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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一两风——陈悟【完結】

时间:2025-03-12 14:39:46  作者:陈悟【完結】
  萧本猛然一拍手:“我知道了!你是说那嫌犯不是大梁人!”
  “是西逻人。”百里昀眉目一沉。
  林杳目若星子,熠熠生辉,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张画着嫌犯头骨的竹纸递给百里昀,下面一张竹纸露了出来,上面画着的,就是典型西逻长相的人像。
  “这是我根据头骨反推出来的嫌犯的长相。”林杳拿手指点了点竹纸,“骨相既定,则皮相从之,骨者,皮之根本,犹如山川为草木之基。”
  说着,她伸手向百里昀要了第一张画着嫌犯画像的竹纸,将二者放在一起比对:“我上次之所以说此画像观之别扭,一是因为骨相之异,虽然这个西逻人易容改了皮相,但是头颅整体形状难以和谐,面部骨骼比例难以协调,西逻人中庭长,大梁人面部比例均衡,易容者难精准把握,中庭长短失宜,致使面部不协调,就像画工乱笔,失之和谐。”
  “二是因为皮相之差,西逻人凌厉,大梁人柔和,易容之时,虽改鼻唇之形,但是鼻翼宽窄厚薄比例、嘴唇的自然弧度等细微之处难与我们全同,这些细微差异累积于面部,一眼看上去就会有别扭之感,终非浑然天成。”
  言时,林杳眉梢轻佻,观察着百里昀与萧本二人的反应。
  萧本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很凝重地频频点头。
  “你们拿此画像去寻。”林杳把第三张竹纸递给了萧本,“西逻必有一人长成这样。”
  萧本接过竹纸,百里昀却面色凝重地蹙眉:“要是西逻人杀的人,可就不好办了……”
  萧本闻言,也深吸了一口气,确实,若是大梁人抓了便抓了,但是西逻人涉及两邦交好,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你们说能怎么办?”州衙内,通判吴冕一挥广袖,对着三人说,“且不说梁公案发生之时我们并未封城,那西逻人逃没逃走未可知,就算真是西逻人干的,我们也不能跑去抓人。”
  “吴通判。”萧本上前一步,学着他一振衣袍,“其中利害你是一点不提啊,且不说梁公是大善人,全城百姓都等着我们州衙给梁公一个交代,就光说那隔夜茶里的茶魅之毒,谁知道那些西逻人打的什么主意?”
  “要交代?”吴冕瞥了他一眼,对百里昀说,“这事好办,那个范畴,让他顶了。”
  “你好生不讲理!”林杳忍无可忍了,上前一步与他对峙,“范畴无过反有功,你凭什么让他顶?”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狗官,幼时一把大火烧了她全家,当时的黎州知州却只是以一句蜡烛打翻,烧了褥子结案。
  “你!”吴冕伸出手指指着她,百里昀却拉住林杳的手,将她拉到了身后,吴冕只好放下手来,“百里夫人,你一介女流,要不是看在你是百里知州夫人的份上,哪能来这种要紧的地方?”
  “再说了,你画的像,还不知道对不对呢,万一你收了那范畴的贿赂,故意画了西逻人的画像,让梁公案查不下去也未可知。”
  林杳听到此处,就要挣开百里昀的手,却挣了两下没挣掉,她一把推开挡在她身前的百里昀:“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徇私枉法?”
  吴冕冷哼一声,抱拳朝南面拱了拱:“通判,身负监临之任,察州县长吏之行止。知州若有不法之举,本通判则可直奏于朝堂,使上下政清,以防官吏枉法,以保地方之治平,百里夫人,你要知道,通判为朝廷分治地方,协理政务,不可谓不重也。”
  “你!”萧本伸出手又想骂他,却被百里昀制止了。
  百里昀朝吴冕颔首:“吴通判说得是。”
  “还是百里知州通情达理。”他说着就去拍百里昀的肩膀,百里昀忍住内心的厌恶,这才没有将身体侧过去,“此案不宜再追查下去了,西逻人本就对雁门关虎视眈眈,我等如今去抓了个西逻人回来审问,他日西逻以此为借口开战,便是得不偿失,到时民不聊生,你我都是罪人。”
  “吴通判说得是。”百里昀朝他点点头,“那我们就不打扰吴通判了。”
  吴冕朝他行了一礼。
  “不是!那老头子怎么这样啊?”出了门走了许久,到了一株银杏树下,林杳这才开口。
  “吴通判说得倒也在理。”萧本负手而立,他的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直线,嘴角没有丝毫上扬的迹象,紧紧地绷着。
  “我也知道在理。”林杳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那范畴怎么办?真让他去顶罪吗?还有茶魅之毒又如何处理?我们当真要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吗?”
  “自然不能吃。”百里昀冷笑一声,眉目一凛,“既然明目张胆不能做,偷鸡摸狗能做吧?”
