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既定,薛琅不必再去宫中当差,这些日子她忙着做针线活。像是嫁衣之类的大件自有少府准备,但小件的比如荷包香囊什么的新娘子还是得亲自动手做一些。
这日薛琅心里记挂着一桩事情,做针线的速度慢得惊人,绣花针经常戳错地方,侍女画楼看不下去了,劝道:“姑娘,要不你歇一歇,我帮你绣几针?”
“不,不必了。”薛琅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指婚旨意用的是唐太宗为嫡长子聘太子妃的旨意,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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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所谓巧合
这一世庆元帝未将五子早早提溜到六部观政, 唐煜开府后亦不必再去崇文馆读书,大朝会时应个卯就算履行了亲王的职责, 迎来了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
乍离了宫城, 唐煜如逃离樊笼的飞鸟般看外头什么都新鲜。恰逢春暖花开之际, 洛京百姓携家带口去郊外踏青,他自不会错过此等玩乐的好时节,每日呼朋引伴, 在京城内外游荡, 今日去西郊赏花, 明朝在洛水饮宴, 后日包场醉仙楼听人说书,日子过得好不快活。不出一月,齐王纨绔之名遍传京师。
此事本在唐煜的计划之中, 是以他并不放在心上。可惜顶着个纨绔王爷的名头亦有缺点, 那就是他说的话对某些人来说不那么管用了。
这日午后,唐煜又准备外出, 走到齐王府大门石狮子附近却被长史官给拦下了。
今生唐煜无有青云之志,除了将为他办过不少事的黄侍卫黄密从禁军要过来并提拔为王府典军外,齐王府的其余僚属任由朝廷分配。虽说王府官不值钱, 典军到底是五品的武官,黄密一连升了好几级,自然乐意跟着唐煜混日子。
长史则是一位凌家的旁系子弟,为人甚是圆滑,人也长得圆乎乎的, 唐煜看着他就莫名联想到老好人六弟唐烁——唐烁自从搬入分给他的鲁王府便深居简出,窝在府里不知道做什么,与成日在外游荡的兄长形成鲜明对比。
按说长史、典军两职分别是亲王府官员中文武两道的首脑,若是唐煜前世夺嫡成功,长史就是尚书仆射预备役,典军则是禁军统领的不二人选。而如今长史被唐煜打发去跑腿,典军则是陪着他吃喝玩乐。
“出什么事了?”唐煜诧异道,也不怪他有此一问,就算再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回禀,也犯不着把他堵在家门口吧?”
凌长史紫涨着一张大饼脸说:“王爷,镇国公府上欺人太甚!郑温容那小儿说他与张九和的恩怨与旁人无关,还说王爷是在多管闲事,还,还命人将我带去的礼品全丢出去了!”
唐煜身形一顿:“真是全部丢出来了?”
“下官岂敢欺瞒王爷,街上多少人都看见了!下官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人!”
“不会吧……”唐煜茫然道。
他的胞妹唐烟未来嫁的便是撤离南陈途中因旧疾复发而病故的前大将军郑之远的嫡长孙,现袭了镇国公之位的郑温茂。郑之远的儿子皆死在他前头,孙子倒活了不少,郑温茂和郑温容是唯二的嫡孙,不过两人是隔着房头的,郑温茂的父亲是先镇国公的嫡长子,郑温容的父亲则是先镇国公的嫡次子。在唐煜的印象中,这位妹夫的家教还不错,且他身为族长,没道理约束不了行事荒唐的堂兄。想他堂堂亲王之尊,派长史带着礼物上门劝和,面子算是给足了,你就算不想与对方和解,也该好言好语地把我的人送走,直接将东西丢出去是什么道理?
至于唐煜派长史出马说情的对象则是他想要找来替自己修园子的“山子张”,因唐煜记错了他的官位,黄密过了好些时日方打听到他。此人是工部一名存在感薄弱的八品小官,黄密找过去时,他正准备辞官归乡,再一细问,原是得罪了镇国公府上的嫡系子弟,想要回乡避祸。唐煜琢磨着要招纳人家得先给点甜头,就起了说和之心,谁知竟被镇国公府撅了回来。
所谓主辱臣死,唐煜尚未有何反应,旁人先忍不住了,新上任的黄典军请缨道:“王爷,要不下官待会带人去教训这小子一顿?”
“不急,正事要紧,不要节外生枝。”唐煜瞪了黄密一眼,冲着凌长史微微颔首,“烦劳长史了,此事我心中有数,回头定让镇国公府给长史一个交代。”
“不敢当。”凌长史送唐煜上了马车。待滚动的车轮带起的尘土散去,凌长史揉了揉眼睛。奇怪了,王爷往常出门玩乐只带太监和侍卫,今日出去带那么多位嬷嬷作甚?
马车内,唐煜问姜德善道:“一切还顺利吧?”
