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从里面打开了洗衣阳台的窗子,跨过窗沿,小心地避开了外平台所有走线。
而后,
一跃而下。
两米不算很矮的高度,但他落地依旧站得很稳。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神色自然地走到了他们三个中间。
“抱歉来晚了,我们走吧。”
第27章
迷茫她始终坚信人定胜天。
维持了大半个月的温度终于在十一的第三天跌落到了谷底。
淮宁正式迎来了它迟来的秋。
今年夏季没有强降水,青云山的水浅了不少,河道不少地方都裸露在外,被水流打磨光滑的石头经过几个月的暴晒,表面干净平整,正是露营的好地方。
上游的瀑布水势虽小,但好在也算是流动的活水,用来清洗果蔬没什么问题。
陈淑敏和刘岚选了一块靠近水源,地势相对较为平坦的地就当今天的露营目的地。
几个小孩各自拎一些装备,颤颤巍巍踩着石块一点一点挪了下去。
这次没有爸爸跟来,脏活重活自然而然落到了祁牧野和沈烛两个人身上,只是祁牧野爱干净这毛病时好时坏。
从储藏室翻出来的烧烤架积攒了几年的灰,但其本身就是要摆上碳火,里面脏一点无伤大雅,只要装食物的铁盘干净就行。
但祁牧野偏不。
他一个人吭哧吭哧将烧烤架挪到了小溪边上,撸起袖子,眉头紧锁地开始给烧烤架清洗。
直到林仰星那边两个帐篷都扎好了,祁牧野依旧沉迷于刷洗烧烤架。
“没必要洗这么干净吧,你又不抱着烧烤架啃。”
林仰星蹲在祁牧野边上,看着他拿着一块抹布用力地搓着一条烧烤架腿,试图将沾在上面的陈年油渍给擦干净。
他的洁癖不止针对烧烤架,擦试过的毛巾他也嫌弃,因为污渍面积太大,最后只能夹着两根手指,捏着毛巾上仅剩的那点完好的地方擦着。
林仰星看着都累。
“你别蹲着看我了,坐那边去等着吃就是。”
祁牧野头都没抬,说话的时候用手肘撩了一把额头垂落的散发,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清洗着烧烤架。
“可是你不把它拿回去,我们根本烤不了东西呀。”
林仰星从自己头上拿下别着刘海的夹子,挪了一小步,趁着祁牧野还没反应回来,直接别到了他的脑袋上。
刚好把他要落不落的碎发给别了上去。
那是一个长条奶牛猫的鸭嘴夹,林仰星逛街的时候一眼选中买下来的,理由还是觉得它像自家的二花。
“那就随便吃点零食。”
祁牧野偏头,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
小猫发夹别在他的太阳穴往上三指的位置,大小正正好,就是有些幼稚。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也没让林仰星摘下来。
烧烤架四条腿,还剩最后一条。
等到祁牧野再一次吭哧吭哧把烧烤架抱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早已经用石头围了个临时的火坑,炭火已经完全烘热了,上面架着一张铁盘,林仰星和章
招秋一人围着一边,正在上面烤着肉串。
沈烛在边上捣鼓着里面的炭火,两个家长自己扎了个天幕,坐在小溪边聊天。
“祁小鸟回来啦,真是辛苦了。”
章
招秋抬头瞥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烤着自己的烤串。
两个人看上去毫不在意他洗得锃光瓦亮的烧烤架。
祁牧野:“不是,你们就这么吃了?”
章
招秋:“啊不然呢?”
祁牧野跳脚:“这个烧烤架我洗了很久啊!”
林仰星:“嗯嗯,可是我们很饿哎。”
祁牧野真是服了,很饿就可以直接在地上烤串吗!
“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像个野蛮人啊,怎么能直接就在地上搭窝呢!”
