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找办法。”她毫不羞怯,直白热烈的扑进公冶皓的怀中,说,“之后你要小心。”
“你也是。”公冶皓顿了顿,抬手环住她的肩背,说,“我会让高程往你那边多放些人。”
“嗯。”
两人都很清楚,真正的危险,将要来临。
从丞相府回去之后,阮荣安就开始养身体了。
一整日的三餐药膳补汤不断,短短几日,虽然身体底子没那么好补起来,可气色瞧着倒是好了不少,甚至她还长了点肉。
可最难补的,就是身体的底子。
这些只能慢慢来。
揽镜自照,阮荣安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消瘦了不少,但到底没之前那么苍白了。
二月过去,紧跟着就是三月三上巳节了。
公冶皓邀了阮荣安褚琛踏青。
其实有习俗婚前一个月未婚夫妻双方最好是不要见面的,只是阮荣安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而公冶皓则是什么都随她高兴,一时倒是谁也没在意。
时隔半个月,不止阮荣安的气色好了,她瞧着公冶皓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公冶皓依旧消瘦苍白,但行止之间透着些许轻松,不像之前那般沉重倦怠了。
上巳节,春正盛。
不知不觉,好像一个眨眼的功夫,大地上就已经绿意盎然了。
京都所在是群山之中的一片平原,多河道洼地,开阔平坦,地势起伏和缓。
每到上巳节,城中人出门游玩,河道旁总能看到撑起的各种帐子。歌声和着乐声飘扬,曲水流觞,满是节日的欢快。
马车徐徐前行,阮荣安看着外面,想要找个合心意的地方。
不多时,她就瞧见了。
河边有几棵桃树,眼下开的正绚烂,满树桃红,灼灼生华。
一种丫鬟仆役们忙开始张罗,阮荣安则叫了公冶皓沿着河岸走动,没几步,就瞧见了旁边帐子里的人。
安国公府的姑娘。
阮荣安远远瞧见了,眼神微动,没有过去的想法,转而往回走。
“我听说安国公府要和广平侯府结亲?”她笑道,“这两家是什么情况?”
有广平侯府太夫人在,两家的关系一直很亲近,并不需要联姻稳固关系,宋遂辰也不是这么没成算的人。
所以,在听说这桩婚事后,阮荣安就感觉到,两家的关系怕是出问题了,所以才想要用联姻来修补。
年前阮荣安从王瑞君那儿知道安国公和康王的事情后就怀疑上了宋遂辰,之后安国公和广平侯府的关系果然就变得微妙起来。
不过这点不同很隐晦,若非她暗中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如今提起联姻,可见两府的关系非但没好,似乎更糟了。
“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公冶皓轻描淡写。
两家都想要将对方吞下,又都在短时间内无计可施,所以就想通过这桩婚事暂时和解,然后再徐徐图之。
阮荣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是什么让两家选择粉饰太平?
“是不是你身体的事?”她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不是。”公冶皓笑着否定,道,“康王最近在拉拢广平侯府。”
阮荣安恍然。
片刻之后,她倏地一笑,“这里面有你的手笔吧?”
在去年她就怀疑广平侯府与安国公之间的事和公冶皓有关了,只是之后也没想起来问,这会儿恰好想起。
公冶皓笑而不语,谦和自若。
阮荣安就明白了。
两人在河边坐下,选了下棋来打发时间,日光和暖,春风送来花草的香气,弥漫在鼻尖,让人整个身心都宁静下来。
一月等人备好了茶点,侍候在侧,二月见缝插针的递上了两蛊补汤。
阮荣安失笑,看向公冶皓,说,“先喝汤吧。”
喝完汤,两人净手,一直在远处观望的人慢慢过来,试图攀谈。
早就有人发现了两人的行迹,只是见他们下棋,不好打扰,就没有靠近。
应付了几波人,阮荣安都有些烦了,长公主府的人就是这个时候来的,道长公主筹备了曲水流觞,得知她来踏青,邀她同往。
王瑞君要做,自然是最好的,她一听就来了兴致,一口应下。
琴声袅袅,王瑞君在上首倚在圈椅上,合掌和歌,听得仆役匆匆传回来的消息,眉间一喜,陪坐的妇人见状,凑趣问是什么好消息。
“可不就是好消息,阮家大姑娘和公冶丞相要来。”她道。
宴上的声音微不可查的低了些。
公冶丞相要来?