姜德善应道:“王爷放心,王妃派人传信说卫氏已经出门了,算算时间刚好。”
…………
慈恩寺山门内,穿着一身老气的沉香色绉纱八宝纹褙子的小卫氏正冲着侍女发脾气:“车轴断的蹊跷是什么话?他一个车夫居然连马车为什么坏了都不知道?”
薛老夫人说是让小卫氏老老实实待在房中礼佛,不得随意外出,但白日里薛沣得去国子监当差,薛琅住在祖宅备嫁,剩下两位主子是小卫氏亲生的,薛老夫人派过去的几位管家娘子更是个摆设,小卫氏真要出门,阖府上下没人拦得住她。这日她在家里待得气闷,便命人备好车马,去慈恩寺上香兼散心,谁知正欲打道回府时发现马车坏了。
蓝衣侍女低着头,支吾着说:“夫人,车夫问您需不需要他先去街上的车马行里租一辆车?”
小卫氏喝道:“还不快叫他去!难道要你家夫人我走回去不成?”
“夫人!”另一位侍女一路小跑过来,边喘边说,“真是巧了,齐王今日微服来了慈恩寺礼佛,他听寺里的僧人说薛家女眷的马车坏了,派了一位公公过来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忙。”
“齐王?!”听到继女夫婿的封号,小卫氏身子顿时矮下去了半截,也没精神骂下人了。她踌躇许久,咬牙道,“那,那我就见见这位公公吧。”
片刻后,一身青色内侍袍服的姜德善出现在小卫氏面前。他手里举着一把麈尾,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见过薛夫人,听闻您府上的马车坏了,王爷就派小的请您坐我们王府的马车回去。”
小卫氏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客气地推辞两句。姜德善笑道:“夫人是王爷的长辈,王爷岂有看长辈落难不出手相助之理?夫人就别客气了。”
小卫氏心里有鬼,不免有点犯嘀咕。不过她见齐王派来的內侍说话十分客气,又自负继女绝不敢将当日之事告诉外人,渐渐放下心来,以为齐王是看在亲戚情面上帮她这位未来岳母一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卫氏矜持一笑说。都说齐王是个纨绔王爷,今日一见,还是挺知礼的,可惜配了薛琅那蹄子,着实可惜了。
姜德善一甩麈尾,引着小卫氏一行人向一辆青盖马车走去。
临上马车前,小卫氏突然停住脚步:“这位小公公,我想着还是先向王爷道个谢。”
姜德善意味深长地说:“夫人何必心急,王爷和夫人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小卫氏以为他指的是大婚后的回门日,回了他个客套的笑容便扶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
第85章 皈依佛门
四月初八是佛祖释迦摩尼的诞辰日。每年此时, 京中各大寺院皆会举办规模盛大的浴佛斋会。斋会上最重要的一项仪式便是将佛像置于盛着以檀香、沉香、冰脑等名贵香料调制而成的香水的金盘中为其沐浴,善男信女亦多爱挑在这日布施。
慈恩寺中香客如织,信众成群, 不乏有贵人出没其间,然而苦慧大师却没趁此机会与贵客拉关系, 而是躲在屋子中叹气。
娃娃脸沙弥圆真步履匆匆地走进方丈所居的静室, 站定后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祖师,齐王殿下已经走了。”
苦慧大师的白眉毛剧烈地抖动两下:“你打听到这位爷是来寺里做什么的了吗?”之前听闻齐王大驾光临,他以为对方是来参加浴佛斋会的, 便亲自出门迎接, 然而齐王就在山门附近转悠,既不肯进来观会也不肯找个地方坐下喝茶, 那副气势活像是与人在慈恩寺山门前约了架。
苦慧大师当即觉得不对,脚底抹油般迅速溜走,只留了与齐王关系尚算不错的徒孙在前头支应。
圆真吞吞吐吐地说:“王爷他……派人将一位夫人马车的车轴给锯断了, 然后邀着夫人上了王府的马车。”
“哎呦!”苦慧大师吓得拔掉了三根白眉毛,疼得他惨叫一声,“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一个亲王, 就算看上了哪家女眷也犯不着在出家人的地界上下手吧?混世魔王,果然是混世魔王。
圆真忙道:“祖师别急,应该没什么事。那位夫人是国子监司业薛沣大人的妻室,亦是齐王正妃的母亲。”
“噢, 原来如此。”苦慧大师长舒一口气,虽然故意弄坏岳母的马车听上去也不太对劲,但总比诱拐官家女眷强多了,之后齐王再做什么却是与他无关。
放下心后,他又问起另一事:“对了,你延释师叔那里如何了,可有说缺什么东西吗?”
