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臣殷治微笑着凝望着她的脸颊,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今天的喜事就是忙完朝政还能来看望你。”有臣殷治笑道。
他原以为她会像普通宫妃那样羞红着脸,娇嗔地说一句,“君上竟会寻臣妾开心。”
不过这一次他真的想错了,南奴却借着自己怀孕的由头让他离开。
怀孕期间,的确不宜侍寝。有臣殷治留恋的抚摸着她的肚子,想象着自己即将为父时的喜悦。
在他看来,她还是有些特别的,那种特别之处很亲近,很美好,也很让人留恋。
既然决定和她好好过日子,便不能再对小师妹念念不忘,至少不应该再因此事对她忽冷忽热,再去伤害她了。
有时候他还是感谢卫闲春,如果不是他反复规劝,也许自己真的就错过了一个可以携手今生的人了。
身世一事尚未得到解决,者秀一事也没有办成功,两边的阻力一样大,管事姑姑那里就先让童姥和苏绮她们盯着,找准时机立刻下手。
然而杨虎那里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有些事情是让他对自己产生敌意的。
南奴决定亲自去撬开杨虎的嘴,这一次她只单独审问他。
“杨虎,从昨日开始你便对本宫有敌意,可否说说这是为何?”南奴开门见山地问道。
杨虎冷笑几声,说道,“倒不知娘娘为恭王妃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恭王妃做什么?南奴仔细推敲他这句话,显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怀疑本宫?”南奴害怕隔墙有耳不敢大声疾呼,便压低了声音,颤巍巍的,十分害怕紧张。
杨虎笑道,“小人记得龙辛公主面色蜡黄,脸很瘦小,一看就是久病在床,可惜了这样一个可人的姑娘,年纪轻轻就无药可医。”
他的叹息声像极了晴天霹雳,没想到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还真不少,可是他却一直不声不响的潜伏在自己身边,目的又是什么?
南奴如今内忧外患,一着不慎,将万劫不复。欺君之罪何其大,恐怕还要连累自己腹中的孩儿。
☆、第六十六章 顺王府密案
“如果本宫说自己和恭王妃毫无相干你相信么?”南奴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本宫今天独自前来就是想要了解当年之事,因为这些事都与本宫有关。”
杨虎心中掂量许久,她若是恭王妃的人大可以借着贵妃的身份打压自己,甚至斩草除根,没必要和自己周旋。
他不否认她是怀有目的,但不至于会成为恭王妃的帮凶。
杨虎回想起往事,那是腥风血雨,不堪回首的悲痛,这也是为何他不想找机会直截了当地告诉苏绮的原因所在。
那些尘封的往事有太久被埋没在岁月的长河里,鲜血淋漓和生命的终结换来短暂的和平与太平。
“当年辛国的先国主在世时,顺王爷辅佐朝政,治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顺王爷亦深得民心,可谓众望所归啊!”杨虎叹息着,眼窝深陷,恍惚间见到了主子当年的风采。
他又道,“那时候恭王爷手握领兵之权,而现在的国主其母贵为王后,以巫蛊之术为由严查后宫,发现顺王爷的母妃滕贵妃与母族往来的书信,信中皆是大逆不道,勾结外朝之语。就这样滕贵妃被打入冷宫,没多久便离世。顺王爷伤心欲绝,无心朝事,从一个受尽恩宠的皇子变成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
“可是这与恭王妃有何关系?”南奴虽然没有得到与自己身世相关的任何线索,但因为苏绮的缘故,好歹仔细了解一些。
杨虎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恭王妃就是滕贵妃出嫁时从母族带来的侍女,据说也是官侯之女,身份显贵。只有她与滕贵妃来往最密切,并且也只有她才有机会弄到一封大逆不道的书信。”
南奴想起自己眼中的恭王妃,她争强好胜,这世间仿佛除了权利和利益,只有她的宝贝女儿苏愿才是心肝儿,任何生灵在她眼里都一文不值。
也许在她嫁给恭王爷后便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陷害旧主,这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
“滕贵妃真的是为恭王妃所害吗?这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南奴记得苏绮便是被恭王妃搭救的,如果不是她,苏绮现在是死是活都未可知。
如果真的是恭王妃所为,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搭救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呢?
杨虎蔑笑道,“恭王妃作恶多端,报应不爽,她的亲生女儿病的无药可救,所以她才将苏绮救下,将来请求国主开恩过继给她,这样她就又有女儿了。真是苍天有眼!”
虽然南奴不是恭王妃的女儿,但如今却借着她女儿的身份,便有一种骂自己的感觉。
“永乐帝继位后,无权无势的顺王爷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好几年,直到后来恭王爷拥兵自重,上大夫便提出了一个‘雨露均沾’的法子,将恭王爷分了一半的兵权给顺王爷,以此两虎相争。恭王妃再次串通母族势力,彻底给顺王爷扣上了一顶乱臣贼子的帽子,就这样顺王府全府上下无论男女老幼皆死的死,发配的发配,沦为官奴的沦为官奴。”
杨虎紧闭双眼,热泪盈眶,自己当年虽然有幸逃脱,可是却背上背主求荣的骂名,在辛国只能隐姓埋名。
苏绮一直以来都对恭王妃当年施以援手感恩不已,可是事实却藏在背后,真相被深深地掩埋。
若她知道自己一直感谢的恩人竟是自己的灭门仇敌,她又该如何接受?
