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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美人——松间月明【完结+番外】

时间:2025-03-22 14:43:15  作者:松间月明【完结+番外】
  她和郡主从未见过,可郡主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敌意。
  纵然满腹疑思,云笙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像是并未被对方的身份所震慑。
  见她眼角低垂沉默不语,那婢女眉心一沉,语气越发恶劣:“郡主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看着她的嚣张气焰,枇杷气得两颊鼓起,当即就要开口回怼,云笙却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她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制止了她。
  以她们如今的身份和处境,得罪郡主无异于自取灭亡。
  云笙微微抬眸,神色平淡地答道:“我是武宁侯府的人,不知郡主有何赐教?”
  这是她第一次搬出侯府,并非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而是希望郡主看在侯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她。
  “武宁侯府?”郡主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冷笑,“武宁侯家的两个姑娘我都见过,你又是侯府的什么人?”
  她的目光里满是嘲讽,刺得人浑身不舒服。可云笙还是忍住了心底的不快,不卑不亢地答道:“我姓云,蒙老夫人厚爱,自小住在侯府。”
  寄人篱下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然而她的眼底却不见丝毫卑怯,柔顺而不怯懦,这是黄歆从未见过的性子。
  可此时她没有心思赞赏云笙的勇气,反而因为她这份沉着生出了新的怒气。
  “你头上的簪子是从哪来的?”
  簪在鬓间的那一朵海棠花是那么明媚,明明她也曾为之欢喜,如今却觉得格外刺眼。
  见郡主话锋一转,莫名其妙地问起了她头上的那支玉簪,云笙眸光微凝,嗓音疏淡地答道:“这是旁人所赠。”
  听着她疏离的语气,黄歆冷哼一声,眸光瞬间变得森寒。
  “旁人?哼,你说的莫不是徐陵吧?”说着,她便盛气凌人地走向云笙,在距离她不到半臂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那一声‘徐陵’听得云笙心头一震,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惊愕和不安。
  郡主怎么会知道这是徐陵送给她的簪子,难不成她曾见过这支玉簪。可就算如此,这件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何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难道……
  在她怔愣之际,黄歆忽然抬手拔下了她头上的玉簪。簪子滑落的一瞬间,乌黑的秀发顿时散落开来,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瞧着分外狼狈。
  “除了这簪子,徐陵还送了什么给你?”黄歆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簪,一边轻蔑地问着。
  听说侯府要为徐陵选一桩珠联璧合的好亲事,原来那联姻的对象竟然就是她!
  难怪她要当着绣娘和店小二的面给她难堪。
  “怎么,说不出口了?”黄歆讥讽地笑着,握着簪子的手蓦然松开,只听得啪嗒一声,那海棠玉簪便碎了一地。
  望着支离破碎的玉簪,枇杷的眼底满是痛惜。这是世子送给姑娘的及笄礼,却偏偏碎在了及笄这日,还是以这样令人难堪的方式。
  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云笙的半张脸,却没能掩住她眼底的屈辱。
  就算两家有意通婚,可她还没过门就这般不肯容人,日后怕是会变本加厉地折辱自己。
  如今她还是自由之身,就要忍受这般羞辱,以后还不知会被搓磨成什么样子!
  不过是口头之约,她什么好处都没落着,却连番受辱,先是薛藜,再是郡主,早知如此,就算得罪陈氏,她也不该应下这桩亲事。
  “本郡主最讨厌的就是不自量力的贱奴才,若真是个聪明的,便该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心存妄想。”
  说罢,她不屑地冷笑一声,傲慢地转身离去:“莳萝,我们走!”
  黄歆走后,望着垂眸不语的云笙,枇杷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声‘姑娘’,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云笙神色黯然地望着散落在地上的残渣,因为玉簪而起的那些期盼也跟着碎了一地。
  幸好,她还未对徐陵动情,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帮我束发。”她不是个犹豫不决、自怨自艾的人,天无绝人之路,此路不通,
  换一条便是。
  “是。”见云笙恢复了平静,枇杷掩下心中的忧虑,转身向绣娘借了一把木梳,动作麻利地替她梳好了发髻,缺了簪子,便只能寻了根丝带系紧。
  虽是用了一根普通的丝带,可在枇杷的巧手装扮下,垂落的那一束秀发变得轻盈飘逸,使她本就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仙气飘飘的清冷。
  离开羽衣阁时,云笙的神色有些暗淡,看得枇杷格外揪心。
  “姑娘,你还想吃成兴记的豆花吗?”
