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皇后头疼地揉揉额角, 她本是想趁着苏澈病重趁机与沈婳直言厉害,反倒是要被她说服了。
“可你要知道,澈儿身为太子,如今东宫背后的支持单薄,位置岌岌可危,你若真是爱他,自是应当事事以澈儿为先。”窦皇后继续着自己的说辞。
沈婳捏紧早已湿透的手掌,抬眸望向窦皇后,她眼里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光,“母后,十一哥是您的亲身儿子,您更应该相信他不是吗?朝臣的支持不是用一个女儿便能换来的。如今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也都是因为十一哥自己的本事,不是吗?”
她咬唇,看着窦皇后迟疑了一瞬间,又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盈盈的杏眸里漾着水,再配上软软的嗓音,更添几分可怜,“哪怕我知道十一哥以后定是后宫佳丽三千,可我也着盼着刚成婚的这几年,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他。”
窦皇后虽然一直在为苏澈考虑,但同时她也是个女人,哪怕不会感同身受,也会对她有几分的可怜的。
窦皇后叹了口气,她原先准备好的从前朝与后院两个方面的说辞,皆被沈婳说的哑口无言。
“罢了罢了。”她闭上眼,声音无奈。
看样子还得等苏澈病愈后,与他说才好。
“那儿臣,先行告退了。”沈婳小心翼翼地起身向窦皇后行礼。
沈婳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轻松,她本以为窦皇后多少会懂她的心思,却没想到,如今成婚后的第一个难题便是由她给出的。
回东宫的路上,她靠在步辇的扶手上心不在焉。
或许是怀孕所致,沈婳胡思乱想的越发厉害,情绪波动也大,如今被窦皇后那么一说,反而显得是她不懂事了,心里更加憋了一口气堵得慌。
“给太子妃请安。”
沈婳被出声喊醒,通红的眼睛闻声望过去,正是一身朝服的苏浠。
“晋王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入宫?”沈婳随口问道。
苏浠站在宫道一旁回道:“今日父皇召我入内商讨事情,刚结束,我便想着来给母后请个安,倒是没想到遇到太子妃了,听闻太子身子不适,可有好转?”
沈婳点头,随意与苏浠寒暄道:“多谢晋王关心,殿下身体向来健壮,不过是长久未理朝事,所以才偶然风寒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苏浠像是放下心,“那便好,那我也不扰太子妃了,只是瞧着太子妃脸色似乎是不太好,我改日便让内人给太子妃准备些上好的补品过去调理调戏。”
沈婳不由地多警惕一分,不过也不好当面拂了苏浠的面子,便随口应下。
一路上沈婳精神都有些不太好,在重安宫远处便听见有女子大吵大闹的声音,便更加头疼。
她远远的也看到了一个红衣的倩影,有些眼熟。
等到抬步辇的小太监走进了,那抹红色才愈发明显,果然是窦萱。
窦萱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便扭头看过去,被丫鬟簇拥在步辇上的人仿佛比上次见时更加好看了,她心里的嫉妒烧得发慌,恨不得上去一把把沈婳推下来才好。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若真是那样,十一哥会恨她一辈子的。
窦萱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眼眶通红。
“远远地就听到你们在吵吵,究竟在吵些什么,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个都给我去慎刑司领刑,太子病了一个个的连规矩都没了吗?”沈婳下了步辇,眼神都没往窦萱身上看去,语气严厉。
守门的侍卫道:“回太子妃,太子之前便吩咐过若是窦小姐来了,一定要将她拦着,小的便按照吩咐,没放她进去……”
他的声音在窦萱的怒视中越来越小。
沈婳这才将目光落到窦萱身上,“窦小姐有何事?”
“我听闻十一哥病了,我来看看他!”窦萱强忍着沈婳冰冷的目光说道。
她在听到苏澈病了以后,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本想着能在一旁照顾着,却没想到被一群侍卫挡了半天。
“殿下身子并无大碍,多谢窦小姐关心了。”沈婳并没有准备放她进去,“只不过太医说了殿下的风寒可能会传染,窦小姐还是不宜进去的好。”
窦萱听到沈婳的话,气得半死,她咬唇,“你算什么东西,就算会传染那我也要陪在十一哥身边!”
沈婳闻言轻笑,眼底却没有分毫的波动,“我自然算不上什么东西,不过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进门的太子妃罢了。”
沈婳这会根本没什么心思与窦萱说话,窦萱的命门无非就是她的身份罢了,光是这一条就可以堵死窦萱所有的言行。
窦萱怨毒的眼神望着她。
“我听闻母后已经在给你挑选良婿了,窦小姐若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损伤,还是离开吧。”沈婳走进门。
窦萱的眼神倏地瞪大,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姑母答应我要将我许给十一哥的,她怎么可以……”
话还没说完,她便朝着清泉宫的方向跑走了。
应付完窦萱以后,沈婳心里更加烦躁,她走到寝宫前,刚好芳兰出来,便问道:“芳姑姑,殿下可有好些?”
