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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姚霁珊

时间:2019-01-06 10:15:40  作者:姚霁珊
  小雅便道:“回姑娘,婢子打听来的消息说,那成记故衣铺的掌柜姓成,这店子就是他开的,他平素不爱搭理人,也没个妻小,是个孤老头儿,就住在铺面儿后头。又有人说,他这铺子开了十来年,生意也不见得好,房东怜他孤苦,倒也没涨他租子,铺子就一直开到了现在。”
  语毕,抬头惴惴看着陈滢,小声儿道:“婢子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陈滢安静地坐着,视线抛去窗格。
  雪落簌簌,北风低咽,一丝极浅的梅香,随几片雪花飘进屋中。
  墙角的那一树素心梅,终是开花了么?
  陈滢想,旋即摇头,甩去这些不相干的浮想。
  如今还是要回思眼前,成老板、陈励以及行苇,这三个人,都很可疑。
  一家潦倒的铺子,历十余年而不倒,这绝非寸土寸金的盛京况味;陈励与行苇,反倒在其次。
  当务之急,成记故衣才是关键。
  “今日真是辛苦你了。”陈滢向小雅笑道,语声温和,复又叮嘱:“这件事再不可告之旁人,切记。”
  小雅脆声应是,陈滢便命她下去,又唤知实进屋,问:“寻真回来了么?”
  方才她命寻真去买汤饭,这么些时候,她也该办完差事了。
  知实果然点头:“禀姑娘,寻真已经回来了,因外头雪大,她靴子潮了,婢子叫她先去小室烘鞋袜。姑娘要叫她么?”
  陈滢笑着摆手:“那就算了,让她先歇歇,我原也不过是想叫她守着门儿罢了。”
  知实明白她的意思,回身将屋门拉开到最大,棉帘子也挂于铜钩,笑道:“姑娘瞧着,这样可使得。”
  门户大开,说起话来倒也不虞有人偷听。
  其实,在医馆里,这样防备实无必要,但陈滢还是觉得,言及秘事时,还是注意些为好。
 
