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锁片刻没有犹疑地端茶饮下,恭敬道:“回殿下的话,红锁自从颜景手中逃出后,便一刻不停地前去收集情报。发觉朱雀神教虽被剿灭,但是跶婆那边似乎还并未收到消息,那人依旧愿意为我们提供血棘。”
“只要殿下应允,我们依旧可以扶起另一个‘卜兴德’,搭建一个新的‘朱雀神教’。”
“如此甚好。”华承策眉眼弯弯,含情脉脉,“如若将此事全权交给你,你有信心吗?”
红锁闻言惊喜抬头,连忙下跪:“定不辱命。”
许久未曾听到殿下充满信任的话语,她的脑子都被幸福冲的有些晕眩。
她本可以悠哉悠哉地过完一生,不用每天出生入死,将自己置身于危险边缘。
但是她依旧愿意为三皇子殿下鞠躬尽瘁,只为了他年少时的一句话——
【红锁,人人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想见到吗?】
——我答应你,没有病痛、没有战争、没有绝望的王朝,一定会在我手下开创。为了这个目标,我需要你的力量。
——红锁,帮我。
“红锁啊……”
指尖划过茶杯壁口,碎粒在指纹中聚集,华承策垂目看着杯中倒影,映出淡薄的眼底。
“砰”地一声,身躯倒在地面上,被雨水浸湿的发丝从兜帽中漏出,挡住了泛红的脸颊,鲜艳的衣色与伤口流出的液体融为一体。
“下次可别跟错人了。”
房门蓦然开启,等候许久的卫全带着官兵一同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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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华承策猛地起身,指着地上的红衣女子,言辞凿凿,“我根本不认识这人,是你们连通她一起来污蔑我!”
他的面色难看无比,终于知晓了为何太子会在今天提议家宴,原是为了针对他设下的局。
华承策果断向皇帝跪下,沉声道:“请父皇明鉴!我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更与朱雀神教毫无交集!”
“三皇子殿下,微臣还未禀报完毕。”卫全一挥手,有侍卫从后又扔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这人,你熟悉吗?”
华承策只看了一眼,心瞬间凉了一半。
这是平日中为自己提供血棘的跶婆人,连他都找到了,看来卫全是有备而来,非要将他置之死地。
“我们已经得到口供,一直与他交易的人,就是三皇子殿下。如若这些都是污蔑,那我就想问殿下几句话。”
卫全抬起头,眼神坚定无比:“为何朱雀神教的南护法会与您如此亲昵地说话?为何会知道您府邸的暗道?这个跶婆信使又是如何得知您的联络方式?还请您为微臣解答。”
华承策抿了抿唇,刚想要辩解,就听到有人从座椅上起身。
他偏头望去,果不其然看到颜景慢慢走到了中央,仅仅距离他几步之遥向华沧躬身行礼:“陛下,趁此机会,臣也想呈上一物。”
华沧被眼前的闹剧搞得有些头疼,看到颜景也走上了,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蓄谋已久的计划?
但箭已在弦上,任谁也停不下来,即便他心中已经猜测到了颜景要做什么,却还是只能扶着额头让他说。
颜景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纸,递给了身边侍奉的小太监,在他呈上去的过程中适时解释道:“此乃高将军三日前交予我的书信,陛下可以过目。”
华沧展开信纸,只见白纸之上,血红的字体触目惊心,浓烈的色彩渗透了纸张,留下朵朵梅花。
读到最后,他不禁皱眉看向颜景,眸中略过一抹暗光。
“高将军在信纸上写清了,朱雀神教的还愿剂原料就是血棘。三皇子殿下以其女为要挟,逼迫高将军为其做事,包括陷害当年的温将军。如若他在宣判前死于非命,定是死于三皇子之手。”
“臣近年来也收集了无数罪证,直指三皇子殿下的所作所为,将在之后为陛下呈上。如今只一事相求,”颜景端正下跪,叩首朗声道:“臣恳请陛下,彻查今日此事,并重查当年温将军叛国案,莫要寒了忠臣之心。”
身后数人随着颜景跪下,齐声道:“恳请陛下。”
华承策脑中一片空白,只留下了四个字:大势已去。
他知晓自己已然因小失大。
即便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是现在无数罪证砸在身上,加之悠悠众口,他已经无可辩驳。
但他依旧坚持道:“父皇明鉴,儿臣或许鬼迷心窍,贪图信仰带来的钱财所得,但绝没有透露任何本国情报,绝没有通敌啊!”
