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荷花池地势较偏,算不上是赏荷的地方,她也不过是图个距离近再加上如今东宫不得势,她也不愿去人多的地方引人嘲讽。
“豫王殿下有何时?”沈婳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自婚前私下相见后,沈婳便再也没有与他独处过,如今也有些变扭。
苏渂浅笑,他往前走两步,绕过凉亭站在岸边,望着外面,“不过是随处走走罢了,却不想就走到了这里,倒也是巧。”
到底是不是偶遇沈婳也懒得计较,她将扇子递给木怜转身出了凉亭,“那我便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你一定要如此疏远我吗?”苏渂的声音听起来失魂落魄,轻轻的从身后传来。
他曾经也想过要放弃沈婳,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必苦苦执守这一人,然而在他试图不再去想她后才发现,太难了。
南巡这一路,沈婳大部分时间都和苏澈在一起,他看着她挽着苏澈亲密的说话,也看着她笑得甜蜜与苏澈从外面走来。
而他却只能站得远远的,看着她笑,如同绽放在盛夏里最鲜艳的花朵。
沈婳走了两步停下来,没有回头,“豫王难得进宫,还是好好赏花吧。”
“你可知道,太子被训是为何吗?”苏渂话音刚落,他便见身前牡丹粉的少女身形一僵,他心里更加苦涩。
沈婳转身,她之前也曾猜测过,然而却一直没有风声,就连宫里这种最会捕风捉影的地方也是一点流言蜚语都没有的,足见这次顺靖帝是真的吩咐了不许泄露出去才会如此。
若是有人知道,那便是……
她睁大眼睛,白净的脸上神色沉凝,“我曾问过殿下,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么我也不想从其他的地方得知。”沈婳一顿,“若是豫王殿下真的知晓,那还请小心些,毕竟父皇或许并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
苏渂看着她,倏地转头淡笑转移开话题,“如今数月已过,太子却一直没有复宠的迹象,如今最有可能让他回到朝堂的机会出现了。”
他平静的看着沈婳原本无动于衷的杏眸突然望过来。
沈婳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苏渂此刻最应该做的不是把拿契机捂好,生怕被苏澈知道吗?为何又要来告知她?
她细眉一拧,很是疑惑。
苏渂也不等她想清,“听闻下月蒙古可汗要带着他的女儿来京城面圣。”他勾了嘴角,“父皇很是重视,已经将此事交予我处理,父皇言语里似乎是想将那位公主留在京里,若是太子能讨得蒙古公主的欢心,那定然能转危为安的。”
沈婳咬唇怒瞪向他,她被苏渂的话气得厉害,甩了袖子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回了屋,离开前留下一句声音冷漠,“若是父皇真的那么看重那位公主,豫王殿下不如自己去,或许父皇高兴,就把太子位置让给你了。”
沈婳调整了好一会的情绪才回重安宫,也没那个心思去看苏澈在做什么,径直地回了寝宫,脱了鞋爬上去侧卧着。
她心里烦得很,越是不愿意去想就越是会想到苏渂刚才所说的。
沈家势弱,苏澈身后没有依靠,若他真想要联系蒙古势力,那么和亲便是最好的办法。
就是当时的她一样。
明明夏日的午后,屋内却透着寒气,沈婳裹紧薄被,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床前却坐了个人,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
“苏澈?”沈婳含糊不清地道。
“不然还有谁?”苏澈轻笑两声,他伏下.身在沈婳脸上亲一口,“怎么一回来就睡了?发生了什么吗?”
他太清楚沈婳的个性,她是不会无缘无故烦心的。
沈婳想起之前的事更加心烦,她摇头,“没事,就是在想你闲在宫里这么久了,怎么父皇还不给你点事。”
苏澈笑意更浓,“我想多陪陪你。”
说得好像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去做事似的。
“如果……”沈婳爬起来靠在床头,她犹豫着轻声问道,“有一件事能帮你解了目前的困境,那你会去做吗?”
