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五的股份,能让她在姜家彻底挺起腰杆。
这是一桩不亏本的生意。
罗羡逸听到她的回答,放开了她,低低地笑了出来。
他的胸腔震颤不止,渐渐地,姜落凝看到有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滴落下来。
“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罗羡逸勾起讽刺的笑容。
不知道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自己。
他走到桌边,拿起几份文件,递给了姜落凝。
她沉默地接过来,一份份地打开。
第一份是股权转让协议:“罗羡逸自愿将其所有的逸风集团60%股份转让给韩敏女士。”
第二份也是类似的协议,罗羡逸向妹妹韩雪转让14%的股份。
第三份,写了她的名字。
姜落凝呼吸一滞,她的眼睛睁大了些,把那简单的协议读了好几遍。
罗羡逸真的要把逸风集团5%的股份转让给她?
“还有一份。”她听见他难得正紧的嗓音。
姜落凝慢慢打开,却发现是一份举报信和证据清单。
“经过多日调查,我发现罗羡逸向杜安康行.贿事实,现进行举报……举报人:姜落凝。”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猛地抬起头,眉头紧皱。
“罗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手臂受伤,他连点烟都困难。罗羡逸垂下眼睑,转了转指尖未燃的烟。
“我做错了事情,很快就会被查到。与其让别人来立这个功,不如把机会让给自己人。”
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担子,脸上一片轻松。
“姜落凝,你知道吗?兴许是我长得太像母亲,从小我的父亲就不看好我。而母亲呢,对我的期望又太多太多。”
“多到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我像是她的提线木偶,替她实现她未竟的愿望。”
姜落凝看到一条已经干涸的泪痕,没入他左脸的淤青。
“我喜欢苏浣,可或许也没那么喜欢。我只知道,遇到她的那一刻起,我产生了强烈的渴望。我多么渴望能够像她一样,拥有和一切决裂和捍卫信仰的勇气。”
罗羡逸轻轻笑了笑:“但是我可能没机会了。”
“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你是姜家的长女,却从小被忽视,只被当做利益交换的工具。”
“我们都渴望自由,渴望属于自己的底气。”
他对她第一次用如此真诚的语气说话:“我愿意给你这份底气,让他们看到你的价值。”
“轰——”地一声,姜落凝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被炸开了。
在她的心里激荡起千层浪。
她的眼泪一瞬决堤,望着罗羡逸泣不成声。
“对不起。”姜落凝啜泣着道歉,掏出口袋里的录音笔。
因为愧疚,她的手都在颤抖。
罗羡逸却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姜落凝防备着他。要是能扳倒他,也不失为证明自己的方式。
“我早就知道了。”他挑了挑眉,得意洋洋道。
姜落凝毫不犹豫地把录音笔扔进垃圾桶,她抹着脸上的泪,仰着脑袋问道。
“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罗羡逸的手指抚了抚摆在桌上的合照,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这样的场景却好像已经恍如隔世了。
他温柔道:“等我进去以后,把一切都告诉我母亲。”
“还有,告诉她,逸风集团现在属于她了,让她把这里当做新的起点吧。”
“不会再有人要求她妥协和退出了。”
当初母亲是因为她才失去了事业,这是他欠她的。
……
录音笔虽然被扔了,但有几段音频被姜落凝保存到了电脑上。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来听了听。
一阵杂音后,散漫的嗓音响起。
“喂!姜落凝。”
她愣了很久。
等回过神,脸上已经冰凉一片。
或许以后,这样恶劣的腔调,就再也听不到了吧。
——
“我是罗羡逸,我承认是因为被苏浣苏律师当众拒绝表白,恼羞成怒,才组织和策划了这场网络暴力。”
“苏律师在和当事人相处、沟通的过程中,始终恪守律师职业伦理和规范,没有任何不规范或不道德的行为。是我自己倾心于她。”
“我已经停止了自己的错误行为,对于给苏律师造成的伤害,我在此诚恳地道歉。”
一条视频引爆网络,罗羡逸出现在镜头前,语气诚挚地向苏浣道歉。
他还贴上了自己和安永康的聊天及转账记录,谣言不攻自破。
正义来得比谢炳想的还要快。
彼时苏浣已经入睡。
谢炳没有吵醒她,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悄无声息的吻。
想来明天,会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
第67章 冷静期第19日(1) 谎言。
“谢炳!!”清晨的南望别墅, 一道清丽的嗓音划破了寂静。
谢炳耳尖微动,听到一阵噔噔噔的轻快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挺立的鼻尖差点撞上苏浣的手机。
“快看, 罗羡逸真的澄清了!”她举着胳膊,眸光潋滟, 歪着头嘴角笑意灿烂。
谢炳看得出来苏浣很开心, 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向上轻扬。
“嗯。”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见他反应平淡,苏浣收回手机, 不满地道了句。
她目光轻转,却看到了摆在桌上的两只高脚杯。酒红色的液体泛着光泽,远远看去是半透明的。
“你怎么准备了酒?”
苏浣捏起杯梗,此刻她心情大好,想也不想地往嘴里送去。
汁水流经舌尖,滑入她的喉咙,留下甜而不腻的味觉。
期待落空, 那张明艳的脸上眉头皱起,颇有些不满:“居然是葡萄汁?!”
