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宇:“行了不笑你了,能走吗?”
他还巴巴地举着那瓶水。
祁牧野:“……我讨厌你。”
张哲宇:?
――
从操场回到恒知楼要经过一段上坡,过量运动的后遗症在肌肉放松后的十分钟开始慢慢显现,双腿肌肉又像充气气球一般开始微微发酸发胀。
当他在心里埋怨了林仰星百八十遍,登上了最后一层阶梯,折过转角之后。
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在他心中支离破碎的小青梅。
林仰星、黎麦、夏西语,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男生女生一起,排成一整列,齐刷刷地站在了教导处的门口。
几个人要么望天,要么盯着地板像是要在地上盯出一个洞来,反正就是不看教学楼外边,大概是觉得窘迫,不愿意与人对视。
那瓶百岁山还在窗口立着,仿佛也跟着她们罚站似的。
呵。
不给自己送水,结果扭头就去和别人鬼混。
祁牧野努力忽视了自己酸胀难受的腿,他手里拎着别人替他领来的男子组三千米的橙金色手写奖状,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临到了林仰星,他突然顿住,拿起了手中的奖状故作扇风。
“哟,还以为我眼瞎了呢,这是哪个小忙人啊,操场有地不坐,怎么搁外边站着呢?”
林仰星大概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本来在教导处门口罚站就已经够丢人的了,结果自己没履约还被祁牧野抓了个正着……
哎,你们站着望地的那几个谁把地洞给盯穿了,让她好进去躲躲。
“你不要生气嘛,都可以解释……”
林仰星梗了一下,她很少对祁牧野示弱,平时在他面前当霸王当惯了,示弱的时候十分害臊。
祁牧野探着脑袋朝着教导处里面望了一眼,门没有关严实,露了一条门缝,只是从外边什么都看不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抱着脑袋走了回来,假眉三道地在他们面前遛了三四圈,最后在林仰星面前站定,一手扶柱,斜斜地倚着。
“说说吧,好端端在场上坐着,就这么一会儿没看牢,怎么就被葛大仙抓了?”
葛大仙是他们南临一中的教导处主任,绰号是带了些玄学,但意外贴切,他对犯了事的人总是有莫名又精准的直觉,总能“巧妙”地撞见多个违纪现场,然后将人一网打尽。
“这事不怪林仰星,她和我们说了要等着给你送水,但是我们这不想着时间还早嘛,就发消息给林仰星让她帮我们送一下放在操场观众席里的书包。”
站在一旁的黎麦先出了声,主动帮林仰星解释。
“哦,然后呢?”
祁牧野抱着双臂,下意识像去拨弄一下自己的发带,但手摸到了额头,才想到那条发带已经因为皱得不成样子,早就被他随手丢到了路边的某个垃圾桶里。
他只能假装很忙地撩了一把刘海,换了个站立的姿势。
“结果送过来没多久,不知道怎么的葛大仙闻着味就找了进来,然后就这样了……”
黎麦示意了一下站在外面的一堆人,然后耸了耸肩。
“你们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只是在体育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打UNO而已,葛大仙非得说我们在聚众赌博。”
这句话是林仰星说的。
黎麦帮腔:“本来其实这事和林仰星没关系,她就是过来送个东西的,也没参与我们的牌局,葛大仙都要放她走了,结
果她跑上去和葛大仙说UNO是益智类桌游,不是赌博。”
“对呀,葛大仙非说牌都是一样的,结果把我也一起拉来了……”
林仰星跟着点了点头,抬头的时候撞上了祁牧野冷峭的视线,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和葛大仙说过能不能先把水给你送来的……”
夏西语:“嗯嗯,这个我作证,但是葛大仙不肯,拎鸡仔一样把我们几个一起拎来了。”
她们几个一唱一和,大概是把事情给解释清楚了。
祁牧野暗暗冷哼了一声,心道她们这才认识多久!这才一个月都不到吧,还有夏西语,才说上过几句话啊,就这么伉俪情深?能比得过他这个十六年的竹马了?
真是倒反天罡。
算了。
毕竟他这个十六年长效保质期的竹马还不如一场“聚众赌博”辩论的。
他算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于是直起身,垂着眼睑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护腕,派头做得像是整理自己身价不菲的金表似的。
“你这样根本不行,看哥给你露一手的。”
他收拾完了护腕,就敲开了教导处的大门。
还没有几分钟,那扇墨绿色的铁皮大门再一次在她们面前开启。
祁牧野走了出来,表情相当高傲,同打了一场胜仗凯旋一般。
“解决了?”
