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做小。”
顾蕊话一出口,她娘吓得恨不得捂上她的嘴巴。
顾杏娘瞪女儿:“小小年纪这是你该插嘴的事?出去。”
女儿偏赖着不走,顾杏娘用出杀手锏,威胁道:“再不出去我把冬才弄醒了。”
沐淳黑了脸,她最怕弟弟哭了,那臭小子只有两个爱好,一哭二睡,睡饱了就哭,哭累了就睡,吃奶是在边哭边睡中完成的。要不是一天一个样照常长肉,全家人都怀疑他是不是生了病。
约摸大半个时辰的工夫,院子里玩弹弓的沐淳才看见顾蕊母女俩出来,她一个袖子的黄豆都快弹光了。二人作没看见她,昂头阔步离去。
“娘?”
顾杏娘白她一眼:“给了五两银子,她们明日就要雇车上州城。蕊儿娘说,她要去做帮工。”
沐淳假装生气:“娘,您这样不对,这是把烂摊子扔给大姨母了。”
顾杏娘脸色不好,“扔就扔了,你大姨母只知顾着自个儿,胡乱把你小舅舅的亲事安排了,问都没问过我,可恨!我今日才知那女方家没丁点儿可取之处,你小舅舅这辈子冤死了。还有,一开始说好的让他当掌柜,结果都三年了还是个学徒,银钱上也没多照顾。淳儿,娘告诉你,别信那些嘴上花花的,说得比唱的好,你大姨母就是。”
“哈!”沐淳知道她娘一定是被大袁氏挑唆了不少,这倒是好事。笑道:“嗯,我听娘的。不管大姨母嘴上多花花,只要她对姥姥好就成。”
顾杏娘一想也是,顾元娘再是抠门,为了娘她也不会让弟弟过得委屈。沐二郎回家没人跟他提这事,顾杏娘以前觉得自己娘家强,现在娘家一个个成了这样,哪还有心思说,说来丢脸。她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张婆子是个极有经验的熟手,没让顾杏娘多操半分心,二丫眼里有事,里里外外收拾得妥妥当当。沐二郎和沐淳每天回家都能准时吃上热饭,洗澡水不待吩咐就已经烧好,早上起来还有烘得暖暖的衣裳等着。
每月七百文就能享受到如此精致的服务,不到后世的一千块,沐淳感叹古代劳力真是不值钱,同等待遇后世里少说过万了。
冬才满月那一日,沐家大摆宴席,办了二十桌,沐淳头一回尝到古代的“坝坝宴”,吃得想流泪。八宝蛋、夹沙肉、糯米饭、以及梅菜扣肉和糖肘子,多么熟悉的菜品啊,让浓浓的乡情触动,原来后世里那些菜是传承了几百年的。
沐二郎把左邻居右舍和衙门里的赵三郎等人都请了,唯独漏掉对门胡家。但是胡家照旧热情,胡红忠早上遇着沐淳还邀她一起坐车,当然是被拒绝了,这家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烦人。
“爹爹,铺子生意还行吧?”沐家哪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每日晚膳是家中人最齐全的时候。
沐二郎往女儿碗里夹了一块五花肉,顾杏娘立即给挑出来夹相公碗里,眼一瞪,换上一块秋笋,示意女儿赶紧吃。
沐二郎默默把肉放嘴里嚼,心说娘子哪里学来的臭派头,以前有肉恨不得全挑女儿碗里,现在竟成了她嫌弃的。回道:“铺子如今好好的,要说艰难也是最初,已经过去了。”女儿个子见风长,性子又老成,很少再把她当小孩子。
第51章 幸福是什么
“哦,我就是怕有不安好心的人生事。”沐淳说着瞅瞅大门的方向:“对面从搬过来就怪怪的,忒热情。”
二丫端上最后一道菜,因着沐家姑娘就是个小大人,与她相处甚是亲热,便也插嘴道:“东家,我娘说男娃子的眼睛要是骨碌碌转溜不是登徒子就是二赖子,我娘还说腰长肋骨稀,一定是个懒东西。”
沐二郎正色道:“丫头你在说啥,哪个男娃眼睛骨碌碌转?”说着看向女儿。
二丫一努嘴:“就是常来对门那家的亲戚,跟我一般高,左边有颗牙是尖的。”
沐二郎登时警惕,连牙齿都看清了,显见是瞧着自己女儿时张了嘴还流了口水,怒道:“就是魏家那小子?”
