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也重新被顺靖帝召回了朝堂,表露出来的意思仿佛是因为沈婳有喜才恩赏他一般。
自从沈婳有孕后,身边跟着伺候的丫鬟嬷嬷多了一倍之多,门口的侍卫也增添了人数,她稍微走两步,身后便是呼啦啦的一片。
窦皇后怕沈婳初孕不会照顾身体,特地把芳兰派了过来,她是窦皇后身边的老人,经验也足,沈婳倒也放心。
苏澈下了朝后便立刻赶回宫里,一刻不带停,以往偶尔还会约了苏灏或者苏渁去下棋或是去练武场。
沈婳在芳姑姑的伺候下喝完安胎药,刚咬了一颗蜜饯苏澈便进了屋。
他随意挥手,将候在殿内的下人都支下去,才坐到床榻另一边,“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
她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什么可不是的。
沈婳摇头。
苏澈眉头依旧锁着,他现下复了职,不能整日陪在沈婳身边,哪怕芳兰在照看着,却还是不放心。
盯着东宫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不得不防。
“不如,我将顾姑娘召进宫来,她与甲三一同照料你,我才放心。”他思忖片刻道。
沈婳又拿了一块蜜饯,还没吃就笑起来,“你是不是太累太紧张了?”
苏澈不语,在知道沈婳怀孕后,他的疑心更加重了。
虽然沈婳树敌不多,而且大多在宫内都不能自由行动,但东宫若是诞下嫡子那便是大事,虎视眈眈心怀恶意的人不计其数,他必须得小心应对。
听他提起顾悔,沈婳问道:“之前便听你说了昭王身体不好,如今可好些?若是顾姐姐不在他身边,他找起来那该怎么是好?”
苏澈摇头,“十哥病得厉害,一直用药吊着的。”
沈婳叹气,“你们那个计划……听起来太过冒险,若是父皇知道……”她欲言又止。
苏澈安抚她道:“我知道,此事我尚有别的安排,你别担心。”
沈婳心思沉重地点头。
雕花木门被敲响,苏澈将人传进来,木怜拎着食盒走过来,“殿下,娘娘,这是御膳房特意做的酸梅汤,拿来给您解馋的。”
沈婳摸着常温的碗有些失望,“不是冰镇的啊。”
木怜小声提醒道:“娘娘,太医说了您不能多吃凉的。”
沈婳懊悔地瞪她一眼,怪她多嘴,苏澈望向沈婳,“木怜做得好,该赏。”随后又提高声音,“若是有人敢在孤不在时纵着娘娘贪食或是胡闹,便自己仔细着。”
他平稳冷硬的声音吓得不少候着的婢女抖了抖身体。
沈婳对着苏澈的侧脸做了个鬼脸。
苏澈又坐了一会便去了书房批折子,剩下沈婳一个人坐着喝了好一会的酸梅汤。
果然七月中,便听得有人提起蒙古可汗即将要入京的事,迎接之事虽是交给苏灏来办,苏澈却依然很忙碌。
顺靖帝除了每日上朝之外,其他大部分事情都已经交给苏澈全权处理,可见顺靖帝对他的器重。
自发现怀孕后,整个崇安宫内的香料都被暂停使用,哪怕是婢女都不准使用任何香料,连沈婳要穿的衣服都要让人仔仔细细洗过几遍,足以见苏澈对她这一胎的在意。
也是因为她怀孕的缘故,沈婳经常走动的殿宇里降温的冰块都用的少了,稍微呆了一会便感觉到热意。
午后。
沈婳靠在榻上昏昏欲睡,木怜正拿着团扇小心地扇着。
不一会便有人来传话给在门外的青烟,声音虽小,沈婳却还是醒了过来。
苏澈几次派人苏渁都没准许顾悔进宫,今日怎么她倒是自己来了?
☆、第64章 第 64 章
沈婳让人传顾悔进来, 许久不见,她清瘦不少, 还是如往日那般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裙,头发挽得利落,缀以简单的饰品, 简约朴素却又不失气势。
可沈婳却觉得顾悔整个人仿佛是活了一般,以往冷冰冰的眼角此刻也带着不常见的笑,虽然很淡,但也给她本就不俗的相貌更添几分生气。
“顾姐姐!”沈婳下榻想去迎她。
顾悔快步向前双手扶着她, “你如今身子要紧,还是小心些。”
在知道沈婳怀孕后, 顾悔又是开心又是后悔,为沈婳开心, 为她自己后悔, 当初孤注一掷打掉了那个不过月余的小生命,本以为她不会又悔恨的一天, 谁又能料想到今日呢?
