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焦躁不安，把经纪人的嘱托忘到脑后，注册了个水果小号，进入姜早直播间，原本想把那个女人大骂一顿发泄情绪，哪里知道才刚开口就被认了出来，随后经纪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被迫退出直播间。
真是憋屈！他简直要气疯了，他在房间里暴走，砸东西，各种发泄，一直折腾到深夜方精疲力竭瘫倒在地。
他躺在地毯上，看着璀璨的水晶灯，心里那股子邪火无法宣泄，翻身起来，抓起手机去了车库，他要去纸扎店找那个女人！
第08章
上车后，杜子睿系上安全带，猛然想到直播间里姜早的话，今天晚上不要出去飙车，笑话，还真当自己是神算，他压根不信。
小区里，粉丝熬不住已经离开，狗仔还在坚守，见他出来立刻驱车追赶，杜子睿加速行驶，终于在过了两个红绿灯后甩掉了所有的狗仔车。
他洋洋得意，心里莫名爽快，沿路超车，加速疾驰，岂料一辆奥迪擦着他的侧身而过，两车相错的瞬间，那奥迪驾驶座上的男人朝他竖起了中指。
杜子睿顿时火冒三丈，猛踩油门试图超车，那奥迪竟也跟着加了速，两辆车你追我赶，在马路上狂飙起来。
那开奥迪的司机似乎有意耍弄杜子睿，超车后稍微减速，等杜子睿赶上来又一踩油门超过去，几次三番，杜子睿愤怒到极点，一脚油门踩到底，终于超过了奥迪，正洋洋得意，右侧前车轮突然爆胎，车身失去平衡，侧翻出去。
他被甩出轿车，失去意识前看见超车飞驶而过的那辆奥迪，顿时悚然一惊，浑身汗毛倒竖，脊椎骨发凉。
交警很快接到消息赶来，杜子睿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紧跟着上了热搜，不少今晚看过姜早直播，这会儿还在熬夜的网友看到后纷纷来到姜早的水果账号下留言，有人还截取了当晚直播中姜早告诫杜子睿晚上不要飙车的短视频发了微博，很快被网友顶上热搜。
姜早也跟着火了。
然而此时的姜早并不知情，正不胜其烦地看着一凤冠霞帔的红衣女鬼哭啼。
原本她已睡下，梦中被哭声吵醒，睁开眼就瞧着那女鬼站在她床头，若是普通人，恐怕就原地去世了，还好她是捉鬼无数的姜早，可即便如此也被唬了一跳，冲着哭泣的女鬼没好气道：“还让不让人睡觉！有事你倒是说啊！”
哭声咋然而止，女鬼怯生生道：“姜小姐，他们都说你热心肠，你能不能帮我解除婚姻关系？”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女鬼刚开口，便见一男鬼穿过地板出现在女鬼身边，拽住女鬼的胳膊阻止她说下去，“快跟我回去。”
“你松开我，我不跟你走，”女鬼飘到姜早身后，向她求救，“我才死没多久，还没去地府报道就被结婚了，我压根不认识他，姜小姐，你帮帮我，别让他带我走。”
“被结婚？什么意思？”姜早不解，“你说具体点儿。”
“别胡说，赶紧跟我回去！”男鬼又上来拽女鬼。
“你站那别动，让她把话说清楚，”姜早制止男鬼，示意女鬼说下去。
“我上个月去世，火化下葬后去地府报道，可不知为何，录入名录时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妻子，还跟他合葬了，”女鬼哭哭啼啼道，“我压根不认识他。”
“是这样吗？”姜早看向男鬼。
“不，不是，她本来就是我老婆，和我合葬不是很正常吗？”男鬼明显心虚，冲着女鬼发火，“臭婆娘，你跟不跟我走？”
“我不走！”女鬼语气坚决。
“行，你不走，有种你以后都别回来！”男鬼骂骂咧咧，嗖一下穿入地板不见了踪迹。
“呜呜呜——”女鬼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姜早也是服了，头一回见这么爱哭的鬼，“说说你原本葬在哪里？”
“就葬在殡仪馆，”女鬼擦了眼泪道，“是我爸妈买的墓地。”
“现在呢？”姜早怕她听不懂，又解释道，“我是问那个男鬼的坟墓在哪儿，也在殡仪馆吗？”
“不是，在云萝山上。”女鬼道。
“我知道了，明天跟我去殡仪馆再说，”姜早打了个哈欠，“现在你随便找个地方呆着，不准再哭，别打扰我睡觉。”
“哦。”女鬼怯怯四顾，最后蜷缩在卧室里的沙发上。
翌日，姜早吃好早餐却不提去殡仪馆的事儿，那女鬼心事重重，犹豫半响才怯生生飘到姜早身边：“姜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殡仪馆？”
“不着急。”姜早心不在焉，正埋头看手机上的水果APP，她的账号下好多网友留言，她这才知道杜子睿昨晚非但没听劝，还跑出去跟人飙车，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也是自作自受。
那女鬼暗暗着急，忍了片刻，又叫道：“姜小姐？”
“稍安勿躁，一会儿有人过来带我们去殡仪馆，”姜早安慰她，“至于你被结婚的事，等我查明真相，定会帮你处理好，放心。”
“谢谢——”女鬼这才松了口气。
姜早又埋头去看账号下的留言，回答网友的疑问。