二丫也太可爱了,沐淳点头:“现在他穿得人模狗样的,也在阳麓书院进学,住在胡家。”
“老子把他眼珠子都抠下来,什么德性!”
二丫这狗头军师马上建议:“不用抠下来,我回家把大黑牵进城,让大黑吓死他,我家大黑连野猪都不怕。东家也不用给大黑多少工钱,二三十文外加三顿饱饭就行了。”
“噗——”顾杏娘最先笑出来,喷了几粒米到沐秋儿脸上,后者大呼小叫,嚷着要娘明日赔一盒山楂膏。
沐淳笑得头疼,一个二个的都跟猴精似的绞尽脑汁捞便宜。
沐二郎偏头一想:“二丫快要说亲了吧,咱家给你涨一倍工钱,对你爹娘说多赚点嫁妆晚两年嫁。”
二丫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好的嘞好的嘞,壮子哥家也要挣聘礼。东家给我涨工钱,大黑就不用给工钱了。”
沐二郎脸皮直抽抽,暗道如今上上下下都习惯了有人操持,改日还是买两个丫头回家吧。贵就贵些,买的比雇的使着安心。
大黑就是二丫家打猎用的土狗,一身黑毛油光滑亮不带半丝杂色。来之前沐淳还以为就是条中华田园犬,见了才知这是与狼杂交出来的品种。有了大黑每日晨暮两次迎送魏聪林,果然吓得他不敢在沐家门前多停留。人善被人欺,狗善也一样,见过血的狗怎么能是寻常巷子里的闲狗能比的。
魏聪林至从上县里书院进学后,慢慢地退掉了以前的猥琐,多了些似模似样的沉稳,那点轻浮劲儿也不明显了。但沐淳看他向来是看进骨子里的,只觉得他比以前更邪恶。
邪恶又如何,他又不能做什么,胡家亦然。初搬过来时胡家的热情劲儿还让沐淳担心得很。可是担心着担心着,一年过去,冬才都满周岁了,胡家仍然是这副德性。于是沐淳猜测或许是她想多了,毕竟沐家靠上了沈家,胡家想示好好像也说得过去。
白马过隙,一晃一年时光真就从指缝里溜了,沐淳的衣裳又短了,明明记得好几件衣裳都没穿几次,再穿时突然发现怎就成了九分袖。想到再过几年,她也要穿那种长广袖心里就愁得很,好看是好看,可是也太不方便了。
顾杏娘拿着穿不了的好衣裳又是气又是笑,气女儿费料子,笑女儿将来定是长得比她高的。奈何小女儿蜜罐里长大,偏不穿姐姐的旧衣裳,她只能拾掇拾掇准备送去大姑子家,将来留给沐兰娘的女儿刘美芸穿。
沈沐两家的皂铺一年盘两次帐,总共盘过三回,这又快到盘帐的时候。沐家尚没未开分店,幸亏有个码头在,相邻的三县来往方便,做再多的货都能销得出去。
香胰子就是这点好,销量成倍增加,人手却不愁,因为要不了几个人,何况这物什仍是卖的一钱银子一小块,目标是殷实人家,殷实人家数量是有限的。罗衣巷只是来了原料卸货时忙上一阵,搅料竖形自己人就能完成。沐二郎上晌配好料交给沈家的两个下人,下晌去紫源坊守店,一切有条不絮井井有条。
去年上半年各家入袋四百八十两,后两回盘帐都没低过六百两,沐淳家如今也是存款上千两的大户了,用同行的话说,可能已富得流油。千两大户即是后世的百万富翁,百万富翁后世听来好像不值几个钱,但是换算成房子,啧啧,就是县城里拥有三十套房子的人,有钱吧?纵使去到房价最最昻贵的大康首府燕京城,也能买个两进宅子,据说五品大官都不见得买得起。
沐二郎和顾杏娘闷声发着大财,仍是想托大曾氏在州城附近寻水田买庄子,可惜天不遂人愿,一整年都没寻摸到。近几年都风调雨顺,如果不是遇着意外没几个愿意卖田卖地,有钱的都想买,田价也比去年上涨了二两五钱银子。
沐旺祖差不多跟缩了筋的沐老爹一般高,现在他当然早不用走几步远路就让人背,但也没懂事多少。脸皮厚是大房的优秀遗传基因,隔一两个月就进城让二叔给银子买纸买墨。沐二郎原本有想也让他进县里府学念书,一看这副德性,哪还会再搭理。
