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悯稍微扬了点下巴,“那不然?”
喻书看着立牌上的那女生,眨眼问她:“这个能送给我吗?”
裴知悯:“本来就是给你。”
喻书笑得跟得了宝贝似的,“我回家把它摆在我房间,供起来。”
裴知悯哭笑不得:“倒是不必。”
外头响起了主持人的报幕声,晚会正式开始了,她们在后台看不到演出,都能感受到现场热烈的气氛。
那时候在学校里,好像除了读书,大家干什么都特别有劲,首个节目一演完,底下的人就捧场地报以了巨响的掌声。
此刻大家都在忙,各种乒铃乓啷的声响混杂着,喻书和她聊了会儿就被人喊进去做准备了,裴知悯起身去外面的观众席,走过拐角,碰见了蒋琛,视线一对上,这人就说:“帮我个忙。”
裴知悯茫然:“什么?”
“卫旭突然找我有事,你帮我保管一下砚哥的衣服行吗?”蒋琛边说边递来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等会他弹完琴,你直接给他就行。”
裴知悯心旌微晃,愣愣地伸手接过衣服,蒋琛做了个抱拳的手势表示感谢,他走后,她便原路返了回去。
祁砚寒和何语苒的节目排在中间,两人正在舞台右侧候场,裴知悯则在左边等他。
没过几个节目,就轮到了他们上场,那时因为前面两个都是略显无聊的诗歌朗诵,气氛稍微有一点消沉。
光线暗着,他们从两侧走上舞台,男生系了领带,西装整洁,端坐于钢琴前的一方长凳上,女生则静站在舞台中央,轻微理了理裙摆。
亮白的光线轻柔地落下来,照在他和一袭白色舞裙的女生身上,场内瞬间响起欢声。
男生十指搭上黑白琴键,轻缓至极的琴声缓缓流淌,伴随着琴音,女生轻轻晃动裙摆,蹁跹起舞,全场默契地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舞台上。
裴知悯注视着他冷寂又认真的侧脸,目光落远,中心的女孩子翩然美丽,自信又带着光芒,是大家喜爱的那样。
一舞完毕,台下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浪大得都要掀翻天花板了,两人在人声起伏中一齐弯腰鞠躬。
谢过幕,他们从左边退场,祁砚寒走在前面,先一步下去,那时候灯光已经熄灭了,何语苒看不清台阶,迟迟没迈开脚。
看出到她的窘境,祁砚寒沉默了下,朝她伸出了手,何语苒面色惊喜,缓缓将手放去他的掌心。
男生手掌宽大,绅士地虚拢着女孩子的手,照顾她下台阶。
观众席上有人注意到了场边那暗戳戳的“牵手”,顿时响起一小波的起哄声。
祁砚寒没有理会,待何语苒站定,他便适时收手。
裴知悯所站的那个位置,能目睹那场牵手的全过程,但当他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裴知悯就已阑珊地垂了眼,不去看他们相配的身影,她那点少女心事,从来都是在暗处的,隐秘而微小,无法形容,无法言说。
下来后祁砚寒没看到蒋琛,倒是裴知悯抱着自己的
衣服站在出口,他稍感意外,“怎么在你这儿?”
他话问得平常随意,却暗藏着淡淡的疏离,裴知悯轻吸了一口气,再抬眼已恢复平静,三言两语解释了下原因把衣服给他。
喻书的合唱就在这个节目的后面两个,给了衣服,裴知悯径直往外边走,身后的他们在说话,她没细听,加快脚步出去。
合唱很简单,唱的歌却是耳熟能详,“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这句一出,便带动了全场,裴知悯在“慢慢张开你的眼睛”中晃动着牌子,跟随着唱。
喻书唱完下来回到后台,不小心碰到了喷漆,衣服上马上留下了一块色彩,那处特别显眼,她不喜地皱了皱眉,这一次的演出服本来是想留下来当个纪念的,现在看来也只能扔掉了。
裴知悯看她不太开心,了解到原因,问:“不然我给你画点东西?”