“姜小姐——”店门被人猛然推开，门上铃铛叮咚声夹杂着男人急切中带着惊慌的声音，“姜小姐救命。”
姜早抬起头，见来人正是她一直等着的殡仪馆办公室主任张万年，放下手机道：“张主任，你这不是好好活着吗？让我救什么命？”
张万年此时佝偻着背，弓着腰，拼命用力才能抬起脖子：“姜小姐，上次都是我的错，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吧。”
“我只能帮你跟它们交涉，至于要不要放过你，得看他们的意思。”姜早见张万年脖子上背上骑着的鬼魂竟然又多了两个，暗暗咋舌，这人可真是丝毫不忌讳。
张万年一听这话都快哭出来了：“姜小姐，您一定有法子，求求您，只要您救我，以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您，您可以在殡仪馆随便打广告。”
“求人不如求己，”姜早道，“我先跟那几只鬼交涉交涉吧。”
张万年背上骑着三只老鬼，瞧着年龄差不多，只是胖瘦高矮不同，她挨个儿瞧了鬼的面相，心里有数后才道：“你们说说看吧，如何才肯放过他？”
“把偷我们的吃的喝的全都还回来！”最胖的那个老鬼率先开口。
“对，一件不少全都还回来。”其余两个鬼附和。
“这是必须的，”姜早直接做主答应了，“还有别的吗？”
那最先骑在张万年脖子上的老鬼眼珠子滴溜溜转：“还得赔钱，那些都是我儿子女儿孝敬给我的，他得赔精神损失费。”
“嗯！”姜早颔首，“你说的是，那你们想要多少呢？”
“一百捆黄表纸。”
“还要一座纸扎别墅！再给我烧两个纸人，都要女的，别墅那么大，得有人打扫卫生。”
姜早翻了个白眼：你想的可真周到。
“让他给我烧一辆纸扎车，要最好的车，我老伴想养一条狗，让他再给我烧一条纸扎狗，品种吗，就泰迪，我老伴生前就养了一条泰迪，老可爱了。”
“我不要他赔钱，让他给我赔一块墓地，我也不要多大，就和我现在的墓地一样大吧。”
“那，那我也不要纸扎车了，让他给我儿子买一辆奥迪，要最新款的。”
“我那个纸扎别墅也换成房子，要天元小区的房子，四室两厅两卫，我儿子说明年孙子要上小学，住在天元小区离学校近，我儿媳妇怀二胎了，房子大些才住得下。”
“……”姜早：你们还真敢开口。
三只老鬼骑在张万年背上，越说越起劲儿，姜早实在听不下去，打断道：“要点脸啊，做鬼这么些年，不知道阴间有阴间的规矩，阳间有阳间的法则？你们这又要房又要车的，是想趁机敲诈勒索，还是真想解决问题？”
“姜小姐，不是你让我们自己说的吗？”
“是啊，他是阳间的人，用阳间的法子偿还咋不行了？”
“就是，他偷走的那些酒可都是我儿子用阳间的钱买给我的，那怎么就不能用阳间的东西还？”
三个老鬼委委屈屈道。
“呵，知道的，是孩子给你们买的茅台，五粮液，不知道，还以为给你们买的金山银山呢！”姜早也懒得和他们磨嘴皮子，“他偷了你们多少祭祀品，全部还回去，此外，再按照偷拿祭祀品的价格购买黄表纸烧给你们，阴间的债就算了，至于阳间，我自会处理，用不着你们操心，等他烧了纸，你们赶紧下去。”
“姜小姐，”那骑在张万年脖子上的老鬼显然不满意，“你不能因为你是人，就向着他啊！”
“是啊，你现在可是我们地府驻人间办事员，说白了是我们地府的人，心要向着地府，可别歪了。”
“秉公执法，方能服众，姜小姐，你要是这么办事儿，那我可要去地府投诉你啊。”
“去呗——”姜早根本不怕，“顺便把罪也认了。”
“什，什么罪？”
“装糊涂？”姜早冷笑，“且不说你们私自离开地府，便是鬼魂在人间必须遵守的第一条规则不能伤害凡人也忘了吗？”
三只鬼垂头不语。
姜早冷笑：“你们倒好，不但骑在他背上，还敢吸食他的阳气，若是让鬼差知道，什么后果心里没点逼数？”
“姜小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这也是事出有因，谁让他偷我们的东西。”
“就是！”
“对！”
“鬼魂在人间必须遵守的第二条规则，和凡人的矛盾必须第一时间找办事员或者鬼差处理，在魂体受到威胁时，非必要不得做出伤害人类的过激行为，”姜早气笑了，“这么说你们还有理了？”
三只老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声商量了片刻，由那位最先骑在张万年脖子上的老鬼为代表说道：“姜小姐，如果我们同意你的处理方案，你能不告发我们吗？”
“当然。”姜早笑着颔首，“毕竟这个事儿张主任有错在前。”
“那，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好，不过你们先别急着走，等收到祭祀品和纸钱再下去。”姜早怕张万年反悔，叮嘱三只老鬼。
第09章
姜早和三个老鬼商量好，才对张万年道：“我已经和鬼达成和解方案，你必须把这些年偷拿的祭祀品全部还上，并且按照偷拿祭祀品的价格购买黄表纸烧给他们，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承认自己的错误。”
