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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夏日录——居尼尔斯【完结】

时间:2025-03-24 14:41:37  作者:居尼尔斯【完结】
  罗家住二楼,六七点钟是梅兰香准备晚饭的时候。三年前,梅兰香做主,在客厅装了台壁挂式空调,为了省电费,往年夏天,都是睡前才开两个小时,一家人一起在客厅打地铺。今年天气出奇炎热,梅兰香受不了,空调傍晚就开了,厨房推拉门直接拉开,好让冷气吹进厨房。
  看到罗泽雨回家,罗蕙将视线从楼下收回,冲屋里人道:“蒋大姐今天又卖空了。”
  电视里正播放谍战剧,揪住罗工全所有的注意力,对大女儿递来的话头,他只潦草接了个“啊”。
  罗蕙走进客厅,“这个菜摊摆在门口,已经超过了铺面范围,是不是该分咱们点钱?”
  这话罗工全没听进去,刚端菜上桌的梅兰香听见了,炒菜炒得油光满面的梅女士变了脸,道:“分什么钱?你熊姐夫每天早上收菜回来,第一批最新鲜的菜都是往咱们家送。”话音才落,恰好看见罗泽雨进门,续道:“再说,你跟你妹少吃人家一口了?艳秋跟你算钱了吗?”
  罗泽雨没听到前情,也不知道梅兰香在跟谁拌嘴,换了拖鞋,急着要去房间写日记。
  罗蕙不想继续当梅兰香的炮筒,急忙跟上罗泽雨,煞有介事道:“诶罗泽雨,我有个事跟你说。”
  婚前,梅兰香和罗工全同在县矿厂上班,经同事介绍认识结了婚,翻新了镇上旧房子。彼时,砾山镇还是集镇,人口以罗姓为主,因为明朝出过一位状元,修下一座在当时称得上恢弘气派的祠堂,时光流转过小镇,砾山镇再没出过状元,祠堂却被很好地保留下来。罗蕙出生不久,贯通南北的国道经过镇上,罗氏祠堂因其独特建筑风格,被省里拎出来做重点,结合镇上其他几处明清时期古建筑,着力打造特色文旅小镇。紧接着,砾山镇围绕国道,逐渐分出一条商业主街区,主街成了商户集中地,罗家这栋房子跟着水涨船高。除了一楼商铺放给蒋艳秋租长约,三楼也经常有附近村户短租,春节后才空置下来。
  罗蕙最近在打三楼出租的主意。砾山镇因着地理位置优越,有国道通行,离宛市和县城都很近,放假前,罗蕙在几个高校贴吧里发了自家招租信息,代表镇上居民,热忱欢迎省内大学生前来过暑假。
  听完罗蕙的打算,罗泽雨道:“三楼好热,妈不会装空调的。”
  “装台二手的,我去电器那里问了,五六年前的旧空调还能用,只要五百块。你想,房子租出去,两个月,少说也得一千块。除去五百,还能赚五百。”罗蕙口若悬河地向妹妹兜售生意经。罗家虽然姓罗,大事小情,拿主意的人姓梅。罗蕙打算把家里姓罗的人团结起来,争取在家庭内部民主表决上,能够多数压过少数。
  罗泽雨虽然不懂生意,但有基本的数学常识,她提出基本疑问:“电费呢?旧空调一定很费电。”
  “电费当然是租客出啊,跟蒋大姐一样呗。”
  “蒋大姐都没装空调。”
  “先不管蒋大姐,就说三楼出租,我要你帮我一起给妈做思想工作,先装空调。”
  罗泽雨想了想,道:“可以,但我想问你借一件东西。”
  罗蕙挑眉,“钱?”
  罗泽雨先是摇头,忽又点头,“你要是愿意,给我十块钱就好,不给也没关系,我想借你的身份证。”
  罗蕙笑了。“妈总说我贼,她不知道,我们家最贼的是你。说吧,借身份证干什么?”
  “去网吧。”
  罗蕙皱眉:“打游戏?”
