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很久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坚定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孩子下手。京城中拍花子那么多,年底人又多,孩子走在街上说不定就被人抱走了。孩子要是出事,卢家不可能不上门寻求帮助。”
“杨家的例子在前面,江家会有所警觉。”
“那又如何?”江新月表情冷了下来,说得很是直接,的“假如说卢正德不能生育是事实,那应该事先商量好过,两个孩子一个归江家,一个归卢家。卢家也确实对小儿子很是重视,倘若孩子丢了,还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不找?”
裴延年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这几日,我会让问山留下来,他会处理好这些事。”
江新月见他让问山留下来,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好像自从成亲,裴延年就不在府上,整日都看不见人影。这可太反常了,要知道在没戳穿身份之前,裴延年可没有这么多事,几乎她去梧桐巷找他的时候她都在。
她没忍住凑过去,多问了声,“你一直都很忙吗?”
要是一直很忙的话,成亲也还不错。
钱多、有地位、丈夫常年不在家,她都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有多么舒坦。
裴延年没察觉出她的小心思,以为她是为了新婚自己没有多陪伴而感到不满,解释了声,“以往不会这么忙,但是最近有些事要我亲自去处理,可能会忙些。”
“啊,不是一直这么忙啊?”江新月有点失望,一不留神就将自己的心里话秃噜出来。
“那你还希望我一直这么忙?”裴延年斜睨着她,直接就被气笑了。他抬手,食指和中指弯曲,捏了捏她的脸颊,把自己年后要走的消息又咽了回去,似笑非笑,“你放心,年底还是能抽出几天时间来。”
他这个人,自带一种严肃的气息。
可江新月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呆得时间长,知道他此刻没有真的生气,十分违心地说起了假话,“这还不是心疼你,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奔波多累啊。”
她装模作样地捏了捏男人的胳膊,装作按摩的样子,“现在你可是我和孩子最大的依靠,我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
使劲捏了两下,她压根没捏得动不说,自己的手还生疼的。
也不知道裴延年是怎么长的,这一身腱子肉,能将她吊起来打十几个来回,她心疼个什么劲?
她心里吐槽得正欢,就感觉上身突然失衡,整个人往前一头栽去,正好撞到男人的怀中。有些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立即用手撑着,在两个人之间隔出一点距离来。
可撑着的位置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她能明显感觉到手下坚硬的触感。
就像是铜手炉子似的。
她整个人都石化了,血气不断地往头顶上涌,直接成了一个小红人。她恨不得直接将手里的玩意儿扔走,可完全忘了自己还处于失衡状态,手又重新落了回去。
这一次的力道更重,以至于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裴延年大手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问:“你就是这么心疼我的?”
“我……我……”江新月“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觉得脸上的温度实在烫人,说不定泼上水去就能够直接咕噜咕噜冒起泡泡。
嗫嚅着想要替自己解释时,她正好撞见男人看过来的目光。
他因为吃疼,肩胛和手臂的位置紧绷,宽阔的身形被单薄的棉衣完整的勾勒出来,充斥着蓬勃的力量感,如同蓄势待发的狼。
他的瞳色在烛火之下显得比往日更深,掺和进许多直白而又炙热的情绪,这样的眼神她在清水镇见过很多次,让她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被生吞活剥吃干抹净的错觉。
毕竟裴三在这方面实在算不得什么清心寡欲的人。
她心肝发颤,扭捏地拿出了自己帕子递给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讨好地笑着:“要不你自己先去收拾一会儿?”
