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闭了闭眼,翻身避开阳光。
说实话,挺着个大肚子,翻身还真没那么……
想到这里,桑宁猛地想起什么,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盯了会儿,才略微僵硬地轻轻拍了下:“崽崽,你昨晚可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不?”
小崽子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给她回应。
或许是还在睡觉?
那可真是太好了!
桑宁松了口气,又有些懊恼,作为一个母亲,她昨夜这样算不算意志不坚定,满脑子都是淫.欲?
她深刻反省三秒,一脚踢开了身上的羽被。
云时宴没有去太久,等他回来,桑宁还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呢。
她贪凉,羽被盖得歪歪斜斜,冰丝织就的衣衫轻薄,若隐若现地透出她脖子和锁骨处的深色痕迹。
云时宴步子一顿,感觉到体内才平息下去的情花药性似乎又要开始渐渐复苏,脑中又不由地又想起来那些画面......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瘦削修长的手在袖中攥了攥。
“怎么这么快?”桑宁早就听见声音了,见他不说话,便向他望了过来。
“嗯。”云时宴眼皮子一颤,这才走近了抱起她:“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话音落下,外头便有鸟人端着食物进来了。
桑宁瞅瞅云时宴,又瞅瞅那两个态度十足恭敬,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鸟人......
哦,她倒忘了,这人可是弥渊的心上人呢。
桑宁脑中念头飞窜,冷不丁从殿外蓦地蹿进来个五彩缤纷的人形生物。
再定睛一瞧,不是弥渊又是谁?
只是他如今不只是身上花花绿绿,就连脸上都是一片青紫,瞧着像是挨了一顿毒打似的。
说起来弥渊既是妖族少主,修为定然差不到哪里去,能在他脸上留下这样的伤痕,那该是什么修为的人啊。
弥渊没有错过桑宁脸上的表情,暗自磨了磨牙,“啧”了一声:“是不是瞧我比他有趣多了?”
话音未落,一道灵力便倏地打了过来。
弥渊往旁边躲了下,险险避开后脚下一个趔趄,当即一顿的龇牙咧嘴。
“行了行了,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做什么?”他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下手也没个轻重,我腿都给你打断两回,好不容易接回来的。”
桑宁:“......”
这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要去看身侧的人,面前便递过来了一杯茶水。
“慢点吃,别噎着了。”
别说,妖族大概是真没什么美食,送来的全是各种肉烤一下,还真是有点噎。
桑宁接着递来的茶水灌了一口,瞥他一眼,也不多问什么了。
弥渊瞧了瞧二人的姿态,漂亮的双眸一眯,手臂懒洋洋往后一撑,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魔君大人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见没人搭理他,他眼珠子转了转,忽而换了个话头,看向云时宴,神秘兮兮地:“我听说你问老头把东西拿来了?”
唔?什么东西?
桑宁转头看了看云时宴。
云时宴很自然地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沾上的肉屑,低声道:“镜子。”
竟然真的借到了?
桑宁微微瞠大了眼,只还来不及问,就被另一道惊呼声打断:“靠!我跟老头要了几回他都不给,你怎么拿到的?”
云时宴似乎有些不耐,撩起眼皮,斜睨了弥渊一眼:“打一顿就行了。”
弥渊:“???”
桑宁:“......”
怎么回事?听语气,他好像还有点傲娇?
不过都到他这样的修为了,傲娇点也是正常。
桑宁嚼吧嚼吧,把嘴里的烤肉吞下去了,传音问云时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无尽城。”
?之前不是还不让她去么?
云时宴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已经查探到了消息,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桑宁点了下头,然后才想起来岁屏这会儿怕是还没醒呢。
“那岁屏怎么办?”
云时宴抿了抿唇。
心道不过是一只小藤妖,她怎么就记得那么牢,况且那藤妖既能被控制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放在她身边着实不大安全。
他压下心中的那一点微妙的不快,看了眼从方才起就一直自己嘀嘀咕咕的弥渊,道:“若是没记错,妖族有一法器固魂幡。”
弥渊一愣:“怎么,你连固魂幡都不放过?你干脆把我妖族都搬空得了。”
云时宴缓缓眨了下眼,冷冰冰看着弥渊,像是在看个死人似的。
弥渊:“......”
