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若不是发生钰儿跟莹儿两情相悦这事。寡人还筹谋着退掉与夏侯一族的亲事呢。王爷现下说起来倒正好。明儿个早朝上众臣还会再附议下这事。就端看你们夏侯王族的态度了。如果驸马换成夏侯将军,朝野上下必定拥护。毕竟夏侯将军,功在社稷。”
西淳枫一席话说得夏侯曦哑口无言。
夏侯曦后来只得怏怏跟西淳枫说,换驸马之事,容他考虑考虑就回去了。
走出皇宫后,夏侯曦每一步都走得心事重重。
在北胡战地名声雀起后,明知道皇族长公主心心念念夏侯诀,夏侯钰还能为了西淳莹,跟他这个老爹,夏侯家主谈判。
要想让他替夏侯一族卖命,可以,不准夏侯诀碰他的人,亲嘴都不可以。
等他强大到真正在北胡扬名立万,甚至能为夏侯诀吃了他心头肉的豆腐,一次次地,故意给家族找事,让他这个老爹,为了收拾烂摊子,疲于奔命。
就这样的,敢让他娶西淳莹?
☆、第十五章 过府
是夜,东宫差个奴婢过来请西淳莹过府一聚。
来人一件细细裁剪过的金丝滚边牡丹花纹锦衣和百褶如意月裙,衬得身材越发窈窕,
妖冶的牡丹绽放其上,高高挽起的云鬓间斜插着一只菊花纹珐琅彩步摇。
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赫然就是王妍卿。
西淳莹笑得颇是尴尬,这人是当弟媳呢?还是当奴婢呢?
遂寂寂无语,跟她身后亦步亦趋。
倒是王妍卿落落大方。
“殿下,快仲月了,夜风渐凉,出门前加件披风吧。”
说着,自若将绿鄂递上来的织锦镶毛斗篷给西淳莹披上。
系带时那人一颦一笑,清冷中却又有种撩人的风雅,就连西淳莹也不禁看呆了,被她荡走了心神。
当真是个妙人儿。
太子还差了步辇来接人,与王妍卿同乘一轿,过府时倒一路无话。
前世时她们就不甚热络,王妍卿身份着实尴尬,西淳莹前世偶去太子府,又常不慎见她衣衫不整被皇弟按在东宫哪个隐蔽处揉搓,娇吟声犹如雏莺撕啼,总是让人落荒而逃,也越发不待见。
她就是被夏侯钰整得再孟浪,也断不可能出寝房闺阁,倒是让外人觑了听了,白白占尽便宜。
但她这皇弟和弟媳却是个另类的。有一回,她甚至在东宫,瞧见王妍卿仅着个月白肚兜,外罩一件透明的薄纱,站在接碧连天的荷花池中,撑着把油纸伞,跟个死气沉沉的提线木偶一样任她弟西淳烨画。
是,西淳烨的画技了得。一样的景,一样的人,画中的人儿,却孤寂而哀伤,傲若寒梅,又艳若桃李,飘渺得似堕落凡间的仙子。
可是,那又怎样呢?这样的画,每一帧每一副都伤风败俗,就是在民间也难登大雅之堂,更何惶更为迂腐传统的皇宫内院,难不成荒唐下流也能当成风趣高雅?
西淳还真就不懂了。
她当场就将西淳烨怒斥了一通。
西淳烨却辩称早已清了场,闲杂人等根本不得靠近,是她目无宫规,不经通禀就闯了进来。
反正,这样那样的缘由,让西淳莹不可能跟王妍卿亲近,聊些女孩家家该有的心事,彼此间总是冷冷地隔着一层。
“你,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等到了东宫,进入内殿,西淳莹才赫然发现,啥?夏侯钰那厮也在。
“夏侯将军自然是皇弟请来的。”
西淳烨一身蟒袍玉带,夏侯钰一身遒劲武服;一个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一个至刚至烈的霸道将军,形成鲜明的反差。
“皇姐,食不言寝不语。”西淳烨轻斥了姐姐,转头又对夏侯钰道:“夏侯将军,皇姐打小父皇母妃宠坏了,将军多担待。”
啥,担待?西淳莹嘴角抽了三抽,又见夏侯钰微微颔首,状似颇为认同,无名火瞬起。
丫地,本宫还需要你夏侯钰担待?
