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脑子麻了下:你这么有钱我怎么不知道?!?
“魔君大气,”巫霓云瞅了眼桑宁,唇角挽了个笑:“如此,也不好让魔君和夫人再屈尊待在此处,二位便随我去三楼厢房验货吧。”
巫霓云带着二人到了厢房后便主动离开了。
云时宴打开玉盒,里面放的是一枚留影石。
留影石具有留影功能,就相当于手机上的录像功能,可以将想要保存下来的画面片段储存下来。而一般来说,有主的留影石都会设置开启禁制,如果不知道打开禁制的正确方法,留影石能不能打开先不说,甚至有可能就此毁坏。
桑宁细细瞧了瞧这留影石,发现在石头一侧刻着一片很是眼熟的云纹。
“这是云渺宗的东西?”她抬起眼问道。
云时宴点了点头。
他盯着石头良久,末了终于伸出手,隔空画了一个符文,便将留影石打开了。
有光从留影石中射出来,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副黯淡的景象。
是在一间屋子里,烛光摇曳,照亮墙上悬挂着的一柄长剑。
屋中有一人端坐蒲团上,他的模样很平凡,并不似其他修士那般花了功夫来保持或是改变自己的容貌,其须发皆白,眼角甚至还有长长的细纹。
他身穿深蓝色道袍,头戴太极法冠,有隐约的灵光自他身上悠悠涤荡开来。
这是玄清道尊,桑宁无比确定。
不多时,“吱呀”一声,门从外打开了。
“师尊。”来人嗓音冰冷。
玄清道尊蓦地睁开眼,只见一人披着黑色披风,缓缓走进了门。
“回来了。”玄清道尊低声道,那如深潭般深不可测的双眼中,好似有着一抹温和笑意。
那人取下了兜帽,露出底下的面容。
是一个腰间佩剑,面貌俊美的青年。
“叫师尊为我担忧了。”青年应声道。
玄清道尊盯着青年细细瞧了瞧,似惊讶又似开怀:“看来此次下山历练,你定是有所感悟。”
“是,”青年躬身垂首,忽然问道:“师尊可是快要天人五衰了?”
玄清道尊缓缓点了下头,像是叹息了声:“我等修士虽在普通人口中被称为‘仙人’,却并非真正的仙人,未修至大圆满,终究逃不过生死轮回。”
玄清道尊说到这顿了下,陡然话音一转:“行砚,你回来得正好。明日起我便要闭关,宗门内一切事务俱交由你小师弟打理。他天赋极佳,但心性至纯,尚且无法承一宗之责,还需你从旁多多协助。希望我能等到你师兄弟二人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
“师尊的意思,日后要把宗主之位传与小师弟?”温行砚身形一顿,低垂的眼睫下,分不清是不耐又或者是厌烦,他轻轻勾了勾唇角,问道:“怕是在师尊心里,所有人都不及小师弟吧?”
玄清道尊抬眸望了他眼,眉头似是拢了下:“你何时竟生了心魔?”
话音未落,便见一缕黑气悄无声息从玄清道尊身后出现,蓦地钻入了他的胸膛。
温行砚那张英俊的脸,不知是什么什么忽然变了样。
一半被黑气遮掩,隐约可见其中一点血色瞳眸,另一半依旧晕着昏黄烛光,俊美如常。
“心魔?”温行砚忽然扬唇一笑,声音嘶哑又刺耳:“师尊未免太小看我。”
画面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果然是这样吗?一切都是温行砚在背后搞得鬼?
桑宁在看留影石前,心里就早就有了猜测,如今将猜测证实了,她心中又觉得不大对劲。只凭温行砚,又是如何能驱使这黑气而又不让修为高他几阶的玄清道尊察觉?这黑气又是什么东西?同之前岁屏身上的那黑气是一样的吗?
还有最重要的,这块留影石是哪里来的?又怎会这么凑巧记录了这整个过程?
