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炳一下子就了然,他说的是卢月的离婚案。
“她不过是正常工作。”
“哈,那我也只是正常‘走亲戚’而已。”谢崇不屑地笑了笑。
谢炳一步步朝他逼近,身侧的双拳已然握紧。
坐在凳子上的谢崇也站起身,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势均力敌地对峙着。
“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告诉苏浣的父母!”谢炳揪起他的衣领,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愠怒。
他想吼出声,却因为顾忌坐在外面的苏父苏母,而不得不压低自己的嗓音。
谢崇却不慌不忙,反倒把自己的脸往他身前凑了凑。
“来,冲这打。”他卸下伪装,一瞬间笑得邪气。
“这样他们就会知道,谢家大发慈悲地认了你,可你谢炳不仅是个五年来丝毫不懂感恩的白眼狼,更是个危险的暴力犯。”
谢炳几乎已经能够想到,他对苏父和苏母说了些什么。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他早就把谢崇杀死了千千万万遍。
谢炳的手臂上肌肉鼓起,双拳攥得通红。可他却因为忌惮,无法对着这张憎恶至极的脸挥下那一拳。
“既然你们惹了我,那我也要让你不痛快。”
“谢炳,你是个私生子,这就是你欠我的。”谢崇抹了抹自己的嘴唇,语气狠厉。
他用力挣脱了谢炳的禁锢。
而后漫不经心道:“哦,对了,我还得到了消息,你和苏浣已经申请离婚了啊。你说要不要告诉他们……”
谢炳语气凉薄,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你敢?!”
谢崇轻轻一笑,无情道:“可惜晚了。”
“我已经说了。”
“谢炳,你好自为之吧。”
第68章 冷静期第19日(2) 还有还有,我会……
谢崇长扬而去, 背影潇洒。
留下谢炳在原地,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知道苏父苏母在等着他, 可他却心生胆怯,迟迟不敢踏出这一步。
在二老的眼中, 他的形象与之前, 恐怕已是天翻地覆。
可那是苏浣的父母,他必须面对。
谢炳走出房间, 与苏父对视,看到他的面容比起之前已经平和了些许,眼角几条皱纹像是纵横的沟壑。
他们越平静,谢炳就越是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谢,我们有些话想问你。”
谢炳走到他们身前,恭敬地垂下了头,脊背却挺得笔直。
“爸妈, 我也想好好向您二位解释一下,您要问什么, 我一定如实说。”
“小谢, 妈先问你,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我们对你说的话?”苏母率先问道,语气婉转却含着淡淡的悲伤。
谢炳点了点头,一字不差地复述道:“记得, 当时您二位说,想给浣浣找个家世清白、人品过硬的人,一定要可靠,能成为她一辈子的依靠。”
苏母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 从前看这女婿是哪哪满意。
可没想到,他从头到尾一直在欺瞒他们。
她心里的落差感实在太大,让她一时半会实在是无法接受。
“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们呢?”
谢炳哑然,当年的他只是单纯希望在苏家人面前展露最美好的一面。
对于那些阴暗的、肮脏的过往,他下意识地选择避而不谈。
仿佛这样,他就真的能配得上苏浣。
见他没说话,苏母继续道:“小谢,谢家明明认了你,给了你一大笔遗产。你的兄长和继母这么多年都很关心你,你怎么能说断就断。这难免有些……”
苏母及时止住了话头,“忘恩负义”这个词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
谢炳听懂了,他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慌乱。
“爸妈,不是这样的。当初谢崇极其不待见我,对我造成了很多伤害,比如他网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伤害了他们呢?”苏父不等他说完,反驳了一句。
话音湮灭在谢炳的唇齿间,他难堪地抿起了唇,鸦黑色的睫羽低垂。
他明白苏父说的是什么。
无论真相如何,无论他怎么解释。
所有的努力,在私生子的身份面前,不过是徒劳。
苏父和苏母的话说得委婉,可却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让他看清楚,他的存在就是原罪。
他早就成了卑贱的下位者,需要永恒地乞求,并对别人的谅解感恩戴德。
谢炳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眼尾发红。
苏母有些不忍再说下去,她叹着气扭开头。
这次换成苏父来问,他神色严厉道:“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和浣浣是不是已经申请离婚了?”
即便谢炳万般不愿意,此刻也不敢再隐瞒,只好点头承认。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也没有告诉我们。”苏父语气中是浓浓的失望。
“罢了,这终归是你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苏父话头一转:“最近网上对浣浣的声音,你肯定也听到了。现在形势刚刚好转,要是有心之人拿你的身份做文章,那浣浣的事业恐怕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毕竟是苏浣的父亲,怎么可能不为她考量。
谢炳手脚发凉,僵着身体站在原地。
好半晌他才开口,嗓音喑哑得不像话,眼底氤氲的浓墨挥散不开。
“爸,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等冷静期过了,你和浣浣就去办离婚手续吧。”
他声如洪钟,每个字都像鞭笞着谢炳的心,让他如坠深渊。
——
谢炳回到南望别墅已经是饭点。
停下工作在家休息的苏浣,似乎变得格外慵懒。许是从前太拼命,缺了太多觉,她仿佛开启了补觉模式,随时随地都能歪头入睡。
谢炳嫌弃宋漆太过邋遢,已经把家里的大小沙发都换了一遍,可靠垫和毛毯却还没购置齐全。
他俯下身子,眷恋地凝视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女子,眉眼温柔如秋风。
这样睡觉会着凉的。
谢炳伸手捞起苏浣,稳稳当当地把她放进怀里,朝着二楼的卧室走去。
怀里的人嘤咛了一声,睁开迷蒙的双眼,一下子就看到了眼前性感的喉结。
苏浣上下轻晃着自己的腿,示意谢炳把她放下来。
“你回来啦。”她笑眯眯道。
“嗯。”
苏浣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起来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猫:“谢炳,我饿了。”
“好,我马上去做饭。”谢炳柔声应道。
他走到厨房,娴熟地系好围裙,开始处理食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浣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温柔和沉默都过了头。
“爸妈让你去见谁了?”她忍不住出声。
“一个不太熟的亲戚。”
“你们都说什么啦?”
