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合规矩,但如今顺靖帝不再管朝政,倒也没人会指摘他后宫里的事。
十二月的天开始飘起雪花,连绵的大雪等到听了以后已经是五六日之后的事了,沈婳正关着门继续缝衣服呢,便听到木怜欢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她穿一身淡粉色的棉袄,梳着宫髻,跑了进来圆圆的眼睛也瞪得老大,“娘娘,娘娘,夫人的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啦!”
沈婳一喜,连忙从榻上坐起来,“我娘吗?”
木怜喜笑颜开地点头,“还有嫂夫人呢!”
沈婳一听更加开心,“你快去仔细接着,别让母亲和嫂嫂摔着了。”
虽说金氏不是她的亲身母亲,但之前的八年她们确实是生活在一起过的,她前世也与父母关系不好,直到这一世才体会到什么叫亲情,所以对金氏她还是很想念的。
沈婳刚要把盖着腰以下的被子扯开,下床穿鞋出门,木怜便领着金氏与顾依依进了门,见她要动,立刻出声制止。
“娘娘好生坐着!可别摔着碰着了!”金氏连忙道。
“母亲……”沈婳刚喊出声,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金氏走两步过来给沈婳擦眼泪,嘴里念叨着:“娘娘这可使不得啊,怀孕的女子切记不可哭,不然会把坏运气带给腹中的孩子的。”
沈婳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连串的滚落像是珍珠似的。
金氏好不容易才把沈婳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行礼,便在榻前朝着她行了个大礼,沈婳面上一变,语气也急了些,“母亲这是做什么,这可使不得。”
金氏语气认真,“礼数万万不能少啊娘娘,如今太子掌权,这礼更加不能省了。”
沈婳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失落,她给金氏与顾依依安排了座位,又命人去杯茶,随后便问了一些沈常平的近况,听金氏描述,沈常平整日在家吃斋喝茶,闲来去山上溜溜弯,虽是在丧期里却过得不差。
“辛苦母亲特意跑一趟过来。”沈婳道。
“当日听闻娘娘有喜,我便高兴坏了,只是转念又可惜我人不在京城,不能很方便的与你见面,谁料想太子却着人找到了我,说是你想家人想的紧,我便跟着太子殿下的人来了。”金氏脸上温柔,“太子殿下心中有你,爱重你,我也放心了。”
嫁人之前,金氏总是担心沈婳应付不了后宫里的斗争,却没料想苏澈将其保护的好好的,她总算也能放下心了。
到了时间,金氏与顾依依才万分不舍的离去,沈婳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次一别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她已经好久没和人好好聊过天了,尤其是苏澈,看了就烦!
她鼓着脸坐在榻上发呆,气呼呼的模样便逗笑了刚进来的苏澈。
他语气淡淡的,但沈婳总觉得他现在骄傲坏了,一副邀功的模样,“刚才见了你母亲,可有开心一些?”
沈婳抿着唇笑,“你是在邀功吗?”
苏澈笑而不语走到她身边坐下,沈婳也稍微使力坐起来一些,和苏澈的视线齐平,她往前靠了靠,带着奶茶香的吻落在他的脸上。
苏澈心下一软,也侧头亲上去,屋内的炭盆烧得更旺,沈婳被他轻柔地按着后脑勺亲得缠绵,明明她一偏头就能躲开,却反而将他搂地更紧。
☆、第70章 第 70 章
沈婳捂着脸将头埋进苏澈肩窝, 想起刚才她主动坐上去就羞得不想说话,明知道自己怀着孕,她不仅没拒绝苏澈的求.欢,居然还自己动了。
脸都不想要了。
苏澈拿着放在一旁的披风把沈婳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声音含笑,“嘉嘉别害羞。”
那语调与苏澈平时里说话时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她气急张口隔着中衣咬在他的肩膀上。
苏澈餍足,任她咬着,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她垂落的发丝。
沈婳红着脸抬头看他, 眼里没好气地看着他, 然后抬脚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滚!”