桑宁皱着眉,转眸去瞧云时宴。
却在这时,半空中那一团浓墨似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骤然直冲云时宴面门而来。
桑宁没瞧见这一幕,正张嘴要说话,忽然感觉到有个力道推了她一把,转瞬便将她从屋子里推到了外头。
她转过头,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浓重到几乎充斥了整间屋子的黑气仿佛认准了云时宴,一股脑儿地往他身体里钻。但那黑气实在太多,还没有钻进去的,便将云时宴整个裹挟了进去,他的身形瞬间便被吞没。
桑宁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冲进去把他拉出来,可那股方才推她的力道这会儿又禁锢住了她。
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了。
桑宁的思绪一片空白,脑子里空洞洞的。
又在下一霎那,心脏猛地一缩,一种难言的恐慌霎时袭遍全身。
只是那么一点的黑气,就控制了玄清道尊作出残杀自己徒弟亲人的事来,现在是一屋子,整整一屋子!
等他出来,他还会是那个云时宴吗?或者,他就彻底成了书中那个杀人不眨眼,企图灭世的魔头?又或者,他......还能出来吗?
桑宁不敢去细想。
她希望他能活着,也希望他能够不用背负这世间的无数条生命,轻松地活着。
但要改变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难,实在是太难了。
她没有他那样的修炼天赋,即便有,也不是短短几天几个月就能变得强大,她该怎么做才好?
脑中思绪纷乱,某一刻,屋中似有什么东西就要破门而出。
桑宁本能地起身后退,堪堪避开门缝。
就在这一霎那,只听得“嗡”的一声,她储物袋中的归离剑已然一跃而出,剑势迅疾,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一闪而逝。
归离剑无人驱使,却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剑刃破空声乍起,一下便刺穿了门板。
紧接着,从门后一声剑气相交的铿鸣声。
这声音极其刺耳,仿佛能穿透人体,五脏六腑连同心跳呼吸,都被这声音带动作着颤抖的共鸣。
桑宁捂住耳朵,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涌,连带着肚子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心念一动,而后默念口诀,一个像是龙鳞一般的盾牌自她储物袋中飞出,随即一道耀眼的金光铺开,落下,将桑宁罩在其中。
声音中那股可怕的威压气息一下便被阻隔在外。
腹中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些,胸口却依旧滞闷。
桑宁倚着墙柱,冷汗不断从她额头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那滞闷感才终于散去了些。
桑宁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未松到底,面前不远处的门,缓缓打开了。
屋内浓重粘腻的黑气连同留影石投射出来的画面全数消失,只余一道修长挺拔宛如青松般的身影。
在他的脚边,留影石的光芒变暗,便如一颗普通石头般落在地上。
第63章
十二时方镜(二十)
血顺着云时宴的下颌与指尖滴落, 他满身血污,魔气缭绕,修长的指尖缓慢地敲击着放在一旁桌上的镜子, 节奏不紧不慢, 声音均匀平稳。
本该是高兴他没事的, 然而那敲击声却听得桑宁心中一阵阵地发颤。
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门打开了, 也没注意到门外的她, 只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宁动了动唇, 想喊他的名字,腹中猛然便是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弓了弓腰,双手扶住肚子, 大滴的冷汗自她的额头滴落。
细细的抽气声猛然唤回了屋中人的神智。
云时宴猛地抬起头, 入目的景象几乎叫他目眦欲裂。
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出屋子,有些无措地将桑宁揽在了怀中, 声音颤抖:“阿宁......阿宁,没事的,没事的。”
伴随着鼻尖涌入的血腥味, 浑厚的灵力也缓缓地流入她的体内, 桑宁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她抓住云时宴的指尖, 松开了已经被自己咬出血色的唇瓣:“我没事……”
她说这句话并不是逞强, 腹中的疼痛被云时宴输给她的灵力缓缓抚平,她也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崽子还在动。但或许是方才的疼痛耗去了她太多的体力,才说完这句话, 她的意识便坠入了一片黑暗。
云时宴一惊,刹那间无数个念头疯狂涌入脑海, 他面上魔纹尽显,缭绕在周身的魔气如波纹般迸射开来,不过片刻,云问醉的整栋楼都被这股强悍的魔气扫荡开。
好在楼中人早在方才那剑鸣声时就察觉到危险,除却零星几个自恃修为高而想要探查个究竟的被这魔气折腾地浑身是血,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其余早前便远离了这座楼的人此时倒还能堪堪承受住。
远处,一身跑堂打扮的青年正在问对面的巫霓云:“那魔头怕不是要拆了你的楼?”