沐二郎信奉三岁看八十的老话,没闲心养条啃骨头不吐渣子的狼崽子。一兄两妹,他仅看大妹一家顺眼。沐兰娘的女儿刘美芸比冬才只小二十天,刚一岁就会叫人,“二奏二奏”的叫得欢,惹得他每次抱着都不想撒手。若是店里忙,沐兰娘一站就是大半天,忙上忙下没一句多话,从没说过让“沈家”给工钱,她帮的是二哥,二哥在“沈家”面前得力就是好事。
刘四郎是真的很憨,老实巴交如同顾二郎,但脾气比顾二郎柔和多了。沐二郎一看大妹这样过日也不是个事,刘家还没分家,大妹做得比牛多,成天还被几个妯娌姑子挤兑,听了就让人气闷。于是他花二百两银子在庆源坊买了个不大的店面,交给两口子卖点小面酱菜存点私房,对外就说这店是他开的。
沐兰娘如何感动自不必说,偷偷抹了好几回泪,一有空就来梧桐巷看二嫂,有的没的想尽办法替二嫂操心家里家外。刘四郎是刘氏一个村的,沐兰娘在娘家时跟刘氏好,这线还是刘氏当初牵的,说得天花乱坠,嫁进去才知有多难熬。头胎生了个女儿,婆婆摔摔打打唠叨到满月,沐兰娘不知咽了多少苦水。
看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两个姑子,沐兰娘就想到以前的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当初怎就那么浑呢。现在搬进县里做当家娘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若不是她有个极出息的二哥,刘家那一窝子人,谁会正眼看她这个没生出儿子的四媳妇……
果然是不一样了,上辈子进城开食铺的是沐芳娘何大郎两口子,这辈子换成了沐兰娘。沐芳娘虽没得着二哥的便宜,但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她是何家长媳,又惯懂做人会来事,与姐姐不同,这门亲事是沐老爹和沐老娘亲自挑的,面子里子都有。
她又拿捏得住有点小精明的何大郎,在婆家从没吃过亏,纵是有点委屈当场咽了,隔日就能报复回去。几番下来,没人敢再给她闷心亏吃。她目前愁的,就是怎样才能像姐姐兰娘那样跟二哥捞个铺子在手里赚钱。
沐芳娘怀上身子后,何大郎不止一次开口跟沐二郎要活儿做,哪怕跑腿也行啊。可沐二郎就是没搭理,谁叫他两口子还没成亲时就寻思过要来“学手艺”的主意。加之沐淳添油加醋又跟她爹摆过一回门道,沐二郎早在心里埋下了钉子,观何大郎又不像个诚实人儿,自然是有多远让他离多远。
至于沐家大房两口子,那就更不肖说了,爱咋地咋地。刘氏倒是厚起脸来套过近呼,五回有四回进不了门,二丫听令把住门口,一句话:主人家不在,不敢开门。
因为沐二郎给爹娘的孝敬一年比一年重,刘氏一家在二老面前甚是乖巧。偏这两个老人最重视的是家族血脉,一家一个儿子,有好处一家一份。有什么东西给了沐旺祖,必会给沐冬才留一份,存在一起赶集天一起拿城里来。当然,孙女儿是没有的。
沐大郎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幸福什么,在他眼里,幸福就是过得比别人好,人比人乐死人便是幸福。人比人气死人,那他日子怎么过得好。刘氏亦是,可惜如今她在男人面前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至从撺掇沐大郎亏了两次买卖后,境遇更是每况愈下。以他夫妻俩那种抠抠索索的德性,怎么可能把生意做得起来。