看见他就烦。
苏澈被她踹了一脚,想来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对待过他,闷笑两声,出门吩咐宫人传膳去了。
午后, 重安宫里来了几个年纪稍长的老嬷嬷,苏澈解释道:“你肚子越发大了,总该有些有经验的老人伺候着, 这两个嬷嬷都是之前伺候过太妃先太后的。”
沈婳卧坐在榻上,温柔地笑着:“还要劳烦两位嬷嬷了。”
宫中的老人自是不能苛待给脸色瞧的。
两个老嬷嬷一个姓张一个姓李, 手脚利索也不多废话,沈婳悄悄盯了一阵子也放了心。
转眼除夕宫宴便在眼前, 沈婳往年也参加过, 到底今时往日身份不同, 穿上特制的礼服时,她还有些发愣。
一年而已,她不仅嫁人了,还怀孕了。
暗红色的宽袖裙趁着她肤色白皙,在屋内闷了几个月,也越发稚气,倒是不像个已经嫁了人的。
苏澈也穿了一身和她颜色相似的袍子,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下雪了。”他道。
沈婳往外看去,果然灰扑扑的天上开始飘起雪花来,她搓了搓手,随即便被苏澈抓紧手里,他滚热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她的,让她不由地抿唇偷笑。
木怜捧着带着热意的暖炉走了过来,刚想递上去,却又识相地收了回来。
待到马车上塞了个炭盆后,沈婳才上了马车,她一向怕冷,如今就更不能冻着了。
除夕宫宴,病了许久的顺靖帝与窦皇后也都出席了,人好像还是那些,却又好像哪里不同了。
沈婳捧着手炉叹了口气,随后又望向原先苏渂经常坐得那个位置,觉得有些唏嘘。
苏澈淡淡看她一眼,随后便注意到下面某处投来的充满恶意的眼神,他皱眉,竟是许久不见的窦萱。
自从南巡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如今一见,苏澈倒是觉得她陌生起来,原本称得上艳丽的面容不知道为何有些狰狞。
窦萱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很快便低下头不再看过来,苏澈也收回了目光。
沈婳吃了几个菜之后便没了食欲,今晚的菜油腻的厉害,她每吃一口都很想吐。
苏澈也注意到她的异常,剑眉一拧,“身体不舒服吗?”
烛火通明,沈婳脸色越发苍白,她老老实实点头。
苏澈轻声说道:“我让张嬷嬷先送你回去好好歇着,若是晚上饿了再让小厨房给你做些。”
一旁站着的张嬷嬷注意到苏澈的眼神,也心领神会的上前扶住沈婳的胳膊帮着她站起来。
远处的窦萱瞧着突然离席的沈婳,心里却砰砰跳得厉害。
如今沈婳怀孕,定是不能侍寝的,而苏澈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此番禁.欲他一定早已忍不了了,若是今日他喝多了……
窦萱咬住下唇,神色紧张。
她低声在身边的人耳语了一句,便扶着丫鬟的手起身离开。
宫宴设在暖风台,如名是个冬日里十分暖和的地方,暖风台后面有供人休息小憩的地方,窦萱踩着台阶便上了楼。
命人掌了灯,她将自己的头发散开,然后吩咐身后的婢女道:“你给我梳个坠马髻吧。”
刚才沈婳便是梳的这个头,而且今日她与沈婳穿的都是同色的衣服,来之前并没有想过会如此的巧,看来真的是天意。
苏澈接连被劝了好几波酒,从几个成年出宫开服的王爷到还没有成年在宫中的皇子,仿佛一个个商量好的似的。
等到宫宴结束时,他已经昏昏沉沉地不像话了,只是常年累月的习惯还在,所以他强迫自己清醒着。
他面色深沉,目光冷淡,若是不仔细看,旁人也是不会注意到他究竟是醉了没的。
“十一弟这是醉了?”苏灏笑着走过来,苏澈虽然保持地很好,但眼神发直,他向来了解,一看便知道了。
苏澈叹气,“还不都是五哥起的头?”
苏灏瞧着四下无人,悄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倒是让苏澈清醒不少。
他眉头紧皱,目光像是清明不少,“五哥怎么能提这么荒唐的事?”
苏灏不解道:“这怎么算荒唐?再说如今弟妹身子有孕,你总不能就这么清心寡欲地过这几个月吧,你放心,我给你找的都是靠谱的,绝对不会乱说的。”
“五哥,你真是……”苏澈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或许是接受了沈婳那些奇怪的念头,苏澈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纳妾或是随便找个人来承恩的念头了。
苏灏一向风流,苏澈倒是没想到他还为自己考虑起来。
苏灏见他一脸不赞同,“啧”声不断,“十一弟这是真的被弟妹迷魂了头了吧?”
苏澈想起不久前沈婳主动的那次,喉头微动,“五哥还会别打趣弟弟了,这会外面天也黑了,五哥还是早些回皇子所早早休息吧。”
皇子所与重安宫不是一个方向,两人在门口便相对而行,苏澈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他回头瞧一眼,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便不说话等着那名婢女开口。
“回太子殿下,我们家小姐喝多了,如今窦府的马车已经离开,您可否去看看?”