凭她区区女子,又如何为亲人报仇,为家族洗刷冤屈?杨虎选择不告诉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南奴无法面对那样一张温柔善良的脸庞,笑容是独有的美丽,泪流是何等的心碎,我见犹怜。
“那你的妻子为何会失踪了呢?”南奴总算有机会扯到和自己身世有关的话题了,也算是顺水推舟的问了。
杨虎激昂悲愤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也许他是真的思念她了,分开这么久,仍然不见伊人。
“当年辛国和车臣国激战三年,恭王爷和顺王爷都领兵在外,国主允许携眷前往,叙瑛便跟随在顺王妃身边贴身伺候着,后来战争结束,叙瑛便不知所踪了。”杨虎的声音逐渐低沉,幽怨,伤感。
“那她可曾遇到过或者是处决过一个女婴?”南奴仿佛看到了希望,只等他的话,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不曾。”杨虎摇摇头,叙瑛失踪后有关她的一切都不得而知,所有人都没有机会好好说一说军中都有哪些事发生,暴风雨来的太突然,压垮了整个顺王府。
南奴的希望再次落空,她也盼望着能早日见到叙瑛,这样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杨虎突然跪在她面前,恳求道:“还请娘娘念在我家小姐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将此事告知她,小人实在不愿意看到她怀着仇恨和悲痛过一辈子。”
是啊!生活本身就很不容易,人又何苦为难自己。
南奴扶起他来,笑道:“即使你不说本宫也会这么做的。”
苏绮这几日都无精打采,杨虎怕她伤心,更怕她追问往事,尽可能地避开她。
南奴怀着身孕更不应该打扰她,童姥诸事繁忙,杜鹃心直口快说不上话,苏绮郁郁寡欢,但脑海里却想起卫闲春。
初见他时,风度翩翩,若出尘的隐士高人,一曲琴音,一壶好茶酿的馥郁芬芳,紫荆花满园花香,打着骨朵儿,那是幸福的颜色。
回忆着,怀抱着甜美的梦想进入梦乡,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快乐。
南奴听完了顺王府的事,仿佛接受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故事,兴衰哀乐,古往今来,时间最是留不住。
有臣殷治已收获了许多关于郭家父子的种种恶行,以权谋私,贪污腐败都不在话下,更让他感到岌岌可危的是擅自招兵买马,也不经过朝廷的正常程序。
如此一来,岂不将王权视若无物?有臣殷治觉不愿意做一个被架空被掌控的傀儡君王,更不愿意做一个待宰的君王。
所谓树大招风,郭家如今在朝廷也树敌不少,只不过山雨欲来风满楼,郭家也该收拾了。
☆、第六十七章 郭家倒台
苏绮走到紫荆园,将自己收藏的新品贡茶带给卫闲春品尝。
缕缕清风,淡淡芬芳,美人茶香,可谓人间幸事。
卫闲春呷了一口茶,回味片刻,笑道,“难得你愿意送我这样难得一尝的好茶,看来贵妃娘娘当真是对你厚爱有加。”
也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心里边为辛贵妃说话,对她,卫闲春又何尝不是厚爱有加呢?
苏绮抿唇,腼腆一笑,“大人不嫌弃才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用在王晓荷身上是铁律,在别人身上亦是有效的。
卫闲春放下茶杯,浅尝辄止,问道:“苏姑娘可有什么忧心之事需要在下解说?”
苏绮抬眼看到他洞若观火、深不可测的眼神,仿佛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是他善于观察,还是他已经了解自己?苏绮的心房小鹿乱撞,不得安宁。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小女子想起从前家中的往事,不料却愈发伤感起来。”苏绮的敬佩之音逐渐被悲伤掩盖,父亲和母亲身首异处,全府上下一片狼藉,昔日的和乐之声只剩下乌鸦的啼叫,她怎能不伤心。
卫闲春亦想起自己的人生境遇,作为卫国的庶子被王室排挤,从小便被赶出王宫,如今又深陷在车臣国,重重兵防,明线暗影数不胜数。
他又无法忘记龙衔书院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当年的大师兄,如今的车臣国君王有臣殷治,曾与他无话不谈,惺惺相惜,情同手足,如今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坎。
“大人?”苏绮见他目光呆滞,神情恍惚,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便知自己触痛了他的哀伤,内疚道:“都是我的错,让大人伤心了。”
卫闲春摇摇头,笑道:“无妨,不过是陈年往事,人生在世谁人没有什么痛苦和磨难?”