惹不起惹不起,他腿还疼着呢。
他侧头思索了一下,才道:“有是有,但固魂幡只能以妖力催动,也只对妖有用,你怕是带不出妖族。不过就算能带出去,对你也没什么用啊。”
云时宴没答他,侧眸看住了桑宁。
桑宁沉吟思索了片晌后,很小声地说:“那要不然,先让岁屏留在这里养伤?”
这么好的法器,不蹭白不蹭。
“好。”
///
无忧城位于天虚境内,毗邻沧澜境和九幽境。城内人妖魔混杂,虽无人管理,也自发形成一套规矩,任何人都不可在此争执打斗。
但好在,有云时宴在,一路倒也平安无事。
一踏入无尽城,桑宁就被城中一座酒楼吸引了视线。
酒楼外挂了一块玄冰雕刻而成的牌匾,上书“花问醉”三字,两侧皆是两抱立柱,都漆着锃亮黑底,上面还嵌着一圈一圈的蟠龙云纹。
从外表看来,这花问醉就像是个寻常酒楼,外头红罗软帐,灯影重重,但是进入后,桑宁马上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的酒楼,甚至于,这压根就不是个酒楼。
身着红纱的美貌舞娘倚门含笑,但只要眼睛没瞎,就可以看到她的腰后绑着一柄巨斧。再看楼中跑堂的小伙计,个个身子轻盈灵活,喊声也中气十足。
桑宁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在门口停了停,深吸一口气,才和云时宴并肩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她就敏锐地感受到数道目光朝他们二人扫来。
这些目光赤裸裸的,半点都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她脚步微顿,而后抬手正了正头上戴着的幕篱。
幕篱是云时宴出发前从弥渊手里讨来的,据说也是一件能够阻止他人神识窥探、遮掩气息的法器。
修真界大多人相貌出色,但出众的外貌对于修为不高的人来说也并非全是好事。即使是修真界,也有强取豪夺,也有见色起意。
云时宴虽然一直跟在她身边,但也难保不会有疏漏的时候,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这点桑宁倒是见识过了。
她对他,不就是见色起意么?
想起来,还觉得自己怪肤浅的。但转念一想,这世上有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她出身合欢宗,爱美不就更正常了?
这幕篱长及膝盖,完全挡住了身形,就是她怀着身孕都看不出来,走动时幕篱和裙裾被带动,层层叠叠,仙气十足,就是行动起来有些不方便。
云时宴察觉到桑宁的动作,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桑宁摇头,问道:“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们?”
云时宴淡淡“嗯”了一声:“约摸是在看我吧。”
桑宁最开始还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往里走了没两步,一抬头,忽然看到酒楼中空的大堂最上方悬着一道屏幕,就像医院那种叫号的电子屏一样,一列是名字,名字后头则是一串数字。
屏幕最上方,赫然便是衍霄魔君四字,后头跟着的......
这个世界没有阿拉伯数字,桑宁一连串念下来以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云时宴神色不明,缓缓开口道:“猎杀榜。”
就是那种悬赏杀人的榜?
“那……”桑宁结巴了一下,指着最上方的名字:“你怎么......”
云时宴并不惊讶,点了点头,道,“无尽城什么生意都接,这花问醉就是负责买卖消息,接单放单的地方。”
桑宁默然片刻:“所以,是谁想要杀你?”
她不明白,他虽然是整个修真界恐惧到一定程度,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个人的恩怨啊,哪个冤大头会恨他到这种程度,出这么多灵石来要他的命?
“如你所想,”云时宴负手而立,淡淡道:“修真界的名门正派也不全然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像这样悬赏,或许比他们自己来要划算得多。”
桑宁惊愕,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与其耗费打量人力物力来杀云时宴,倒不如多出点灵石,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哪个不出世的修真大能能收拾了他呢?当然若是冤大头接了榜又没能杀掉他,那灵石也依旧还在那里。这么算起来,真是一点都不亏啊。
所以他前段时间见不到人影,该不会就是在和人打架吧?
