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皇上挥退近侍,看向夏浅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有违圣德之事,朕便答应你。无论何时,都可兑现。”
夏浅汐听言眼眶泛酸,哽咽道:“民女跪谢皇上大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出了昭阳宫,夏浅汐跟随引路公公往宫门口走去,与进宫的南宫弦错身而过。
五皇子的耳报神快,他一早得了信儿,夏浅汐在皇上面前说的话,一字不落听入耳中。
重生后发生了太多变数,他本不指望她会如前世那样,请旨嫁给他。
只不过让他想通了一件事。
他一直以为对她更多的是愧疚,却不曾想早已情根深种,相思入骨,不然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在婚姻大事上任人摆布,答应赐婚。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爱上她了,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两人就快成亲啦。
☆、招惹
夏立德在家休养了几日, 闲得发慌,身体刚好些就赶紧去铺子里忙活了。倒也不是不放心女儿的能力,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使然。
一日不打算盘看账,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转完几家酒楼绸庄当铺, 路过手底下的茶叶铺子,负着手走进去, 唤来伙计泡了壶好茶, 坐下歇歇。
刚抿了几口茶水,外边突然鞭炮声大作, 门口腾起一阵呛鼻的浓烟,眼睁睁看着两个正要进店的客人,举袖捂着口鼻转身走了。
夏立德放下茶盅, 问道:“外边是怎么回事?”
伙计赔笑道:“回禀东家,隔壁新开了家茶叶铺, 名叫染溪堂,今日开张大吉呢,听说老板是荀国的一位茶师,小有名气, 家里世代种茶贩茶,有些底子。”
“哦?”夏立德抚着下巴上的短须,皱了皱眉。
荀国的茶叶一直被各国奉为上品, 这店铺还开在了隔壁,如此一来,那他的这家茶叶铺岂不是要被挤兑的没生意了?
正担忧间, 一个长相清秀斯文的年轻人步入大堂,向门口拿着鸡毛掸子扫灰的伙计拱手道:“请问夏员外可在店中,隔壁染溪堂荀染特来拜会。”
伙计看他一眼,点头,“您请稍后,小的这就告诉东家。”
夏立德就坐在里面隔间的椅子上,透过镂空屏风,将门口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伙计进来请示过后,他就起身出来了。
“夏员外生意兴隆,晚辈荀染这厢有礼。”荀染看到夏立德,就忙拱手。
夏立德亦客气拱手:“荀老板客气了,夏某在此恭贺荀老板开张之喜。”
“夏员外是京城商会行老,德高望重,乐善好施,乃仁商之楷模,晚辈日后还要承蒙您多多关照。”
这句话说的漂亮又不浮夸,听得夏立德心里一阵舒服。两人寒暄几句,便请荀染坐下喝茶,闲谈过后,觉得这个年轻人见识广博,对经商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爹,李叔说您午膳未用,害得女儿找你半天,这都什么时辰了……”夏浅汐提裙步入店内,看到坐在夏立德旁边喝茶的荀染,不由吃惊。
“荀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荀染也是惊讶,起身行了一礼:“夏小姐,在下的店铺开在隔壁,特来拜会夏员外。”
“原来如此。”夏浅汐向他欠身失礼,玩笑道,“那以后我们可是邻居了,你的茶叶好,可不要把我们家的生意都抢跑哦。”
“你们两个以前认识?”这下换夏立德吃惊了。
夏浅汐笑着道:“去岁女儿参加斗茶大会,跟荀公子切磋过茶艺,是在那时候相识的。”
荀染也笑道:“夏小姐茶艺精湛,当初把在下打了个落花流水,真是记忆犹新。”
夏立德捻须颔首,心里却是好笑。
染溪堂,染是他的那个染,溪么?呵呵,这年轻人有点意思。
丫鬟子栗提来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摆放着隔间的桌子上,出来行礼:“老爷,饭菜已备好,您快趁热用吧。”
荀染识趣道:“在下店中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
都是生意人,开张之日肯定忙得焦头烂额,夏浅汐也不挽留,向他行礼:“荀公子慢走,妾改日请您喝茶,顺道斗上几局,看看荀公子这一年之中茶艺有无精进。”
“夏小姐盛情,在下不胜荣幸。”荀染向夏立德施礼,“晚辈告辞。”
荀染走后,夏浅汐将夏立德推进隔间,为他盛饭布菜。
夏立德接过她递来的饭碗,问起来:“依你看,这位荀公子如何?”