  “不是,查点东西。我就上一个小时。”
  对罗蕙而言,网吧不是一个适合高中生去的场所,尤其罗泽雨还是女生。于是她收敛起玩笑神色,又问:“查什么东西?”
  “学习资料,地理。极端高温天气的成因,以及极端高温天气会影响人类生存环境的哪些方面。”
  罗蕙讷了讷,“这些是地理知识?”
  罗泽雨一本正经地点头,“可能还涉及到物理知识。”
第4章 .
  即使互联网开始普及,掌握家庭经济命脉的砾山镇长辈普遍认为电脑等于毒品,影响孩子学习,很少有人愿意花钱买电脑。网吧在镇上很受中学生欢迎。
  借了罗蕙的身份证,罗泽雨满脑子揣着关于小河的疑问,特意绕路去了离家较远的一家网吧。
  前台看了看身份证,又看了看罗泽雨,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问:“你是罗蕙的妹妹吧?”
  罗泽雨闭口不答,伸手问他拿回身份证。镇上所有人都说砾河有水鬼,她不怕,对小混混却避如蛇蝎。
  前台一头粉色头发,表情吊儿郎当,“你跟你姐长得不像,一看就是小孩,就算去别家,也会被拦的。”这才把身份证还给她。
  罗泽雨接过,掉头就走。
  “喂,罗蕙最近在家吗?”粉头发又问。
  罗泽雨回头。
  粉头发笑了,“别怕,我以前是你姐夫呢,就好久没见她,问问她怎么样,听说她越来越漂亮——”
  罗泽雨拔脚跑了。
  暑热难耐,对砾山镇其他人来说,太阳没下山之前出门活动,是件蠢事。可对罗泽雨来说,越是没人出门,她想做的事情才越方便。
  这天下午,罗泽雨问蒋艳秋要了一根细竹竿,缠了线,又从家里偷了块肉,赶在老时间,往老地方来。
  日落时分,深水潭的河水发热,靠近水潭,罗泽雨脑子里总有奇怪的东西出现,大部分时候,是一些零星的片段,六岁的记忆。碰到何相安那天,奇怪的东西变成具体的声音——不,准确来说,也不完全是声音,至于到底是什么,她搞不懂,本来想去网吧查资料,无奈小混混能进网吧,她却不能进。罗泽雨气愤地想,电脑和互联网并不是给她这种追求真理的人服务,忍不住抓了块石头,用力丢进水里——
  一道短促的咳嗽使罗泽雨回神。
  “离水面太近,小心落水。”
  罗泽雨拧着脖子看向来人,他穿一件浅蓝色的 T 恤,跨坐在他的深蓝色自行车上。罗泽雨记得有人说,他那辆自行车很贵,要两千多。两千多用来买自行车,怪不得都说他爸是贪官,其实也没有“都说”,镇上人对何家很敬重,何相安爸爸出事前,在宛市担任银行副行长。小镇谁家丢了块腊肉,隔天就能传遍整个镇,举镇辱骂偷腊肉的人,可是何相安爸爸坐牢,没人公开议论。罗泽雨不明白为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何相安好心提醒自己注意安全,她却想起他身上那些不好的事。她急忙打住自己,一边往后退到安全距离,一边道:“知道了,谢谢。”
  确认她有所动作,何相安话不多说,蹬车离开,骑出去几百米,忽又停下,后知后觉看明白,她在钓鱼。
  她真的相信河底会有外星生物?这种不合逻辑的信念感令他有些惊讶,超过他对一个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高考不剩多少天的,高二学生的认知。
  作为高二学生,何相安的暑假日程安排非常满,并不比开学松多少。砾山中学文理分科会在开学后进行,年级有一场分科考试,以此为依据,再适当结合学生个人意愿,确认最终班级。