喻书眼睛亮了瞬:“好啊。”
裴知悯拿出水彩颜料,在她衣服上描线,喻书很是信得过,扯着衣裳由她画。
那会儿是七班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演的是小品,学生们笑声欢畅,喻书听着“你就是礼义廉”,噗嗤笑了,“真没想到,你们班上的人还挺会整活。”
裴知悯轻抿下唇,手上的行动让她不敢大笑。
喻臣和祁砚寒进来时,裴知悯刚好画完,人物完美地遮住了那块污迹,借着后台的镜子,喻书背身看画,竟然是她自己。
“画的什么?”喻臣看见那处新添的痕迹,好奇问了嘴。
“你看不出来吗?”喻书一手把衣服扯平展让他看,一手指着自己说,“我啊。”
喻臣挑眉笑了笑,朝裴知悯竖了个大拇指,祁砚寒顺着那动作看了过去,女孩子笑意盈盈,眼眉柔软。
彼时裴知悯画了画,眼眶本就有点干,被舞台四射的光线晃了下眼睛,无意地偏了下头。
两人意外地碰上目光。
外面七班的小品即将结束,台上的人像是古代讲戏一般,临下场时对各位看官说最后一句:无涯的时间里人来人往,你我相遇,好事一桩。
抑扬顿挫的台词传进裴知悯的耳朵,还有点应景。
那天的晚会中,大家的热情空前的高,彻底结束时,外边的天完全暗了,时间过了九点。
走出校门,一群人一起去吃晚饭,跨年夜,学校外的小店都坐满了学生,几个人找了家稍偏的店,吃饭的中途,外边有烟花升起,绚烂的光束在漆黑的夜里绽放着,格外好看。
喻书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到十点。
“等会吃完咱们去买烟花吧?”她凑到裴知悯耳边问。
裴知悯看了圈桌上的其他人,咬唇说:“我们偷偷放不好吧?”
喻书都乐了:“买回来大家一起放。”
裴知悯默了下,回答说“好”。
两个女生找了个上洗手间的理由就出去了,黑夜深沉,她们对这边的路不太熟,好不容易找着家商店,烟花却告罄了,两人又跑了几家店,才买到了两盒仙女棒。
俩人喜滋滋地往回走,餐馆外面,喻臣蒋琛他们都站在那儿,脸色有些阴沉。
“哥――”喻书还没走过去就欢快地喊。
“你们去哪儿了?”喻臣瞧见她,疾步过来,话噼里啪啦地一顿输出,“这么晚了,你出去都不知道给我打个招呼?万一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
喻书被这顿吼给弄懵了,傻站把手里拿的烟花展示给他看,“我买了烟花来放。”
喻臣脸还冷着,想她也真是心大。
蒋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气。
喻臣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光看向了别处自己消化。
祁砚寒拎着一只书包出来,瞧这气氛不对,问卫旭怎么了,卫旭看向喻臣,给他使了个眼色,“生气了。”
祁砚寒了然,把书包给了她,就拉着喻臣去了一边说话。
裴知悯讷讷地抱着书包,等反应过来时,喻臣脸上已没了愠气。
“还差两分钟就到十点了,”蒋琛转过话头,提议道,“我们可以赶一趟这个点的新年快乐。”
卫旭赶忙接上:“可以啊。”
喻书低头拆烟花棒塑封,灯光昏暗,她看不清,弄了好半天都没弄开,喻臣叹了声,自顾自地接过来拆。
“糟糕,忘记买打火机了。”裴知悯惊呼了下,忘了这最重要的事,她转过身迈出脚,想去买一个。
“等等,”喻臣出声截住她的脚步。
裴知悯不解地转过身。
“有。”喻臣说。
裴知悯轻轻地“啊”了一声。
喻臣把烟花给喻书,侧身看向祁砚寒,掌心向上伸出,以眼神示意他拿出来。
祁砚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动。
两个女生不明就里,跟着看向他。
“还不拿?”喻臣低头瞥了眼表,“等会没时间了。”
祁砚寒轻舔了下唇,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只黑色的打火机,抛给了喻臣。
裴知悯瞪大了眼,不敢去猜测他随身带的那只打火机因何而来。
喻书把烟花一一分了出去,人手两支,大家把烟花棒凑在一堆,喻臣拿着打火机准备从下面点。
众人的眼神都放在了那聚在一起的烟花棒上,正逢深夜,凛风狼嚎,猛地扫在脸上,又灌进他们的脖子里,冷得人直打哆嗦,这时候,时间好像流逝得格外慢。
“到了没啊?”卫旭问蒋琛,“我眼睛都看酸了。”
“我看着呢,别吵,”蒋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上的北京时间。
卫旭立刻噤声。
“五,四,三,”蒋琛开始倒计时报秒,“二,一!”
数到“一”的那一刻,喻臣按动打火机,橙红的火光窜出,烟花棒被点燃,绽开绚丽的花,一群人挥舞着,一齐喊道:“新年快乐!”
这天街上,人潮涌动,满是欢笑,路面飘过汽车引擎发动的声响,夜风绕着这群人清脆激昂,满腔热情的声音打转,荡在银蓝色的夜里。
喊完那声,喻书舞着烟花棒到裴知悯那里,轻声祝福:“生日快乐。”
裴知悯灿烂地笑着,和她的烟花棒碰在一起。
12月31日,一个事毕于今、前途有明的日子。
裴知悯的生日也在这天。
放完烟花,大家相互告别,裴知悯打了辆车回去,到了楼下,前方出现一星亮光,她用手挡了挡眼,那光立刻移开了。
裴知悯定睛一瞧,居然是裴振。
“爸,你怎么还没睡?”