  “西逻人行偷鸡摸狗之事,那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
  说着,他下巴微扬。
  “你有法子了?”萧本眼睛一亮,“你同我说说,是怎么一个偷鸡摸狗的法子?许久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倒是让我有些兴奋了。”
  百里昀正欲说话,却听见远处有人叫“萧推官”。
  声音近了,原是吕复,他朝三人行了礼,而后对着萧本耳语:“大人,那个识香的西逻人不愿留下来做你的私人识香师,在闹着说要走呢。”
  萧本闻言,眉头一皱,对着百里昀和林杳二人抱歉地行了个礼:“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你再同我细说。”
  百里昀朝他颔首,那两道身影叽叽喳喳地远去了。
  “你倒是比我还会演。”林杳说着就要把手抽出来,“走远了,松手吧。”
  “我们是夫妻。”说着百里昀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些,令林杳无法轻易挣脱开来,“牵个手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林杳停止了动作,有些迷糊地偏着头去瞧目视前方的青年的眼睛。
  余光中,她的长发如墨,乖巧地全部挽成了发髻,发髻后系着的朱湛色发带随之倾斜而下,在温柔的晚风中,在深蓝色弥漫的天空下,晃悠来晃悠去,州衙内的石灯已被点燃,光影落在了她的脸上,面上的绒毛都泛着光晕。
  或许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如同她的发带,就这样一不小心晃悠到了他的心里。
  他眼波下垂,放肆地用眼睛去描摹她的眉眼,就像他年少时在书院里与同窗雅集时微醺了一样,放纵自己任由内心的情感一点点释放。
  忽的,他低下头来,无奈地笑了笑。
  明明讨厌了那么久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喜欢上了呢?
  好生奇怪啊。
  这笑得林杳莫名其妙,随后她听到他说:“发带太素了,我看到探州大街上许多女子都是垂珠发链,改日我带你去买。”
第36章
  “躲我?为什么?”
  林杳听完, 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他:“突然说这个干嘛?”
  末了,她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了一般:“嫌弃我不好看是吧?”
  “不……不是。”百里昀没想到她就这样话锋一转,说成了他的不是, 他敛下眉目细细思索, 百思不得其解,“你……”
  “无功不受禄。”林杳打眼看他, 将他细微表情收之眼底, “你该不会又有什么要我给你画吧?”
  百里昀听完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了。
  见百里昀不言语,她觉得自己的猜想证实了,当即说:“我现在可不想当没有月俸的画像师了, 毕竟人家萧推官可是给了我月俸的。”
  “你想去给他当私人画罪师?”
  他闷闷地问。
  “不然呢?”林杳试图抽出被他握住了手,没料到这次这么容易就抽离了,“我可不能和钱过不去不是?”
  然而百里昀却是没有什么反应,但又让人感觉他有什么情绪在暗流涌动,却被他竭力控制住了,他半垂着眉目低头望着她,一片小巧的银杏叶落在了她的发顶。
  于是他抬起了手。
  林杳见百里昀突然抬起了手, 像是想要触碰她,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往后一退, 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看见了她这般迅疾的动作, 百里昀呼吸一顿, 他伸出的手微微一颤, 放下后又忍不住用力握紧了几分。
  他试探性地开口:“躲我?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我们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就行了。”林杳笑了笑,“外人不在的时候你该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否则我怕你今日对我好了,明日就又要把我送到虎穴龙潭。”
  疏离, 冷寂的声音,像极了鼻息间微凉的秋风,只愿默然相伴,却不愿再进一步。
  百里昀听懂了,她指的是上次以她为诱饵,引出郑由一事。
  “再也不会了。”他轻声说,“我保证。”
  听及此处,她浅浅一笑,规规矩矩朝他行了一礼,而后离开了。
  百里昀伸手想去抓住她,却只是触碰到了她飞扬的发带,转瞬即逝。
  旅居人间近二十载,世间一切教会她的就是莫于他人之处觅安宁。
  她拜读过方才那位吴冕吴通判的文章,虽然对他胆小怕事的行为不解但是还是觉得他有一篇文章中几句话写得很妙。
  他是这样写的:“吾等常思得一人,可分吾之苦痛哀伤,然吾等震天动地之创痛,于他人目中,不过一微尘。
  人性繁杂且多变,孰为孰之倚仗?众人皆自有困厄,吾当为吾之倚仗。”
  至难之途,她都是独身以行,暗自消解,徐徐自愈。
  不论前路幽晦,历程艰困,她亦当如以往一样,数番救己于水火,自深渊而出,行至有光之处。
  就像孟醒阿嬷说的,她是败诸般己身,幸存之己耳。
  百里昀杵在唯余寥寥几片叶子的银杏树下,望向逐渐消失在月洞门的那道身影,感受着指尖朱湛色发带的触感一点点随晚风消散。
  他轻叹了一口气,阖了阖双眼,而后弯腰捡起地下的碎石子,头也不回地朝后面的参天樟树上扔去。
  碎石划过樟木间的树叶,而后便听到“嗷呜”一声压低声音的惨叫。
  “是州衙没有大门?还是孟兄没有脸面?缘何总是待在树上呢?次次待,次次被我发现,倒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孟醒见被发现了,也就大大方方地跳下了树,拍了拍沾了些许树皮碎屑的衣裳,吊儿郎当地走向了百里昀:“倒是没看出来,百里兄一介文官,竟是会武功的。”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百里昀睨了他一眼,“不会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念过书。”
  “原来如此。”孟醒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想故作高深,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何时发现我的?又是如何发现我的?你每次都发现我了?”