  分科安排出来,何相安和之前市一中的同学交换过信息。毕竟是全省最好的中学,市一中给学生的自由度更宽,高二学年结束前,学生可根据自身情况随时调整选科,不耽误高考报名即可。除了自由度,砾山中学相比市一中,差的方面不胜枚举。何相安初一下学期转到砾山,至今没能适应各科老师的口音。语文课上,他的朗读比任课老师更标准,常常要被喊起来做示范,对这种风头,何相安一点也不觉得享受。
  然而,砾山中学却是省内数一数二的中学,一所乡镇中学,生源和师资比县中还好。因有明朝状元的例子,砾山中学极力推崇苦读式学习,相信苦读是寒门学子唯一的出路。受这样的风气影响,何相安进入高中后,不需要家长干预,已经自发开始预习各个学科,并完成课后习题。
  可是在何家,爷爷仍认为何相安不够努力。何志东是建国后的大学生,因为特殊历史原因,没能顺利入学,便一直有未遂的大学情结。他把这种情结极大地发挥在儿子何立成身上,至少在培养孩子考大学这件事上,何志东很成功,他对自己的教育经验深信不疑。
  爷爷奉行“读书一定要吃苦”的原则,和母亲开明民主的教育方式形成冲突。假前,许筱宁本想休几天假,带何相安旅游。何志东死活不同意,认为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有丝毫松懈。放假一周多,公媳俩仍在拉锯,双方都没有松口。何相安知道,爷爷和妈妈表面上争的是放假安排,实际争的是何相安要不要继续留在砾山中学读高中。高考还剩两年,长辈们的战争注定是场持久战。
  这一晚,何相安洗完澡,听见楼下长辈在讨论他的暑期安排。许筱宁说市里老同事约了家庭旅行,不远,就在附近,明显迁就了何志东的需求。无奈何志东异常固执,搬出那套老辞令:“你不提出去玩,相安自己还能守住这颗恒心,高二文理分科,对他很关键。镇上比不得市里,有那种氛围,暑假落下几天,很快能够追回来。砾山中学充其量只是个县中,起点比市里孩子低,得大步快跑,才能勉强追上人家。”
  自从丈夫出事,儿子从来没有表达过感受。身为母亲,许筱宁摸不透他在这件事上到底怀揣着什么想法,始终觉得对他有亏欠,总想找机会让他打开自己。医生身份则使她认为学习很重要,儿子的心理健康更重要。因此,她据理力争道:“这样吧爸,我跟您保证,不管出去玩几天,落下多少作业,回来,我陪相安一起补。”
  “根本不是作业的问题,是心态不能放松。”何志东坚持道。“相安这个年级的孩子,正是玩心重的青春期。立成读初中、高中,成绩从来都是第一名。相安从来没拿过第一,连前三都没进过。你看他和涂修志,每次都差十几分,也不是偏科,就每科差一点,这哪行?人家涂修志可是正正经经的农村孩子,自己在镇上租个小房子,一路努力上来的。比起他,你儿子根本没吃过苦,没那种孤注一掷的决心,才会犯粗心大意的毛病,丢不该丢的分。”
  何志东没把许筱宁说退,把何相安说烦了,头发也没顾上擦,大步走回了房间。
  涂修志是何相安的同班同学,长得黑黑瘦瘦,常年穿着旧衣服,听说他每周步行一个半小时回家,带一罐家里人做的菜,在镇上租的小房子里自己煮饭,搭配咸菜吃。尽管他穿着打扮很破旧,课本和作业却是难得一见的整洁干净。他没有做不出来的数学题,也很少会因为学习而烦恼,至少从同学的视角,何相安没见过他烦恼。市一中没有涂修志这样的“六边形战士”,这个名字常年压在何相安头上,很令他烦躁。
  何家房子地处小镇北面,离主街有距离,入夜后,只有山林声响,十分安静。可即使何相安关上二楼房门,楼下争论还是钻进了房里,他戴上耳机,打开爸爸推荐他听的钢琴曲,把空调温度调至 18 度,让自己冷静。
  母亲说她等不到高中毕业,言下之意是让他提前转回市里,何相安此时深有同感。这是爷爷和爸爸的故乡,不是他的,所以他无法理解砾山中学的教育模式,也不想跟镇上任何人交朋友。
第5章 .