“回娘娘,太子病得不重,喝了几服药现下已经醒过来,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芳兰如实答道。
沈婳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眼圈也突然红了起来,“我知道了,还望芳姑姑好生照顾着。”
说完话,她又吩咐了小厨房去熬份鸡汤,准备给苏澈补身体,然后独自一人进了别的寝殿休息。
昨日苏澈突然病后,芳兰担心若是她与苏澈同塌而眠免不了要被传染,便吩咐了下人将另一处寝殿暂时收拾出来,让沈婳住着。
屋内不算特别黑,木怜刚要去开窗让阳光落进来,沈婳便开口:“不用开窗了,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
“娘娘,你……”木怜有些担忧地道。
沈婳摇了摇头,声音像是在极力保持平稳,“我没事,你下去吧。”
木怜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头,然后轻轻将门带上。
屋内在木怜关上门口,便昏暗了许多,沈婳站了一会,眼泪便不断地从眼眶里滚落,滚烫的在脸颊上留下两行印记。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突然很难过,想找个人说话撒娇,可是那个人却又在病着。
想的越多,眼泪更是不由自主地落下来,她脱了鞋爬上床,用被子裹着自己偷偷抽噎着,不一会就眼眶红肿地睡了过去。
苏澈这一场风寒两三日后便完全好了,可他发现沈婳似乎比之前更加郁郁寡欢一些。
与她说话时,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听闻不少妇人在怀孕时都会因为心情不佳伤了身子,苏澈更加担心。
他早上起得早,沈婳正面对着墙裹着被子还在熟睡,苏澈微微皱眉,见青烟拿着洗脸盆进来便问道:“太子妃这几日怎么回事?”
青烟那日也并没有跟着沈婳去清泉宫,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日傍晚去喊沈婳起床时见她哭得湿了一大块被子,便只好将所看到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苏澈听。
清泉宫?
苏澈眉头皱得更紧。
看来一定是母后与她说了什么,这几日才会不思。
“木怜呢?”那日陪着沈婳去清泉宫的不是青烟那便是木怜了,苏澈问道。
青烟如实道:“木怜今日不当值,娘娘特意许了她出宫探亲去了。”
苏澈声音更加低沉冰冷,“我知道了,仔细照顾着太子妃。”
看来也只能等到沈婳醒后再仔细问她了。
沈婳清醒时床畔又是冰凉的一片,她翻了个身脸朝着外面眼眶又热起来,明明是她先不想搭理苏澈的,可是等到醒来后难受得还是她自己。
她将被子裹紧,在床上翻来覆去。
雕花的木门被推开,门帘微微作响。
苏澈一身黑红的朝服还没来得及脱下,见她无助地瞪着眼睛望着门口一瞬间心疼的厉害,“醒了?我让甲三进来给你梳洗,早上走的时候让小厨房给你熬了甜粥,等会便能吃到了。”
他温柔的声音落在耳边,更加催泪,沈婳赶忙把被褥拉到头顶,眼泪便立刻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第66章 第 66 章
苏澈无奈又喊了两声, 床上裹成一团的人并没有动静,他走到床边, 伸手轻轻扯了扯团花织锦的被褥。
沈婳被他哄了半天,才从被子里探出个头, 她眼眶鼻头皆是通红, 泪汪汪的模样像只可怜巴巴的兔子。
她扑进苏澈怀里,一言不发哭得更凶, 眼泪浸湿了夏日里单薄的衣服, 渗透进去将苏澈胸前滚烫了一片。
苏澈好声地哄着, “嘉嘉别哭了, 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沈婳抽泣声小了些,却依旧将他搂地死死的不肯动。
苏澈安抚地揉着她后脑勺, 眼底深邃一片。
他总觉得她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
“是不是母后与你说了什么?”苏澈猜测道。
除此之外, 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沈婳从他怀里抬起头,眼泪汪汪, 她摇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最近情绪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苏澈帮她拭去眼泪,安抚道:“没事了。”