沐淳暗暗打算待时机成熟,想法给沐家大房塞进去一个妾。何时才算时机成熟呢,大概就是冬才懂事了,而二老又发现沐旺祖是空长百岁山大无柴的时候。顺道再来个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坏人名声什么的,这太容易了。总之,她是不打算让刘氏好过,她相信某些人的劣根性极是其顽固的。
第52章 娇客
顾家村,顾大郎有一门木匠手艺,生活尚过得去,是本本份份过日子的人;顾二郎么还是那老样子,从不上沐家门,妻付氏每到集日自会进城,逮着机会偷望一眼沐二郎而已,也寻不着旁的机会卖弄风骚,只是好像永远死不了心。沐淳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只能用宿命论来解释。
顾叔勋每月有了两贯多的俸禄,心里也不见得多美,仍是没儿子呀。好在他的小娘子刚满十六,正是肉嫩色新一朵娇花待采撷的时候,暂时弥补了无子的遗憾。别管他在衙门如何憋屈,回到乡里奉承话可不少,虚荣心是很得到满足的。更不消说去到小袁氏娘家时,所收获的那些殷勤劲儿了。
只是银子着实紧,他又是个与父亲完全相反的人,爱应酬交际,时常发愁荷包太空。荷包空就会想到荷包满的人,比如小姑爷沐二郎。可惜沐二郎完全不把他这个书吏放在眼里,入职两年都没收到过他半文钱的“孝敬”。暗暗发誓,小姑爷最好不要落到他手上,到时一定给扒一层皮下来。
也不怪以往的这些糟心亲戚上赶着来,实是沐二郎家的财没藏住,或许也没想着藏。吃的穿的用的,外加请的两个帮佣,哪一样都不像寒酸人家。眼红的眼红,嫉恨的嫉恨,也就这样了,太平盛世还能抢了不成。
说到铺面,沐淳一开始没想过建议买铺面,因为铺面宅子几乎没怎么溢过价,不比田地,田地灾荒时亏,丰收时是赚的,年生好三五载就能收回本。铺子成本太高,要是自己不做赁出去收益比太低,不划算。康朝房价就是这样,没奈何的事。可钱放在手里也不是个事,她爹既然要买,不如多买几个。
最近听说王赘婿要兑一批紫源坊的铺面出来,父女俩眼冒精光,抢先买了间三丈三的宽铺,以前这是王家的布面铺子,上下两层还有库房。虽说上完税花掉了近八百两,但这是王季远的铺子,一想到他从贩私盐后就没怎么喘过气,心里就舒坦得不行。再说价格比市价便宜了三四成,一千二三百两的铺子到手八百两,怎么算都是大赚。
后来他们得知王季远卖铺面是为了给茗诗姑娘赎身,银子不凑手才忍痛割店。老鸨放言说真不是讹他,茗诗本就是他梳拢的,几年来都不准茗诗接客,破了身子不接客那她还开的是青楼吗,非要如此,还不如王郎君赎回家自己疼呢。
沐淳冷笑,买回家还能像以前一样?她可不信。
转天沐淳就在后衙见到了一位娇娘子,身子软盈似无物,走起路来跟朵棉花一般。见周太太时扭腰甩臀,弄得周太太恨不得打出去,偏只能咬碎银牙和血吞。罗师爷倒是很懂得怜香惜玉,两只眼睛粘住就没舍得移开过。
张甜和李玉外加沐淳,三颗小脑袋从柱子后面挨个伸出来偷瞧,活似啃掉了半边的糖葫芦。
这类营生也是“祖传”的,后世里某些高级隐密的声色之所有好几套调教手段,沐淳是知道的。(他)她们穿上衣服时各具风韵千姿百态,脱了衣服大抵都差不多,无论男女,其中一条就是要让享受之人如卧云上悱恻蚀骨,再一条么,则是反过来的,毕竟要满足各种不同的口味需求嘛。术业有专攻,专司侍弄本□□望以谋生的人,苦研床第之术精通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27/110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