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质华被他那些雷人语录轰炸,怎么可能睡得着?沉默是由于怒气阻塞喉管,捶胸顿足也难克化。她拉开运动服拉链狠狠扇风,控制右手力度,以防捏碎手机,满溢杀气地问:“你有你四妈的银行账号吗?”
“什么?”
“我想发笔奖金奖励她这顿打,再发笔佣金,请她直接杀了你!”
“郝所!我对您的绝情表示震惊!”
“我也对你的愚蠢表示震惊,不用洗洗睡了,打开窗户跳下去吧,注意头朝下!”
第85章 败露
贵和恨透宋引弟, 但没影响他对胜利的感情,怕弟弟知道昨晚的殴斗后为难, 今早天不亮便出门了, 以免他看到脸上的伤势。
早饭时胜利见少了一个人,奇道:“三哥怎么不来吃早饭, 还没起床吗?”
佳音掩饰:“他今天工作多,六点就出门了。”
知情者们心情不佳,阴郁的气氛似潮气笼罩着餐桌, 珍珠直觉大人们有事隐瞒,笑着试探:“气氛好像怪怪的,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啊。”
佳音让她安静吃饭别多嘴,灿灿觉得这么做是欲盖弥彰,替长辈们解围:“可能三舅不在吧, 他是家里的活性元素, 少了他就没人调解气氛了。”
他需要一个人打配合, 美帆自动身任:“灿灿真聪明,都知道什么叫活性元素了。”
“看书学来的。”
“你都开始看中学生的书籍了?”
“随便翻了翻,只是一知半解。”
“乖孩子, 这么聪明还懂得谦虚,我真羡慕你妈妈啊。”
压抑感太明显了, 他们的演出顶多像帽子, 只遮得住矛盾的脑袋。胜利断定昨晚有事发生,而且多半是因母亲而起,去问大嫂却套不出话, 心想:“我妈在家白吃白住是很讨人厌,我不能光说不练,得用实际行动为家人们分担。”
想罢拿出存折去找佳音。
“大嫂,这是我的存款,您拿着贴补家用吧。”
佳音翻看存折,结尾款额竟有十万,惊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胜利挠头憨笑:“我从小到大都没断过零花钱,平时不怎么花,攒到一定数额就存银行,每年的压岁钱也分文不动存起来。加上这几个月您和三哥、姐夫给了我不少钱,累计起来就这么多了。”
他的节俭令人欣慰,佳音微笑着将存折塞回他手中:“这是你的钱,自个儿存着读书用吧,家里有你大哥和我,不用担心。”
胜利忙推手:“宋引弟不是回来了吗?她是我妈,她的开销该我负责,不能再给您和大哥添负担。”
听了这话佳音又喜又悲,喜的是他善良体贴,悲的是老天竟然给他配上那样黑心的妈,真是没眼。
她慈爱地凝视他,心似莲子,甘中带苦。
“你这孩子心肠太好了。”
他傻笑:“大嫂不也一样吗?我也是受您影响。”
“这钱你先收着,以后我缺钱了再找你要。”
“不,您拿着花吧。”
“现在还用不上,听话。”
佳音执意退回存折,让胜利安心上学别操心家里的事,白天打电话向赛亮说明情况,求他帮忙想办法。
为此赛亮特地推掉应酬准时回家,正好美帆也在,夫妇俩与大哥两口子想避开其他人,一道来到多喜坟前议事,听了宋引弟的无赖企图,美帆惊呆了。
赛亮却说:“那女人人品糟糕,她一回来我就有这种预感,憋到现在才提出来,耐性已经比我预计的好很多了。”
佳音问他宋引弟此举是否合法,他点头:“她和爸的婚姻关系依然有效,按法律讲是能分到一半的遗产。”
美帆更恼火了:“她私奔十几年,回来还能继承爸一半的遗产,哪有这种好事?这法律也制定得太盲目了。”
“这只能怪爸没有及时申请解除婚姻,关法律什么事。”
佳音不喜欢二弟任意蔑视公公的态度,辩解:“爸当初以为她不会回来了,也没有再婚的打算,就把这事儿扔一边了。”
赛亮淡淡冷笑:“爸没读过什么书,法律意识淡薄,说到底还是没文化害的。”
秀明见了这副嘴脸更来气,冲口斥责:“你有文化你了不起!那你干嘛不早点提醒爸?自己就是律师,替别人机关算尽,却对自己家里的隐患不闻不问,之所以会发生今天这种情况,都是你这个冷酷自私的不孝子造成的!”
“大哥你有气也别冲我撒,又不是我教唆宋引弟来敲诈的。”
他一瞪眼,秀明跟着眼球暴突,拳头也鼓胀了。
“你还狡辩,这些年你关心过爸吗?现在住在这儿才勉强过来应付几句,要是离得远肯定理都不理!”