他轻轻的长吁短叹,似乎很怕被人发现,苏绮亦知他心事重重,但更让她欣赏的是他依然能够活的洒脱自如。
苏绮对卫闲春从最初的敬佩,羡慕到如今又多了几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这种情感的交织更让她心动。
郭芙月这些天心神不宁,南奴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本来指望着湘美人使点计谋让她落胎,没想到她屡屡告败。
事到如今,郭芙月也看穿了湘美人的本性,说到底还是胆小怕事,失败了一次便不敢再有下次。
郭芙月不禁想起上个月湘美人来汇报此事的情景。
“启禀娘娘,嫔妾按照您的吩咐试图在辛贵妃的药膳里面加点东西进去,可是没想到贤灵殿的那帮人实在太小心谨慎了,嫔妾根本就动不了手。”
湘美人的话不论真假,但是她那狡狭的像贼一样的眼神,郭芙月便知她靠不住。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不知道选个好时机钻个空子再去动手吗?”郭芙月不耐其烦地说道。
湘美人底气不足,声音微弱地说道,“陷害皇家子嗣可是死罪啊!株连九族的大罪,嫔妾——嫔妾不敢啊!”
郭芙月每次想到湘美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简直太不可靠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斐露急匆匆地进来,哭丧着脸,声泪俱下:“娘娘——”
郭芙月抬眼瞧了她一眼,心情愈发不好了,贬斥道:“有话快说!”
斐露哀嚎着,吞吞吐吐道,“娘娘,大公子他……他……”
郭芙月听后起身怒斥道,“快说,我哥他到底怎么了?”
“大公子他入狱了,听说三日后要在戒律阁行刑。”斐露泪如雨下,郭芙月听后大惊失色,揪着斐**问道,“我哥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斐露痛哭流涕,“奴婢只听说御史们参奏大公子私吞军饷,私自招兵买马,还杀了巡防营统领的嫡子。”
“什么?”郭芙月听后吓得连连后退数步,她深知私吞军饷已是军中大忌,更何况私自招兵买马,形同谋反叛逆之罪,如果还杀了巡防统领的嫡子,那可是要杀人偿命的。
父亲和兄长身居高位,郭家满门荣耀,兄长做出这等逾越之事实属不该。
斐露又道:“娘娘不妨去问问斐寻吧!”
说时迟那时快,斐寻搜集完所有的信息赶来汇报。
郭芙月急不可耐地拉着她询问:“斐寻,我兄长到底怎么样了?”
斐寻低头说道,“想必娘娘已经知道了,大公子他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不,不可能……”郭芙月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眼角浸满了泪花。
斐露见状立刻宽慰道:“眼下能救大公子的就只有君上了,娘娘何不去求求君上?”
“对对对,君上……”郭芙月顾不得梳妆打扮便赶去皇誉殿。
天色渐黑,雷雨交加,雨水滴落屋檐上,落在郭芙月的身上,冷冰冰的刺骨。
“君上,臣妾求您饶恕臣妾的兄长吧!”郭芙月跪在殿外嚎啕大哭,声声呼唤。
殿内有臣殷治正从容不迫的批阅奏折,许多文官弹劾举发郭经炫及郭雄峰。
☆、第六十八章 郭经炫死里逃生
这日天空一片惨淡,万里无云,高高垒起的戒律阁早已鸦雀无声,阴风阵阵,飘扬的旌旗被无情的怒卷,四周的人黑压压一片,这么大的戒律阁安静的只剩下风吹草动的声音。
这是南奴第二次在车臣国亲眼目睹戒律阁的行刑场景,可谓残酷至极。
郭经炫被押解上刑台,郭芙月看见兄长一身囚服,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悲痛不已,跪在有臣殷治跟前苦苦哀求。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王又岂能随意偏私,枉顾国法?”有臣殷治扶她起身,有那么一刻他是心软的,郭芙月自从嫁给他便没有真正享受过自己的恩泽,就连做个名副其实的宫妃的机会都没有。
郭芙月深知自己无法让他改变主意,只能默默地流泪,湘美人看着半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御史和老太监宣布完他的罪状后,刽子手便开始执行腰斩,被郭雄峰叫住了,“且慢!”
郭雄峰跪在儿子身边,向有臣殷治三鞠躬三叩首,自行摘掉乌纱帽,将剩下的兵权全盘托出,又将虎符放置在官帽前。
“国丈这是做什么?”有臣殷治明知故问。
郭雄峰伏地叩首,言辞恳切,激昂陈词:“老臣有罪!”
“哦?国丈此言差矣,您老为国之栋梁,为社稷为百姓居功至伟,何罪之有啊?”有臣殷治犀利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他。
郭雄峰又道:“老臣愧对先王,不能为君上分忧,为朝廷解难,此罪一,养不教父之过,此罪二,还请君上念在我儿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他一命吧!所有罪责老臣愿一力承担!”
郭雄峰上前在拜,有臣殷治知道他纵横朝野多年,手段其高,许多武官唯他马首是瞻,于是便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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