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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卫青隐隐的听到好像有人唤他，回头却又找不寻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眼里满是疑惑。
卫子夫这才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臭小子，警觉性怎不见长，将来可如何打匈奴啊？”卫子夫好笑的调侃着卫青。
卫青见到许久不见的卫子夫吃惊不已，上下好好打量了她一番，“阿姊，阿姊……”怕自己又是在做梦，又好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模样简直和卫子夫如出一辙。
“傻小子，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啊……”卫子夫弹了下他的脑门，“外面多热啊，也不请我进去坐坐。”说着便是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阿姊，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去病一样，幼稚……”卫青吐了吐舌头，朝着她抱怨着，手里却是诚实的端出一杯水，放到她的面前，“阿姊可好，有人欺负你吗？”
“你姐姐，卫子夫谁敢欺负我啊？好了，不说这些，家里可还好？”卫子夫满心满眼还是关心着自己的家里人。
卫青听闻，一下子便是低下头，垂头丧气道，“我也许久没见到了，自从进宫以来……”
也是，卫子夫还是忽略了，这毕竟是规矩森严的汉宫，以卫青如今的身份怎可能轻易出宫呢，自己还是大意了，以为将卫青入了宫，便会在刘彻面前大展手脚，可现下的刘彻自己都是根基未稳，谈何大展宏图，自己的弟弟毕竟是个马奴，终究还是一人得道，方能鸡犬升天啊，若是自己当真那天出了宫，自己的弟弟岂不是要一辈子困在这肮脏凌乱的马房中一辈子做个马奴，若是自己不能得道恩宠，卫青又如何能出现在刘彻面前，毕竟卫青确有天赋更有实力，可机遇终究还是要人创造出了，若是没有人引荐，区区一个马奴又如何能入得了高高在上陛下的眼，她第一次庆幸自己还未走，“是姐姐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卫子夫瞥了瞥这周遭的环境，已不是简陋二字可形容了，再看卫青那双因长久干粗活而布满老茧和疮的手，当下便是觉得愧疚满满。
“才不呢，脱奴籍不是姐姐一个人的事，是我卫家所有人的事，姐姐莫要担心我，我也喜欢这些马……”卫青坚定的看着卫子夫，他有这个信心和自信一定是能保护好自己的姐姐的。
“臭小子，当真长大了……”卫子夫亦是不再说什么，卫青从来就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不需多言，那种刻着骨子里的骨肉亲情，就是他们的默契，“对了，这里就你一个人吗？”卫子夫想起了来这里的正事，她可是来找公孙敖的。
“一个人？”卫青有些奇怪卫子夫为何会如此问，还是如实答道，“韩大夫说此处清静，让我管的是皇上直属的马匹，都是好马，让我好好养，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这些兵书也是韩嫣送来的？”卫子夫翻开卫青桌上的几本书问道。
“嗯……”卫青憨厚的点了点头，还从榻上拿出了一把小木剑，献宝似的递到了卫子夫面前，
“阿姊，你看我这剑雕的可好？”
卫子夫放下手上的书，掂了掂他的剑，“是给去病的吧，若是让姐姐知道了，必是要说你带坏去病，从小就教舞刀弄枪的。”卫子夫状似指责的话里却饱含着宠溺。
“去病，会喜欢的……”卫青拿过她手中个剑，珍宝一般的又藏在了榻上，好似深怕卫子夫会因着卫少儿不喜而毁了他的剑。
“有人在吗？”外面突然的一声尖叫，让卫子夫甚为不安，眉心直挑，终于还是来了，露出冷冷的一笑，拦住了欲外出的卫青，替他理了理衣服，“他们是陛下派来接我的，没事的。”卫子夫始终还是不愿让卫青卷入这些事情，让他担忧，没有碰上公孙敖，已是让她格外不安，她不知目前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卫青来的，此地毕竟偏僻，可自己出了事，毕竟刘彻还会保她，若是卫青，她还是不能放下这颗心。