  罗蕙用红漆在白底板子上写了四个字:空房出租。板子挂在朝向国道的墙上,红字显眼,往来车辆能看见。
  至于采购旧空调事宜,罗蕙没能说服梅兰香,干脆自己凑了钱,把空调装上。她和母亲打商量,三楼房子租出去,房租她自己拿七,梅兰香拿三。不仅如此,罗蕙还找到蒋艳秋,让她帮忙留意租客,如果介绍成功,蒋艳秋也能分到介绍费。
  以出身来说,罗家并没有做生意的基因。罗蕙这些舍小钱、赚大钱的思路全部来自两年省会生活。她读的虽然是卫校,未来出路是护士,大城市的见闻没让她满足于当护士。成年后,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必胜客店员,凭借姣好的外形,待人接物上的机灵,她在必胜客做得如鱼得水,即使偶尔犯错,或是被客人投诉,经理也都会替她摆平。经理姓叶,比罗蕙大六岁,没多久,成了她的男朋友。
  和叶经理交往前,罗蕙在卫校的大部分同学都交了男朋友,还有不少女生被有钱人包养,每周末豪车开到校门口接送。罗蕙身高长相出挑,也曾有同学来找她,同学大概有结识有钱人渠道,试探罗蕙,要不要出去见见。罗蕙一概不见,室友于莉问她为什么,罗蕙回答说不想卖身。而在于莉看来,罗蕙和叶经理谈恋爱,本质和被包养没什么区别,因为罗蕙大手大脚花叶经理的钱,自己工资存得牢牢的。罗蕙和于莉关系不错,并不介意于莉的说法,也无心解释。当然,根源还在于她自己也不知道两者区别。以前在砾山镇,她就习惯花男朋友钱,自己的钱一毛不拔。对此,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从不思考为什么。
  罗蕙和叶经理只交往了半年,分手原因很简单,罗蕙从必胜客离职,换了另一份兼职,在商场卖化妆品。必胜客离商场不远,叶经理不能接受罗蕙的选择,认为她任性,成心要惩罚她自作主张,于是假意说分手。罗蕙心想,分手就分手,她不服软,也不道歉,当时以为叶经理会先低头,没想到两个月过去,她从必胜客前同事那里听说他和新来的实习生打得火热。对此,罗蕙并不感到意外,依然难过了很久。
  大城市的生活,罗蕙没有向家人分享。还是张罗三楼出租这件事,她忽然想起叶经理,一径拉着罗泽雨说:“我在宛市做兼职的领导,是宛市本地人,懂很多,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我第一次学会吃西餐,像电视剧里那样用刀叉,就是他教我的。他懂法餐、意餐、日料,去餐厅工作,为的是积累经验,以后自己开餐厅。”
  罗泽雨不懂法餐、意餐、日料,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梅兰香炒的是空心菜还是红薯叶。但看罗蕙躺在床上,眼睛失了神,嘴角没弯,人却像是在笑着,她想到的是:“你是不是喜欢这个领导?”
  罗蕙一瞬间回过神,“谁说的?”
  “写在你脸上了。”
  姐妹俩没聊过感情话题,罗泽雨突然说到喜欢,罗蕙有些惊讶,狐疑看她半晌,骤然想起她已经通了情窍,忍不住揶揄道:“我不像你,喜欢的人,写在日记里。”
  罗泽雨立刻变脸,“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谁?”
  一个名字就在罗泽雨嘴边呼之欲出,对上罗蕙一脸看戏的表情,及时收住,转道:“还不承认偷看我日记。”
  “谁叫你把日记乱放。”罗蕙这次倒没否认,“我就是翻了翻,真没兴趣,太少女了,一本日记,写满人家的名字,结果人家压根不认识你,那天他看都没看你一眼。”
  罗蕙承认偷看日记,已经很让罗泽雨生气,再听她说起何相安目中无人的样子,更气。“首先,我没写满他的名字,其次,写他名字又不代表喜欢他。”
  “在日记里写男生名字,还不代表喜欢?嘴硬。”罗蕙道,“他长得帅,喜欢他的女生肯定很多,你不打扮,难怪他注意不到你。你是我罗蕙的妹妹,底子不差的,要学会收拾自己,男生都看脸看身材……”
  罗泽雨和她说不通,决心不理她,对她说的话全体左耳进右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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