  往日出门的时候,她们总会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花再回去,今日是她的生辰,虽被郡主羞辱了一番,却也不该就这么垂头丧气地回去。
  “嗯。”云笙轻轻应下,抬眸的一刻,再也不见丝毫沮丧,反而有股说不出的坚毅。
  不止豆腐花,还有她平常舍不得买的那些点心,所有她想要的,她都要买下来。
  在枇杷看来,这是她抚慰心中伤痛的一种补偿,可云笙却由此生出了一股决心。
  她不该过着被人揉捏的日子,她的命运应该握在她自己手上。天上不会掉馅饼,老天爷不会什么都给她,既然想要,就该自己去努力。
  这一日她们逛了许久,买下了许多平日不舍得买的东西,花光了身上的银子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下车之后,她神色平和地站在垂花门前,等着枇杷去拿车上的东西。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嗓音,像是山涧里石子叩击泉水的声音,清冽又空灵。
  “借过。”
  垂花门并不大,而她又正巧背对着拱门,站在了正中间的位置。听到男子的声音,她心头一颤,尴尬地退到了一边。
  “抱歉……”她低垂着头,不安地捏紧了指尖,因为歉疚,面颊甚至泛起了红晕。
  “下次别站在路中间。”男子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她羞惭地涨红了脸,因为要避嫌,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男子甚至没有停顿,大步越过她,走向了不远处的大门。
  “三爷。”门房的小厮见了他,恭敬地点头行礼,他也未曾停下,应了一声便跨过门槛,径自走了出去。
  他走远之后,云笙才敢抬起头。
  府里的三爷她也曾见过几回,却都是在家宴之上。前几年他外放出京,年初才刚调任回来,如今入了詹事府,可谓是前程似锦、风光无限。
  侯府是武将世家,老侯爷和现任侯爷都是征战沙场的猛将,二爷虽不如侯爷那般勇武,却也带兵镇守在临安府,管辖着江南的军事。
  三爷是侯爷的老来子,本该像两位哥哥一样习武,可不知为何,他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走上了一条让所有人都惊叹不已的文官之路。
  听说他十六岁就在殿试中大放异彩,因着年岁尚小,皇帝有心磨练他,便将他点做了探花。
  众所周知,探花以才貌双全著称,若非容貌出众,便是学识再好,也绝对做不了探花。
  许是因为他太过优秀,姻缘上就显得有些坎坷。
  早些年老夫人曾做主为他说了一门亲事,那姑娘是兵部侍郎的嫡女,与徐家也算是旧识。
  可亲事议定后,尚未过礼,老侯爷就旧疾复发,病死在了战场上。好不容易出了孝,正要商议下聘之事,那姑娘却在回乡探亲时染了时疫,不出一月,便撒手人寰了。
  嫡女死了,庶女又不能匹配,两家的亲事便只好作罢。后来老夫人多方奔走,又看中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姑娘,三爷却意外接到了朝廷的调令,这一走就是三年,直到年初才终于回到应天。
  枇杷抱着一大捧吃食走来时,云笙仍神情怔愣地望向门外。
  “姑娘是在看三爷吗?”
  枇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时,车幔渐渐垂落,已经看不见人影。
  “胡说什么,我是在等你。”被枇杷一语道破后,云笙眉心一紧,低声斥责道。
  此处紧挨着大门,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还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浪。
  “回去吧。”见枇杷不安地抿了抿唇,云笙咽下了指责的话,转身便往后院走去。
  可她们行至半路就被陈氏的人拦住了去路。
  “云姑娘,先别忙着走,夫人有话要问你。”
  对上那婆子严肃的面容,云笙心头一紧,立刻便猜出了陈氏的用意。
  她扭头看了一眼枇杷,神色凝重地说道:“你先回去。”
  说罢,便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往海棠院走去。
  
第6章 另谋出路我想搏一搏
  海棠院内,陈氏面容肃穆地坐在桌前,听了云笙的回答后,一双眉峰紧紧皱起。
  “我之所以选中你,就是因为你温柔乖顺。可如今你惹怒了郡主,纵我有心相护,怕是也力不从心。她是金枝玉叶,脾气自然乖戾了些。日后她为妻你为妾,唯有事事谦恭才能安然度日。这些道理不必我说,你心里应当清楚。”
  面对陈氏居高临下的教诲,云笙沉默地点了点头。
  “夫人说的是。”
  她不会笨到以卵击石,只会想法子另寻高枝。
  “行了,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我让厨房备了一桌酒菜,你早些回去吧。”陈氏向来喜欢恩威并施,打了一棒子再喂一颗甜枣,如此才能让人忠心不二。
  “多谢夫人,云笙告退。”
  离开海棠院后,她独自一人走在小道上,望着渐渐西移的日色,心中莫名有些悲凉。
  途经花园时,她远远瞧见了一位明眸皓齿的英俊公子,定睛一看便认出他就是府上的三公子徐溪。
  如果说徐陵是高山上的松木,令人驻足仰望;那么徐溪就是山谷中的一汪清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汲取。
  若是没有记错,他好像只比徐陵小一岁,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前些时候老夫人还曾叮嘱过二夫人,让她早做准备,莫要让徐溪蹉跎年岁,步上他三叔的后尘。
  听说他醉心书画,无心儿女情长。可她知道,这样的人一旦坠入情网,便会比任何人都要长情。
  若是她能将徐溪拿下,是不是就能摆脱妾室的命运,转而做这侯府的三少夫人?