他轻缓的声音动听悦耳,沈婳原先烦躁又郁闷的情绪消散了一些,她直起身子搂上苏澈的脖子, 趴在他肩窝里不动了, 时不时抽噎两声。
苏澈偏了偏头, 微微低头看向怀里愈发黏人的沈婳,心疼得紧。
此前只是听闻孕中女子会情绪无常,反反复复,却没想到沈婳会哭成这样,若是她像普通妇人脾气暴躁一些倒也罢了。
“我饿了。”沈婳声若蚊蝇道。
“想吃什么,我去让小厨房给你准备。”听到她想吃东西,苏澈总算放下心,就怕她身子不舒服还控制不了情绪。
“松子桂鱼、什锦火烧、蘑菇煨鸡……”她一连串点了好几个。
苏澈便命人吩咐下去,“之前五哥出去办事,在民间寻了种酸杏,之前听闻你怀孕给我送了些,我让人拿来先给你试试。”
“好。”似乎是发泄完一同,沈婳的脾气乖顺了不少。
苏澈让青烟将端来的酸杏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然后伸手拈了一块递到沈婳颜色略淡的唇边。
她顺势将酸杏含进嘴里,还不小心地触碰到苏澈的指尖,他的手抖了抖,然后从容的收回去。
沈婳瞬间变了脸,本来就巴掌大的脸,五官全部皱了起来,她眼神含怒地等了苏澈一眼,囫囵吞枣的把那颗酸杏吃下去才抱怨道:“这也太酸了吧。”
苏澈又端起一杯水递给她,有些想笑,“若是嫌酸吐出来便是。”
她喝水的动作僵住,鼓着脸看他,像是在责备他怎么不早说似的。
苏澈眼底尽是笑意,“我听闻女子怀孕后不是都爱吃酸的,你怎么这般嫌弃?”
沈婳喝完水望向苏澈,眼眸微闪,“酸儿辣女,如果我这胎不是儿子怎么办?”
如果她没记错,书里剧里原主第一个生的好像都是女儿,苏澈虽然疼爱,却仍未将她放在心上。
苏澈一愣,随即道:“我们还年轻,生个公主像你也挺好。”
说着,他在沈婳额头上落下一吻。
沈婳总算安心些。
苏澈见沈婳心情好起来,也不愿再去问那些伤心事,只等着木怜回来后再去问她便好。
小厨房自沈婳怀孕后,掌厨的几个厨子也是由御膳房亲自指派过来的,做事利索许多,菜式上也更丰富些。
她虽然饿,但是胃口却不怎么好,每个菜都尝上几口之后便有些吃不下放下了筷子,她等到苏澈命人撤桌之后说道:“我们去外面走走行吗?”
“你的身子……”苏澈有些迟疑。
沈婳解释道:“太医说适当的活动是可以的,而且对身体也有好处。”
苏澈点头,他不多的相关知识也都是从窦皇后那里听来的,既然她是听太医说的,那也定是错不了的。
他唤青烟进屋给沈婳梳头,然后从镜子里看着她桃腮带笑,美目流盼。
这会还不到午时,阳光却已灼热的刺眼,空气中蒸腾着热浪,也并不适宜外出,沈婳虽然有心想要出去,便也只能作罢。
“等晚膳后凉快些,我再陪你出去。”苏澈见她有些失落,安慰道。
“好。”沈婳眼里又雀跃起来。
散步的计划破灭,苏澈便回了书房批折子,沈婳本来也去跟着他去了书房,取了几本史书坐在侧坐上看,没一会困意涌来便又睡了过去,苏澈无奈只好把她抱回寝宫。
午膳时沈婳还在睡着,苏澈便独自随意用了两个菜,又吩咐了下去备着几个她爱吃的菜,等到沈婳睡醒若是饿了再端上来。
沈婳直到申时过半才悠悠转醒,去问了人才知道苏澈被顺靖帝传召去议事了。
她睡醒后又饿了,命人传了膳,刚吃了几口,苏澈便回来了。
他面色稍沉,显然是刚才商讨之事不是很顺遂的缘故。
她刚吃完甜点,眼里也是一片笑意,“你要试试这个蜜饯菠萝吗?可甜了!”
沈婳仿佛整个人都在糖里滚了一圈一般,语气都是甜滋滋的,苏澈看着她弯弯的笑眼,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好。”苏澈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细嚼了几口后吞下去,“确实甜。”
她眼睛弯得更厉害,过了一会问道:“父皇可是责备你了?”
苏澈坐到她身边摇头,“再过几日蒙古可汗就要到了,事情有些多罢了。”
沈婳捏着甜点的手一僵,咬进嘴里的半块味道都不如之前那般甜了。
窦皇后既然早不提晚不提,偏要在蒙古来之前提,那么定是已经物色好了人选,她又想到当日苏渂说的蒙古公主,本来转好的心情又差下去。
“嘉嘉,你倒时便在宫里好好休息,外面一定是人多忙碌,说是有人要对你意图不轨,那些暗卫也不好护着。”苏澈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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