佳音按住他的手臂急嚷:“你别乱发火,小亮要是不关心我们,今天就不会提前下班回来帮我们想办法了。”
美帆跟着求和:“大哥你别着急,事情已经发生了,急死也没用啊。”,又劝丈夫:“你快想想办法,要怎么做才能斗败宋引弟的阴谋。”
赛亮要给大嫂留情面,扭头回避大哥的铜铃眼,冷静分析:“只能设法找出她的把柄了,《婚姻法》第四十六条规定,一方犯有重婚或者婚内与他人同居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赔偿。这十七年她不可能一直独身吧,如果能查出她和别的男人有长期同居关系,我们就能用法律自卫,再打官司她也没多少胜算了。”
佳音叹气:“看来只能这么做了,我们倒是不怕打官司,就是苦了胜利。这孩子太懂事了,今早还想把他存的十万块交给我,用来养活他妈妈。”
美帆好奇:“他哪儿来的十万块?”
“都是家里人给的零花钱,他很节约,从小到大一分一分攒下来的。”
这话又给了秀明把柄,立马捡起来责怪二弟:“你从没给过胜利一分钱吧,爸生前还指望你提携他,结果你对他一毛不拔。”
“她爸,你怎么又说上了!”
佳音真想捂住这糊涂男人的嘴,要强的赛亮已认了真,吩咐妻子:“你待会儿从生活费里取5000块给胜利,算这半年的零花钱。”
美帆吃惊:“5000块?用得着给这么多?”
“让你给就给,别废话!”
“可是5000块实在太多了,按半年计算,每个月800多,加上姑爷他们给的,胜利每月收入比普通工薪族还高,这不正常,对他的成长没好处!”
“你管那么多干嘛!”
佳音抬起双手恳求他们:“小亮,你大哥随口说说的,你们别为这个吵架,胜利从没说过什么,你现在就是给他钱他肯定也不会要。还是先解决宋引弟的事吧。”
她努力维持平衡,赛亮的想法却已定型,认为大哥就是来讨债的,必须付出精力和金钱了结积怨才能换取轻松,于是说:“这事我来办好了,我认识几个不错的私人侦探,可以雇他们搜集情报。这事先不忙跟胜利说,等我搜集到证据再摊牌,然后速战速决,让他少受点心理折磨。”
佳音问需要花多少钱,私人侦探收费高昂,查个案子少说几万,她得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开支。
赛亮摇摇头:“费用的事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吧。”
“那怎么行呢?”
“大嫂干嘛说这种见外的话,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不能眼睁睁看你和大哥遭殃。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这点钱还负担得起。”
佳音感激他的仗义,又怕美帆不高兴,紧张地瞄她一眼。美帆确实很不高兴,不便抗议,正好逮住她的眼神撒气。
“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意见。”
“……那就多谢你们了。”
佳音赔笑道谢,悄悄拧一拧丈夫的手背,示意他跟随。那鲁直的男人居然恼怒嗔怪:“你揪我干嘛?这是他该做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不懂事”三个字咽下去,照旧说服自己:“从小没妈的男人情商就是低”,尽量以怜悯的眼光看待丈夫,否则心脏病已发作了好几回。
他们说话都没压低音量,全被院墙后的人听了去。刚才珍珠见四位长辈结队出门,像去搞秘密集会,悄悄地跟了出来,见他们聚集到爷爷坟前,便转移到后院窃听,中途暴怒地抓破几块树皮,身体变成炼钢炉,炉内孽火轰轰烈烈,张口就能喷出长串毒焰,拔腿往屋里跑,准备大骂不要脸的强盗婆子。
同样是赛家的女儿,她的智商不见得比千金优秀,情商却高出不少,心想自己辈分低,纵然敞开了闹也没多大威慑力,弄不好还会遭人反踩。再说宋引弟无耻惯了,那层猪皮菜刀尚且砍不透,岂会在乎几句骂?收拾她必须小叔亲自出马,而要抽醒吃错孝子药的人,还得仰仗她泼辣野蛮的姑姑。
她拿好主意,咬牙忍过这一夜,次日上午借辛向荣的手机联系千金,央求她中午请客。
千金和她的关系就同跟秀明的差不多,表面吵吵闹闹不含糊,其实血浓于水,关爱至深。中午在学校附近挑了家高级餐厅,让她叫上胜利和辛向荣一块儿来。
珍珠独自去了,千金见她臭着个脸,让她点菜,她却拿“随便”应付,不禁恼火责备。
“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我求着请你吃饭吗?”
