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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盆友你还是做饭吧——叶七八

时间:2018-04-17 13:52:08  作者:叶七八
  锁南自小有个很了不得的本事:什么东西被她看上,早晚就是她的。除了因为大家都宠着她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一旦看上什么,就会立即把自己调成主人模式,毫无破绽,别说吃瓜群众无从分辨真假,时间一长,就连真正的主人也会恍惚怀疑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脑子一乱反而跟锁南道个歉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对陈列也是一样,从初中起同学们就都当他们是一对儿,陈列起初还会解释,但完全没有人当回事儿,纷纷指责他得了便宜卖乖,后来陈列就懒得再说什么。来日本不到一周,他就又被和锁南视为一体,唯一例外的就只有栗林家兄妹。
  直子常常在陈列耳边念叨锁南好美,是不是张果比锁南还美,又吵着闹着要看照片,陈列这才发现自己手机里居然一张张果的照片都没有,张果在身边的时候他目光想调个方向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哪还有闲工夫拍照。
  每天上些玩玩乐乐的课程,上完课就跟着恭平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去参加他没接触过的剑道社和棒球社,晚上回去又被直子缠着听她叽叽喳喳手舞足蹈,睡觉时回了房才能一个人捞到会儿跟张果视频的时间,隔着屏幕看看心里甜甜的满满的,一天天也过得快了很多。
  陈列刚走的那两天还没法直接联系张果,只能跟陈妈妈拨视频,结果每次都是她先磨叽足半小时,陈列又气又无奈地叫:“妈……”陈妈妈嘚瑟得紧,正考虑让陈列答应个什么交换条件,结果第三天陈列就再没找她,她高冷了一会儿没忍住回拨过去还被陈列挂了,于是想找张果控诉,结果刚一进屋就听陈列的声音飘进耳朵:“我妈简直了……你别理她。”
  陈妈妈:“……”
  张果的手机是颜颜帮她买的,放学时拿到古源门口给她:“拿去,撑不住了吧!”见张果忙不迭点头给她竖大拇指,又得意到,“早让你买手机了,你不当原始人当得挺开心么,爱情终于让你直立行走了么?”
  张果心情大好,颜颜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列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也常住颜颜家。颜颜跳舞,她就听着音乐写作业,写累了会跟着颜颜跳两圈,不过手脚不怎么协调,镜子里活脱脱是只跟着天鹅的鸭子,可以说是非常辣眼睛了。
  到了周末两人也会去逛超市,采购完了回来再在厨房里挥霍掉大把时间,只不过颜颜晃晃悠悠的从来搞不清分量,张果又总是用力过猛,所以她俩出品的下酒菜大多数都得喝醉了才能吃得下去。
  “你说你这小媳妇儿怎么当的。”颜颜一脸嫌弃。
  “一个家有一个会做饭的人就行了。”张果一脸笃定。
  张果家会做饭的人刚刚在东京露完一小手,直子尝一口已经激动得满屋子绕圈圈,恭平逗她以后找陈列这样的男朋友吧,她吐了吐舌头又跑去找爷爷奶奶聒噪。
  “我跟你说,我要是哪天不美了一定是吃你撒的狗粮吃变形了,要负责的。”颜颜一本正经。
  她刚泡完澡从浴室出来,面颊潮红,刚吹干的长发垂顺听话,她选了条很配她的浅灰色裙子要去跟萧飒约会。
  每次颜颜出门,张果都在窗边看到萧飒搂住她肩,愉悦的心情好像能飞到二十几楼来。于是她也会觉得快乐,就在窗边读陈列读过的书。听见颜颜进屋的声音时她再往窗外看,又能看到萧飒还舍不得离开,仰着头就好像他能看见什么一样。
  “哎,你是喜欢他的吗?”张果抬抬下巴指向窗外。
  颜颜换下衣服:“当然了。”
  “那你怎么不让他上来?”张果问。
  “上来干嘛?”颜颜反问。
  “上来……”张果语塞一瞬,语塞完了她索性坏笑起来,道,“演小电影啊!”