林仰星与章
招秋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都觉得这位少爷难伺候得很。
从他们开始烤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一段时间了,林仰星从最靠近炭火中间的盘子中拿起一串烤得正好的肉串,塞在了祁牧野的手里,然后她挪了挪位置,给祁牧野腾出一个空间。
“吃吧,别废话了。”
山里的温度要比城市还要冷上几度,淮宁处于南方,山体长青不谢,只是其中总会掺杂着几棵走完生命旅程的老树,虬曲的树干昭示着它缄默的一生。
他们筑灶的地点上方就是这么一棵老树,枝干虬结交错如游龙。
“你们还记得吗?上次我们也是在这里烧烤的,三四年前?那时候水还没那么浅。”
章
招秋蹲在地上,双手支着下巴看铁板上的烤肉滋滋冒油。
林仰星闻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实有些眼熟,只是如今水位下降,和记忆里的景象有了不同。
“有印象,好像你和祁小鸟在哪个石头缝里抓螃蟹,结果两个人都没站稳,一起摔了进去。”
“你们摔倒的时候我好心拉了一把,结果被你们两个一起摁进了水里。”
这句话是沈烛说的,他平日不苟言笑,可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带了点微不可见的笑意。
几个人各自分了一些烤串,围成一圈,嗤嗤地笑了起来。
“好奇妙啊,居然都开始回忆往昔了,搞得我们像几个多年未见的老头老太。”
章
招秋装作一副老太太的样子,咳嗽了两声,然后说着什么“哎我当年啊……”
几个人被她逗到乐得不行。
“算了算了,时间还是慢慢走吧。”
章
招秋直起了身,大口嚼着自己手上的烤串,但她还是过于心急,被烫得一个激灵。
林仰星笑着给她抽了张纸,又从旁边的小冰柜里摸出了一瓶汽水,开了盖递给她。
“你上次还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恨不得马上成年,然后和国外的小孩一样一成年就搬到外面去自己住。”
“恪…”章
招秋喝了一口汽水,摆了摆手,“不要,哎,也不是不要……”
她有些沮丧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就是觉得,我跑得没有你们快啊,好想和你们一起上高中,但是我的成绩你们也知道的,要是能考上普高那就是家里烧高香了,所以就算上了高中也没办法和你们呆在一块,再往后呢?你们又要先我一步去上大学了,那我就更追不上了呀。”
祁牧野轻哼了一声,莫不在乎地烤着自己手里的烤串。
“再等你几年就是,等到考上大学了我们就天天聚在一起,反正离家这么远,谁都管不到我们。”
他们对“距离”实在没有什么概念,曾几何时他们像这样围坐在一起,说着自己以后想去的大学。
每个人的认知都极其有限,数来数去也就认识这么几所国内TOP级别的院校。
于是他们每个人像抓阄一样,从这么几所
院校中选一个自己相对看得顺眼的。
祁牧野说要上清华北大,让沈烛低自己一等去复旦,而林仰星说那些学校都好远,她还是想去离家近一点的浙大。
章
招秋抱着双臂十分牛气,她说她想去厦大,说是以后有人问起她,她就说她是厦大的,从小被吓大的吓大。
虽然其他三个人都上了高中,但沈烛是走的竞赛保送方向,对高考分数并不敏感,而祁牧野和林仰星才刚开学没多久,一次大考都没有经历过,对高考分数也没有概念。
说出口的时候非常轻松,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够到这些学校的门槛,就算真能如他们所愿,他们之间相隔最远的两点横跨大半个中国,全长两千多公里,开车都需要一天一夜。
――
他们第一轮烤肉只吃了一小半食材,祁牧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光滑又笔直的树棍,捏在自己手上装作自己是霍格沃兹的学生,时不时指着他们念咒。
玩了一小会儿魔法,他又不知道抽什么风说是要自己去山上挖矿,前几天的地理课学了岩石构成,所以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是个地质专家。
他自己玩还不够,还要把沈烛给拉一起,说是让他当自己的助手。
原本这个时候章
招秋应该早就蹿上去吵着要和他们一起,可直到两个人的身影都快隐没在乱石之后,章
招秋依旧坐在原地伤春悲秋。
“真是女大十八变,都学会安静呆着了,难得呀。”
林仰星本来就不爱爬山这种体力活,正打算自己一个人坐着晒晒太阳,转头发现章
招秋还蹲在火坑边上,用树枝扒拉着半灭的炭火。
“幺幺你就别笑话我了。”
章
招秋瘪了瘪嘴,“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次放长假回来就感觉,玩不到一起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有点隔阂了。”
“本来我们可以聊前几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反正都是一个学校的,就算我比你们低一个年级,但学校里发生的事你们多少听说过或有印象,但是现在,每个人的环境不一样了吧,我都不知道要和你们聊什么了。”
林仰星不能完全切实地体会到她的想法,但换位思考一下这事确实令人难过。
偏偏这种状态又是她们如今难以改变的。
他们像被设定好程序的一辆辆火车,路上突变的轨道就有可能将彼此隔开,甚至从此形同陌路。
林仰星从前听过一句话。
“任何关系到最后只是相识一场,大家也都是阶段性的陪伴。”
读到这句话的时候不以为然,现在转过头去却开始害怕。
更让她恐惧的是,如果今天章
招秋没有主动说出这一点,以她的钝感力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渐行渐远。
就像温水煮青蛙,可能要直到孑然一身之时才恍然意识到原本在樟树下嬉笑打闹的几个人早已各自走散,消失在人潮之中。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们不会分开太久的。”
她只能说一些苍白的话来安慰章
招秋,也在安慰她自己。
意识到就好了,意识到的话她就会紧紧抓住他们的手。
她始终坚信人定胜天。
第28章
捉贼你这样别人会误会我们早恋的呀。……
从胡慧芳口中听到考试时间安排的时候众人只觉得这所学校实在变态。
可真到了返校那一天,连凳子都没坐热就被班主任撵着收拾东西前往指定考场的时候,众人脑子里便只剩下最纯粹的唯一想法。
真想炸了这学校。
在没有分科之前全年级统一排名,第一次月考按照中考成绩的排名进行位置分配。
林仰星以全班第四、全校第十八的名次考进来的,座位安排在一班的第十八号。
她不需要赶着去考场找位置。
她的桌子没有被贴上座位号,并不是考试用桌,因此她悠哉悠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算再熟悉一遍考试范围内的诗词以及文言文。
祁牧野也坐在后面没走。
他实在困得不行,还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小憩,一只手抻得笔直,右耳就贴在手臂上,左手盖着自己的脸,微微皱着眉。
“昨晚做贼去了?”