夏浅汐想了想,道:“女儿跟他不过斗过两回茶,谈不上什么了解,不过从他的言行来看,应该算个端重守礼之人。爹爹看人一向精准,哪里还用得着我来说。”
夏立德笑了笑,不置可否。
夏浅汐过了几日就把这事忙忘了,倒是荀染差人送来请帖,约她到隔壁铺子里喝茶。
夏浅汐想着两家店铺离得近,过去串个门儿喝个茶也无甚大碍,便禀明了爹爹,带着子栗转到隔壁去了。
店铺里只有三五个伙计在招待客人,一个机灵点的见了夏浅汐忙客气道:“我们东家在后院晒茶呢,他说您来了直接去那里找他就行。”说着掀起里间的一道门帘,做个了请的姿势,“小姐,您请。”
夏浅汐与子栗对视一眼,移步入内,到了后院,才觉别有天地。
庭院极为宽阔,数十个竹篾制成的架子上,摆放着满满的散茶和茶饼,旁边的大木架上,是一盆盆的名品秋菊,菊香混着茶香,倒也清新怡人。
夏浅汐一进来就听到潺潺水声,往墙边寻去,那里有个做工精巧的水车,正在吱呀汲水。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机关,竟能自行转动。
水车是南方之物,夏浅汐只在书上看到过,如今看到实物,只觉新奇,与子栗凑过去,弯着身子,用手掬着下面的清水玩。
荀染摊好一簸箩茶叶,走过来,和煦笑道:“此物是在下闲时所造,夏小姐若是喜欢,改日在下新造一座水车送与小姐赏玩。”
“这水车精巧别致,想必做来费时费力。妾只是觉得新鲜,怎好让公子受累。”夏浅汐委婉推却,眼角瞥见庭院中间泥炉上的热茶煮开,忙道,“汤已煮沸,公子还不快快取下,迟些那水可就老了。”
“在下粗心,倒是忘了。”荀染过去将水壶提起,请她和子栗入座,三人泡茶品茗,不知不觉聊了一下午,临走时还让伙计包了几盒自制的好茶让她们带上。
夏浅汐本想推却,没拗过荀染客气劝说,只好收下。
生意人最重礼尚往来,夏浅汐最怕欠人情,隔日就让天香阁烧制几道佳肴,挖了一坛子爹爹藏了二十年的陈酿梨花白,差人给荀染送过去,当做回礼。
随风将此事告诉了南宫弦,南宫弦去找了五皇子宋承启,让他帮忙参详个主意。
他的汐儿,又被人惦记上了。
宋承启不屑地白他一眼,叽歪道:“不过是个颇有颜色的富家小姐,就让你犯了难了,瞧你这点出息。依本宫之见,不若强势些,拿出你那世子爷的威风,直接把人收用了,省却这些烦恼,多好!”
南宫弦眸转犀利,突然想起来什么,好笑道:“听说殿下近日有事没事就去夏家绸庄找那个叫戚索索的绣娘,据本世子所知,她不过是夏浅汐身边一个容貌平平的乡野丫头,殿下为何不使出风流浪子的手段,将人骗到手呢。”
“你……我的事不用你管。”宋承启话语一噎,叹口气,原地踱了两圈,有了主意,“打蛇打七寸,茶师也好,商人也罢,说到底不过为了一个利字,给他找找难处,让他知难而退便是。”
宋承启这个人平日拈花惹草吊儿郎当,关键时候总能一语见地,看得分明透彻。
南宫弦头脑豁然开朗,步履轻快地出了门。
翌日,夏浅汐从天香阁带了一盒子桂花糕和海棠酥,来到茶叶铺,让子栗把糕点给隔壁染溪堂送过去。
没一会儿,子栗又拎着盒子回来,急着道:“小姐,荀公子的店子出了事,里头的伙计说,今早上府衙来人把他们老板叫走,好像是在他们店里查出了发霉的茶叶,要给他们涨三成商税,不知道这店还能不能开得下去了。”
三成商税!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就算查出茶叶有问题,府衙也不能如此严惩。
夏浅汐看向门外柔和清长的天光,担忧道:“荀公子初来乍到,或许得罪了什么人了。”
索索下午上完工,背起绣花小布包,刚出了绸庄侧门,就碰到候在那里的宋承启。
他穿着一身普通常服,银灰色暗纹直缀,玉带皂靴,很是潇洒倜傥。
“索索姑娘,今日放工早,这是要回夏府吗?”宋承启灿烂一笑。
索索向他行了礼,仰面看看天色,手揪着胸前的细辫子,“不急着回去,想去逛逛呢。”
宋承启三两步上前,赶紧献殷勤:“不知姑娘想去何处闲逛,本宫知道不少好地方,像西街夜市,东市鼓楼,法华寺,翠湖,都是游玩的好去处。别看京城热闹繁华,坏人也不少,姑娘一个人去本宫可是放心不下。”
那些地方好不好玩不知道,坏人眼前倒是有一个。
索索眼睛转了转,将辫子一甩,朝前走着,“那走吧,晚膳之前回来就行。”
宋承启哎了一声,挥手叫来马车,亲自掀起帘布,索索踩着脚凳钻了进去。
宋承启骑马跟在一旁,带她去了离东林街不远的翠湖边。
他命人包下一条画舫,与索索边游湖边吃蟹。
天边的晚霞如锦似画,湖面碧波荡漾,远处画舫里传来伶人咿呀的唱曲,让人心生惬意。