“阿姊……”卫青还是有些不安想要和他一起出去，却是被卫子夫的一个眼神给拦住了，“宫里不比外头，千万多加小心，若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卫子夫始终还是不放心卫青，走的都甚是有些不安。
“知道了，阿姊，你放心吧……青是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阿姊亦是要照顾好自己，去病他们还等着我们团聚呢。”卫青晃了晃手里的卫子夫带过来的吃食，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阿姊……”
“子夫，子夫……”卫青送走卫子夫没多久，便是看到了跑得一头汗的春陀身后跟着的刘彻急慌慌的唤着他阿姊的名字，当下更是奇怪，看了看天，不由郁闷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连陛下也来了。”
朝刘彻恭敬的行了常礼，“陛下是在找我阿姊吗？”
刘彻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看着他，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帝王威严，尴尬的咳了几声，“朕听说你小子把朕的马养的格外精壮，朕便过来看看……”话虽如此，刘彻的眼神却是很诚实的在周遭转着，明显是在寻人。
卫青这个憨憨，愣是以为刘彻正是来瞧马，引着他便是往马上走去，为心不在焉的刘彻介绍着这些马，听的刘彻是心里有苦说不出，面上却是不愿显露出来。
“陛下，陛下……”卫青见刘彻半天没动静，不由的加大音量唤了声他。
“啊，什么？”眼神还在到处飘的刘彻甚为敷衍的应了他一句。
“陛下，要试试这马吗？”卫青还是那副恭敬老实的模样，憨的是让刘彻格外无能无力。
“咳咳，不了，今日就不必了，朕还是信任你的……那个，朕听说你姐姐来你这里了，怎个没瞧见啊？”刘彻是再也按捺不住，知道面对这小子旁敲侧击啥的是没有用，不如开门见山来的痛快。
“陛下方才不是派人来接阿姊走了吗？”卫青恭敬的道，眼里尽是不安，“不好……”看刘彻的表情，他一瞬间就想起了卫子夫那番叮咛，说着便是要往外冲。
“拦住他……”刘彻紧皱的眉头是恼怒不已，始终还是来晚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朕在，你且安心，朕定会还你个完好如初的阿姊的。”
第13章
“朕看你们谁敢动她……”人未到声已到的刘彻一声大喝便让剑拔弩张的长乐宫瞬时安静了下来，“孙儿见过皇祖母。”
“皇上来了啊……坐吧……”上首的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露出了爽朗的笑声，“我的孙儿长本事了，一个“金屋藏娇”不够，现在还弄出个“未央美人”啊……”太皇太后装似调侃的语气中却是充满了警告之意，瞬时的笑容化为了威严，眼下之意不过就是金屋藏娇是你刘彻当年许下的诺言，如今却要违背誓言，为了一个女子扰我汉宫不安，实乃非君所为，“陛下今日到本宫这里，所谓何事，怕不是单单只为给我这个老太婆问安吧。”
“哈哈，皇祖母说笑了，孙儿自是来个祖母问安的，只是不知皇后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刘彻的带着火的眼神瞥了眼黑着脸的陈皇后，语气之中尽是不满之意。他从入殿至今抛却同太皇太后请安，一眼都未曾瞧过卫子夫，坐在太皇太后身边，亦是一副不妥协的模样，“金屋藏娇不过是孙儿幼时不懂事，如今阿娇表姐不也已贵为这大汉的皇后，汉宫的主人……”刘彻重重咬着表姐二字，示意自己的年少无知，气的一旁的陈皇后脸都绿了，紧握的拳头似是要发作，却是被太皇太后给拦下了，“孙儿并未不守诺言，至于这所谓未央美人，孙儿不懂亦是不明白，只是孙儿知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这……”刘彻话露半句的样子，让心思缜密的太皇太后一下子便是紧张了起来，“秋和，去把卫美人扶起来，赐坐。”
“祖母……”陈阿娇对于太皇太后突变的态度，恼的更是不行，气的就是上前阻止道：“我看你们谁敢？”
刘彻见状，朝她一甩袖子“哼……”便是自己上前将卫子夫扶了起来，尽是关怀之意，小声的问了句，“没事吧。”