却突然被那人轻轻踢了下脚,右手被一只长满厚厚老茧的手攫住。
捏在掌心里把玩着,粗粝的茧将她的纤纤玉手的十个指头一个个或轻或重地碾压过去,
就像那人的嘴将她十个手指头一一舔过去,狠狠吻住,吸允,调戏。
十指连心,西淳莹一波接一波地战栗,底裤又有了湿意。
小厨房只备了点家常菜,每一道依着西淳莹的口味,找来宫中最熟悉,最爱的嬷嬷做的。
王妍卿随伺一旁,给他们布菜。
“姐夫,这些都是我姐最爱吃的,像这道,野菌野鸽汤,还有这道玉笋蕨菜,小时候如若没吃到,还不将这皇宫给掀掉。”
“什么姐夫,八字还没一” 西淳莹气得尖叫。
这么快就沆瀣一气了,好啊,西淳烨你个胳膊肘尽往外拐的家伙,本宫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可“撇”字还没说出口,手就被那人重重捏了一把。
他生气了。
哼,西淳莹自己还生气了。
手抽出,拢回,再抽出,再拢回。
如此反复了数回后,那手又被那人牢牢拢在掌心中。
这俩人的桌下猫腻,西淳烨仿佛看不见似的,一个劲地招呼他们吃菜。
“太子殿下,可否让各道菜的掌勺嬷嬷将菜谱记下来,回头臣掌勺弄给公主吃。”
“这般甚好。夏侯将军如此宠爱皇姐,想来父皇母妃定能放心了。只是,夏侯将军还会做菜?”
“嗯,小时候在流黎山做过,从军后野营也是我掌勺。”
“夏侯将军一看就是行家,那也尝尝妍儿酿的酒,品鉴下味道如何。”西淳烨笑着道,又觑了王妍卿一眼。
王妍卿随即反应过来,却只是讷讷笑着,给夏侯钰和西淳莹各斟满了一杯酒。
“公主殿下,夏侯将军,尝尝这酒,奴婢用东宫外头的菊花洗净晒干了自己酿的。”
“嗯,入口有点涩,但很快就回甘,挺甜的,妍卿姑娘好手艺,得空教教莹儿。”夏侯钰抿了一口后道。
“那是,皇姐以后多来东宫走动,也给妍卿做做伴。譬如这酒学了就很受用,多喝对女孩子身体好。”西淳烨倒是很会顺杆爬。
王妍卿还会酿酒,西淳莹倒是没想到,想来东宫太子的枕边人,该是养尊处优才对,遂狐疑着又道:
“妍卿还会酿酒?”
“奴婢还未出阁前,在娘家学过一些皮毛。”
“皇姐别以为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其实厨艺了得,各种小食都弄得挺精致的,改天弄些桂花糕给皇姐尝尝,我姐最爱吃这个了。”
“是,奴婢遵命。”
几个人吃吃喝喝,场面一度倒也温馨融洽,直到。
“皇姐跟夏侯将军的婚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皇弟为喝这一杯喜酒可真是劳心劳力,连埋在敌营的暗线都差点让人拔了。”
西淳烨语焉不详地说完,又意味颇深地瞄了夏侯钰一眼。
“是,纳兰大学士居功至伟,如若不是莹儿胡闹瞎折腾,却无心插柳成了解局关键之钥,当居头功。”
夏侯钰又抿了一口小酒道。
哈,没想到这夏侯钰一介武夫还有这打太极的功夫,有点意思。
西淳烨倒也不恼,笑着打趣:“怎么,姐夫如此抠门,还是轻贱我皇姐自个送上门的,这媒人的谢礼,还有这皇家的聘礼是打算不备了?”
夏侯钰却突然起身跪拜,恭敬道:“殿下此言差矣。夏侯钰此前也表过态了。夏侯钰一日在,一日帮大魏守住北地之门户;他日若夏侯钰成功拿下北胡,北胡封地永远尊大魏为天,甘为臣下属地。其他的,不在夏侯钰能力范围之内,实属爱莫能助。”
哎,这夏侯钰还真是油盐不进,百毒不侵,不逛窑子,不贪钱财,甚至对权势都没半点迷恋,除了痴迷她姐西淳莹,还真是无从下嘴啊。
可即便痴迷,任他软硬兼施,旁敲侧击,就是能见招拆招,装聋作哑。
又不能真撕破脸皮。
但见又一次功败垂成,西淳烨无奈极了,缓缓走过去扶夏侯钰起身,笑容可掬地道:“怎么这饭吃着吃着,将军就跪地不起了?夏侯将军忠君爱国之心可昭日月,整个朝堂谁人不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理当多照应的。”
席间,王妍卿斟满了菊花酒,西淳莹倒是一杯接一杯喝了。
没成想,这酒后劲挺大,喝着喝着,西淳莹就开始有点懵了。
“莹儿,少喝点。”夏侯钰黑脸了,握着他心肝的手一直掐。
“殿下,要不,饭后去温泉泡会汤吧。准备了您最喜欢的桂花汤了,将军也一起去,还能醒醒酒。”王妍卿提议。
“我就不去了。大婚之前,如此频繁接触对公主的声誉不好。”
夏侯钰直接拒绝,又见西淳莹越喝又上瘾,直接伸手拂掉了她的酒杯。
“不准喝了。”
“要你管。”
“夏侯将军,府外一人,自称青羽军副将,说有密报求见。”太子府守门将领前来通禀。
“太子殿下,容臣去去就来。”夏侯钰朝太子颔首,又朝西淳莹斥道:“莹儿,不准喝了,钰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西淳莹瞪了他一眼,嗜甜的她又偷偷抿了一口。
夏侯钰气得拂袖而去。
西淳烨却突然将手中的被子直接朝西淳莹摔了过去:“皇姐和夏侯将军倒是郎情妾意,不若就在北胡逍遥快活得了,反正也不用管烨儿和整个西淳皇庭的死活了。”
王妍卿被太子突然的愠怒吓到,噤若寒蝉。
“烨儿,此话何意?”