沈婳见他真的在认真思考,眼神疑惑,心下一沉。
他挑唇,“我可不知道我目前有什么困境。”
苏澈眼里的戏谑分明,沈婳气急,抬起手狠狠朝他怀里打了一拳,因为姿势的原因不好施力,那一拳软绵绵的,苏澈将她整个抱紧怀里,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呼吸声在耳畔纠缠,“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些事我暂时不能说给你,但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原本无力搭在苏澈背上的手环紧他。
“好。”
过了很久,沈婳答道。
她也想通了,她确实喜欢苏澈,但是那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也同样喜欢她的份上,若是有一日苏澈真的另娶,那么她也不会委屈自己。
生于现代导致沈婳有很多思想都与封建背景格格不入,那些是哪怕她在这里呆得再久都永远不会忘记的思想。
不过既然苏澈说了,那么她也愿意相信他。
赏荷宴被安排在七月下旬,窦皇后从南巡回来后便再没有精力去管理后宫事务,后宫一番争斗后,顺靖帝将卫才人封为贤妃,暂理六宫事宜,此次的赏荷宴也是由她来操办的。
此处大多是女眷,没了顺靖帝在,宴会一开始便是后宫里熟悉的口角争斗,直至有一方偃旗息鼓,才开始歌舞表演。
沈婳看到中途便溜了出去,刚在亭台街边转弯便撞上了只带了魏公公的顺靖帝。
“儿臣见过父皇。”沈婳行礼道。
“是太子妃啊,怎么出来了?”顺靖帝随口问道。
她总不能说觉得他的妃子烦人吧,便道:“亭台里人多,儿臣有些气闷,便出来走来,哪知道能撞上父皇。”
顺靖帝随口“哦”了一声,又扫了眼沈婳,确实脸色有些苍白便道:“若是身体不舒服便好好回去歇着,澈儿可还要你好好照顾。”
“儿臣知道,多谢父皇提醒,那儿臣先行告退。”
和顺靖帝辞别,沈婳却又在半路上遇上后面追来的贤妃,她一身蓟粉红的长裙,珠钗点缀发髻,与昔日的卫才人有着天壤之别。
“给贤妃娘娘请安。”
“不用拘礼。”卫舒羽轻笑道,“太子妃这是去看皇后娘娘吗?”
沈婳点头,“是,刚才想起今日母后似乎还没喝药,边想着去看看,贤妃娘娘这怎么出来了?”
她跟在自己后头,难道刚才没遇上顺靖帝吗?
“我也记着这事,和皇上说了声便出来了。”她指着身后丫头手中捧着的莲花,“夏日里荷花最为好看,我特地命人采了些,倒是放到皇后娘娘宫中倒也能缓解一番她的病。”
说起窦皇后的身体,她叹口气。
沈婳虽未没有体会过后宫里的斗争,但也见过,所以对于卫舒羽过于想要靠近皇后,她是心存顾虑的,“之前娘娘是小小才人,自然是要巴结着母后才能得以生存,然而如今娘娘已经成为一宫之主,又何必再这般……”
卫舒羽明白沈婳的意思,她摇头,“我是真的想好好照顾皇后娘娘,并没有其他的心思,之前我位份还低时,若不是皇后娘娘照顾着,我怕是早没了这条命,若是一旦得失我便过河拆桥,那又与那些小人有什么区别?”
沈婳点头,卫舒羽这一番话虽然不足以让她立刻深信不疑,但也有几分可信度。
午后的阳光比其他时候都要毒辣一些,哪怕木怜在一旁撑着伞,她们还尽量走在树荫下,沈婳却还是出了汗,背脊的汗水将衣服打湿,额上的汗珠子也顺着脸颊滑落。
卫舒羽有些吃惊,“太子妃身子怎么这么不好?”
虽然这日头确实大了,但也不至于这般热。
“我,不知……”沈婳摇头,她面色苍白,脸上豆大的汗滴不断往下落,衬得她越发可怜。
不过走了几步,她便觉得全身发软,四肢无力,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木怜细细给沈婳擦着汗,解释道:“我们娘娘从前几日开始便茶饭不思,还贪睡,身子更是莫名其妙的容易疲累,本想找个太医来瞧一瞧,奴婢当时被打了岔,反而给忘了。”
“那我们走快些,前面转角便是清泉宫了,等到了皇后娘娘那儿,再去请太医不迟,正好给皇后娘娘也瞧瞧才好。”卫舒羽关切地道。
☆、第63章 第 63 章
屋外暑气眼中, 蝉声嘹亮,清泉宫正殿内多加了一些冰, 格外的凉爽宜人。
沈婳在榻上歇了一会后面色渐渐恢复,只是唇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
窦皇已派人去请徐太医,她还是不放心地看着沈婳, 语气有些责备,“这么热的天,你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何苦还跑来。”
这些日子苏澈失宠, 窦皇后也是知道的,她虽然也想做些什么, 可身体情况却不允许。如今受宠的皇子中,苏瀚身后顾家力量不俗, 还有李将军的一臂之力, 苏渂身后也同样是顾家,虽还没娶亲, 可最迟也就是今年的事了。
而如今苏澈孤立无援,窦家不可靠, 就连沈府,也不如从前,现下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若不是苏澈一直不愿迎娶侧妃, 东宫哪会有如今的窘迫?