巫霓云晃了晃手上的团扇,语气让人辨不出喜怒:“拆楼事小,我就怕他回头再把这里的人全拆了。”
那人一听此话,禁不住地全身抖了下,迟疑道:“也不至于吧,咱又没惹他。”
“没惹他?”巫霓云手上的团扇戳了戳他的肩头:“那留影石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嗯?”
青年登时一惊:“楼主的意思,方才异状是由那块留影石引起的?”他急得抓耳挠腮:“那石头是我从云渺宗那个温宗主那偷出来的,我没动过啊,真没动过,也许那魔头就是自己看了受不了才这样的,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是吧?”
他说着顿了顿,哭丧着脸看向身侧的人:“楼主你倒是说话啊!”
巫霓云哼笑一声,睨了眼他那急于获得她肯定的神情:“你也知晓人家是魔头,魔头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她手中团扇不紧不慢地轻轻扇了两下:“不过说来也是可惜,原本是只差一步便能羽化登仙的人物,抬手便可颠覆山海,引得修真界震荡,却没料到最后栽在了自己的师兄手上。啧啧,惨,真惨。我要是他,可不得恨不得把温行砚连带整个云渺宗都连锅端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替那魔头抱不平?!?
“完了完了,我指定要完了,想我苟活至今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罪,怎么今日就要殒命于此了?”青年腿都打摆了:“不是,楼主,这些年我为你提供了那么多情报,没了我,你可得少赚多少,你不会舍得我就这么被那魔头弄死吧?”
巫霓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个赚我钱的人,死一个少一个。”
好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青年心中把巫霓云痛斥一番,见那头的花问醉已经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脸色一白,顾不上再说什么,手中风行符一燃,一阵风吹过,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厢云时宴在察觉桑宁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时才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看她许久,轻声喊她:“阿宁。”
她没有反应,只是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眉头也渐渐松开了,瞧着应当只是睡着了。
云时宴俯下身,小心翼翼将她抱了起来,沿着楼梯往下而去。
他一脚刚迈出去大门,便听得身后一阵“轰隆隆”。
花问醉的整座楼终是倒了下去。
尘土飞扬间,只余他抱着怀中人立在废墟间的身影。
“魔君来一趟无尽城,就将我这花问醉闹成了这副稀碎模样,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巫霓云在看到那人影时便迅速来到了他跟前,瞧了瞧他身后的废墟,又瞧了瞧他怀中的人,状似惊讶地用团扇挡住了嘴:“哟,夫人这是怎么了?可要我寻个医修来好生瞧瞧?我花问醉的医修可是顶好的,只是费用魔君可得自己承担。啊对了,我这重建花问醉的费用可也得记到魔君......”
巫霓云的话被云时宴望过来的眼神给打断。
再一眨眼,那身影便也消失在了尘土间。
“哎你别走啊!你还没给钱哪!”巫霓云追上去,又哪里还拦得住人,只得恨恨跺了下脚:“呸!都什么人啊,真晦气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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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醒来的时候正是午后,窗外阳光很好,透过半开的照进来,斑驳的树影在她脸上晃动。
她仍觉得困倦,勉强睁开眼,看到正盯着她眼也不眨的人时顿了下。
云时宴这些日子已习惯桑宁沉沉睡着,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毫无反馈,若不是她肚子里的小崽子会时不时给他回应,他大抵就要放弃抵抗,任那些东西占据他的身体。
当然,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但起码,现在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在阿宁昏迷不醒,尚且无法自保的这段时间内失控,绝对不可以。
他每天都盼着她醒来,但这会儿猝不及防看到她睁开眼睛,也不由地怔住了。
云时宴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揽住桑宁:“阿宁,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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