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媒!没到那地步!”穗岁恨自己只长了一张嘴,若是长它个十张八张的,定然十张嘴都一起说了,“你不愿就不愿,我跟阿父说明就好了嘛!”
她话一落,四周的空气突然沉寂,穗岁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穗岁这才小声道:“那个......出来用膳吧,或者!我等会让人给你送进屋子来,我就先走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说起来自己确实不厚道!
作孽!
她低头快步朝外走,身边还能听见梁统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但她也没空理会,只顾着大步朝前走着。
“砰”的一声,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带着铁甲的冰凉。
穗岁吃痛地揉揉头,朝后退了一步。
林穆和一身铁甲,风尘仆仆,看样子是才回府的装扮。
“可是撞疼了?怎么不看路?”他低头看着穗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原本白皙的额头经过这一撞变得有些通红,没一会儿便肿了起来。
“哎哟快些进屋子,我去院里包些雪来消肿!”梁统见状立即出动,招呼着小厮去帮忙。
林穆和卸下铁甲,换上了常服,手中拿着一盒金创药。
穗岁手中正用着梁统刚送来的雪块,用着一层层的棉布包裹着,见他来,又赌气地转过身。
林穆和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好了,不要生气,这也不能怪我呀。”
穗岁斜眼看着他,“我没生气。”
“好了好了。”林穆和拿开她的手,手指抹上金创药,在红肿的额头上轻轻擦拭,“上了药明日一早就会消肿。”
穗岁看着铜镜里的模样,伸手碰了碰,好痛!
“你怎么回来得这般晚?”穗岁平复下情绪,好声问道。
林穆和笑了笑,“谢小公子拉着我喝了酒,就晚了些。”
穗岁“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谢小公子也姓谢!”
林穆和一顿,“谢家公子当然姓谢。”
谢锦也姓谢!
“那谢疑与前朝谢姓有和关联吗?”穗岁像是抓到了些联系,赶紧问道。
她恨自己怎么如今才想起这档子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林穆和皱着眉。
穗岁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只推搡着他赶紧回答。
“不算有关联吧,前朝留下来的人基本上死的死病的病,谢疑的谢家只不过是前朝谢家的一个旁枝。”
“旁枝?八杆子打不着的那种亲戚吗?”穗岁问道。
林穆和点点头,“自然。”
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都被灭门了,看来这老皇帝是真恨谢家啊。不过恨也正常,都说是前朝了,自然是将从前的东西都覆灭再来的,那个朝代更替不是这般喊打喊杀的模样。
可这林穆和又是什么时候被林家留下的呢,谢家旁枝灭门之时,林穆和已经是林家的二公子,所以说并不是谢家旁枝这等关系。
难不成是前朝的谢家?
这林尧什么也不同她说,她只能胡乱猜测着。
第61章 将朕耗死在此处算了!
淮冲一事告一段落, 回京的事也提上了日程。这事也算完成得妥当,回京怕是少不了奖赏。
这几日见到骆祈安的时间少了许多,不知道他是刻意回避还是实在是有事, 从前赈灾的时候是早出晚归,如今百姓安稳, 他依旧是早出晚归。
马车在长街外等候,来时并未带太多行李, 反倒是梁统给他们送了许多布料首饰, 而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从山贼手上缴获来的。
“这些日子十分感谢苏大人,林将军和骆大人鼎力相助,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我义不容辞。”梁统说得真切,还时不时用手擦眼。
穗岁突然对这个傻傻的县令有了改观,纵使他对军事一窍不通,可他爱民之心却昭然若揭,这实在可贵。
“苏小姐。”梁统突然喊住她,穗岁缓缓回头,听见他笑道:“愿你和林将军白头偕老。”
穗岁微微一顿,躬身道:“多谢。”
几人上了马车,军队在马车前后整齐地跟着。
苏远山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穗岁与林穆和坐一侧, 骆祈安一人坐在一侧, 父女俩经过前几日的事谁都没同骆祈安说话。
林穆和突然想起了什么, 撩开帘子对着马车外骑马的林瑞问道:“我前几日给陛下的信鸽可回来了?”
林瑞摇摇头, “不曾回来。”
林穆和放下帘子, 按理说陛下看见了信件,知晓了淮冲如今的情况应该会回信的, 怎么都几日了还没收到回信。
穗岁见他神色有异,安抚道:“或许天气太冷,信鸽只够飞一趟路程呢。”
林穆和点点头,“但愿如此。”
路程奔波了三夜,第四日终于如愿到了京城。城门口阴沉沉,乌云将城墙压得透不过气,偶尔能见几只寒鸦飞过,带着嘶哑的嗓音。
马车行驶到城门下却见城门紧闭,城外也不见官兵把守。
一切似乎都太安静了些。
“将军,城门关上了。”林瑞在外说道。
苏远山撩开帘子,“这好端端的怎么无故关上了城门?”
