她的唇勾勒着好看的弧度,薄薄的粉色唇釉折射出柔和的碎光, 显得莹润非常。
谢炳想起车上那个炙热绵长, 却又戛然而止的吻, 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转过头,哑声道了句:“好。”
苏浣没有再说话,回过身走到宽大的玻璃茶几旁,指尖就快要触碰到那已经被撕裂的薯片包装袋, 却在下一瞬被人轻轻捏住。
“我请个阿姨来收拾一下屋子就好。”谢炳磁性醇厚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
他这样说,苏浣自然乐得清闲。
“谢炳,你下午要出去吗?”她的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
“不出去了。”谢炳竭力忽视那如电流般传过四肢的痒意,摇了摇头。
“那太好了。”苏浣眼睛亮了起来。
“怎么了?”谢炳问道。
她好像从来没有那么需要过自己。
苏浣却并没有如他所料般粘人, 反而放开了他的手,从包里打开了电脑。
她埋下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了片刻,这才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刚才把罗家的资料发给你了。”她的神色变得异常冷静,“既然罗羡逸想要逼我,那我们也要趁早找到办法反击才好。”
“他寸步不让,说明我们还没找到他的软肋。既然你下午有时间,正好可以帮我一起看看。”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谢炳的心里竟产生了几分失落。
果然人一旦看到了希望,就会变得贪婪。
脑海中杂念纷纭,谢炳的面上却不显分毫,温声应了下来。
片刻后,两个人坐在别墅二层的书房中。
灿烂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盈满这一方天地,晒得他们身上都暖洋洋的。
房间里静悄悄,只有点击鼠标轻微的“咔嚓”声。
谢炳的余光看到苏浣安静专注的侧脸,他转头眷恋般地多望了几眼,而后开口问道。
“根据你的观察,罗羡逸和他的家人相处得怎么样?”
苏浣缓缓摇了摇头:“不太好,在我面前,他几乎没怎么和母亲韩敏、妹妹罗雪主动说过话。不过看得出来,韩敏倒是很关心他。”
“你是想从他的家人入手吗?这很困难。”她果断地否定了这个思路。
韩敏和罗雪的身上都带着贵族的傲气,苏浣看得出来,即便她能帮她们赢了官司,她们也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
她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
苏浣语气犀利,不留余地,谢炳倒也没有因此而气馁。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久久停留在“逸风集团”这几个字上。
逸风集团79%的股份,是罗羡逸名下除了豪车豪宅之外的唯一财产。
谢炳修长如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鼠标,望着逸风集团的股权结构若有所思。
罗雪是罗羡逸的妹妹,有6%的股权,王南、徐平几位董事加起来有5%,这些都不足为奇。
但这个名叫章允煜的人,竟能拥有10%的股权,超过罗雪一跃成为逸风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而且根据变更登记显示的信息,他是在一年前突然向逸风集团增资了数百万。
当时逸风集团经营状况良好,并没有项目需要这么大一笔融资。
实在是奇怪。
谢炳在网络上检索了一番,发现章允煜除了是逸风集团的股东外,竟然还握有本市十几个与房地产相关的公司的股份。
只是这些股份都零零散散的,看不出他有没有实际参与经营。
“苏浣,你认识逸风集团的第二大股东章允煜吗?”谢炳问道。
“不认识,我听罗羡逸说是和他一起从布朗大学留学回来的,这几年逸风集团发展得还不错,所以他决定增资。”
苏浣凑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怀疑,但还不确定。”谢炳严谨而克制道,“我认识布朗大学的内布尔教授,我可以托他核实一下。”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多,应该是美国罗得岛州晚上十点,想来他应该还没有休息。
苏浣看到谢炳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Dear Noble,I'm very sorry to disturb you so late……”标准的发音从他的唇齿间流出,低沉磁性如悦耳的大提琴音。
那近在咫尺的温润眉眼,显得矜贵又禁欲。
听着听着,苏浣思绪缥缈起来。
谢炳是在德国读的博士,也不知道他说起德语来,是什么模样。
等回过神来,就看见谢炳眸色微沉,表情看起来很是严肃。
他礼貌地道别后挂断了电话,对苏浣道:“内布尔查到了罗羡逸的信息,但说布朗大学近五年来没有叫章允煜的中国留学生。”
“罗羡逸是骗我的?”苏浣心下一惊。
“罗羡逸,是不是很在乎逸风集团?”谢炳的直觉告诉他,或许这个是个突破口。
“不错,韩敏更在乎那些别墅和资产。罗羡逸曾经开玩笑,自己唯一的诉求就是保下逸风集团。”
“那是属于他的公司,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复述这些狂妄的话,饶是苏浣都有点不好意思。
罗羡逸对于逸风集团,有着很强烈的控制欲。
“他既然这么在乎自己的公司,在经营良好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允许一个人分走这么多的股份?”
倘若章允煜不做股东,罗羡逸能够拥有超过90%的股份,牢牢地把逸风集团控制在自己的掌中。
“要是有办法探清楚这个章允煜的底细就好了。”谢炳沉声道。
“有办法。”苏浣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名,“那个在法庭上作证的证人,王立。”
这回换作苏浣出击。
“苏律师,您、您怎么给我打电话?”王立接到苏浣的电话,很是意外。
似乎是害怕罗羡逸秋后算账,苏浣还什么都没问,他就忙不迭道。
“那天在法庭上,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儿子留学在外开销很大。罗总年年变更股权,我手里只剩下0.1%,每年的分红真的少得可怜。”王立声泪俱下。
苏浣却不为所动,她淡然开口:“我猜陆梅没有按照约定给你钱吧?”
若是王立学习过法律,就明白苏浣此刻是明显的诱导性发问。
只可惜他并未察觉,沉默了三秒后道:“您怎么知道?”
“她这个人爱财如命,败诉结果板上钉钉,怎么可能给你?再说这件事情涉及违法,你即便讨要也理不直气不壮。”
苏浣听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乘胜追击。
“王先生,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其实您已经承认作了伪证了。”她只是抛出事实,却像是铁锤般在他的心口重重一击。
“苏律师,罗总想要我的股权,我都给。但是这件事情,能别捅到法庭上去吗?”
王立以为苏浣和罗羡逸是一个阵营,恳切地请求道。
“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罗羡逸的。”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把章允煜的基本情况、与逸风集团的关联都告诉我。”
这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王立没有理由拒绝。
他把知道一切都娓娓道来:“章先生是大约一年前加入逸风集团的,我们这些集团的股东,也没有见过章先生几次。”
“他从不过问公司的经营事宜,印象里出席过一次股东会议。”
“他看起来很豪横,说话也有些粗鄙,不像是商人的样子,倒有点像暴发户。但听说他很会投资,有不少公司的股份。他和罗总交谈的时候,我刚好路过,隐约听到他夫人在城北开了一家酒店,叫‘安住’。”
“我还听说……章先生的家里好像有点关系,当然这个是小道消息,谁也不知道真假。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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