窦皇后嘴上不说, 心里却还是在怨沈婳的, 而现在她连自己身体都照顾不好,又如何能照顾得好苏澈?
“是儿臣的错,儿臣念着母后到了要服药的时候,怕下人怠慢便来了,倒也忘了自己的身体近来不适了。”沈婳声音轻微。
“皇后娘娘,太子妃也是担心您,还请您不要责怪她。”卫舒羽在一旁帮着沈婳说道。
卫舒羽在进宫之前便与弟妹陆柳意关系不错,偶尔也会听她提起沈婳,听起来便是个让人喜欢的性格,等她入宫后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中感觉确实不错,便也对沈婳心生好感。
窦皇后也知道她不该责备沈婳,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午后外面热浪翻涌,徐太医进来时也是一身的汗。
“徐太医,你便给太子妃看看吧,可别是中了暑气。”窦皇后开口道。
沈婳稍微卷起一点袖子,手腕内侧的脉搏处搭了块白色的锦帕,徐太医给沈婳把了把脉,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反而让沈婳担心起来。
“徐太医,太子妃如何了?”窦皇后见他久久不开口,反倒有些催促。
徐太医立刻跪下,磕头不断,“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妃,太子妃这乃是大喜啊!”
沈婳一时间脑袋没转过来,有些发懵。
窦皇后也是喜出望外,可徐太医含糊不清,她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问道:“喜从何来?”
“太子妃已经有孕一月有余,自然是大喜的。”
窦皇后又问一遍,“你可确认?若是出了差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徐太医连忙道:“回皇后娘娘,这可是大事,臣万万不敢随意乱说的。”
窦皇后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她眉开眼笑,“芳兰,带着徐太医下去领赏吧。”
徐太医这才松口气,跟在芳兰身后出了门。
卫舒羽也带着丫鬟给窦皇后行礼祝贺。
沈婳像是被徐太医的话吓到了,半晌直愣愣的发呆。
“皇后娘娘您看,太子妃都乐傻了。”卫舒羽捻着帕子捂唇与窦皇后说笑。
窦皇后笑得也格外欢喜,“自然是了,当年本宫初有孕时也是这般。”
沈婳回过神,她有些怀疑地望向窦皇后,“母后,我……?”
她就这么怀孕了?
“嘉嘉如今也要当母亲了。”窦皇后笑得慈善。
沈婳忍不住把低下头,把目光放在如今还是平坦一片的小腹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上辈子也不过堪堪活了不到二十岁,这辈子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她便要当一个母亲了。
窦皇后瞧着她神色恍惚,也大概知道沈婳估计没心思在清泉宫呆着了,便说道:“嘉嘉你先回去吧,澈儿知道了一定高兴。”
沈婳虚着手遮在小腹上,点了点头,念及苏澈却又有点担心……
她昨晚还被他折腾到半夜才歇下。
窦皇后早已命人备下了步辇在外候着,后面跟着几个撑伞的随从。
沈婳扶着木怜的手上了步辇,四角上的人待她坐稳后便将步辇稳稳当当地抬了起来。
在刚确认消息以后,窦皇后便派人去通知了苏澈,此刻他已经在重安宫门口等着了。
见到沈婳从步辇上下来,大步朝前迈去,抢在木怜前头接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沈婳有些害羞,“你怎么出来了?”
他弯下腰,在少女的惊呼声中将沈婳拦腰抱起来,沈婳被吓了一跳,生怕掉下去只好紧紧搂着苏澈的脖子不放,脸也顺势埋在他的肩窝里。
苏澈抱着沈婳,旁若无人地朝重安宫内走去。
“早早便听到母后传来的消息,想亲自去接你,可是来传话的人说你已经在路上了,我也不好去半路拦你,反倒是让人笑话,只好在门口等着了。”
哪怕沈婳现在看不着苏澈的脸,光凭那含笑的嗓音就能知道他有多高兴了。
沈婳怀孕的消息也早在东宫内传开,她被抱回安乐殿的一路上皆有婢女行礼恭喜。
她被苏澈轻轻放在榻上,仿佛像是对待什么稀世宝贝一般。
“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他嗓音含笑,撩地沈婳心里痒痒的。
从南巡回来后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除了沈婳这个意外之喜。
“我知道。”
她的杏眸对上苏澈笑意明显的眼眸,也弯了起来。
随后,他的呼吸靠近,唇上被温柔的覆盖住。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东宫有喜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处,各府的反应各不相同,有喜有忧,反倒是有些好笑。
顺靖帝在当日便着内务府来送了厚礼,窦皇后与各宫都有送礼,就连向来与东宫不要好的顾贵妃也派人送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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