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进读出了她的不确定,一直未移开视线,长久注视着她,直到她眉峰蹙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老实告诉你,我大概率是走不了的,”李闻雯有些无措,“生日关口什么的其实都是无稽之谈,我父母和最好的朋友都知道这个秘密以后,我越来越觉得心里不凉飕飕了,像是着床稳当了……”
叶进的眼睛因为这句地狱风格的“着床稳当了”泛起不明显的笑意。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简单回,“我知道。”他收回目光,要敲下回车键结束最后一关,却突然被人握住手腕。
李闻雯两只耳朵红透了,胸腔内也心跳如鼓,但说话却不见气短,“出了这道门,不,是过了明天,过了明天你会后悔吗?”她眼带笑意目光灼灼。
叶进摇头,说“不会”。
李闻雯仍然没有放开,她沉默片刻,谨慎道:“那能抱一下吗?”
——虽然地点不太合适,但她需要一个盖章的动作,等不到出去。
叶进向前轻轻扯了一把李闻雯,在“太平间”幽幽的抽泣声和诡谲的轻笑声里,悄无声息地张臂环住她。
李闻雯两只手在叶进后背慢慢绞紧,又一声不吭地往他微凉的颈窝里埋脸。
5.
李闻雯生日的这一天,一切都与昨天、与去年没有不同。时间从旧日期跳到新日期,她只感觉到熬不住夜的困,再多就没有了。
早上,太阳自东方升起,只拳头大小,外头有风声,簌簌的,细若游丝。李闻雯张嘴打着呵欠走进厨房,瞧见李辉煮的养胃小米粥正在锅里小火滚着,距离他出门送邱迩上学前设定的关火时间还剩四分钟。赵大良从厕所出来,原地定定瞧了她一眼,到底还是给她挂上了那条昨晚就想挂的纯金长命锁,单锁就二十五克,加上金链子共四十克,十分夸张,坠得她颈椎病更严重了。安姚不知是起得太早还是根本没睡,黑眼圈严重,她趿拉着拖鞋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瞠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瞧着她,喃喃道:“又见面了,真好。”
……
黄昏,太阳向西边落下,熔金般的余晖给天空染上了浓烈的红。李辉领着邱迩放学回来,顺路买回了一大袋卤货,李闻雯一闻味儿就知道是“顺子家”的,刚刚皱眉从体重秤上下来,立刻就钻头不顾腚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围上来了。赵大良端着红烧肉出来,叮嘱他们给晚饭留点肚子,就手用腕上的黑皮筋给李闻雯扎了个比小揪揪长不了半指的马尾,扽得李闻雯长“嘶”一声。安姚正戴着耳机跟工作室的小伙伴通话,是有关于新款服装设计被同行抄袭的事儿,小伙伴说了半天终于停下,问她到底在高兴什么,她后仰避开李闻雯的投喂,说:“就是热爱这个黏黏糊糊的世界。”
……
李闻雯生日的第二天,是个周六。邱迩一觉睡醒,耳边再没有温暖的嘈杂声——没有人在客厅里走动、低声交谈,也没有人在厨房里切菜洗涮。他有些遗憾,要是姥姥姥爷家的屋顶再多修补几天,小安阿姨家再多停电几天就好了。
李闻雯给赵大良去了条信息,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赵大良和李辉不习惯在家以外的地方休息,再加上操心她,前天晚上都没能睡成整觉,因此她昨晚十二点一过就载他们回家去了。
“叮——”一条信息跳进来。却并非赵大良的回复,是伍韵的。伍韵大方地表示昨天的请假可以不扣工资,问她下午能不能临时去加个班。
楼道里传来新邻居搬家的嘈杂声,有个有颠市口音的女声喋喋不休,叮嘱搬家的师傅们动作再轻缓些,不要磕坏她的物品;“吱——”“嘎吱——”楼上再度按时按点响起锯木头似的小提琴声,几个月过去了,没有一点长劲,也不知道他的父母还要多久才能发现自己家的孩子不是这块料,放街坊邻居们一马。
李闻雯正要回复伍韵,收到了赵大良的回复。
“妈,起了没?昨晚睡得好吗?”
“沾枕就着了,一直睡到现在。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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