裴振接过她肩上的书包,“我估摸着时间,想你应该要回来了,就下来看看。”
裴知悯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回家。”
“没事,接你花不了多长时间,”裴振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裴知悯粲然,“开心。”
那会儿裴知悯没觉得有什么突兀的,进了家门才知道,苏英在家给她准备生日惊喜呢,她爸是下来放哨的。
桌子上摆着个大蛋糕,令她意外的是,旁边还有许兰君给她买的当作生日礼物的项链。
一家人吃着蛋糕聊着天,时间晃眼就过去了,洗漱完临近午夜,裴知悯静静地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的如黛青山,和灯火煌煌的城市,这时候还隐约可以听到吵闹的人声。
远方零点的钟声准时响起,盛大的烟花升上天空,火树银花熏红了幽深露重的夜。
新年到了。
第12章
被骗的路人
元旦那天,全校放假,裴知悯在家休息了一天,隔天去学校,大家还在说前天晚上的节目。
“俊男靓女一起表演,简直就是视听的双重享受。”前桌女生眉飞色舞地在和时恬讲。
“我何德何能,”时恬笑说,“能让文科理科的状元给我表演节目。”
“咱也算是有眼福了,”那女生说。
时恬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她忽然问裴知悯:“你看了他们的那个节目没?”
她诚实道:“看了。”
“是不是挺不错的?”
裴知悯淡淡扯出了个笑,附和她们的话。
没说多久,上课铃声就响了,裴知悯那节课听的不太专心,脑海里时不时会闪过他们同台演出的画面。
下了课,她缓缓心情出去接水,那时才过八点,天色灰白,冷风从走廊尽头呼来,刮在脸上生疼,
她把头埋进围巾里,迎着风往接水处走,回来时,走廊前方,何语苒抱着一沓卷子和他一齐走着,男生背着黑色的书包,眉目之间还存着倦意,看样子应该是起晚了现在才到。
过道上没什么人,裴知悯视线投过去,不期然地和他碰上了眼神,男生散漫的眼里没什么情绪,看她还是很漠然,只那一瞬,他便错开了眼,裴知悯跟着收回了眼神。
他们在这条路上相向而行,何语苒也注意到了她,发现她就是之前抱他衣服的人,她视线不免多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些时长。
但裴知悯不知道。
回到自己班上,裴知悯小口小口地喝水,那时她的座位靠墙,已经看不到六班外的走廊了。第三节 下课,时恬来问她一道立体几何的题,裴知悯也不会,她们在那儿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解出来,两人双双放弃了,话题扯去了别的地方。
“我跟你说,”时恬悄咪咪地凑近来,“何语苒或许真和祁砚寒在一起了。”
裴知悯心脏骤然一缩,不自觉地攥紧手心,“你怎么知道?”
“我前些天看见祁砚寒牵着何语苒下台,”时恬压低声线,“刚才他们还在外面说话呢。”
裴知悯沉吟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巧李淮川这时回来了,时恬没忘记正事,扯过卷子就去问他那道题,男生讲得认真,声音又温柔,她眼神不由自主投向了那张清逸的脸庞。
“你别看我,”李淮川指了指题目,轻道,“看卷子。”
时恬愣愣地回神:“哦哦。”
男生讲得很慢很细致,同她讲完,上课铃声也响完了。
时恬转过去前顺嘴问了句:“这节什么课?”
李淮川默了下说:“语文吧。”
话音刚落,班主任就拿着一把三角尺走了进来,他是教数学的。
时恬忍不住笑他:“你这记性全用在课本上了。”
李淮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会儿班里声响还挺大的,班主任走上讲台,抓着三角尺往台面一敲,众人瞬间安静。
老头沉了沉脸色,眼神锋利地在教室里扫过一圈,底下没一个敢和他对视的。
“元旦玩也玩了,闹也闹了,现在都给我收收心,”老头板着脸教育他们,末了添了一记重锤,“期末考要来了。”
说到考试,大家不约而同地蔫了蔫,教室里沉寂了好半天,老头看这话起了效果,又让他们煎熬了几分钟,才开始讲课。
那节课结束,班主任让林泽民把期末倒计时写在黑板边缘,好警醒警醒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那倒计时起了作用,男生们一个两个渐渐收了心,教室里学习的氛围变得紧张又浓厚。
期末考的威慑力太强,大家好像渐渐忘了他和她的事,现在讨论都在说学习,那阵子,各大学科的复习题一趟赶着一趟,跟没完似的,裴知悯做卷子做到手软。
或许是她心里憋了一股劲,又经过一阵恶补,高二上学期的那次期末考,裴知悯发挥得很好,还差十名就可以进年级前一百了。
成绩出完,就迎来了寒假,苏英和裴振还在上班,裴知悯一个人在家,捣鼓着画稿的事,暑假投出去的那张没有回信,倒是在外婆家画的稿子先一步传来了消息,江都的一家杂志采用了她的画稿,前些天已经给她寄来了样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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