 
第415章 琥珀金钗
 
  陈滢上前两步,立在知实身侧,语声极轻地道:“我便在这里说罢。待下晌回家,你就去找阿牛,叫他物色几个机灵的乞儿,盯牢成记衣铺,举凡铺子里的事儿,无论大小,都记下报我。”
  言至此,语声微顿。
  她很想再叫人盯着行苇与陈励。
  可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
  陈励住在贵族云集的东城,乞丐根本接近不了,盯梢难度太大;而行苇其人就在府中,只消找几个婆子小厮盯着即可,不必大费周章。
  心中有了定数,陈滢便又叮嘱几句,知实遂退下。
  陈滢上前阖拢门扇,将棉帘子也放下,一时间心头攘攘,思绪纷纭,不及翻检病历,只凭窗静坐。
  炭炉子里,还余着一星微弱的红光,暖意淡薄。
  陈滢也未觉得冷,将棱格儿窗又支起些,望向空寂的庭院。
  回廊之下,已经没了苏荔身影,檐角砌雪、朱栏染霜,细细的石子小径,已被雪色掩没。
  而大雪,仍未歇。
  纷纷扬扬、抛逐一片,如春时飞絮、秋时银叶,落地时,发出细碎而静的声响,探身视之,便可见阶上积雪苍白,覆住来时足印。一片雪花忽尔飘进窗户,她探手接了,指尖上,便凝一粒水滴。
  陈滢微有些出神。
  下雪时,风虽然有,却不大,偶尔一阵来去,梅枝刮擦廊柱,有细微的凉静的香。
  她似被香气唤醒,自嘲一笑,将水珠捺在帕子上。
  忽地,袖中有什么东西硌了手,她探手去拿,碰着微温坚硬的一样物事,待拿出来看,却是裴恕掷来的那只小匣子。
  她笑起来。
  方才这一忙,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信手掀开匣盖儿,黑丝绒底座上,落一粒剔透晶莹的水滴,指肚儿大小,水滴中央凝一朵紫色小花,娇嫩的五片花瓣儿,围出完整的圆,圆心之中,细幼的蕊颤颤伸展,纤毫毕现,宛若活物。
  原来是一枚琥珀。
  且还是极为罕见的花朵琥珀。
  陈滢讶极,复又惊喜,情不自禁以手轻触。
  微凉柔润的滑,仿若触碰着时间、宇宙和生命,万物静默的一刹,便在这小小的透明的微物中,在她指尖皮肤的轻触里。
  陈滢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
  为这自然与时间的恩物,亦,为着那个人。
  这一份礼物,足见他的意。
  她很欢喜。
  将琥珀小心拾起,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剔透的水滴下,连着两羽燕尾,却原来是一枚琥珀金钗,琥珀为钗首,下盘着金底座,坠两行珠串儿,当中各有一只细小金铃,轻轻一晃,恰若风吟。
  陈滢弯眉,目中是盛不下的笑意。
  她委实爱煞了这精巧可爱的物件儿,难为那么个匪里匪气的家伙,竟也有这样细腻温软的心思。
  她轻轻合手,掌心一握冰凉。
  棱窗之外,雪花兀自飘落,廊前梅枝枯瑟,栖几只寒雀,啁啾鸣叫、一递一声,嵌进这漫天大雪中,清寂而又飘摇……
  夜来城外一尺雪,别庄庭院亦然。
  郭婉支颐坐在窗前,四下窗扇皆拢,悬厚厚锦帘,挡去满世界的凄寒。银霜炭炉氤氲着暖意,落絮飞霜扑入门前绣帘,飞快化作水渍。
  “这地方叫观雪亭,果然还是有讲究的。”一旁的珍珠搭讪道,将红枣银耳羹递去一盅:“夫人,这是昨晚文火熬了一晚的,您尝尝。”
  郭婉信手接了,小银匙随意翻弄几下,玄漆盅里红翻素卷,她便笑:“这瞧着倒像是白雪红梅。”又拿银匙向窗外一指,回望珍珠:“你瞧,是不是很像?”
  观雪亭外,正开着一树早梅,色若胭脂,衬满树琼柯玉枝,娇艳欲滴。
  “夫人这一说,倒还真像呢。”珍珠笑道,又放轻声音:“夫人快喝些吧,暖身子的,一会儿就该凉了。”
  郭婉拿银匙舀几下,却也只浅尝辄止,将小盅往旁一推,皱眉道:“甜腻腻的,谁要喝它。”又向珍珠笑,白嫩的手指点向玉盏:“剩下这许多,倒了却也可惜,不如你把它喝了吧。”
  珍珠一窒,旋即陪笑躬身:“既然是夫人爱赐,那婢子就厚着脸皮受着了。”
  语毕,拿起小盅儿,几口喝干,又笑着拿帕子拭唇角:“果然甜得很。”
  “下回叫厨下少搁些糖。”郭婉笑道,挥手示意她下去:“不用你服侍了,我自个赏景儿。”
  珍珠躬腰后退几步,悄然离开。
  郭婉便又转望窗外。
  灰茫茫的天,雪片絮絮落落,从未知处来,浸满大地,一树一花、一石一桥,便皆入了画。
  她的唇角,现出一个很淡的笑。
  真是好一片琉璃世界,干净是干净了,可谁又知道,那白雪的下头,埋着些什么?
  一场好雪,倒叫朽木烂泥皆能入画,委实可笑。
  郭婉夹了一下眼睛。
  寒风透骨,眼皮子里,也只有冰冷。
  “夫人,济南府的人到了。”垂帘之外,响起一道刻板的女声。
  郭婉立时起身,扬声笑道:“是崔姑姑么?还请进来说话。”
  “是,夫人。”那声音道,绣帘轻轻一挑,一个穿宝蓝宫装的女子碎步而入,正是郭婉身边的管事女监——崔玉英。
  按宫中规制,“玉”字辈儿的宫人尚算晚辈,远不及“朝”字辈、“顺”字辈资历老道,因此,崔玉英的这个管事,也不过是打理着东宫小小孺子的起居而已。
  而纵观整个后宫,也就萧太后的长乐宫有个蒋玉生,年纪轻轻,便得重用,上回救驾有功,又升半级,险与贺大伴贺顺安比肩,这也算是得天独厚了。
  “崔姑姑也真是的,与我还这样客气,直接进来回话就是,偏要在外头受那冷风冷雪。”郭婉蹙眉作恼,面上却蕴笑,绝艳容光,直叫玉堂华屋失色。
  语罢,翘起粉嫩雪白的玉指,点向一旁的小金杌子:“姑姑别站着,坐下说话。”
  “谢夫人赐座。”崔玉英没多客气,躬腰谢了,搭一角杌边儿坐下,先不言声,垂眸坐着,只待人来问。
 