“行，我给，我买，我承认错误，”张万年语无伦次，“鬼大爷，对不起，我错了，我贪心，我不该拿你们的吃的喝的，我不是人，你们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样可不行，”姜早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对着张万年道，“你要说自己监守自盗，偷拿了祭祀品，这才是承认错误应有的态度。”
“还，还要拍视频？”张万年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他十分清楚，这要是被拍下来，不就是把柄吗。
“怎么？害怕我勒索你？”姜早放下手机，“放心，我不会的，我顶多举报你。”
“举报？”张万年冷汗直流，这要是拿着视频去举报，他这工作恐怕不保了，这些年在殡仪馆工作，虽说不好听，可却是实打实工资高又清闲，他年近四十，若是丢了工作再找，恐怕找不到这样钱多又舒服的了。
姜早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出来混的总要还回去，你若舍不得工作，那就等死吧。”
张万年瞳孔地震，等死？是了，自从昨天这姜早说他背上有鬼后，他整个人便不好了，背突然就挺不直了，去医院做检查却没任何问题，不光如此，他整儿精气神眨眼间就大不如从前，眼睛也老花了，手上脸上还长出老年斑，连牙齿也松动了好几颗，像是突然间七老八十，上个楼都气喘吁吁，昨晚上更是梦到三个老头掐着他的脖子骂他是小偷，今个儿一大早，他去墓碑上一看，果然找到了梦里三个老头的照片，正是他偷过祭品的坟墓。
他可能真的撞鬼了，难怪上个月去参加表弟女儿的满月酒，那婴孩瞧见他就大哭不止，都说婴儿能瞧见成年人看不到的脏东西，那孩子定然是看见了他背上的鬼。
他越想越心惊，越琢磨越害怕，心道工作没了就没了吧，总好过没命，拍视频就拍视频，大不了再出去打工！
“来吧，我拍，”他用力站直身体，对着手机摄像头说道，“我张万年利用工作之便，偷拿墓碑前祭祀的烟酒，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辜负了殡仪馆领导的信任，我德不配位，违背了职业道德，在此，我深刻反省并自我检讨，我承诺，一定将偷拿的烟酒如数还给墓主人，并且给墓主人烧黄表纸赔罪，祈求墓主人的原谅。”
“不错，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姜早保存视频关闭照相机，“走吧，去殡仪馆。”
“去殡仪馆？”张万年愣了一下，他打算去买赔的祭祀品，现在还不想回殡仪馆，“是为了那个APP推广的事吗？你放心把二维码给我，我一准帮你办好。”
“呀，app推广的事儿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不过我要去殡仪馆并非为了那个，”姜早解释道，“我有别的事儿。”
“那行，那咱们快走。”张万年这会儿哪里敢得罪姜早，自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一行人驱车前往殡仪馆，路上，姜早问张万年：“殡仪馆是不是有专门立碑封墓的工人？”
“嗯，”张万年解释道，“有三个工人专门负责，除了立碑封墓，他们还刻墓碑，装饰坟头，维修坟墓。”
“我有个朋友想装饰坟墓，一会儿你带我去找那几个工作人员。”姜早道。
“既然是姜小姐的朋友，那都交给我，一定装饰的漂漂亮亮。”张万年抓住机会就献殷勤，希望姜早不要把那个视频交出去。
“不用，你带我去找他们。”姜早坚持。
“行，我带你去找。”张万年爽快答应，心里盘算着一定不能要钱。
到了殡仪馆，姜早跟着张万年去了办公室后头的小院，那里堆了不少还没刻字的墓碑，三个男人正在用机器雕刻墓碑上的字。
“老刘，过来过来——”嘈杂的机器声吵得人耳膜疼，张万年走到其中一个工人跟前，大声说道。
姜早趁着张万年叫人的功夫，看了那三个人的面相，都非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之人，相反，因这三人的工作，反倒积了不少阴德。
看来并非这三人，姜早心里有底，又让女鬼去认人，女鬼挨个儿看了三个男人，飘到姜早跟前摇头：“他们都不是。”
果然如此，姜早并不意外，她仔细想过这个事儿，若要把女鬼的骨灰盒拿走和男鬼合葬，只有两次机会，其一，女鬼火化后，火化师偷偷留下女鬼的骨灰，给女鬼的家人一个空的骨灰盒，或者随便装点啥粉末冒充骨灰的骨灰盒。
其二，火化师没问题，女鬼的骨灰交给了其父母，下葬后，再被挖出来带走放进男鬼的坟墓中。
因为下葬时，亲人都在现场，想取走骨灰盒不现实，所以只能是在下葬后，但这两条无论哪条，都少不了封墓和立碑的工作人员配合，但封墓和立碑人却可以从外头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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