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策道:“叶姑娘冰雪聪慧,不知你是否说服张超?”
叶梦笙道:“他说给他三天考虑时间。”
薛陵阳问:“你如何说服他?”
叶梦笙道:“我对他说,我来招安。只要他归顺朝廷,加入我们,以薛将军和独孤先生的项尚人头担保,他们一定会保下姚湘、您、还有您的青州军。”
薛陵阳把玩一柄飞镖,似笑非笑地说:“你倒是胆子挺肥,能为我们两个做主?”
叶梦笙道:“张超想要的是姚湘和他的士兵安全,而你们想要的是他的兵力,各取所需,难道不好吗?现在朝中两派政见相左,斗争激烈。多一个助力,便多一分制约主和派的筹码,这些事,薛将军比我更清楚。”
薛陵阳问:“你如此不遗余力地让张超加入我们,扩大我们集团的势力,是为了什么?”
叶梦笙道:“我想让七皇子做储君。”
他“哦”了一声,语调上扬,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又问:“为什么?”
叶梦笙道:“没有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和张超讲了。他怨恨的,不服气的是老国君,他若是不满意龙椅上坐的人,我便换一个新的贤明君主,让他心服口服,自愿俯首称臣。”
“薛将军。大敌当前,国难当头,我们最不应该做的便是窝里斗。自相残杀,对于我们乃至天下百姓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攘外必先安内,只有聚集散落在外的兵势,才能与北国抗衡,才能重新夺回我们失去的山河,才能慰藉无数战死的英烈将魂!”
沉默半晌,薛陵阳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你口才倒挺好。做军师可惜了。”
独孤策温声道:“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占山为王。正是需要像叶姑娘这般的辩才,笼络他们。”
叶梦笙急忙说:“你们在前头打仗,我在后方保障你们的安全!以防主和派给你们穿小鞋,比如说做出你们攻入北国老巢时,让皇帝一道诏书召回你们的混蛋事!我还是在朝堂上与主和派打打口水仗比较好。呵呵呵呵!”
吧嗒。
薛陵阳手中的飞镖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折断了。
他眉宇阴鹜,脸色铁青,显然被戳中了伤心事。
叶梦笙小心翼翼地说:“我说错话了?”
独孤策揉了揉眉心,“你没有说错话,而是一语中的。曾经,薛将军与林将军水陆作战,双管齐下,打得他们溃不成军。结果昏君一道圣旨,将两支军队召回京师,让我们放弃抵抗。”
叶梦笙默了片刻,问:“昏君?”
独孤策连忙改口,“什么昏君?你胡说什么,你这是要杀头的你知不知道?我看在姚湘的份上,不和你一般计较。”他一激动,又咳嗽起来。
叶梦笙立刻上前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您悠着点。这国家还仰仗您呢。”
独孤策赶紧拂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咳咳咳……男女……咳咳……授受不亲!”
叶梦笙严肃道:“独孤先生,这话可不能再说了。我现在是叶梦生,不是叶梦笙。”
正在此时,一名小兵匆匆进来说,“报告将军!林将军求见!”
薛陵阳疑惑地问:“他不是在扬州吗,怎么赶来了?”
独孤策道:“你和张超关系素来紧张。从小便是如此,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他一定是怕你一怒之下,屠了青州。是以快马加鞭,赶来相劝。”
薛陵阳很伤心地说:“在阿策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见独孤策欲说,便道:“你住嘴。”
薛陵阳看向叶梦笙,似笑非笑地道:“你说,本将军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叶梦笙诚惶诚恐地行礼说:“将军英明神武,宽宏大量,乃将中猛虎,国之栋梁!”
一番马屁拍得薛陵阳很是受用,他对小兵挥挥手,“去请林将军进来。”
“是!”小兵跑了出去,不一会便带了一人至营帐外,道:“将军,请。”
那人一身带血戎装,单手抱着战盔,腰板笔挺,踏着冷意而来。
叶梦笙抬眸看去,但见他眉目清冷,俊美无双。她不敢置信地叫道:“林羡云?!”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失态,是以薛陵阳阴阳怪气地说:“哟,小林子你的名气这么大,就连住在黄土高坡的丫头都认识你。”
林羡云问:“恕在下眼拙,姑娘是?”
叶梦笙脑子转得飞快,脱口道:“我是你的迷妹!”她见林羡云神色疑惑,连忙道:“你不用管我!你们先说正事!”
林羡云对她点头示意,便看向薛陵阳,“你不能动张超。”
薛陵阳问:“为何?”