即便华承策如此说,但是与跶婆做交易的事情已经几乎是确凿无疑。
半晌后,华沧长长叹息,掩面挥手:“将三皇子革职扣押,等待真相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可惜了,他还是很喜爱这个会讨人欢心的孩子的。
华沧这样说,就是已经十拿九稳。
颜景眸色微动,再次叩首:“陛下英明。”
当年华沧之所以如此草率地定罪,是因为温健突然去世,边关战事吃紧,短期内不可能找出第二个将才来替代高轩,如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处死高轩,反倒更会让敌军乘虚而入。
无可选择之下,即便华沧知晓温健无辜,依旧偏向于立即解决此事。随即派遣多位心腹严防死守的同时,让本就无通敌之心的高轩继续镇守边疆。
虽这些年来都未曾出事,甚至有战事平缓的迹象,但华沧一直不放心高轩,始终在寻找替代的将才。因此即便时局动荡也坚持要每年举办骑射宴,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将才。
高轩无可替代,且天威不可触碰,让天子推翻自己定下的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翻案之事可谓是难如登天。
但是今日三皇子与高轩数罪并发,无法包庇,为无辜的温健翻案反倒变成了顺手之事;再加上现在高轩已经死了,即便华沧想保也没有机会了。
至此,尘埃落定。
三年了,对于天子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决策。
但对于温妕来说,是无数个日夜的辗转反侧,无数次的九死一生。
在这三年中因陛下一时抹不开面而死去的亡魂更是不尽其数。
“待圣旨颁布,还您清白,我便可以娶‘温妕’为妻了。”颜景眉眼含情,不动声色地向温妕的手贴近。
“但是,三皇子殿下地位稳固,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他何必要通过这样的手段去争夺权益?”温妕没有注意到小幅度靠近的手掌,低头沉思起来。
颜景:……他在诉衷肠,但心上人却想着另一个男人。
“想知道吗?”颜景握住她的手,勾唇笑起。
“啊?”
温妕并未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拉入怀中,被暖意与檀香浸染得彻底。
伸手挑起少女的下巴,颜景眸色晦暗地略过她的唇,轻声道:
“要想获得情报,是否应当予以相对应的报酬?”
第55章 拨云见日 早知道我就不装了啊!……
手掌撑在男人宽大结实的胸膛上, 温妕看着颜景的唇-瓣翕合,轻柔的话语从她的左右耳经过,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要想获得情报,是否应当予以相对应的报酬?】
温妕经常能够听到这种话, 从前说这句话的人一般都会要求她杀死某个人, 或是让某人身败名裂。
但是颜景显然并不是这个意思。
半晌后, 温妕才上移目光,望入那潭乌墨中:“你想要什么?”
一如既往地容易上钩。
笑意从眼底漫了上来,颜景抬起少女的手腕,引导她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脸颊, 微微偏头浅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侧目吐字时温妕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幅度:
“那就要看温小姐的诚意了。”
男人的尾音仿若是沾了蜜的钩子, 只待引诱心念不稳的少女靠近,再一口吞下。
雨过天晴,颜景背靠窗棂, 光影将勾起的唇角裁成一道蛊惑的弧。
用掌心压上他的脸颊,薄薄一层皮肉下传来平稳脉动, 世家百年温养出的骨血连心跳都透着从容章法。
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破戒律,看清他端庄皮囊下的所有不堪。
然而, 温妕却用手背推开了颜景搁置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眯眼故作凶狠道:“不说算了,我自己也有办法查到。”
啊……果然让她主动还是没那么容易吗?