 
第416章 大笔亏空
 
  郭婉向下扫一眼,问:“崔姑姑有何事?”
  崔玉英抿唇,这才答:“回夫人,殿下走前交代过奴婢,道夫人在济南开着铺子,年末怕会有报账的人进京。今日济南府的人果然到了。如今便要请夫人的示下,是把人带到此处说话,还是夫人想回房待客?”
  郭婉眉眼含笑,整个人都舒展开来:“来的是谁?”
  崔玉英垂首道:“回夫人,来的是个姑娘家,叫做绿漪。”
  “绿漪?怎么是她?”郭婉似极惊讶,秀眉微挑:“她如何来了?她可是管着大事儿的,为何亲至京城?莫不是出了事儿?”
  崔玉英在她讶然时,便已起身,此时便弯腰立着,并不答言。
  郭婉沉吟起来,食手轻轻敲着大案,玄沉漆色,越映得她肤光胜雪。
  “罢了,叫她来吧,就在此处说话。”末了,她做下决定,又向崔玉英笑了笑,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等一下还要劳姑姑帮忙,替我在门外守着些儿。”
  “不敢,这是奴婢当做的。”崔玉英低头道,声音与动作皆极板正,又行一礼,方才退下。
  她很快便又回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绿漪,而待二人进亭时,郭婉正居中端坐,眉眼微肃,不复方才懒散模样,耳畔金珠宝石花坠儿动也不动,端丽之中,更有种难言的气势。
  崔玉英低头,眼睛里,划过几分讥嘲。
  越是这等小地方来的,就越喜欢摆谱儿,瞧瞧,这架子端得,比宫里的娘娘也差不离了。
  沐猴而冠,说的就是这位郭孺子罢。
  “夫人,人到了。”崔玉英向上回话,平平语声,听不出情绪。
  绿漪亦蹲身儿:“民女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她身后背着个不大的包袱,说话时头垂得很低,露出冻红了的耳朵,礼罢,屈膝便要跪。
  “不必了,这儿也没外人,且站起来说话。”郭婉拦下了她,向崔玉英点点头,神情仍旧是讨好的:“劳姑姑守一守。”
  崔玉英无声退下,绣帘垂落,隔开两个世界。
  郭婉隔窗相望,见珍珠等人都已散开,立在不远处的抄手游廊听唤。
  她收回视线,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这一路可还好走?济南下雪了么?”郭婉转向绿漪笑问,示意她坐下说话。
  绿漪并不敢坐,只垂首答:“路上都好,谢夫人动问。济南还没下雪,不像京里这般冷。”
  郭婉点点头,端正身形,问:“你怎么跑来了?原说不拘叫个人来报帐的,何劳你亲自跑这一趟?”
  她话音方落,绿漪已是“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夫人恕罪,婢子……民女……民女犯了大错。”她说道,语声虽还镇定,两手却却死死抠住膝前红毡,骨节都白了。
  “你这又是何意?”郭婉道,语声并未放得太低,因而,那声音里的尖利和不虞,便觉刺耳。
  侍立在帘边的崔玉英,皱了皱眉。
  一个最低等的孺子,也这般颐指气使,不过是仗着颜色好,太子殿下多宠几分罢了。
  以后怕有得哭。
  崔玉英直撇嘴,面色有些难看。
  谁不希望择明主而事?只有主子好了,她这样的奴婢才会好。
  可如今看来,郭孺子毛病可不少,她慢慢教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全掰过来。
  虽是孺子,却一点不可教。
  崔玉英不耐地蹙眉。
  帘内的绿漪,此时却是满面惶恐,回身取下包袱,两手托着,高举过顶:“姑娘,这是去年的账目,婢子……民女与账房先生查了十来遍,总合不上。”
  她膝行上前,将包袱呈上,声音终于微颤:“民女无用,实是不知该如何向夫人交代,只得把账簿子带来,请夫人过目。”
  郭婉面色微寒,接过包袱打开,里头是两册账簿。
  “出问题的是何时的账?”她低头快速翻看账簿,语气冷湛。
  绿漪伏地禀道:“回夫人,是去年年底到今年二月间的账目,加起来计有七千三百两的亏空。”
  “这么多?”郭婉倒吸一口冷气。
  绿漪的脸紧贴红毡,语中满是自责:“都是民女无用,前后翻找许久,都找不到这七千多两银子的去处。因这账簿关系重大,民女不敢假手于人,这才进京向夫人请罪。”
  她重重叩首,泣声如诉:“夫人恕罪,民女委实愚笨,犯下大错,有负夫人重托,请夫人责罚。”
  听着她隐约的哭声,帘外崔玉英眉头微动,悄悄探手,勾起一角帘幕。
  她所立之处,正在亭子转角,抄手游廊那里并瞧不见她,而她这一侧的帘幕,却正对着郭婉。
  绣帘启一道细缝儿,恰现出郭婉身形,大红折枝梅通袖袄儿,并白绫挑线裙子,发上斜插一支金镶红宝八仙过海绞丝排簪,在雪光下熠熠生辉。
  那艳丽女子,正埋首于眼前账簿,并不知帘外有人窥视。
  崔玉英又是撇嘴,又是皱眉,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就算进了东宫,也一样满身铜臭。
  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
  正、侧妃皆将入主,东宫必有一场动荡,这位郭孺子倒好,一头扎进钱眼儿里,再不顾其他,简直主次不分。
  崔玉英用力眯眼。
  她有点后悔。
  早知此女不堪,她就不来侍奉了。
  照这位郭孺子的脾性,用不了一年,东宫只怕再无此人。
  她的眸光变得冷淡。
  既如此,也就怪不得她无情在先,她得提前找好出路,也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崔玉英蹙眉细思。
  正妃娘娘就罢了,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斤两,小小管事罢了,根本凑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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