男人乜了她一眼,随意一拉就将将她整个儿拖进自己怀里。
江新月觉得贴着他胸膛的脸在发烫,潮热的呼吸紧跟着灌了进来。
耳边响起男人沉沉的声音,“记着,后面我要讨回来。”
这下子,江新月连脖子都变红了。
——
第二日起来时,裴延年早就不在府上了。江新月乐得自在,用了早膳之后就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请安。
她和老夫人都不是擅长交际的,干巴巴聊了几句。
温氏到底是关心自己儿子的,问了问裴延年最近在做什么。这怎么成了亲和没成亲是一个样子,都不往府上跑。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自己的事做。”
“可再要紧的事,也不至于在刚成亲的时候就没了影子。”温氏自己也年轻过,知道新婚燕尔时小夫妻的黏人,半是责备半是替裴延年说话,“就是委屈你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他忙就忙着,自然是正事要紧。”江新月连忙摇头,她巴不得裴延年忙点好,省得在府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可能是语气过于坚决,惹得温氏侧目看向她。
江新月有点尴尬,替自己遮掩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应当是有要紧的事去处理。左右我在府上过得舒心,何必让他放下事来陪我。”
温氏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很奇怪,怎么感觉小儿媳妇挺不在乎儿子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江新月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在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等会将问山叫过来,看看怎么能伪装成拍花子将卢家的那个小的掳走。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商量此事,就看青翠疾步跑了过来。
在大冬天里,青翠跑出了一身汗,头上的银簪掉了半截,气都喘不匀唤了声:“夫人……”
青翡见她这样,问她打哪里来的。青翠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摆了摆,想说话却一直发不出声。
江新月头皮一紧,直觉有大事发生,果然就听见青翠缓过气来后直接丢下一道惊雷——“夫人怀孕了。”
“夫人?”
“是夫人,绣心姐姐过来报喜的。”
江新月惊讶到嘴巴都合不上,往前走了两步,抓着她的胳膊又问了一遍,不可置信地问:“是我娘?”
“是二夫人。”青翠也被吓到了,语无伦次地说,“奴婢得了消息就跑过来,绣心姐姐还在前面等着您回话,具体的她说要等您去了才说。”
江新月差点都回不过神,也就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带着人去了前院。
一路上,她都没想明白,徐氏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有了身孕。要知道徐氏早年生产时就伤了身子,早前几年江家和徐家请了不少大夫诊断调养,都没有效果。
而过了十几年,哪怕徐氏保养得再像二十出头的姑娘,可也上了岁数,怎么会在这时候怀上?
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江仲望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要真的是有人动了手脚,这孩子对于徐氏来说无疑就是一道催命符。
她们去得很快。
绣心原本捧着一盏茶在热手,见到有人进来连忙站起来行礼,“夫人……”
“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江新月也没寒暄,开门见山地问。
绣心稍微抬了抬头,眼神在四周划过。
江新月见状,留了青翠侍候,让其他人去外面等着。
等屋内没了其他人,绣心在说了这两日发生的事。
“昨日晨起,夫人突然晕倒了,将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老爷立即打发了脚程快的下人去请大夫,大夫过来诊断说夫人有了身孕。”
这原本应该算是件喜事,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高兴,“夫人原本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舅老爷和您,老爷说孩子不满三个月,便说等夫人的胎相稳定之后再去报喜。”
“那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绣心被这么一问,眼眶顿时红了,紧接着往地上一跪。
这突然的动作将江新月吓了一跳,往后倾去被青翠扶住,心脏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夫人这次的胎相并不好,之前一直没发现怀有身孕,就是因为上个月出了血以为是来了葵水。就是今日早上,身上还有点血迹,大夫却只说好好养着就成。怎么算好好养着,夫人到现在下不了床也算好吗?”