  所谓“小电影”是颜颜手机里存的一段录像,在她编排舞蹈的时候那人忽然走近她,扑倒她,支在一边的三脚架被碰歪了,相机还在工作,于是就记录下他们被镜子折射了很多次的交缠,背景音乐开始很大声,后来就停了,只剩下喘息。
  张果无意间看到时被吓了一跳,毕竟头一次看到男人裸/体,尺度有点大。但后来不知怎么的,这就成了她和颜颜的一个梗,有时一起看电影看到了激情戏也会品评一下,“这个不如你啊……”,“啧我也觉得……”
  “你就当个小学生不好吗?怎么每次扫/黄都有你!”颜颜走来冲张果眉心摆了个打枪的姿势,吹完了枪口的烟才又说,“我真得喜欢他的,跟他在一起也很认真……”她知道张果问的是什么,“我就是还有点累,就一点儿了,再缓缓吧。”
 
  ☆、第16章 生活-11
 
  十八……十五……十……七……五……三……
  陈列的归期越来越近,张果晃拨浪鼓晃得快盖过音乐声了,被颜颜忍无可忍地夺了回来。
  “干嘛?高兴嘛!”张果很不满。
  “舍不得,”颜颜翻过去一个仙气飘飘的白眼,“等陈列回来了你再高兴也不迟。”
  ……
  颜颜无意间立了个flag,于是旅途的最后几天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
  离开东京的那天晚上,陈列他们和友校的同学一起聚会告别。两周虽然不长,却是朝夕相处,大家都很不舍。三十几个年轻人一起吃饭唱歌,说着有人懂有人不懂的笑话,聊着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的八卦。
  锁南和陈列的座位之间隔了五个人,她托腮望着他,他一会儿仔细听人说话,一会儿跟身边的人低语,一会儿又拿出手机看看,自始至终都没专门给过她一个眼神。
  李竹清乌龙之后,锁南感到自己正在迅速失去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具体是什么她不明白,只预感到自己如果没有那种东西,恐怕很难再面对陈列,也很难再面对自己。
  “H□□e you told him”
  理花问锁南的一句非常轻,可她出了神,差点惊得洒了水。
  “You like him.”理花见她没明白,又解释一句。那一天从恭平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再见锁南的反应,她已心下了然,当天她们其实也就陈列的事聊了几句,但总归是没细说,这会儿见锁南心不在焉的,理花不免热心起来。
  “He knows.”锁南垂头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么多年了,她就算没有说一句“我爱你”,但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告诉陈列这句话。
  “I know, but it’s different, guys pretend. (我知道,但那不一样,男生总喜欢装糊涂。)”理花语速很慢,一字一顿更显真诚,“Maybe you should try.(也许你说给他听会好一点。)”
  是这样吗?锁南不禁拧眉沉思。
  一直以来,她只是顺着心意去靠近陈列,依赖陈列,在他面前把自己袒露个底朝天。
  但她从未研究过理论,甚至不知世上的男男女女间也许是存在理论的。男生是怎么想的呢?和女生的想法有什么差别呢?
  “他肯定这样啊,哎你不了解男的,我也……”以前锁南跟陈列置气回家发火的时候萧飒偶尔会这样说。但锁南总以“你是你,他是他,别混为一谈。”驳回。此刻恍然觉得,是否自己这些年来一门心思想考高分的那门课,居然连教材都没翻过?
  啪!陈列正跟身边的人聊着什么,手中端着的杯子就被锁南摁在了桌上。
  “すみません!(不好意思!)” 锁南说着就不管不顾地拉走陈列。
  “锁南……锁南……你干嘛……去哪儿啊?锁南!停下……”陈列刚才一口水咽得急了呛的直打嗝,想挣脱锁南的手却发觉她握得死紧,若要挣开必然得弄疼她。异国的街道非常安静,他有点不敢大声说话,只飞快思索着锁南这会儿要发什么火,但锁南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的样子,在餐馆周围来来回回了两圈,总算是发现街边有个小花园,把陈列扔进去后锁南才停了脚步。
  四月果真是浪漫的时节,粉白的馨香柔软轻轻地打着旋儿滑落,有两瓣找准了陈列的唇落下,香气萦绕于他的鼻尖。
  这是一场美好的拥吻。那人紧紧箍着自己,弹嫩的身体紧紧靠着自己,嘴唇细滑,空气里是活泼的美味,说不上是来自花还是那个人。黏黏的,甜甜的,软软的,带着小任性小脾气,再也不复往常那样,几乎是视死如归,向死而活般的壮烈。终于,她也……
  这是一场短暂的拥吻。终于无限靠近了陈列,可还来不及细细感受,就被他猛然推开。
  陈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有惊恐有意外有难以置信还有更多锁南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锁南!你干什么!”
  她的眼睛被泪浸得湿润润的,原来真得不是那双眼睛,她说:“陈列!我喜欢你!”