对于公冶皓,因他体弱多病,极少赴宴,京中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眼下得知她要来,多是惊讶,还有少许的惊喜。
不过,也有一些人,目光悄然落向某处的那人。
广平侯,宋遂辰。
宋遂辰垂眸饮酒,神色自若,看不出喜怒。
只是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也不会只看面上的表现,心中一时都跃跃欲试,想看看这位侯爷在面对再嫁更好的前妻时,会是何反应。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林木掩映中,一白衣,一红裙的一对璧人穿花拂柳,徐徐走近。
“芝姨。”
“长公主。”
两人先后开口。
“快坐下。”王瑞君笑着说。
人群之中,宋遂辰收回目光,顿住的手抬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好像瘦了,公冶皓是怎么照顾她的?
第42章
永乐长公主的宴会,永远都是高朋满座,满目的富贵权势。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京都数得上的人。
公冶皓的位子早就准备好,他与阮荣安一同落座。
“真是稀奇,你竟然出门了,早知道我就让人去请你了。”王瑞君笑道,要知道,今儿个自年后,阮荣安就一直呆在家中,很少出席宴会。
她上下一扫阮荣安,便觉她瘦的厉害。虽然气色瞧着倒是还好,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准备回头再问问。
“春日正好,若是不来,岂不辜负。”阮荣安喝了口呈上来的酒水,带着一股绵软的果香,味道不错。
“公冶丞相瞧着气色好了不少。”王瑞君一笑,看向公冶皓。
她近日听到不少流言,说是公冶皓的身体似乎有些好转,只是公冶皓平日里都是在宫中和丞相府来回,她也没怎么见过,近日一瞧,发觉流言不虚。
王瑞君的声音并不高,只是宴上的人一直都有心注意,听到这句话,目光都悄然往公冶皓身上一扫。
似乎的确好了许多。
公冶皓笑笑,说,“近日换了个方子,吃着还不错。”
王瑞君了然。
“也不知是哪位神医?医术如此高超,本宫也想见识见识。”她问道,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阮荣安笑看两人说话,闻言眼睫微的一颤。
芝姨是故意的,她想。
公冶皓的身体如何,她都知道,王瑞君只会知道的更清楚,自然也知道公冶皓的方子不好开,并且之前那个已经渐渐失效的事。
她还是有些怀疑的,所以想借机打探。
“长公主若有意,我下午便让他去贵府。”公冶皓从容道。
“下午就算了,明日吧。”只曲水流觞宴就要半日,等到回去了她还想休息,王瑞君便往后推了推。
公冶皓自无不可。
几人说话间,流觞未止,大家玩的热闹,却也有不少人注意着他们的对话——
公冶丞相的身体似乎真的有所好转了。
也就是说他能多活一段时间了?如此想着,有几人不由暗自心焦。
这可不是一些人愿意看到的。
阮荣安来就是为了凑热闹,坐在那儿看众人各展所长,倒也津津有味。
只是坐的久了,有些倦了,便跟王瑞君说了一声,告辞先行一步去了。
公冶皓自然是跟她一起的,两人都离席而去。
帐子还在哪儿,之前下过了棋,阮荣安起意,弹了会儿琴,只是她的琴音只是寻常,便又让公冶皓弹。
公冶皓便就弄弦,奏了一曲。
琴声袅袅,藏着绵绵的情意,同潺潺的河水一同流淌,阮荣安坐在一旁听着,神思随之起伏。
目光不觉落在公冶皓的脸上,他垂眸很是认真,眉眼温和,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含笑望来。
阮荣安忽的有些耳热。
瞧见她目光游移了一下,公冶皓不由勾唇,笑的越发温柔。
如意就是这般,活的张扬恣意,便是面对情意也格外直白热烈。可这样好的姑娘,却在被温柔以待后,会不自在——
宋遂辰真是该死。
他想。
用过午膳后,两人便回了城。
阮荣安是不得闲的,随着婚期的接近,她每日都忙得不得了。
大事早已筹办完,现在要准备的都是一些小事,可就数这些琐碎的小事才磨人,一会儿这一件,一会儿那一件,费神不已。
处理着处理着,不知不觉婚期就近在眼前了。