  许是今日太过压抑,她竟破天荒地生出这样的妄念来。
  她身份卑微,如何能做徐溪的夫人?
  可望着那张清俊的容颜,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因徐陵所受的折辱,她的心忽然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不断地推着她奋勇向前。
  她抚了抚颤动的心口,随后心一横,径直朝他走去。
  徐溪正垂眸揣摩着三叔留下的那句诗词,刚生出灵感,便感受了一股不小的冲撞力。
  他被撞得身子一晃,待回过神来,便发现怀里多出了一个女子。
  他眸光一怔,慌忙后退了一步,和那女子拉开了距离。
  “抱歉,是我一时不察,冲撞了姑娘……你,没伤着吧?”
  徐溪懊恼地捏紧指节,歉疚地看向眼前捂着鼻梁,两眼含泪的女子。
  面对他的关切询问,云笙缓缓摇了摇头,抬眸的一瞬间,眼角的泪却倏然落了下来。
  见她疼得流下眼泪,徐溪顿时慌了神。
  “对不起,是我想事想的太出神了,我不知道会有人过来……”
  他急着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慌乱无措地看着她。
  她知道徐溪心思单纯,却没想到他如此纯真,一时间也有些鄙夷起自己的做派。
  “公子不必自责,是我自己没看路……”云笙的嗓音轻柔软糯,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来。
  她松开手时,徐溪正巧看见了她泛红的鼻梁,想起她先前因为疼痛而落泪的模样,心中更是歉疚不已。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我冲撞了你。不知你住在哪个院落,回头我让人送些膏药给你,就当是向你赔罪。”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云笙心头一暖,唇边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也不是很疼,公子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说罢,她微微颔首,在徐溪怔愣的眼神中提起裙摆,脚步轻盈地朝内院走去。
  看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徐溪的眸中浮现了一抹迷惘。
  这个姑娘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半刻他却想不起来。眼下她身份未明,纵然自己有心弥补,却也不知该往何处送东西。
  正垂头叹息时,
  他忽然看见地上有一个粉色的香囊。那香囊精致小巧,凑近时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像极了方才那姑娘身上散发出的香甜气息。
  想到那位姑娘,他面上一热,忽然有几分羞赧。从小到大,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和女子有过肢体接触。
  今日这一撞,他才知道原来女子的身体竟然那么柔软。
  他红着脸翻转着手中的香囊,定睛看了许久,才在那蔷薇花下看见了一个极小的云字。
  药膏可以不送,可这贴身的香囊定要寻个机会还到她手上。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心中一惊,随手就将香囊塞进了怀里。
  蒹葭院里,望着那一桌丰盛的菜肴,云笙的唇边却泛起了一抹苦笑。
  这是她及笄的日子,陪在她身边的却只有枇杷一人。
  若是没出这一趟门,她或许还活在美好的幻想中,期盼着能得到徐陵的垂怜和庇护。
  可这一切都随着那支玉簪一起破裂了。
  黄歆身份尊贵,陈氏也不能与之抗衡,难怪她明知薛藜爱慕徐陵,却出人意料地选了自己。原来她不是无情无义,而是舍不得薛藜受委屈。
  薛藜不能受辱,她却可以被随意搓磨,陈氏对她们的态度还真是天差地别。
  可凭什么她要任人拿捏?
  她不服,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费尽心机地撞上徐溪,故意解下了系在腰间的那个香囊。
  她要赌一赌,赌她可以俘获徐溪的心。成了,她就能摆脱妾室的命运,翻身做这侯府的三少夫人。
  若不成……
  怎么会不成?
  一个没开窍且心思单纯的富贵公子,若是连这样的人都诱惑不了,她还有什么本事去和郡主争宠?
  心中布满思虑时,屋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枇杷应声而去,过了许久才折返而来。她进门时,手上捧着一个小巧的锦盒,眸中有着说不出的讶异。
  “怎么了?”
  看着她满腹狐疑、欲言又止的神情,云笙眉峰一挑,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锦盒上。
  “姑娘……”枇杷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道,“三公子他怎么会给你送东西?”
  这话问得实在有些逾矩,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姑娘又被内定为世子的贵妾,有些事她必须要问清楚,免得姑娘一时糊涂走错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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