索索徒手撕下一只肥美的螃蟹腿,伸到碟子里蘸了醋,塞进嘴里砸吧着,忽然抬头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承启正倚在凭几上,自斟自饮。听到这话,刚送进口中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本宫,其实,其实……”宋承启老脸不争气地一热,舌头也开始打结。
“你不想说便不说,喝你的酒吧。”索索呸一声,将碎壳往案上的空盘子里一吐,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埋头吃蟹。
宋承启干干一笑,听话地没再多说什么,老实坐在一旁,酒也忘了喝。
索索把整盘螃蟹吃完,拿巾帕擦擦手,满足地咧嘴笑笑,“吃完了,该回去了。”
“姑娘先别急着走。”宋承启酝酿半晌,说起了正事,“本宫受人之托,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
“浅汐姐姐,我们去那边亭子里坐坐。”翌日绸庄不上工,索索拉着夏浅汐在花园里玩耍。
“听子栗姐姐说,你跟那位荀公子似乎走得近,可有此事?”索索眨眨眼道。
夏浅汐笑睨她一眼,“我与荀公子不过泛泛之交,并无感情之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索索点头长长哦了一声。
旁边的假山后面,宋承启得意挑挑眉,南宫弦心头的阴云驱散,松了一口气。
“那世子爷呢,他在你心里是怎样的?”索索又问。
南宫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啊,”夏浅汐打着一把梅录竹绫绢扇,唇边笑意闲闲,“我与他情不投,意不合的,无甚好说的,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假山后的南宫弦双眸深如寒潭,眼底是一片晦涩不明的暗。
好一个情不投意不合,夏浅汐,你狠!
两人出了花园,索索拽着夏浅汐的胳膊,捂着心口道:“浅汐姐姐,我刚刚有没有露馅啊,紧张死我了,到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你刚才表现极好。”夏浅汐拍拍她的手。
“那就好。”索索笑嘻嘻,“他们给我的满满一袋金瓜子,还有一大盒子珠宝,该怎么处置才好?”
“你收着吧,留着给你当嫁妆。”
索索脸上泛起点点桃花,“那多不好意思,人家嫁人还早呢。”
“你都十四了,也不小了,等明年及笄,就能说亲了。听你哥哥说,年前就有几户人家遣媒人上门呢,可见你这个桃花村第一美人的名头也不是虚的。”
索索俏皮地吐了吐舌,又问起:“对了,我看那个世子爷对你挺上心的,你故意说了那番话,很伤人心的。”
“哦?”他会伤心么?夏浅汐且笑且忧,“荀公子前几日被官府刁难,我就觉得奇怪,宋承启找你来试探我,更加说明这是南宫弦的手笔。方才让你陪我作这一场戏,只希望他以后别再找荀公子的麻烦。”
索索觉得有几分道理,重重点头,啐道:“那两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过几日,荀染送上厚礼,请媒人上门说亲,媒人口齿伶俐,把人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又向夏立德和周氏传达荀染的意思,愿意入赘,以后孩子姓夏,入夏家祠堂。
送走媒人,夏立德满面喜色:“这位荀公子,为夫特意托人打听过,家境殷实,在荀国经商多年,与咱们倒是门当户对。”
周氏问道:“不知他的人品如何?”
“为夫见过他几次,长相斯文,气质谈吐不凡,值得一提的是,咱们的女儿与他熟识,十分谈得来,为夫对他甚满意。”
周氏笑道:“这么一说,妾身也觉得合适,明日让人回帖,等见过他本人,就定下日子吧。”
“好好好。”夏立德笑得合不拢嘴,“女儿的婚宴要张罗起来了,你我就等着抱外孙啦。”
夏浅汐这几日忙得天旋地转,等荀家的聘礼上门,才知道爹娘已经为她定下亲事。
“爹,娘,你们怎么不问过女儿的意思,就随便为我定亲呢?”夏浅汐气着质问道。
夏立德道:“爹看你跟荀染两个人言语契合,兴趣相投,以为你们互相中意呢,怎么,你看不上他吗?”
周氏劝道:“娘给你掌过眼了,那位荀公子样貌品性都不错,难得碰到这么个合适的,可不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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