卫子夫一副嫌弃的模样摇了摇头，却也是识相的靠着他起身，天知道她心里有多埋怨这个人，怎地来的如此晚，害自己在这里已经跪了半天，却也再度明白了权势的重要，此番若不是刘彻来的及时，自己若有通天本事，估计也难逃魔爪了。要知道，她从马房跟着这帮人走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是懊恼不已，当时不应该如此冲动，这些人若是当真要要弄死自己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到现在她都记得当时馆陶公主的警告言由在耳，正当她在思索如何从这些人手里逃脱，没想到太皇太后的人及时赶到，就这么莫名其妙绕了半个汉宫，又走到了长乐宫，虽然太皇太后不喜欢她吧，可比起陈皇后、馆陶公主，她可就是个大救星，卫子夫深知她虽喜爱陈皇后，那也是爱屋及乌的舔犊之情，可在一辈子身处汉宫，在权谋之中挣扎着爬上巅峰的太皇太后而言，再没什么比得上大汉江山更为重要。是以她是打定主意要先抱上这位老人家的大腿，方能在宫中好好生存下去，只是还没等及她表忠心，刘彻就是急乎乎的出来了。
刘彻好似感受到了她的埋怨，将人紧紧的扶在怀里，轻声道：“朕不是故意的 ，朕也是寻了大半个汉宫了，还是韩嫣这小子聪明，知道你来这了，朕已经跑得很快了，你摸摸我的心，现在还在狂跳。”刘彻冲她挑眉的样子好不滑稽。
陈阿娇实在看不下这两人的含情脉脉，上前便是扬起书，要朝卫子夫扇去，刘彻见状，赶紧将人护在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推，将人推到在地，恼怒的冲她大吼，“陈阿娇，你要干什么？”
面对刘彻的冷言冷语及出手，陈阿娇是再也压抑不住了，“刘彻，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为了这个贱胚子打我，你要知道你这个皇位怎么来的……”怒不可遏的陈阿娇疯狂的冲他吼道。
“朕最后在告诉你一次，朕的皇位是承袭朕的父皇，与你陈阿娇没有半点关系，更与你陈家没有半分关系，你且记住，没有朕，亦没有你这个皇后……”对于陈阿娇动不动就那皇位说事，无疑是再次刺到了刘彻的神经，对于如今郁郁不得志的他，这无疑是他心中最为烦闷的事情，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说事，就算再大的恩情估计也是灰飞烟灭了，“方才太皇太后已然说了卫子夫已是朕的美人，不是什么贱胚子，还请皇后谨言慎行，莫丢了皇后的颜面。”
“是吗？原来我们的皇上是如此之人，不念旧情也罢，还能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啊……妹妹可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眼看两人越吵越凶，谁也不让谁，馆陶公主携着皇太后走了进来，言语之中尽是讥讽。
眼看刘彻似乎不让步，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陈阿娇一下便是跑到了馆陶公主面前，“阿母……”哭的是梨花带雨。皇太后赶忙上前安抚着陈皇后，“阿娇啊，莫哭了，母后定会替你做主的。”复又不满的看着刘彻，“彻儿，你当真要为了如此女子，搅得汉宫不得安宁吗？”
“母后，子夫她不是别人，皇祖母已经说了，她是朕的美人……”对于自己母后也站在自己这里，刘彻还是觉得很受伤的。
“母后？”馆陶公主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望向了太皇太后。
眼看剑拔弩张之势越演越烈，刘彻摆明一副这人我今天就是要了，还必须要给她身份，你们能怎么地我的样子，卫子夫也是觉得头疼不已，她还想多活两年呢，她可不想这一下子就把这一帮子的汉宫头头全给得罪光啊，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皇上，你方才所言可是属实，本宫眼瞎心不瞎，若是今日之日属你欺我，本宫便是要她卫氏一家全族之命。”太皇太后坐壁上观已是有段时间，见所有人都停下声来，是以明了的开了口。
“自是如此……”刘彻极度自信的保证着，更捏了捏卫子夫的手，示意她赶紧吐两下，卫子夫满眼写着拒绝，她可没自信到拿全家人的命去作太皇太后和刘彻的赌注。
“好……十月之后，本宫定是要亲眼见到本宫的曾孙出世，若是没有……”太皇太后尽是杀意。