祁小鸟拖着调子哼了一声,在林仰星和黎麦中间找了个位置,转身背对着墙壁,和她们挤着,站到了一块。
“多大点事。”
林仰星:……
黎麦:……
夏西语:……
这人是不是有病!?
第25章
成长三缺一。
即使所有人都不舍,但高中难得放松的时光总是如白马过隙。
他们盼望着十一假期的到来,又害怕它走得太快,所有人都被推推搡搡着、催促着,背上了离校的书包,在校门口道别。
这次是章
招秋牵着憨宝一起在南临一中的门口等着林仰星和祁牧野。
憨宝坐在马路牙子上,距离学校大门有一段距离,但它通体金黄,咧着笑嘴吐着条大舌头,很难不引人注意。
不少学生围着这条金毛,喜欢狗狗的蹲在地上询问章
招秋能不能摸摸,胆子小又觉得它实在可爱的人围在外围,嘴里不停地说着“可爱可爱”之类的赞美词。
林仰星和祁牧野走出校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段景象。
章
招秋和憨宝一起蹲在地上,将狗狗的牵引绳挂在自己的胳膊上,神气地抬着下巴,迷失在一声声“好可爱好可爱”之中。
服了,夸的是她吗?
林仰星毫不怀疑如果章
招秋后面有尾巴的话估计这会儿能翘到天上。
祁牧野被挤在人群身后吹了一声口哨,他逆着风,熟悉的气味信息随着渐起的秋风送到了金毛身边。
憨宝挤开了人群,甚至还非常有礼貌地“恭喜发财”了两下作为道别,然后朝着自己的主人小跑而去,连带着把章
招秋也一起拖了过来,绕着祁牧野和林仰星转了好几圈。
于是围在边上喊着“可爱可爱”的女生统一换了口径,悄悄说着“好帅啊好帅”。
“你们这群高中生好惨呐,连放假都放不安稳,哎呦哟,幺幺你是不是在学校都没有吃好喝好,都瘦了……”
章
招秋一边跟着憨宝一起绕圈,一边将他们两个人上上下下都观察了一遍。
开学之前他们还在嘲笑章
招秋的初中生身份,但也才上了一个月的高中,他们就不得不承认她这个身份的尊贵。
四个人里面只有她拥有最完整的十一假期,而且休假回去也没有该死的月考等着她。
原来成长的代价是彻底失去拥有完整假期的权力。
哎,童年真好……
“别转悠了,搞得好像平时没见面似的。”
祁牧野从她手上拿下狗绳,握在自己手里。
虽然憨宝的社会化教育比较好,性格也稳定,但总归是在外面,不排除遇到什么刺激它的事儿就会突然爆冲,章
招秋这瘦胳膊瘦腿的哪能吃的落这样跑。
“平时和放假哪能一样,平时你们回来这都大半夜了,真是好久没有见到站在太阳光下的你们了,甚是想念。”
章
招秋嘿嘿笑了两声,走到林仰星边上,挽着她的手臂,继续道:
“这显得我每天晚上都和你们偷情似的,而且还是连着偷三家的情人,我决定了,回去我就要把我的Q/Q名改成‘南临第一偷心盗贼’,你们觉得怎么样?”
“嗯我喜欢这个,你改完了记得在群里说一下,我把你给踢了。”
林仰星任由她拉着自己,反正就是不愿意走快,反正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样子,他们也愿意惯着她。
于是两人一狗都遵循着林仰星的步调,在匆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悠闲。
“幺幺,前几天我们在群里讨论的今年十一国庆去哪玩,你决定了吗?”
这三个人当中只有章
招秋带了手机,她找到前几天的聊天记录,翻出了自己制定的旅行计划。
林仰星摇头。
“忙着呢,而且返校就要月考,估计是没时间去太远的地方,沈烛哥回消息了吗?”
哟哟哟,还沈烛哥呢。
祁牧野在旁边轻嗤了一声。
怎么就把他当哥不喊自己哥?
大几个月就不是大了?
明明小时候被她爹妈拎来自己家吃饭的时候还被带着喊祁牧野哥哥呢……
思及此,他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还是年纪上来了,听不得这么娇的称呼,就算林仰星敢喊他也不敢听。
林仰星说完话,奇怪地看了一眼突然抽了筋的祁牧野。
这人又抽什么疯了?
身上又痒?