沈婳平日里便爱笑,可爱又惹人疼, 然而再见,她还是如以往一般,但是更加稳重一些,让人心生羡慕。
“我没有那么金贵啦!”沈婳坐会榻上, 让青烟去奉茶, 看向顾悔问道, “顾姐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苏澈之前几次去请都没请来人,她还以为苏渁是不会让顾悔来了呢。
“昭王之前一直瞒着我太子来找过我的事,此番也是无意间听人提起,便让昭王带着我进宫来看看你。”顾悔有些头疼地道。
苏渁对她的占有欲太过强烈,反而往往让人窒息。
沈婳听到她提起苏渁,心里一跳,“……我听太子说昭王一直在病中,如今怎么进了宫了?”
顾悔点头,“是,近几日身体又好些,所以特意进宫来给皇后娘娘与他母妃请安。”
沈婳长睫微垂,她吹了吹手中的茶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引用的茶叶早已换成了不会对胎儿有损伤的羊奶茶。
“顾姐姐,我已经听太子殿下提过……关于离魂散之事。”沈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
顾悔立刻抬头看向她,生怕沈婳会说出什么反对来。她也知道这条路不对,可是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愿就这样跟在苏渁身边,便早早给了他选择,放她离开或是和她一同离开。
顾悔本以为苏渁会选前者,却没想到他语出惊人。
“我知道在你看来荒谬,可是……我无路可走了。”顾悔缓缓说道。
她不像沈婳那么幸福,家世出身好,嫁得更好,她以前的便是苦难不止,如今更加路途坎坷,她做不到成全所有人,那便只有只成全她自己了。
沈婳摇头,她半靠着矮桌,覆上顾悔放在桌上的手,安抚道:“我并不觉得荒谬,人为自己而活,并没有什么错的。再说了,我若是疯起来,是怕是我自己都害怕呢。”
她随口打趣,引得顾悔浅笑起来。
“只是,我在想……另外一个人……”沈婳声音清脆,却有一丝疑虑,“昭王妃。”
顾悔不知所措地望向她。
沈婳将之前槿嬛来过的事说给顾悔听。
顾悔也垂下眼,若说她心中真的有过迟疑,大约也是因为槿嬛吧。
她与顾悔从身份上来说也算得上姐妹了,只是一个从一开始便流落在外,而她却身为长公主从小养尊处优。
更加戏剧的,还是他俩居然同时喜欢上一个人。
“我也曾想过,可是却始终理不清头绪,便放弃了。”顾悔眼神迷茫,“反正已经决定自私一回,那么便干脆什么都不要想了。”
沈婳叹了口气。
她身为局外人,同情身不由己的槿嬛,也心疼历经磨难的顾悔。
“不说这个了,我给你枕个脉吧。”顾悔不愿气氛再沉重下去,主动转移了话题,“之前太子殿下三请四请的,可不就是为了这个。”
她打趣地笑着。
沈婳轻咳两声,对于顾悔言语里的戏弄有些不好意思,她将手搭在桌上,顾悔也探过手来。
“脉象平稳,也没什么事,平日里的吃食你让下人们注意便好。”顾悔收回手说道。
沈婳将袖子舒展开,点了点头,她小声嘀咕着,“为了我肚子里这东西,许多东西他都不给我吃了。”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顾悔听着却是一片蜜意,她越发羡慕,眼神也像是想起什么,有些哀伤。
“顾姐姐这是怎么了?”沈婳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悔轻轻摇头,“没什么。”
沈婳恍然大悟,顾悔之前的孩子是她亲手……
她咬唇,“顾姐姐别难过了,以后总会有的。”
“我知道,只是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怎么说,那也是个小生命,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呢。”顾悔仰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沈婳安抚道:“那不是顾姐姐的错,若真要怪一个人,那也是昭王的错,是他强行让你无媒苟合还珠胎暗结,他是男子若是强硬一些,你又如何能抵抗的了。”
顾悔擦去眼角的泪水,脸上的笑容浅浅的,“多谢太子妃与我说这些。”
沈婳摇头,“我与顾姐姐处得来,自然是不能看着你自我厌弃的。而且,若那人不是顾姐姐,估计我这些话都要被当成妖魔鬼怪了。”
顾悔捂唇轻笑。
两人聊得来,直到苏澈批完折子到了午膳的点,顾悔才离去。
自从苏澈复了原来的差事之后,御膳房的膳食有好起来,每日都足足加了好几个菜的分量,深怕东宫秋后算账,苏澈自是懒得与他们计较的,倒是沈婳小心眼的厉害,那一段时间菜色不好,油水不够她可都记得呢。
“我怎么看你忙起来以后脸色不好了。”
饭后,沈婳仔细地盯着苏澈英俊的脸看了半天。
虽说南巡以后东宫的伙食便不如从前,但或许苏澈一直歇着,也并没有从面容上看出什么病色,反而如今伙食改善了,他倒是透着点病气。