早在前些日子阮荣安就搬回了安定伯府,这里到底是她的母家,她要从这里出家,早些回来,也好早些准备。
婚期前一天,伯府已经满府飘红,周围亲近的人陆续来添妆,这是最后一天,来的人更多。
阮荣安忙碌应付了一日,等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一看就知道明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晚膳是在正院用的,这次自从阮荣安回来,阮世清一直表现的格外慈爱,眼看着明天就是成婚之日,他更是一直和阮荣安说着要注意的事,都有些絮叨了。
阮荣安是有些不耐烦的,但她给阮世清面子,便就含笑听着,也没说什么。
只是阮世清还是察觉了出来。
他微的一顿,咽下了未尽的话,转而道,“为父瞧着丞相待你很是真心,倒也没什么值得担忧的,只是主持一府到底不易。若有需要,只管传信给为父,不要怕麻烦家里。为父虽然无甚本事,可搭把手却也是能够的。”
他还惦记着之前阮荣安遇到宋家那摊子糟心事,却只字不肯跟他提的事情。
阮荣安应了一声。
阮世清看出她并未在意,满腔的话激荡,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说到底,有今日,是他这个父亲没当好。
徒叹奈何。
第二日,三月十七,诸事皆宜。
阮荣安从早期就开始忙碌,虽有过一遭,她还是不由忐忑。
梳妆,穿衣,头面首饰一一戴上。
手中握着团扇,只等迎亲的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吹打声遥遥从府外传来。
“迎亲的来了!”有人惊喜高声。
阮荣安抬眼,等到这个关头,忐忑竟没了,倒有些期待起来。
又热闹了好一会儿,婆子来请,阮荣安这才动身。
公冶皓正候在堂上,看着阮荣安进来,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阮世清瞧着心下满意了些,一番叮嘱,公冶皓过去挽住阮荣安的手,拜别父母。
之后出门,上马车,在吹打声中要绕城一圈,这才回丞相府。
原本迎亲的新郎官该骑马的,只是公冶皓的身体在那儿,便就也上了马车。
今日春光灿烂,护卫们开路护在两边,马车上帘幔半挽,道路两边凑热闹的百姓们可以看到马车上的情形。新娘子团扇半遮面瞧不清,但俊美温润的新郎官却是瞧了个清楚。
况且,虽看不到阮荣安的面容,但她的美名,谁没听过。一时之间一对璧人,天作之合等言语纷纷响起,满是赞美之声。
“祝丞相夫人百年好合!”
“祝丞相夫人举案齐眉!夫妻恩爱。”
“早生贵子!”
有人大声喊道,其他人也随之附和,满是祝福之语。
这些年公冶皓辅佐之下,朝政也算清明,过得好坏与否,百姓们往往感受的最清楚,也更明白都是因谁而起,不知多少人感激他,眼下他成婚娶妻,纷纷献上祝福。
随行的仆役们喜笑颜开,一把把铜钱往祝贺声最响亮的地方撒去。
来接亲的时候管家就吩咐过,只铜钱都准备了几大筐,生怕不够用。
欣喜声轰然而起,大家都争抢着上前,不时有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时间气氛越发热闹,大家都争先抢后,祝福的话流水一样响起。
这般热闹了一路,回了丞相府之后面对满府的喧闹倒显得有些安静了。
来赴宴的客人早已经候着了,进门之后,便前后上来恭贺,在众人的拥簇中,两人拜堂,而后送入洞房。
原本这时该有亲眷家的女眷来作陪的,只是此次成婚,公冶家并无女眷来,外人自是猜测不断。
至于阮荣安,她很清楚公冶皓与公冶家是何等不和的。
公冶家的人不来,她反倒更满意。
新房有些安静,喜婆扬起声音,热热闹闹的催着一对新人掀盖头,喝交杯酒,中午丫鬟婆子们侍候着,公冶皓一一依言而行。
红色盖头掀开,露出阮荣安明媚娇艳的容颜,不同于平日的天然,她今日上了厚重的妆容,脸颊胭脂轻扫,樱唇点点,又是一番滋味。
乍然见得,公冶皓怔了一下,满目惊艳。
阮荣安抬眼,毫无寻常人的娇怯,冲他璨璨一笑。
公冶皓忍不住,也笑了。
丫鬟呈上酒杯,公冶皓拿起,亲手递给阮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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