“没什么。”谢炳语气略淡,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浣转身,不再看他,反手撑在桌面上。长长的秀发垂荡在腰间,因为方才的睡觉而显得有几分凌乱美。
“我爸妈有时候说话挺过分的,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她吐槽般道。
“但我知道他们也是关心我。”
“谢炳,他们有没有提起我?是不是也会有点愧疚?事情转圜了,你说我要不要主动递个台阶……”苏浣絮絮叨叨道。
全然没有注意到谢炳绷得越来越紧的下颌。
“铛”地一声,菜刀掉落在大理石台面上。醒目的鲜血从狭长的伤口里汩汩涌了出来,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指尖。
苏浣余光瞥见红色,她慌了神,忙执起谢炳的左手。
“怎么会这样,疼不疼?”她满眼紧张地问道。
谢炳垂下眼睑,拿起纸巾吸走冒出的血珠,雪白的纸巾瞬间被染红一大片。
“是我不小心划到了手,没关系的,只是个小伤口。”
“这也太不小心了。”苏浣不满地嘟囔着,快步走出去翻找起医药箱。
她用酒精给谢炳消毒,他还没喊疼,苏浣的眉头就拧得紧紧的,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一阵细小却柔软的风轻拂过他的伤口,谢炳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粉嫩的双唇。
“这样就不会痛了。”她吹着气,对他说。
骗子。
明明更痛了。
谢炳扭过头去,才勉强控制自己落泪的冲动。
苏浣一抬头,看到在他的眼眶中打转的泪滴,呆愣了几秒。
昨天给谢炳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上药时,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今天的这个伤口居然这么痛么?
苏浣不由得放轻了手上的力度,仿若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品。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苏浣用轻快的语气道:“谢炳,我们明天去落英镇的圣仙湖玩吧。正好我不需要工作,你放假休息……”
“苏浣。”谢炳认真地唤她的名字,“明天我要去出差,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
“去哪里?很久是多久?”
“这次地点需要保密,时间……还不确定。”他呼吸一滞,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苏浣不是没有边界感,喜欢追问到底的人。
她不再提问,语气有些许失落:“好哦,那你要早点回来。”
苏浣用创可贴包好伤口,而后道。
“我等你回来。”
谢炳猝然转身,泪珠滴落池中,汇聚入水流,不见踪影。
——
谢炳当天晚上就走了。
苏浣被年糕的犬吠声吵醒,透过窗户,她看到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几乎要融进茫茫夜色里。
谢炳的背影,莫名让人感到寂寥。
她的左眼皮轻轻跳了跳。
苏浣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地下了楼,在谢炳的车就要消失在院子里时叫住了他。
透过车窗的缝隙,谢炳看到她喘着粗气,眼眸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
“谢炳,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他何尝看不出来她的不舍。
谢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尽量让自己的面容显得冷硬疏离。
“好。”
“还有,要记得给我报平安。”
“还有还有,我会想你的。”
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收获一双害羞的眼睛。
可今夜,她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许是因为此时月亮恰好被云层遮住,这里的光线实在黯淡。
苏浣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和谢炳道别后,苏浣睡得很不踏实。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虚幻世界里的谢炳,冷漠得像是另一个人。
他说,苏浣,我压根就不喜欢你。
她不信,拼命地追着他的背影,每次却都差一点点。
苏浣好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那个梦让她心有余悸,她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谢炳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难道他还在飞机上?或者是在忙?
苏浣隐隐不安,转头打给了宋漆。
“……嫂子。”那头的人明显是被她吵醒了,声音沙哑,“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出差?谢炳从没和我提过国庆假期出差的事情。要不嫂子再问问他的同事。”
苏浣犹豫了片刻,心中疑虑难消,她还是选择打电话给梁九宴。
在得到同样的否定回答后。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第69章 冷静期第20日(1) 他在哪。
谢炳不是随便玩失踪的人, 他向来对她事事有回应。
可正因为如此,苏浣才更加着急。
她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发胀的额头, 开始回忆起谢炳离开前的模样。
当时她就觉得他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似乎是他从爸妈家回来后才产生的。
对谢炳的担忧超过了心里的别扭, 苏浣主动联系起苏母。
“浣浣。”苏母接听, 语气有些惊喜,“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苏浣却不想寒暄, 直奔主题地问道:“妈,昨天谢炳见谁了?是不是你们和他说了什么?”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苏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谢他怎么了?”
“他不见了。”
苏母没有当即否认,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浣嗓音清冷如秋霜,“妈,谢炳是我的丈夫,我有知情权。”
她听到苏母悠长地叹了口气, 似乎放弃了和她继续对抗下去,略有些疲惫地说道。
“浣浣, 从前的确是爸妈不对, 总想安排你的人生。当初……确实不应该让你和小谢结婚的。”
苏浣心下一惊, 苏母何曾这样软和过。
而且对谢炳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本来我们是想让小谢自己慎重考虑一下的,既然你问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昨天小谢的哥哥, 好像是叫谢崇,来家里探望我们了。我们这才知道他……他竟然是谢家的私生子!”
苏母愤慨道,显然还在对谢炳长久的隐瞒耿耿于怀。
可苏浣早就知悉这些,并没有如她所愿地表现出同样的震惊与愤怒。
苏浣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下来, 声音难辨喜怒:“所以你们责怪了谢炳?甚至……出言伤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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