  就算陈列再抗拒,一字字也还是落进了耳朵里。他愣在原地,忘记了缤纷的樱花雨。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
  他的脑海中除了循环滚动的这三个字外空无一物,连锁南接下去说的话也只是断断续续,听不连贯:“……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在干什么……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你也是喜欢我的……我知道的,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陈列的脑海和眼前再出现画面,就是锁南不知何时再次走近了他,手臂攀向他的肩。他只来得及歪过头去,面颊上于是就落了一枚轻盈的吻。耳边已经有了抽泣声,他慢慢伸手轻拍她颤抖的背
  无言。
  那一天回到栗林家收拾好行李已经很晚。大家都去睡了,陈列却在倒水喝的途中碰到直子。
  “You are not happy.”直子笃定。
  陈列笑了笑,笑完了才想起光线昏暗,也不知道直子看不看得清,正想着怎么言简意赅地回答,她就又问,“Nang……pushed you, right”
  直子所谓的“push”是什么意思,陈列不确定自己明白。
  明天就要走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虽说直子还是个小姑娘,但有些话,倒好像跟她说一说是最合适的。陈列犹豫了片刻,放下水杯开了口:“She’s my sister.”
  “You know she’s not.”
  “She is, always.”
  “So……she can’t be anymore, right”
  “She said…it.”
  陈列重新端起水杯,仔细看直子的神色后觉得自己不需要跟她解释“it”指什么。他看她思索的模样,不知道是在想词句,还是在想其他什么。虽然光线很差,但她目光里的一点执拗却发着光。好一会儿,她才问到:“H□□e you ever…been dying to say it (你有过跟人表白的冲动吗?)”
  直子问得认真,陈列居然也就认真想了,倒是没因为刚长到他胸口高的大眼睛姑娘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而好笑。
  他从没有过表白的冲动。
  张果对他的吸引,是让他想去撩动她耳边的发,想传给她一张写了老师提问的答案的纸条,当年想早早去学校坐好望着教室门,现在想早早放学回来在车站望着一辆接一辆从她那个方向开来的公交车。
  他唯一一次表白,是回应张果的表白。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直子已经在向他解释:“You know what People don’t like say it, unless they fell losing.(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表白。)”直子顿了顿,可能是没等到陈列的回应,于是又接着说,“But sometimes, it shouldn’t be told, even lose.(但有时必须得憋着。)”说两种语言的直子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她一字字斟酌的模样,和最终挑选了词汇慢慢组成的句子让陈列心里莫名泛出些酸涩。
  他低低地笑,“You are 15.”说话间不由自主地揉揉她的头顶,“so, to whom(所以你是不能喜欢谁?)”
  “To you.”
  陈列另一只手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就被呛得连鼻孔里都有水流出来。直子赶紧给他递纸,忍着不笑出声。
  春日的夜晚微微有些凉意,陈列却和直子在庭院中聊了很久。有时候语速慢到慢着慢着连自己也觉得不用再说了,但即便是经过了许多漫长的沉默,他们还是聊了很多。比如陈列偶尔会疲倦。又比如其实直子指的那个人是今天聚会时那个叫纱希的,意气风发地成为人群焦点的,恭平时常注视的女生。
  “Don’t be sad, ”陈列支着脑袋意外了好一会儿,沉默越久越觉得泛泛的安慰没什么用,但远处的天边居然已经有了一点微光,“you are so young, you will forget, soon.(别难过,你还小,很快就忘了。)”
  直子也看到了光,她笑笑,“Young girls don\'t forget.(小女孩儿记性好。)”言罢便打发陈列去睡。
  陈列回房间后不久天就亮了。时间太短不够他睡觉,也不够让觉悟不高的他举一反三。
  十五岁在陈列看来是个不会认真的年纪。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十五岁。也没有想锁南的十五岁。
  他在街角帮锁南擦干泪痕后,锁南说:“我不是个小孩子,不是我哥寄养在你这儿的小狗,也不是你捡来的洋娃娃。”
  陈列没听懂锁南想说什么,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笑,好像他能擅自决定锁南所说所做都是开玩笑一样。但他总归是没笑,也没说话,捏着她的手腕往回走。
  倒是锁南笑了,她感到自己鲜红的跳跃的心被陈列蒙上了一个保鲜袋,像要保护它,让它始终鲜红。但锁南分明知道它也许挣扎不了多久就要在这保护里窒息了。“陈列……”她叫他,“你看看我啊……”
  就要回到聚会中的时候,陈列又在锁南已经没了泪痕的脸上擦了擦,“回去吧。”他说。他依然礼貌耐心,说话会看着人的双眼。
  可他看了她那么多年,却从未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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