高门请的大夫向来说话留有余地,现在大夫连个没事都不敢说,可见徐氏的身体情况不好,并不适合养育这一胎。
绣心一直跟着徐氏,当年家里人生了急病也是徐氏做主请了大夫给了银钱才救了回来。她心里一直感激徐氏,照顾更加尽心尽力,也知道徐氏耳根子软。
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根本不敢瞒着,过来求姑娘,只说:“夫人对这胎重视得很,府里却没有做主的人,请个专门的大夫瞧一瞧。奴婢就斗胆一会,求姑娘寻个擅长保胎的大夫,替夫人看一看。”
江新月只感觉头晕目眩,隐隐觉得自己的猜测成了现实,气愤江家的同时也担忧起来。
这孩子来得完全就不是时候。
她心里着急,忍不住绕着那一小块地方绕圈,最后扶着小几在暖榻上坐下来,咬着舌尖强逼着自己冷静。她看向扶起绣心的青翠,吩咐道:“青翠,你去前院请陈大夫,让他等会跟着我们去怀远侯府走一趟。另外告诉青翡,让她和严嬷嬷一起去库房。之前我不是让人收了两根百年的人参,包起来等会带走。”
等安排好人去前院套马车,江新月才有空,又问了问绣心这些天珞棠院的事。
第67章
067
江新月去怀远侯府很是突然, 她也没有去看老夫人,而是直接去了珞棠院。
正好江仲望今日告假,留在府中陪徐氏。
徐氏是位美人, 此刻娇弱地躺倒在床上,泛白的脸色给整个人蒙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像是春风里随时会被吹散的梨花。往日,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对困顿生活的愁绪,此刻眼底温和, 看向自己夫君的脸上全都是笑容, 在阳光中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无疑这个孩子带给她太多的惊喜。
她忍不住望向身边的夫君, “真的不能告诉徐家和初初, 我怀孕的消息吗?我想让他们知道, 都高兴高兴。”
江仲望正拿了本三字经念给她听, 闻言无奈地停下,“倒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我就是担心初初那孩子知道了会不高兴。大嫂做错了事, 她连带着江家都怪罪起来, 若是知道你怀了身孕, 只怕又要多疑闹出是非来。徐家又将她看成眼珠子般,我是怕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初初不是那样的孩子。”
“要是放在以前, 我也认同你的说法。不过这孩子从汾州回来之后, 性子变了不少。再加上她假如镇国公府,做事越发不顾情面,有时候连我都会畏惧。”
江仲望无奈地叹了一口。
岁月对他无疑是优待的,这些年虽然眼角也开始出现些细纹, 可保养得当身上丝毫没有酒色之气,依旧儒雅温和。“再者说, 之前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怎么疼爱都不为过。现在突然有了孩子,我怕她会觉得这个孩子抢走她的东西,劝说你不要这个孩子,或者是用些……”
“初初不会的,她会为我高兴的。”徐氏打断他的话。
江仲望倒是没有再一昧的反驳,“唉,再等等吧,等孩子稳定了,再和她说。”
徐氏不太高兴他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又不高兴她不能喝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她怀孕是一件喜事,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可现在像是做贼一样瞒着消息,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江仲望察觉到到她的不悦,伸手握住她的手,“过段时间吧,再说你不是还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你身体也不算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修养,免得初初还要担心你。”
这么一说,徐氏也能接受,顿时又高兴起来。她指着书道:“那你再给我读读书,让肚子里的孩子多受点熏陶。”
江仲望的目光划过平坦的小腹,目光幽深,笑着道:“好,都听你的,现在你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人。”
江新月过来时,就看见夫妻二人甜甜蜜蜜地凑在一起说话,徐氏脸上的笑容完全遮挡不住,娇媚得像是二十来岁才成亲的小娘子。
她恍惚了下,已经不记得母亲有多长时间没这么灿烂地笑过。
印象中徐氏的生活和泡在苦水里也没什么分别,正好的年华里,她的生活从来不缺少抱怨。要么是抱怨老夫人苛刻的规矩,要么是抱怨妯娌们的两面三刀,但是抱怨更多的是自己的夫君江仲望。
抱怨他太忙,抱怨他不懂关心、抱怨他今日说话不怎么温柔……
太多的抱怨让江新月都已经不太记得,徐氏原本的样子。
而徐氏正好注意到女儿回来,既是惊讶又是高兴,“初初,你怎么回来了?回来就进来啊,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在府中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你。”她被十二扶着,慢慢朝着屋内走去。
她已经嫁到了镇国公府,就没有当姑娘时的随心,穿着打扮比往常华贵许多,也更加有气势。
江仲望见她这般前呼后拥,不悦地皱眉,“你既然已经出嫁了,自然要好好孝敬长辈,侍奉婆母。像这么经常回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江家有多不放心你在镇国公府生活,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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