见谢炳沉默不语, 苏浣反应过来, 放下酒杯。
“好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谢炳漆黑的瞳孔里映满苏浣的一颦一笑,他点了点头,如实道:“昨晚就知道了,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你。”
既然他老实交代, 苏浣也没再为难。她耸了耸肩膀,呼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压在心上的一块巨石。
她重新举起酒杯,眉尾上挑, 气质热烈而张扬。
“谢炳,庆祝我顺利度过此劫,希望司法局的调查结果也可以快点出来。”
“好。”他温柔应下,玻璃杯相触,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一杯入喉,空气里都仿佛弥漫起葡萄汁般的香甜气味。
几滴紫红色的果汁残存在谢炳的唇间,顺着他的唇纹晕染开来。
苏浣的眼神黯了一瞬。
她向前一步,谢炳的腰撞上柜子的白瓷边缘,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谢炳,这次,我不会哭了。”她浅笑着踮起脚道。
所以,我们可以肆意地亲吻。
谢炳覆上她纤细的腰肢,宽大的手掌稍稍用力,让她的重心又回到地面。
苏浣的眼眸里出现了不解。
“不用踮脚。”青年温润低沉的嗓音霎时响起,“我会弯腰。”
若非感受到那颤抖的细小弧度,苏浣还以为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高大的身体慢慢低垂,将她整个身躯都笼罩在阴影里。
独属于谢炳的荷尔蒙瞬间扑面而来。
苏浣感受到心脏猛烈地跃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配合地仰起头。
在彼此的眼中,他们都看到了浓烈而难抑的情愫。
就在她快要品尝到那薄唇上的一点甜时,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
机械的铃声搅碎了暧昧的气氛,两人有些尴尬地分开。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没几个,都是最亲近的人,苏浣拿起手机。
是苏母的电话。
苏浣唇角的笑容顿时一敛,手指放在接听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她还没想好怎么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们的指责。
“喏,你帮我接。”苏浣干脆把手机递给了谢炳。
反正他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好女婿,他们相处得比她好多了。
“喂,妈,我是小谢。”谢炳把听筒放到耳边,“嗯嗯,对的。”
他如墨的眼眸轻扫了一眼苏浣:“浣浣,她在忙。”
“好的,我马上回来。”
“阿姨让我现在回一趟家,她说家里来了个客人,让我去见一见。”谢炳挂断电话,语气温和地向苏浣解释。
他顿了顿,似乎在纠结措辞。
“阿姨说,既然你在忙,这件事情暂时不用告诉你。她的意思可能是怕打扰你……”
苏浣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
“呵,她不告诉我,我还不想回家呢。”
“……我觉得其实也可以一起回去的。”
想来他们见到女儿也会开心的。
“别啰嗦了,快去快回。”苏浣不耐烦地摆手。
谢炳止住了话头,他安抚般地摸了摸她的头。
“等我回来。”她的头顶传来他清冽的声音。
——
许是国庆假期的原因,今天路上格外堵。
往常只要大半个小时的路程,谢炳愣是开了足足两个小时。
快到家时,还遇到了追尾事故,害得他不得不绕路。
就好像连老天都不想让他回去。
谢炳走进苏家,屋子里异常安静,苏父和苏母坐在沙发上望着他,脸上不似以往般有着和蔼的笑意。
“爸妈,我回来了,国庆快乐。”他拎着刚买的水果,语气亲切又不失恭敬。
谢炳一直对苏父和苏母极好,毕竟是因为他们,他才能有站在苏浣身边的机会。
他环视一圈,没见到他们口中的“客人”,莫非是已经离开了。
他看到苏父放在茶几上的杯子,里面已经空了大半,深绿色的茶叶潦草地堆在一起。
谢炳放下水果,脚步一转,想去拿放在厨房的水壶。
“小谢,别忙活了。”他听到苏父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见苏母发出了一声叹息。
谢炳回过身,坐在二老身侧的沙发上,身姿挺拔而板正。
苏父用他从未见过的目光打量着他,眼神复杂,看得谢炳心头一紧。
“爸妈,你们叫我回来是?”他忍不住问道。
“小谢,你当初和浣浣结婚的时候,我记得你和我说,你是江淮人?”
谢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依旧点头:“是的。”
“你说你爸妈都走了,家里没人了,我们没记错吧。”
这是他的谎言。
被再次提及,谢炳僵着身体,只得点头。
“小谢,你何必骗我们呢。”苏母长叹了一口气,望着他颇有些责备道。
“爸妈……”
“要不是你兄长今天登门,我们不知道你还有个兄长和母亲。”被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即便苏父竭力控制,话语间也仍有怒意。
“更不知道,你竟然是谢家的……”那三个字不太好听,苏父停了好几秒才继续说,“竟、竟是谢家的私生子。”
谢炳彻底怔愣在原地。
浑身的血液像结了冰一般凝滞住,寒意席卷心头,让他几乎要瑟瑟发抖。
不知究竟是恐惧,亦或是埋藏在骨子里的自卑,一点点夺走了他身体里的氧气。
谢炳感觉有些窒息。
他张了张嘴,想要好好解释,哑着嗓子喊:“爸妈。”
苏父和苏母却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三人僵持了数秒,苏父开口:“你兄长在你房间里,他一会就要走了,你先送送他吧。”
谢崇?!
他从来没想过,苏父和苏母所说的“客人”,竟然会是谢崇。
谢炳沉默地站起身来,一步步朝房间走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翻腾起了怎样的恨意。
“你来了?”
与他有五分相似的银发青年听见动静,转头冲着谢炳咧嘴一笑。
语气自然得好像是与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
可他们分明是恨不得对方去死的仇敌。
“咔嚓”一声,门被谢炳关得严严实实。
“谢崇。”他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
许是长久浸润在聚光灯下,谢崇早就学会了怎么伪装自己。
他笑着,看起来很是纯良。
可只有谢炳知道,他是如何顶着这张开朗阳光的脸,对他施加最恶毒凌辱和最血腥的暴力。
“我们说过的,互不打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炳与他遥遥相望,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冷峻。他眼眸中唯一的亮光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
“我也没想打扰你的生活的。”谢崇耸了耸肩,“可谁让你的夫人这么不识趣,偏偏要来搅和我的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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