“或许是之前积累下来的事情太多,有些累着的。”苏澈说道。
最近几日他回屋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沈婳那会已经睡熟了,她自从孕后发困,一整天似乎又半日都在睡着。
沈婳也理解他的辛苦,本想着要不要去小厨房给苏澈炖个汤,然后困意上涌,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又想睡了。”
“我陪你。”苏澈语气虽然淡,眼里却是无尽的宠溺。
今日事情少了一点,他午后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会。
沈婳换了寝衣爬上床,等到苏澈也换好衣服上床后,把脑袋往他肩窝里靠了靠。
苏澈似乎是极为喜欢沈婳这般的依赖,眼里笑意更浓。
他低头在沈婳额头亲了一下,才搂着她睡去。
等到沈婳睡醒以后,一向午睡时间短的苏澈却依旧没起来。
她本想嘲笑他两句,却发现苏澈脸色发白,呼吸声很重,像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沈婳皱着眉伸手去碰了碰苏澈的额头,这一下可不得了,额头滚烫一片,她又连着碰了碰苏澈的脖子以及手腰,皆是滚烫着的。
她连忙下床穿好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挽起便命人去传太医。
“徐太医,太子殿下如何了?”沈婳站在床边问道。
“回娘娘,太子殿下乃是伤风,有可能会传染,娘娘身子贵重,还是先行移步吧。”徐太医提醒道。
沈婳只好移到安乐殿里去,徐太医又吩咐了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还叮嘱沈婳惦记自己的身体千万别去贴身照顾,若是被传染了,药物里的成分多多少少都会对身体有些损伤。
她先是让人分别去清泉宫与顺靖帝那里通知了一声,然后看着在重安宫里忙忙碌碌的下人有些郁闷。
“娘娘,太医吩咐了您不能进去。”青烟将沈婳拦在寝殿外。
沈婳气急,“不过是个小小的伤风而已,还能把我怎么着了不成吗?”
青烟对沈婳的话不理不睬,执意将人拦在外头,与她僵持了一会,沈婳动之以情,“青烟,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如今在里面的不是连峰便是连山,他们男人粗手笨脚的,若是照顾不好太子殿下怎么办?”
青烟也犹豫了一下,“那娘娘便远远看好,可别靠得太近了。”
她虽然也担心苏澈,却更担心沈婳,万一真的被传染了,等到苏澈醒来后,也少不了一顿责罚。
沈婳连忙点头。
芳兰正在里面照看着,见到沈婳进来便不认同地皱起了眉,“娘娘,您怎么进来了?”
“我不放心太子,便来看看。”她有些忧心地望向床畔。
芳兰将沈婳半推出去,“娘娘当下还是应当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太子这边奴婢自会命人看着不会有差错的。”
沈婳叹了口气,古人以子嗣为天的想法她改变不了,只有徒劳而返。
第二日,窦皇后身边的紫依早早地便来重安宫传了窦皇后的话,传沈婳过去一趟——自沈婳怀孕后的,窦皇后便停了她每日晨起请安。
到了清泉宫,窦皇后特许她可以不用行礼,便让沈婳坐在下头的侧椅上。
“母后今日喊儿臣来是有什么事?”
窦皇后犹豫了好一会,她看着静坐着的沈婳,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事与愿违,“本宫想着,是时候给澈儿选个侧妃了。”
沈婳不敢置信地将目光看向窦皇后。
☆、第65章 第 65 章
“母后, 您这是什么意思?”沈婳有些不敢置信。
窦皇后缓缓道来,“我知你与澈儿情比金坚, 可是如今你怀了孕, 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处理,给澈儿立个侧妃也能帮你分担一些。”
窦皇后的话合情合理,沈婳也知道, 可正如她与顾悔说的那般, 人都是自私的。
窦皇后是为了苏澈着想,而她也要为自己着想。
她不想、不愿也不会让苏澈纳妾。
沈婳沉下声,“母后,我知道若我执意反对, 您定会以为我是个妒妇,容不下任何人, 但我也必须要说,我不认同您的做法。”
“我与十一哥刚成亲不足一年, 正是新婚甜蜜之时, 此举只会让我与他心生嫌隙,影响夫妻间的感情;再者, 我刚有孕母后便急着纳妾,不论您挑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势必会觉得您薄情,哪怕对十一哥再有意也得细细思量着, 若是他日嫁过来, 是不是也会如我一般。”沈婳补充道。
42/57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