怪不得身上总是带着和种各样的伤。
但是!都到这种程度了,都已经是榜一了,他竟然还敢来无尽城,也实在是胆大。
桑宁怔愣片刻,慢慢回过神来,她砸了咂嘴:“难怪刚才那么多人都在看你。”
敢情他们看得不是人,而是巨额赏金?
她犹豫一下:“那我们要不还是先走,等回头多带些人再来?”
“无妨。”云时宴依旧淡淡,握住她手腕,带着她便往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便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是个瞧着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自称是花问醉的管家。
男人见到云时宴,十分热情:“魔君怎的亲自过来了,稀客,实在是稀客。”他说着看向桑宁:“不知这位是……”
稀奇,实在是稀奇,修真界出了名不近女色的魔君身边竟然跟了个女子,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个女子,又是个什么身份?
云时宴向前一步,将桑宁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男人被云时宴周身散发的威压逼退,笑了笑,收回视线:“魔君亲自前来,花问醉不甚荣幸。魔君还请随我来,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说罢,便让开到一边,引着二人往楼上走去。
二楼的走廊两旁是一间间包厢,男人打开其中一间,又让人上茶上点心,态度殷勤地比手示意:“魔君请。”
云时宴面无表情,冷声道:“东西拿过来吧。”
“东西马上就到。”男人笑着,蓦然脸色一变,毫无预兆地出手向云时宴袭来:“不过魔君大人来得不巧,我前些日子恰好揭了榜,魔君大人今日便拿命来罢!”
第62章
十二时方镜(十九)
“来”字还未说出口, 一道来势凶猛的罡风便迎面劈了过来。
男人方才一脸殷切,说变脸就变脸,丝毫不顾忌此时还在无尽城内, 漠视了那条“城内不可打斗”的规矩。
桑宁在他一出手时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身形往后疾退的同时, 云时宴的手上已经凝聚了一团灵力, 一掌将男人打出包间后, 那力道仍未卸去。直到男人连着撞碎好几道墙,最后撞断二楼栏杆掉了下去。
男人摔到地上, 发出“嘭”的巨大声响,大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立即便有人上前探气,片刻后, 此人摇了摇头, 道:“主事管家已经断气了。”
楼中和包厢中的法阵因这一遭被破坏,云时宴也没出去, 只照顾着桑宁在包厢内还尚且完好的凳子上坐下,不紧不慢给她倒了杯茶水压惊。
桑宁先摸了摸肚子安抚小崽子,才接过杯子, 走廊中就过来一个身穿深青色大袖衣的妙龄女子。绣着月织萝的络丝裙子上隐约闪着微弱的珠光, 手臂上的镯子水头清亮, 一看就价值连城。
她手里正端着一个玉盒, 微微含笑的语气让人辨不出喜怒:“花问醉出了这等蔑视规矩之人, 实在是我的疏忽,让魔君受惊了。”
听她这话的意思,想必她便是花问醉那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主巫霓云了。
不过她嘴里这样官方的话, 倒是完全没必要相信。
你花问醉的人在花问醉搞刺杀,你身为花问醉的主人能不知道?忽悠小孩儿呢?
云时宴看起来也早就料到了这情况, 只传音与桑宁道:“别担心,凭他们杀不了我。不来这么一回消停不了。”
桑宁:“......”
敢情你还未卜先知呢?
但比起担心你,其实我更担心我自己......
这厢巫霓云走到门口,作势敲了敲那扇半掉不掉的门后走了进来。
她将玉盒放在桌上,弯起唇角,语气温和道:“魔君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魔君验过后,可别忘了付尾款。”她说到这勾了勾嘴角,继而道:“方才这事确实是花问醉有责任在先,不过魔君出手也未免太重,人打死也罢,几面墙都给弄成这样,还有二楼栏杆,一楼大厅的地面,就是不知这修补的费用......”
云时宴眼风扫过:“一起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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