这一开口,苏澈也明白了这大概是窦萱身边的人,估计是以前见过。
他皱眉,虽不知窦萱有什么阴谋,他却是不想上钩的,于是便声音冷硬道:“你去清泉宫吧,怎么说也是她姑母,定是会护她周全的。”
说罢,苏澈刚要上马车回去,便见到前面点着宫灯的路上站了一个暗红色衣服的女子,隔得太远他看得不清,但是发髻的形状确实是今日沈婳出来时梳的那个。
他眉头皱的更紧,吩咐了下人不必跟着,便跟着那抹红色的背影离开。
许是刚才酒劲上来,他脚下步伐都有些发虚,却又不放心沈婳一个人,想着她向来顽皮,或许是回了宫后有觉得无聊便偷跑了出来。
若是抓到了定要好好教育一顿,苏澈想着。
跟着那个身影走了好一会,苏澈抬头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好像是某处被废弃了的宫殿,已经鲜少有人来了。
再然而,身前不远处的人已经不见了。
苏澈脸色更寒,“嘉嘉?”
他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刚准备再往前走,那抹暗红色却带着满身的诡异香气撞进了他的怀里。
“十一哥。”那人娇声喊着。
苏澈眼神更加迷离,已经有要晕过去的感觉。
窦萱撑着他的身子,怎么都拖不动,只能跺了跺脚暗自恨着,她为什么不等苏澈进了屋再出来。
“谁在那里?”从苏澈来得路上又传来一个女声。
那人走了过来,是个年老的嬷嬷,窦萱舒了一口气,这嬷嬷看上去面生,说不定是个好骗的。
她咬唇出声:“嬷嬷,我刚才陪着我夫君出来走两步散散酒味,谁知道他突然就睡过去了,您能帮帮我吗?”
李嬷嬷奇怪的看她一眼,她之前只在太妃面前行走过,对宫里大部分的人其实并不熟悉,然而这位姑娘却抱着太子殿下说是她夫君?
而且,为何她觉得周围的味道有些奇怪?
“这位小姐可是天色昏沉看错了?”李嬷嬷道,“奴婢是太子宫里的,娘娘听闻宫宴结束太子殿下还没回来,便让婢女来寻了。”
窦萱攥起手,心里更恨。
又是沈婳!
李嬷嬷身后便跟着马车,窦萱不敢动静,李嬷嬷便让连山来将苏澈弄上马车。
回到重安宫时已经不早了,沈婳皱着眉看着马车内昏睡的人,有些不悦,“你们是怎么照看太子的?”
连山连忙请罪,“宴席上一人一杯,太子殿下便多喝了一些,然后殿下突然吩咐说不用跟着了,小的便没跟着殿下了,直到李嬷嬷找过来,小的们这才一道去找殿下。”
沈婳抿唇,让人将苏澈扶到床上,她将棉被给他盖好,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若真是酒醉,怎么可能会睡得如此死?
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苏澈醉酒的模样的,万不是如今这样。
沈婳又穿上斗篷出了寝宫,把李嬷嬷和连山叫到安乐殿里问了个明白。
她面色阴沉,心里更是恼火。
窦萱到底要作到什么地步?
新年第一天自是不用上朝的,苏澈醒来后头疼欲裂,努力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后,面色变了又变。
他咬牙,最后虽然对那人的脸记忆模糊,却也知道根本不是沈婳。
喝酒误事果然是真的。
苏澈揉了揉头才发现身畔并没有人,传人进来问后才知道,他昨晚被送回来时已经昏睡不已,身上还带着一身酒气,沈婳便歇在了后面的寝室了。
估计着沈婳是恼了,苏澈身上寒意更重。
他以往已经警告过窦萱,却没想到她还是得寸进尺。
窦萱如今也有十六了,也是时候该嫁人了,昨日宫宴渝北侯也带着他的长子过来,苏澈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倒是觉得还是个不错的人选。
反正只要把她远远嫁出去便好,只希望她别再出现在京城里。
☆、第71章 第 71 章
正月初十, 顺靖帝便颁了新年以来的第一条旨意——将窦萱许给渝北侯的长子,蒋温酒。
朝中多少官宦之家在羡慕窦萱的命好,虽然窦家破落至此,但顺靖帝却还是念着他们的,指的婚事虽然不是上上等,但渝北侯也是当年陪在先帝身边南征北战的功臣,倒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
而窦萱在听闻后却倏地颓废地坐在地上,顺靖帝不管朝事许久,怎么会突然给她安排婚事?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这都是苏澈的意思了……
她脸上戚戚, 眼中含泪, 却不得不不在宣旨太监的注视之下接过圣旨。
她恨沈婳,若不是她,苏澈怎么对自己如此绝情?
沈婳倒是没什么闲心去管这个,她如今肚子越发大起来,听几个伺候的嬷嬷说是比以前几个太妃怀孕之时都要大上许多, 于是她们便猜测沈婳这一胎里不只是一个,倒是让她期待不已。
窦萱与蒋温酒的婚事定在二月初,本该一月中就请辞的渝北侯也特意缓了行程, 延后到二月中,等到两人成亲后再行回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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