林仰星抱着语文课本,蹲在地上,视线和他伸出来的手齐平。
趴在那边的人轻哼了两声,撑开眼皮,还没有完全清醒,眼里像蒙着一团雾。
他哼唧了两声,又闭上了眼,大概两三秒后他才从桌子上起身,垂着脑袋醒神。
“走了。”
他从桌上找了一支水笔一支涂卡笔,橡皮还是向张哲宇掰来的,站起的时候有些踉跄,经过林仰星的时候十分顺手地,在她脑袋上撸了一下。
“考试加油。”
林仰星:?
加油就加油,为什么要摸她的脑袋?
她像一只小海獭一样在自己脑袋上摸了一下,把被祁牧野抓乱的头发给抚平。
“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哎。”
刘欣悦拿着自己的笔袋在与林仰星隔着一条走道的位置上坐下,她是一班的中考第一名,校排名第三。
这句话林仰星从小就听惯了,祁牧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总会非常骄傲地抬头,然后来一句:“那可不,我们是青梅竹马哎,你们羡慕不来的。”
听多了,林仰星遇见了这种情况也会解释说:“从小一块长大的缘故吧。”
这次也和之前的情况一样。
末了林仰星还补上一句,“刚刚估计是在向我借运。”
祁牧野就这样。
他们小学那会儿流行在考试之前向学霸要几根头发,然后扎在自己的笔盖上,就好像考试的时候学霸们就能帮自己考似的。
别人的头发祁牧野还不一要,就要抓林仰星和沈烛的。
但是沈烛那点碎发根本不够扎,而林仰星的发质细软顺滑,在笔盖上扎不住,刚打了个结就往下滑。
刘欣悦听了林仰星的话,摇了摇头。
“但是我见过的青梅竹马关系也没有你们那么……和谐的,就我初中认识的两个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俩遇上就跟火星撞地球似的,保准掐架。”
林仰星耸耸肩,“啊……以前也掐,但掐完回去总会被他爸妈教训,后来可能觉得和我掐架成本太高了,也没什么意思。”
刘欣悦咯咯笑了两声。
“我刚来的时候总觉得你们两个,就,觉得你俩在早恋,就算后来有人和我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但我还是存疑,毕竟青梅竹马又不代表不能谈恋爱。”
她摆摆手,“但是后来我真信了,因为早恋的小情侣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他们在教室里偷偷拉个小手就已经算是胆大包天了,哪有像你们这样的。”
你们这样的?
你们哪样的?
林仰星回忆了一下自己和祁牧野的相处日常。
好像,也没有特别暧昧的行为举止吧?
监考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从其他班过来考试的学生。
能在这个班考试的基本都是全年级乃至全市的佼佼者,他们或是气定神闲地坐在考位上等待考试开始,或是抓紧一切时间复习,能多嚼一点知识点是一点。
刘欣悦见林仰星有些迷茫,就给她解释了一遍。
“下课顺手灌水、中午食堂抢饭就算了,就,你们在教室里旁若无人地摸头牵手啊这些肢体触碰之类的。”
“这些也算吗?”
“算吧,我看他们谈恋爱的人日常也就这样,还得偷偷摸摸地来。”
林仰星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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