  “我还是习过一些武的。”百里昀嫌弃地上下打量着他,“并非对此一窍不通。”
  “噢。”孟醒摸了摸鼻尖,扬起下巴点了点月洞门,“你们方才为何闹得不愉快?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什么外人内人的?什么虎穴龙潭的?”
  “胡说!”百里昀瞪了他一眼,“我们何时闹不愉快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孟醒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睛:“两只,全看见了。”
  “我可和你说啊。”孟醒轻咳了几声,正色道,“知微的兄长不在了,我便是她的兄长,我罩着她,你若是敢惹她不开心,你——”
  “等会儿。”百里昀皱着眉打断了他,“孟兄,你怎么一上来就占我便宜呢?”
  “你……”孟醒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这句话原来还有这层意思,“算了,不同你一般计较,要不是看你待知微还可以,我真想把你揍一顿。”
  百里昀“哼”了一声,抬脚就走:“往后你若是要寻知微,走大门,我又不是不让你进。”
  “我往后不会再来得如此频繁了。”孟醒在他身后喊,“我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她这十几年过得太苦了,今日得见你待她很好,还要带她去街上买珠花,我也就放心了。”
  百里昀脚步顿住了,又折返回来对着孟醒勾肩搭背:“走,悟之兄,我带你去枝可依吃一顿,你同我讲讲知微的过去。”
  林杳离开百里昀后,莫名烦躁,走到了庭院里,看到栀年正坐在石阶上绣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把她拉了起来:“都什么时节了?石阶能坐吗?着凉了如何是好?”
  栀年原是一愣,见是她,随即眉眼弯弯唤她:“少夫人。”
  “没事的,我从小坐习惯了。”栀年说着把手中绣的花给她看,“好看吗?”
  上面绣的是一簇银杏叶,有绿油油的,也有黄灿灿的,还有二者兼有的。
  “状舒展,脉络纤毫毕现,丝线之色,深浅交错,仿若日影洒落叶间,斑斑陆离。”林杳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由衷赞叹,“真逼真啊,我就绣不出来。”
  “只不过是一些小手艺罢了。”栀年低头羞赧地笑了笑,“少夫人画的定是比我绣的更加逼真!”
  “诶!”林杳突然灵光乍现,问道,“栀年,元安大街上有一座绣坊,唤作绮绣坊,你可去过?”
  “去过,同夫人去挑花纹料子的时候都会去。”栀年说着,眼里不自觉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我听说绮绣坊上下全是女子,你何不去那里试一试?”林杳提议,“你绣工如此绝妙,所绣之物呼之欲出,倘若去了绮绣坊,也定是能靠这门手艺养活自己的!”
  栀年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到她的话后,却缓缓地低下了头。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眼里似乎藏着无尽的哀愁。
  过了片刻,她才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少夫人,我是奴籍。”
  林杳听到栀年的话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对哦。”林杳说着就要进屋,“我现在去拿文书,给你脱籍。”
  “少夫人!”栀年急忙叫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与无奈,她微微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栀年是少夫人救的,不该脱籍。”
  说着说着,眼里的光芒便黯淡了,眼睛也低了下去。
  她记起了自己进百里府的那一年。
  云夫人那时问林杳想要哪个当她的侍女,她就指了自己。
  在所有人中,她的衣着最不贴身,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像是一根小竹竿,风一吹就要倒了,可是即便如此,当云夫人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期待。
  “好,就她了。”云夫人笑着点头,环视了一圈,语句温婉地说道,“夏日入府,栀子年华,从今往后,你便叫栀年吧,以后就跟着三少夫人,不得懈怠,明白吗?”
  “栀年明白。”
  三少夫人曾经问过她:“你入府前叫什么名字?”
  “回少夫人,奴婢无名。”
  那时,她恭恭敬敬地回答。
  “无名?那旁人如何称呼你?”林杳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在家中行三,他们叫我三娘。”
  她逆光而立,低着头,一动不动,声音毫无起伏,林杳看不明朗她的神情,可是恍惚间好像看到一小颗晶莹的玉石掉落至地,而后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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