他道:“我接到线报,有一支北贼军翻越沂临山脉,正往青州来!”
薛陵阳倏地站起,走到身后展开的地形图前,问:“他们有多少人?”
“不下三万!”
独孤策道:“青州军兵力一万,纵然加上我们的一千亲兵,也远远不及。”
叶梦笙问:“这支北贼军从何而来?”
林羡云道:“幽州!”
叶梦笙走到薛陵阳身侧,看着地图确定了幽州和青州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幽州、青州和中国地图上的不一样,我架空了
军师叶梦笙即将上线
☆、俏宰相12
众人皆在研究地形与制定战略。
但听叶梦笙道:“不必惊慌。北贼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来,必定饥累交加。我们养精蓄锐,有备无患,已经胜了一筹。马上去通知张超,让他下令紧闭城门,再把城外的粮食全部收集起来,一粒谷子也别留给北贼。”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这次北贼的战线拉得太长,像是背水一战。粮食供给是最大的问题。这个地方是运送军粮的必经之路,我们先把它炸了,切断他们后路。北贼虽然兵力比我们多出两倍,但是我们的热、兵、器……我是说,我们的炮火武器比他们先进数倍。我们以炮弹死守城门,他们不敢硬攻。而他们在城外找不到干粮,无需多久,便不攻自溃!”
薛陵阳与林羡云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独孤策道:“兵者,强而避之,不战而屈人之兵。叶姑娘,你也读兵书吗?”
叶梦笙道:“略知一二。”
薛陵阳负手凝思,他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无意识地叩击右手背。过了半晌,他问:“倘若北贼不敌,向我们摇旗投降呢?”
叶梦笙斩钉截铁地道:“杀!”
“战争年代,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他今日能成为你的俘虏,难保来日不会翻身做主。五万敌军再侧,寝食难安!”
独孤策不动声色地与薛陵阳对视一眼,后者问:“谁去通知张超?”
叶梦笙道:“我去!这是表明我招安诚意的最好时机!”
林羡云道:“青州是保卫京都的一道重要屏障。此事非同小可,我与你同去。”
独孤策对两人施了一礼,“那便有劳叶先生与林将军了。”
事不宜迟,他们即刻动身。
叶梦笙向外走出几步,忽然想起毕竟是攸关生死的大事,应该向薛陵阳要一件信物,以免张超不信。是以又往营帐走,还未进入,便听独孤策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你惜才。但叶梦笙这个人,如果最后不能为你所用,便杀了她!为了成就你的王图霸业,必须心狠手辣。”
薛陵阳又恢复冷酷决绝的神色,“我心中有数。”
叶梦笙心头一颤,立刻转身,却恰好和背后的林羡云视线对上。
猝不及防,她吓得张口欲叫,被林羡云眼疾手快地捂住,拖到了一侧树林里躲好。
独孤策走出营帐,左右环顾,确定无人,便又进去。
林羡云见危机解除,放下手,冷冷地看着叶梦笙。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林将军,不瞒您说,我耳朵有疾。方才什么都没听到。”
林羡云问:“既然耳朵有疾,又怎知他们方才正在谈话?”
她嘴唇微微蠕动,欲言又止。林羡云的眼神越来越冷,犹如隆冬寒霜。
叶梦笙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夺眶而出。她跪下一把抱住林羡云的腿,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地说:“林将军,我是您的头号粉丝。您的大名,我们那黄土高坡的姑娘没一个不晓得。我就是因为您,才冒着风霜一路入京。哪知时运不济,在临安城被俘。我九死一生才逃出来,可谁知出了狼窝又入虎穴。您是国之栋梁,臣中诸葛,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您救救我吧。”
林羡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扶起她,轻斥道:“一个女孩子不知矜持,成何体统?”
叶梦笙叫道:“我就快死了,还管什么礼数,什么矜持,什么体统?通通见鬼去吧!”
林羡云低声呵道:“你若想把他们引过来,可以再大声一些!”
闻言,她立刻伸手捂住小嘴。一双杏仁眼瞪得圆鼓鼓,煞是可爱。
林羡云也不知为何,见她这般神色,心头忽而柔软。他素来冷硬的神情稍许柔和,伸手捏了捏叶梦笙白嫩的脸颊,“别怕,走吧。先解决北贼的事情。”
叶梦笙正了正衣冠,随后便若无其事地与他同去马厩牵马。
待两人策马出了几里地。林羡云放缓速度,见她心事重重,道:“薛陵阳心里有数。知道大敌当头,什么应该先做,什么应该后做。”
先做的必然是攘外,后做的便是内斗。独孤策那番话令她不寒而栗。看来薛陵阳不仅仅想把昏君赶下龙椅,还想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那么林羡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叶梦笙道:“林将军,您在提点我什么吗?梦笙愚钝,还请将军明示。
林羡云反问:“你方才在帐内说招安张超的事是甚么意思?”