穗岁看着空无一人的城墙,心中想着怕不是城中出了变故,但她又不敢直言,她也逐渐学会了避谶。
林穆和走下马车,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轻敲城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庄严肃穆的城门在这一刻就像一块墓碑,上面坑坑洼洼的铜痕就像密密麻麻的墓志铭,
“走北门吧,骆家在北门边上,若有不测我便让我的小厮开门。”骆祈安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穗岁刚想开口称好,又被他沉着的脸色憋了回去,她只好安静地坐着,听着车轱辘移动的声音。
他们几乎将整个城绕了一圈,北门比较偏僻,相比较其他几个门,它相对小了许多。
不出意外,北门依旧紧闭。
骆祈安这才下车,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
骆家紧靠北门,早就听闻他们与太尉交好,城中晚上有宵禁的规定,且骆林晚上有夜钓的习惯,想来拥有一把城门的钥匙算不上什么难事。
穗岁抽了抽嘴角,不是叫小厮开门吗……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人再说些什么,毕竟谁也不知道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与其争论些死规定,倒不如先看看到底是何缘故。
几个身型强壮的将士推开城门,左手边映入眼帘的是骆家的府邸。
穗岁对骆府没有太多的印象,毕竟在她穿书以来她也只来过一次,还在受伤昏迷的状态下。不过就此而看,倒是比苏家更加气派。
骆祈安推了推自家的门,却发现里面已经被锁住,他又敲了敲,里面依旧没有响动。
林穆和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墙外那棵石榴树上,那石榴树看上去已经上了年份,根茎错综复杂地盘缠在一起,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这个墙能上去吗?可是女眷的院子?”林穆和问道。
骆祈安回过头,看出了他的想法,“能翻进去就能上,是花园,不曾有屋子。”
林穆和听罢,一脚蹬上了石榴树,使劲用力一只手便攀上了围墙上,探出头去看花园子,却见里面还是空无一人,不死心的他折下一根树枝朝着园子里面扔去,终于,这点声响才惊动了府上的人。
“是谁在哪?”
“快来人呐,有人翻墙了!”
林穆和见都是些小厮,大声道:“你家公子还在府外站着,还不开门迎进去。”
他话刚落,几个小厮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门打开。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骆祈安将他们带进府中,对着小厮们问道:“外面是怎么了?怎么城门也紧闭着?”还不等小厮回答,花园旁便传来了个女人的声音,“祈安!”
一个女人从花圃中走出,她身着一身华丽的衣裳,头发却只是简单的盘在脑后,“哦?还有其他客人。”她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笑着作揖道:“苏大人,林将军也来了。”
招呼完毕,她目光落在了穗岁的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穗岁不喜欢她的目光,看得人实在有些局促。
苏远山察觉到她的目光,笑道:“这位是我家大女儿,苏穗岁,岁岁还不见过骆夫人。”
穗岁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骆夫人安。”
李氏笑了笑,抬手将她扶起,“好孩子不必拘礼。”说罢,又看向了骆祈安,“祈安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阿父进了宫去,还没有消息。”
“夫人,这城中是怎么了?宫中可是有变故?”林穆和问道。
李氏微微皱眉,“你们回来的路上没听到传言吗?”
“什么传言?”
“二殿下逼宫了!”李氏小声道,“但宫中还没传出明确的消息,但看城中的景象,连城门都关上了,恐怕消息错不了。”
“逼宫?”林穆和面色一沉,“裴观不是被囚禁了吗?”
李氏摇摇头,“如今宫中的景象又有谁知道呢,我们派了好几个护卫去宫门探消息,结果都没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林将军你手中可有人马?不如闯闯。”
林穆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回府看看,问问林尧可知晓些事。”
“你阿父恐怕不在府中,前两日朝中的重要官员都被召入了宫,到现在都没出来。”
苏远山打抱不平道:“天子脚下,怎么还能干出逼宫这等事!”