三分醉,七分醒的西淳莹愠怒。
西淳烨再度喃喃开口,目光透着点迷离:“皇姐,还记得吗?烨儿八岁那年,还会尿床,小时候我俩,同睡一塌都能让姐姐的贴身小衣也跟着遭殃。”
“打小,烨儿就是个药罐子,每次吃药都要皇姐先喝,你拿着个蜜饯罐儿追在身后又是哄又是骗,我才肯喝上几口。”
“皇姐十岁还半夜抱着小被子,蹭父皇母妃的被窝,却被缠绵得春意正浓的父皇母妃给扔了出来。”
“这座皇宫里满满都是我们姐弟成长的回忆,皇姐也不要了吗?如若一天,夏侯一族入主皇宫,是不是烨儿,父皇母妃也要跟着蹲大牢?或者死于非命?皇姐,忍心吗?你也是西淳皇族的一份子啊。”
“烨儿,不要说了。”西淳莹泪流满面,却还在故作镇定:“不会的,烨儿,父皇还在啊,我们还有可以号令的百万雄狮,西淳皇族还可以慢慢图谋啊。”
“皇姐,你不知道的吧,父皇有急热症,怕是拖不久了,为了皇弟顺利上位,一直不敢声张而已。烨儿只有一副羸弱的身体,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如若父皇走了这么办?谁来帮我牵制如狼似虎的门阀士族?还有虎视眈眈的外族敌国?烨儿需要一员誓死效忠的猛将,为全军将士所拥护爱戴,能帮我号令百万雄狮。”
“夏侯钰将军能堪此重任,他手握五十万青羽军,跟大魏各地驻军首领往来密切,一呼百应,又对流黎山了若指掌,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可烨儿找不到办法,让夏侯钰成为皇族左膀右臂,他有自己的立场和坚持,烨儿能理解,可是皇姐,你教教我,烨儿怎么才能不成为西淳皇族的千古罪人,怎么才能防止西淳皇族摧枯拉朽般迅速走向衰弱?”
呵,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啊。
西淳烨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如何不懂?
西淳烨这鸿门宴上演的一出出,她又如何不懂?
西淳莹笑得花枝乱颤,仿若锥心,她笑着说:烨儿,皇姐帮你,搞定夏侯钰。
“不说这些了,走吧,皇姐,去温泉泡一泡,也解解乏。”总算让其中一个松了口,西淳烨重重叹了一口气,搀扶着皇姐往里走。
西淳莹有点醉了,温泉水滑还未洗凝脂,她倒真成了个需要侍儿扶的“娇无力”了。
☆、第十六章 泡汤
等夏侯钰听完北胡密报,回到东宫膳厅,西淳莹已经不见了。
夏侯钰见王妍卿跪座着给西淳烨捶腿按摩,就问公主泡汤谁在跟前服侍?
西淳烨起先回答,差了个心细的丫头跟着,让他尽管放心,还恳切地邀夏侯钰对弈几局,一边对弈一边高谈阔论当今的局势。
“洪珪也算是一方枭雄了,到处欺男霸女,男的抢去当兵,女的给自己和底下的将士作乐,但凡有点姿色的,一个都不放过。”西淳烨又道:“洪珪短短几年发展到百万之众,已然一方毒瘤,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本宫欲启奏父皇,我大魏公开发表讨贼檄文,集结天下各路正义之士共讨逆贼,将军以为?北胡草原五部,届时会如何呢?”
夏侯钰答:禀殿下,洪珪势力不可小觑,至于北胡五部会如何,臣不知。
良久,西淳烨又道,将军,如若大魏讨伐洪珪反贼,你说,草原五部会按耐不住,一个个跳出来吗?
夏侯钰恭敬又道:“禀殿下,眼下不是阀洪珪的最佳时机,一旦主动挑起战事,洪珪和草原五部必定联手抗敌,连年战乱,已让北地驻军疲惫不堪。皇家如若执意讨阀洪珪,夏侯钰只能请辞北地驻军主帅之职,带着五十万青羽军另觅驻地休养生息,况且西狄也有可能趁机侵入大魏境内,到时大魏被四面围攻,腹背受敌,原谅我夏侯一族老弱病残,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西淳烨笑着道,夏侯将军说得如此严重,倒是烨儿坐井观天了。
西淳烨又分析了几场战事,向他讨教战术心得,但夏侯钰已经无心再听了。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夏侯钰不感兴趣。
战场上的那些风云变幻,西淳烨纸上谈兵。
到底是没有经历过战场的冷酷和血腥的病秧子,太书生意气了。
话不投机,交心更无从谈起。
谈来谈去,只能谈西淳莹。
可夏侯钰这人,很不喜欢跟别人谈闺房之乐,他觉得是被人占了便宜。
前世在战场上,将士们几个月没碰过女人,扯那些没边的浑段子过嘴瘾,他一般也只是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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