叶梦笙将她欲入朝为官,希望得到薛氏举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她的根基不稳,筹码又少,姚湘已是弃子,乱世之中想要建功立业又想自保,唯有多找几个山头。
这几位主战派的将军,看似面和实际心不和,况且龙椅上的人昏庸,谁都想把他踹下来,自己上去坐一坐。
而她赌的就是林羡云的气节与忠心。
臣中诸葛不是溜须拍马。如若诸葛不忠,怎会在大功告成之际被阿斗一纸诏书召回。
林羡云道:“无论如何,你阻止了一场大战爆发,没让北贼得逞看到兄弟相残的戏码。林某在此谢过。”
他微微颔首,以表谢意。
叶梦笙拱手回以一礼,“将军言重了,这是梦生分内之事。”
几位少将皆是饱读诗书,胸藏乾坤,尤以林羡云更为儒雅。
张超豪放,薛陵阳桀骜,林羡云虽然冷傲但骨子甚是清高,不因世道崩坏,社稷不稳,而与豺狼猛虎同流合污。
她该询问或是再三确认林羡云的政、治立场,他拥护的是昏君,还是几位皇子中的一人。但已有薛陵阳的前车之鉴,她还要再缓缓,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他开诚布公。
两人的关系还未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是以接下来的一路,都不再交谈。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女扮男装的名字叫叶梦生
☆、俏宰相13
他们到达山寨已经月上中天。
纵然还无战事,山寨依旧警戒森严,放目远眺,满山火星。
张皮蹲在地上啃西瓜,见到两匹快马疾驰而来,立刻抄起兵器,跑到路中间一挡,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叶梦笙及时勒马,叫道:“张皮,快去禀报你们张大王,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张皮的脸上还沾着几粒黑色的西瓜子,他问:“怎么又是你这个不怕死的秀才,老大不是说给他三天考虑时间吗?”
她啧了一声,“情况紧急,你别废话了!”
张皮转动眼珠,看向林羡云,问:“这又是谁?”
林羡云道:“请你禀报你们的将军,庐江林羡云求见。”
闻言,张皮手中的西瓜掉在地上,张大了嘴巴,惊愕半晌后说:“你是海上战神林羡云将军?你是来打我们的吗?”
叶梦笙笑道:“你都说他是海上战神了。现在这海神上了岸,怎么打你们的陆地张霸王?别墨迹了!快去通报你们老大!”
“哦。”张皮挠了挠头,握着长、枪往山上跑。
不一会,张超便急急匆匆地赶来,他一边穿衣,一边奔行。跑得太着急,一只靴子飞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叶梦笙面前。
还不待他们开口,他就说,“自我走上梁山,你我一别数年。曾约定不到青州危在旦夕,不会相见。我知薛陵阳的军队驻扎在荒野破上,你又是为何而来?”
林羡云道:“有劳你亲自下山接见。事关重要,我们边走边说。”
“有一支五万北贼军千里迢迢,绕过山脉,欲直取青州......”
他将叶梦笙的计策告知与张超,请他尽快做出定夺。张超负手在大堂中踱来踱去,毕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犹豫不定,也情有可原。
过了良久,他道:“这次来的是你,我才相信。若是薛陵阳,我定是要他走不出这道山门。”
他晃一眼叶梦笙,“如果不是那个荷包,你现在早已被扔进瓜田,当作肥料!”
叶梦笙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她虽知薛陵阳不是良善之辈,亦野心勃勃,但也不晓得他这是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啊!
她还口口声声要张超加入薛陵阳的集团,简直就是作死小能手!
林羡云道:“眼下这种情况,其余的事都只能先放一边。若是想保住青州,你只能选择暂时与我们合作。我借给薛陵阳的战船上,有富余的炮、弹。他的一千亲兵,会炸毁北贼粮草补给的必经道路。”
张超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这次助我的条件。”
林羡云道:“此战青州保住后,你必须归降于朝廷。”
闻言,张超哈哈大笑,他道:“林羡云,你究竟为了什么还替那狗皇帝卖命?你妹妹惨死在冷宫,无人问津。你爹被发配岭南,暴毙途中。狗皇帝把你赶去练水军,明明陆地才是主要战场。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换得在他眼底下,苟延残喘。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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