何灏的身份别人不知,苦慧大师却是知晓的,这位便宜徒弟可是正正经经的国舅爷,自从他出家后,皇后娘娘的凤驾就时常驾临慈恩寺,苦慧大师当然得小心侍奉着。
“延释师叔说他什么都不缺,让您不用为他费心。”
苦慧又道:“你师父在寺里的时候常去找他说话,延净一去,他院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跟他算来还属同乡,闲的时候多去他那里走动走动。”
“弟子遵命。”圆真答道,延释师叔学识渊博,令他深感敬佩,即便祖师不发话,他亦会时常过去拜访。
…………
时近初夏,午后颇有几分燥热,人很容易就感到困倦。颠簸的马车上,小卫氏被晃悠得昏昏欲睡,逐渐失去知觉,丝毫不知有一波陌生人马正在接管车队,将她与薛家的仆从隔开。
再醒来时,车轮已停止滚动。小卫氏迷糊地发问说:“是已经到了吗?”
无人应答,四周一片静寂,隐约能听到悦耳的鸟鸣。
“莺哥,琥珀!”小卫氏心有点慌了,高声呼唤着贴身侍女的名字,一把掀开马车入口处的帘子。马车外绿树成荫,草长及膝,不见行人屋舍,分明一副荒郊野外的景象。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出城了?小卫氏霎时傻了眼,仓皇地环顾四周,看不见洛京城墙的踪影,身边一个眼熟的仆从皆无,围着马车的是一圈齐王府的仆从。
“嬷嬷,这是什么地方?还有,我带出来的人在哪?齐王呢?”小卫氏连珠炮般向离她最近的一位褐衣嬷嬷发问。
见小卫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褐衣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夫人醒了?那就下车吧。”
小卫氏警惕地坐回马车里,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还没有到地方,我为什么要下去?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看走了眼,误上了劫匪的马车。
“夫人,请吧。”褐衣嬷嬷与旁边的绿衣同伴对视一眼,相继爬上马车。
“你们要做什么?”
“不许过来,听见没有?!”
“啊啊啊——”
刺耳的惨叫划破长空,惊起一树飞鸟。离小卫氏不远的地方,树荫下停着辆朱轮马车,端坐其上闭目养神的唐煜揉了揉耳朵:“吵死了。”
姜德善探头张望着:“王爷,嬷嬷们刚把卫氏‘请’下马车,呃,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叫得惨点。”
“谁教她不长眼呢。”唐煜嗤笑一声,“周围都安排好了吗?”
“王爷放心,黄典军带人在外面看着,不会有闲人靠近的。”
“那就好。”唐煜踩着杌凳下了马车,“扇子呢?”
姜德善递给他一把泥金绘鸾鸟团花的摺叠扇,唐煜接过后“哗啦”一下甩开:“走,我们去会一会她。”
再说小卫氏这头。小卫氏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仆从的气,两位嬷嬷态度强硬地“请”她下车,她当然不肯,死死抱住马车的窗框不动弹,最后几乎是被生拉硬拽地扯下马车,挣扎中鞋子还甩掉一只。下地后她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因此唐煜与她会面时,小卫氏正弯着腰穿鞋,半边脸和双手都是脏着的,。
听到脚步声响起,小卫氏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云白长衫,头戴蟠龙玉冠的清俊少年向她走来,来人手里拿着把华贵的泥金扇,一身气度恰如朗月清风。
无需照镜子小卫氏就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狼狈,她立刻用衣袖遮住脸。围着小卫氏的王府仆从齐刷刷地向唐煜行礼,唐煜挥了两下折扇:“免了,见过薛夫人,不知我府上的下人服侍得可还周到?”
这要能说周到,天下就没有服侍不周的下人了。小卫氏两眼不错地盯着唐煜的衣着配饰看,终于相信她不是被盗匪给劫走的了。折腾到现在,她再没脑子也知道齐王来意不善,索性也不装了:“敢问王爷将我带到这荒郊野地里是何意?您要知道,我身上是有诰命的。而且再过段日子,王爷就得唤我一声岳母了。”
“夫人莫非以为本王要害你?这可就冤枉了。”唐煜合拢手中的折扇,敲了两下手心,假惺惺地叫屈道,“本王明明是听闻薛夫人心慕佛法,怎奈凡尘侵染,迟迟下不了决心皈依佛门。本王不才,最爱成人之美,今日就请夫人剃度出家,以后勿要出来惹是生非。”
话音才落,褐衣嬷嬷和绿衣嬷嬷一左一右制住小卫氏,接着又有两位嬷嬷越众而出,亮出了手里的剃刀。
“你,你!”一时间,小卫氏怀疑自己仍在梦中,还是一场噩梦,否则为何会听到如此荒谬的话语。堂堂亲王,几个月后就要成为她女婿的人,竟然命下人按着她剃头!
珠钗落地,发髻散开,剃刀唰唰挥动,一丛丛青丝飘下,小卫氏惊觉唐煜是在玩真的,立刻开始奋力挣扎:“放开我!齐王你就不怕御史弹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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