“林瑞,你回府去看看府中剩下的士兵还有多少,我们宫门外集合。”林穆和厉声道。
穗岁看着他们慌张的神色,心中略感不妙。
“岁岁,你先回府,其他的事不必担心。”林穆和声音很是平静。
穗岁迟疑地点点头,缓缓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像是在冰泉中浸泡过一样。
宫中如今情况还在焦灼,这样的气氛在冬日里格外萧瑟。
各路大臣们都被困在殿中,且连被困了两日,早就没有了往日敬畏的模样,个个蓬头垢面地坐在大殿之上。每日的饭菜都由宫人送来,倒是些新鲜的美味,但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又怎能有胃口。
“那个逆子现如今在何处了?”裴植坐在大殿之上,满脸疲态。他的发冠正放在桌上,整个头发杂乱地束在头顶,额前还有许多碎发。
“陛下,今日没有消息再传来。”
裴植叹了口气,“那逆子就想这样耗着,将朕耗死在此处算了!”
漆婉乙站在他的身边,皱着眉头,“陛下,怎能胡说。怪臣妾教子无方,才让二殿下入了歧途。”
“这与你何干?”裴植揉着太阳穴,“那逆子既然有了逆反之心,就算是谁来都没有用。对了,戚妃在何处?”
管事公公上前一步,答道:“戚妃娘娘昨日来过,而后被二殿下带回了宫,便没有了消息。”
裴植摆了摆手,“罢了,那是他亲生母亲,想来会好生照顾。”他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朕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坐以待毙,那逆子跟朕耗着不就是想让朕拟下圣旨传他皇位,他就是想着穆和去了淮冲暂时回不来,这才上演这么一幕。”
“林尧,朕将虎符传授于你,你带兵冲出宫去军营调兵,如何?”裴植与林尧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带着期待。
林尧愣了愣,赶紧朗声道:“臣遵旨!”他话一落,无疑是让大家悬着的心得到一丝安慰。
“陛下,如今殿下被包围得水泄不通,林老将军如何冲出宫门。”魏海担忧道,“就算出了宫,也出不了城啊,城门恐怕早就被官兵包围住了!”
他话一落,众人唏嘘不已。
骆林连忙躬身答道:“若是能安全出宫,你们只管走北门,北门在骆家的范围里,去找我家夫人自然有办法出城。”
“陛下!陛下!外面打起来了!”一个公公突然跑进殿中通传,“奴才刚在门缝看了一会儿,听见好多铁骑的声音!”
漆婉乙扶住裴植,裴植面色苍白,“铁骑?那逆子是要来取朕性命了吗?林尧,你拿着虎符,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出宫!若是朕死了,就将虎符交给太子!”
突然,一声巨响,殿门轰然倒下。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
“陛下!快走!”
林穆和的脸出现在眼前,身后还带着数百名将士。他直直地冲进殿内,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那些大臣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穆和!你回来了!”裴植喜出望外。
林穆和手中拿着长剑,“陛下皇后,各位大人随我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猛然射来,将殿门前的灯笼刚好射下,大臣们“啊”声一片。
“父皇,我们真是好久不见。”裴观懒散的声音在殿外传来,他一身黑色的貂毛大氅穿在身,一旁跟着的随从为他撑着伞,“父皇,又下雪了,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裴植冷笑一声,“裴观,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裴观将伞拿下,轻轻地放在裴植身前,“父皇,下雪还是将伞撑上,免得染上风寒。”
漆婉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二殿下,事到如今你还这般假惺惺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裴观丝毫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皇后娘娘,你猜猜如今太子是在何处?”
漆婉乙一顿,“你不会......将他?”
裴观摇摇头,笑道:“可别这样想我,我是很念及手足情的,太子殿下是兄长,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好生照顾。”
第62章 来人!给君夫人备马!
“夫君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一进门便听见冯鸢的说话声。
只见府中的丫鬟小厮正在匆忙地收拾东西, 什么钱财珠宝都装入了箱中,一旁的地上还放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布包袱。
“夫人你这是?”苏远山问道。
冯鸢脸上难得见慌张之意,她急急忙忙道:“宫中出现了变故, 我们得早做打算!我在娘家还在十几家铺子,我们不如收拾收拾先离京避一避?”
“荒唐!陛下还在宫中, 况且宫中情况我们一概不知,在此时跑路, 你让我把这张老脸往哪搁?”苏远山怒斥道。
穗岁悄无声息地退下, 若不是生在官家,怕是现在连发生什么事了都不知道,宫中封锁了消息, 里面的消息带不出来,外面的消息带不进去,平常人家的百姓恐怕只能等到刀架在脖子上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但冯姨娘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若真是等到了那一刻,什么办法都不管用了,还不如趁早做打算。
也不知道林穆和在宫中如何了,他若是死在了宫中那自己岂不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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