“没呢,他每天回来得比你们还晚,起得比鸡还早,明天才放假呢,估计是他爸妈不让他用手机了,根本联系不上。”
章
招秋耸了耸肩,再一次将自己制定的三个计划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将省外游这一项给叉掉。
幺幺说没时间去太远的地方,那就省内找个没去过的地方玩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只要能一起去玩就好……
他们年年如此,会在放长假的前一个星期就约好一块去玩,小时候是几家的父母谁有空就谁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周边游山玩水,稍微大一点了就开始往外省跑。
章
招秋卧室里有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每每去一个地方,她就会在上面别一个小飞镖。
从记事起到现在,飞镖已经占据了淮宁周围的大部分地方。
只是总归还没有成年,每次出远门旅游都得家长带着。
他们四个曾暗暗敲定出逃计划,在所有人都满十八周岁的那一年一起飞去长白山滑雪。
至于为什么是长白山滑雪,纯粹是因为他们四个当中年纪最小的章
招秋生在十二月的末端,那时正好是雪季。
“那就等明天他回来了再问问吧。”
“喔……”
章
招秋低低地嗯了一声,在手机屏幕中的两个选项中来回看了好久,然后关上屏幕,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林仰星微微侧脸瞥了一眼章
招秋。
章
招秋的心思实在好猜,算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藏不住心事的。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有些不开心的时候嘴会轻轻撅起,眼皮也会半耷拉着。
就像一只原本以为能够出门溜圈的小狗突然被主人告知不能出去玩了,于是可怜巴巴地垂下了尾巴,嘤嘤地叫唤。
她现在满脸就写着几个字:“大家都来看啊,我不开心了喔!”
但就算如此,章
招秋也没有动过抛弃沈烛的想法。
――
附中是二号下午才统一放的学,他们和南临一中的时间安排正好反着来,月考安排在十一国庆之前,考完就算暂时解放。
只是附中的考试时间安排和南临一中不同,他们学校将考试时间压缩到了两天,甚至连晚自习都排满了考试科目,第一天得考到晚上十点半,比平时晚自习还晚了半刻钟。
沈烛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的是更大的阵仗。
祁牧野牵着狗绳,憨宝背上还背着个育儿袋似的衣服,二花趴在上面咕噜咕噜打着呼噜,林仰星和章
招秋两个脑袋
凑在一起看同一个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大老远就听见了章
招秋嘎嘎的爽朗笑声。
“你好惨哦。”
三个人看到沈烛走了过来,同步率极高地抱起了双臂,将他整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祁牧野:“稳重了不少,尤其是这个眼神,和入党一般坚定。”
林仰星顺势点头,道:“确实啊,果然苦难塑造坚毅的人生。”
章
招秋啧啧了两声,道:“哎,看到这眼神我就手酸,感觉下一秒就又要我把同一道题型再解五百遍了。”
二花喵了一声,继续趴回去咕噜咕噜响,憨宝都快在边上喘成鼓风机了。
沈烛:……
好无聊啊这群人。
自己究竟是怎么忍他们忍到这么大的?
大概是体谅沈烛刚结束几天惨无人道的高强度考试,他们并没有在路上提到具体的十一出游计划,只是大致提了一嘴十一去哪放松放松。
沈烛沉吟了一会儿,说自己四号下午就得返校,满打满算也就两天的休息时间。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但是章
招秋像是已经得到了什么验证一般。
于是她再度打开手机,调出了自己的计划表,在一番天人交战之下,忍痛将市外游这个选项也划去。
好像高中生确实和其他阶段有了区别,不只是难度陡升的学业,更多的是思维的升阶。
他们凑在一起聊着自己听不懂的学业难题,不会为自己短暂的假期唉声叹气,越发有了她心中对“大人”这个名词的印象。
冷静、自持、稳重、高知……
明明距离上一次他们聚在老樟树底下喝糖水补作业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
章
招秋依旧期盼着自己能和其他三个人保持同频步调,她原先想得很好,自己和他们只是差了一年而已,能有多大的变化。
可只是一年而已,恍惚之间却觉得彼此之间却正在越走越远。
她心里还没有“大学”这个概念,总以为“分别”这个词离自己还有很远很远。
祁牧野正将自己跑三千米以及UNO罚站事迹绘声绘色地给沈烛描述了一遍,林仰星时不时将他夸大其词的部分戳穿,然后补上一个刀子。
四个人笑得很开朗,只是她微妙地察觉到了章
招秋的逐渐低落的情绪,这次她藏得很好,就像是缓缓飘落的枫叶,隐没在如火的枫树林中。
她与祁牧野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使了个眼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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