颜景眼中闪过一抹落寞, 但眨眼间便碎成了往日的笑意, 熟练地为少女铺下台阶,转移话题:“温小姐秀外慧中,这点小事自然……”
尾音尚在空中停滞,他倏忽感受到唇上的柔软与铺面而来的甜香, 顿时瞳孔锐缩。
指尖深深掐进紫檀桌沿,无往不利的头脑在这一瞬间停滞。
天地晦暗,万物静寂,唯有眼前人光辉璀璨,如晨星金乌。
温妕从外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带过面具。
她用自己真实的面具,拥抱颜景的欲-望。
片刻之后,地面上的虚影晃动,温妕的身躯退离些许,看着颜景的反应声音浸笑,只道一句:“颜大人,呼吸。”
熟悉的揶揄将他的思绪从九天之外拉回,颜景看着笑得得意的少女难得呆愣,顷刻后随之轻笑出声:“想知道什么我告诉您便是,温小姐何必拿我取乐。”
“这不是报酬。”
落下这句话,温妕又倾身而上,将男人所有的谋划碾碎在相贴的唇齿间。
不是报酬的吻,是为了什么呢?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被推开的右手虚悬在半空,最终落在少女的后腰,缓缓收紧、贴近。
温妕感受到掌心下的心跳狂跳,清冷谪仙如雪般冰冷的血肉,已被她煮沸成滚烫的浊世洪流。
妄念与欲-望汹涌袭来的瞬间,她恍惚间如拨云见日般想到——
两情相悦,天地见证,她也已无后顾之忧。
既是如此,那何必掩埋自己的本心?
她的手掌慢慢下滑,直至用指尖勾上男人腰间的绦带,刚刚略有拉起就被大手握住阻拦。
“温小姐,我还未提亲,于理不合。”
颜景昳丽的容貌泛上不自然的潮-红,眼角的殷色带着潋滟的水汽,嘶哑的嗓音依旧记着克己复礼的教诲。
“你将未出阁的女子养在后院,就合规合矩了吗?”温妕声音轻柔,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升温的脸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意,“颜大人,承认吧,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离经叛道。”
“如若传出去,对你的清誉……”
在这时候说什么清誉?
“清誉是什么?换不了金银,替不了军功,在意它做什么?”
将颜景欲出口的拒绝用唇齿堵回去,温妕顺势扯松了红色绦带,尾部坠着的金属饰品随着衣袍渐宽划过男人的小腹。
冷热交缠间,二十年的君子礼节终是溃败着化为齑粉。
颜景长臂一揽,亲吻着少女的唇,将她单臂抱起,缓步走入卧房,顺手关上了门。
直至温妕的背部贴上柔软床榻,她望着近在咫尺的清俊眉眼,心中后知后觉地泛起些慌乱,不由得攥皱了他的衣襟。
敏锐感知到少女的不安,颜景的长睫轻颤,敛目强压下情绪,嗓音染沙却依旧温柔道:“温小姐,如若不愿意……”
回应他的是一个轻吻,从他的唇角蹭过,却让他的心脏漏了一拍。
颜景看着连目光都不敢直视他的少女,哑然失笑,伸手将她的脸扳了回来,眼波流转间笑意盎然:“温小姐,世家公子最重名声。请记住我的脸,要对我负责。”
这是他第一次以世家公子自居,却是为了向她讨要名分。
温妕有些忍俊不禁,但很快就被其他更为汹涌的情绪冲垮了笑意。
她从未想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会如此炽热,灼得她溃不成军,只得将膝盖死死抵住男人的胸膛,似是要推开他,但手指却嵌入他的臂膀,让他退不得分毫。
玉扳指硌疼了她的腰窝,他随意摘了掷向床头软枕,犹带着少女的体温,翠绿中似是染上了一丝粉红。
鼻尖蹭过他耳坠流苏,咬破的舌尖血珠被辗转吞尽,铁锈味催出更疯的瘾。
待到绦带绞住她手腕时,温妕本可以轻松挣脱,却装作被困住,眼看着他渐渐往下。
他唇缝溢出的水声黏稠如蜜,滑-腻的触感让她的身躯轻颤,不自主地痉-挛。
温妕头颅后仰,手指蜷起,克制到了极限,却以失败告终。
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此刻节节败退。
“景郎……”
“温小姐……妕儿,看着我……”
“不要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求您。”
高傲者低头,端方破碎,疯欲滋长,夜还漫长。
·
晨曦的光缕被阻隔在卧房外,温妕蜷缩在温暖的厚被之中,隐约中感受到略带窒息的禁锢,有些难耐地小幅度挣-扎,却发现那怀抱将她收得愈发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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