珍珠憋着小嘴装可怜:“姑姑,我眼看要无家可归了,这种时候您说我哪儿来的胃口,就是把皇帝的御膳房搬来,我也照样吃不下。”
说罢吸吸鼻子,用力将眼睛揉红。见她受委屈,千金必然挺身撑腰,忙问对手是谁。
“姑姑,昨晚我偷听到我爸妈和二叔二嫂谈话,他们说宋引弟想分割爷爷的遗产,长乐镇的房子她想拿走一半,不然就让我家给她五十万。”
千金差点被怒火烧死,猛灌一杯冰水,顿下空杯大骂:“这女人是不是疯了,让她住在家里已经格外开恩了,她有什么资格分遗产?”
“二叔说她和爷爷还是合法夫妻,按照法律是有权利分走爷爷一半的遗产。”
“哪有这种道理,你爸他们同意了?”
“他们准备打官司,但不知道能不能赢。”
“这女人太可恶了,今天我非跟她拼了不可!”
千金说话要去降魔,珍珠不能让她做无用功,起身阻拦。
“姑姑,昨天灿灿悄悄跟我说,宋引弟前晚上在家闹事,我爸爸和三叔、姐夫,三个男人联手都打她不过,连您也挨了打。这女恶霸谁都不怕,只对小叔还有忌惮三分,那是她的亲儿子,她不敢打也不敢骂,小叔叫她不准做什么,她多少还会听话。所以您别直接找她,说理说不通,吵架打架又没胜算,白白制造血腥场面。不如先跟小叔说明情况,他要是有良心,绝不会允许宋引弟乱来的。”
她们草草吃完饭,然后杀奔学校,胜利不在教室,平时出没的图书馆、足球场、小吃店也找不着人。姑侄俩转悠好几圈,再回到校门口,远远看见他正从对面街口走来,身边是他目标巨大的母亲。
母子俩边走边说笑,直到红绿灯前才作别,宋引弟大声提醒儿子小心车辆,胜利扭身挥手道一声“知道啦”,回头后表情还暖洋洋的,看得千金心里直起冰凌,若非珍珠死命拽住,铁定当场上去狂扇耳光。
珍珠见宋引弟离去才撒手,千金迎面冲向弟弟,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拽到路边。
胜利莫名其妙挨打挨骂,闪躲着讨说法,千金火太大,让珍珠代言。
珍珠早不满胜利近来的做法,趁机挤兑:“小叔,你亲爱的妈妈想霸占我们家的房子,赶走所有人,只留下你这乖儿子给她养老。”
胜利起初懵然,等她细说原委,他立刻瞪眼变傻眼,背心一阵凉。
“不会吧,她真想这么做?”
千金冷哼:“瞧你这神气,又想袒护那女人呀,她都起这种坏心了,你还帮她说话,真是母子连心,情深似海。”
“姐姐,我没有!”
“少给我狡辩,姑奶奶没空听!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姐姐,今天放学回家马上跟你妈摊牌,长乐镇的老房子是爸爸传给儿子们的,她一个偷汉子的贼婆娘一个平方都沾不着,叫她趁早绝了这个歹念,否则我叫她天天吃烂果子!”
她实在错怪了弟弟,胜利不缺良心,理归理,情归情,是非黑白要分明,宋引弟真敢逼索房产,他第一个不答应。
下午苦心焦思挨到放学,逃掉晚自习跑回家,将书包随手扔玄关里,汹汹急急闯进英勇的房间。
宋引弟正叠衣服,面前搁着一碟剥了皮的柚子,见着儿子便欢喜地叫他坐下吃水果。
胜利将水果盘用力拨向一旁,气得直喘。
“我问你,知道脸字怎么写吗?”
宋引弟会观风,大概猜得到由头,装傻笑道:“你妈没念过书,斗大的字只认识一箩筐,脸字正好在筐里边儿。”
说完还拿纸笔写出来给他瞧。
胜利捏着那张纸,拳头直哆嗦。
“脸字左边一个月,右边一个佥,是说真正体面的人就像十五的满月那样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平时的不管是下弦月还是上弦月都被天狗咬过一口,意思是不要脸的人,心都被狗啃了,比如你这号的!”
“儿、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妈?”
“你先说你为什么要干那么龌龊的事!”
胜利破嗓大吼,揉烂纸团朝宋引弟身上狠摔,假如这人不是他的生母,管她壮如牛凶似虎,他当场豁出命去干一架。
“爸爸过去常说,人靠好心,树靠好根,他老人家日日积德行善,怎么会遇上你这种黑心女人?生前坑他不算,生后还要算计他的儿子们,我们家又没欠你害你,你有什么资格分遗产?当我们全家人是软蛋,随便捏着玩?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你滚蛋!”
宋引弟诺大一人,被他骂得直往墙角钻,山里的女人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老公鞋底抽,儿子口水喷,捂住脑袋转眼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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