“好，一言为定……那这美人？”
“十月之后，若卫子夫当真为我汉家诞育子嗣，一个美人亦是无妨。”听到太皇太后的保证，刘彻得意般露出了笑容，余下的几人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被刘彻护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卫子夫。
“彻儿，本宫是要做祖母了？”皇太后听言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馆陶公主却是紧皱眉头，拉住了还欲闹事的陈皇后，毕竟她亦深知自己的母亲虽然疼爱自己，可她更在乎的是大汉江山是否后继有人，她的阿娇同刘彻成婚已然九年，却是不曾诞育一儿半女，已是为人诟病，如果眼前的卫子夫当真怀有龙嗣，也难怪她的母亲会妥协。
“母后是信不过子夫，还是信不过儿臣，觉得儿臣不行……”刘彻挑衅的看着委屈之际的陈皇后。
“好，好，好……”皇太后一连道了三个好，却也意识周遭突冷下来的空气，强压住心中的喜悦，“此次子夫有喜，自是我大汉的喜事，但是皇上有一点切要记住，无论子夫诞下是儿是女，都得尊阿娇为母，将来其他女子诞下龙嗣，亦是如此，阿娇定是我汉宫唯一的女主人，是大汉唯一的皇后，彻儿可记住了。”
皇太后的此言，令馆陶是微微松了口气，可刘彻却并不是如此乐意了，是以他半天没有动静，只是道了句：“皇祖母，母后，孙儿先带子夫回去了……”
“彻儿……”皇太后气的脸都黑了，都是没能拦住刘彻带人离去的身影。
回到未央宫，刘彻便是露出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他们吃瘪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让他大呼“痛苦。”
“子夫，你可当真是朕的福星啊……”刘彻笑的难以自持。卫子夫却是眼带复杂的看着他，她好似隐隐的感受到一场巨大的阴谋，刘彻或许是喜欢她的，可更多的却是在利用她吧，利用她去维护自己的君权，去挑战太皇太后掌控的权利，他要通过她让天下知道，大汉江山是他的，汉宫唯一的主人也是他，莫名的她就觉得有些悲戚，人活的太透，看的太透，也更会心痛。原来他的权谋从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谋算，也难怪当年最后的她，会输的如此之惨，不过是她全身心的感激他而爱他，而他爱她却是掺杂着政治斗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君权至上，前十年郁郁不得志的他，遇到了身无背景的她，也许有着爱，可更多的怕还是为了透过她，维护自己的君权，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他大权在握，卫青、霍去病又是一个帅才，一个将才，巩固了他的君权至上，所以色衰而爱驰，也让她平稳的渡过了后来的几十年，可最后他们一家还是死在了所谓君权至上上面。这始终是一场掺杂着政治斗争不平等的爱，
“子夫，子夫……”刘彻见他的喜悦似乎没能引来卫子夫的关注，反而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陛下，为何要拿卫家所有人的命去下这场赌？”卫子夫满是失望的看着他，她赌不起也不想赌，更重要的是她深深的觉得，刘彻实在算计她。
刘彻诧异的看着她，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会令她如此忧愁，终还是低估了她对家里人的在乎，赶忙抱住她，“子夫要相信朕，朕可以的，还有几个月呢，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到时候子夫要给朕先生个皇子，再生个公主，皇子呢，朕为他打天下，他只要安安稳稳的做个守诚之君就可以了，公主呢，朕要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公主……”刘彻的眼里尽是对未来的期待与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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