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城阳今日待你不错,不代表他朝能依旧!万一将来哪日,她为了自己或成王的利益利用你,将你置身险境、甚至拿你去讨好什么人?我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更不能及时地保护到你……皇室争权的险恶龌龊比你所想更甚百倍,难道你宁愿相信城阳,而不愿相信我吗?”
顾小楼怔怔望着纳兰朝,未曾想他说出的是这样一番话,纳兰朝见此,继续道:“我比你更了解他们兄妹的为人,城阳尚算磊落,可她对成王几乎算言听计从,成王的贤王之名是靠给朝中官员大开方便之门所得,不过是种变相的贿赂罢了!他的贤良只在表面,实则生性凉薄,所以留你在城阳府里,我不放心!”
顾小楼心中滋味难言,却还是接道:“如果在成为谋士之前,就担心自己做谋士的价值会低于做一个礼物,只能依靠女子的身份提前为自己找好退路,也大可不必走上此路了!
从我选择这条路、决定进公主府的那天起,所有可能发生的我都做过预想。王爷的提醒,我会记在心里,但一个谋士如果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何谈运筹帷幄料敌先机?也不过妄称谋士罢了!倘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怪人对我图谋不轨,只会怪自己计不如人!
说句大不敬的话,成王是有不堪,但太子也未好到哪儿去,成王起码看重声名,太子行事却百无禁忌,绝非我认为可以托付的储君,比起他,我宁愿选成王!这才是我和王爷无法站在一条线上最重要的原因……”
纳兰朝终于不再说话,只定定立在原地似在出神……
“王爷,今晚民女表哥随我一同前来,现还在等着民女,王爷若问完了话,请准允民女尽早归府。”
纳兰朝脸上神情一时晦暗不明,半晌才道:“这世间,如果真正有做到一件事的决心,就没有什么是无法跨越的,你担心的所有问题我都会想办法去解决,我会给你时间让你看到我的决心,你只要等我就好。”
说罢,返身从桌上的匣子里取了样东西才又走回到顾小楼身边,隔着衣袖抬起她的手腕,将所取之物摊放在她的掌心道:“这枚金石印章你收好,若有一日遇到危险,又恰逢我不在京城,可以拿着它到王府出示给府卫,雍王府余下的暗卫会代我出手助你!你既不愿离开公主府,那我只能先通过这种方式保护你。”
顾小楼呆愣道:“王爷…”
“收好,你不必将此当做负累羁绊,我纳兰朝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听闻此话的顾小楼,拿着印章的手鬼使神差地握了起来,心下有些慌乱,诺声谢过后忙匆匆告辞。只是转身开门时,纳兰朝的手忽轻轻从耳侧穿过,挡在了她前面熟练地开了门栓,分明隔着一截距离,顾小楼却觉得仿佛被人从身后包裹住了一般,脸颊一烫。
门扇轻启,夜风清寒,顾小楼的心微微颤了下,室内昏黄之外隔着室外茫茫暗夜,顾小楼回身,风拂乱了她的额发,发丝缠绕着飘起,纳兰朝走上前抬手为她戴上大氅风帽,柔声道:“只有这时候才乖得像只小兔子!”说罢还揉了揉她头顶风帽毛茸茸的兔毛,口中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念道:“等我!”
顾小楼正懵着,就听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本公子就要在这里等!你们守好你们的门就是,管本公子干什么!”是李弘鸣的声音。
纳兰朝笑了一下,说道:“你这位表哥是个有趣的,让他久等了,我陪你出去。”
顾小楼点点头,二人并肩相行出了院子,李弘鸣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礼都未向纳兰朝行,直接一个箭步冲到顾小楼跟前,紧张道:“没事吧,阿……”说着,扫了眼一旁的纳兰朝,才生硬地改口道:“阿楼?
顾小楼一个没忍住竟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纳兰朝也是难得心情不错地喜笑颜开:“李二公子这个称呼倒是别致……”
李弘鸣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看自家表妹又看看雍王,觉得他们笑得既一致又诡异瞧起来倒像默契的很,摸不着头脑道:“有吗?我和小顾关系比较好,所以这么称呼……”话未说完,却见顾小楼笑得更厉害了。
“表哥,王爷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们先不必演戏了。”勉强忍住笑的顾小楼眼含歉意道:“具体的我路上慢慢告诉表哥,我们先回去罢!”
“今晚冒昧相邀十分抱歉,叫李兄担心了,改日本王亲自备宴向李兄请罪!”
李弘鸣终于察觉到二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眼神疑惑地在二人身上来回睃视,最后停在了顾小楼身上道:“回去说!”
“更深露重冬夜衾寒,王爷不必远送,送到这里便可!”
纳兰朝听了顾小楼语带轻讽玩笑的话,只道了声无事便一路送他们出了府。邝仲一路暗自瞥着主子上扬的嘴角,心里要再反不过劲儿来就是傻了!王爷分明就是对这位今晚让他去接的女子有意!可恨杨奇那个八成知道内幕的臭小子故意不告诉他,让他以为单只是个公主府的人,想着雍王府向来和城阳公主背后的成王势不两立,从头到尾就没给过对方好脸!这下好了,把人给得罪了,以后被主子知道了,少不得挨一道眼风吃顿教训……
邝仲先在心里将杨奇骂了一百八十遍,一回住所就提溜起了这平日里最爱逗使众人的兔崽子一顿踹:“好你个王八,我说怎么官就比老子低了一级,今儿还搁那儿装起犊子了一声不吭的,原来在这等着老子呢!天天就知道害老子,等宋天回来了我非教他把你皮扒了!”
一旁今晚跟去了的众人连连附和道:“就是,刚才王爷还叫我们几个去,说是以后此女若拿着金石印章来王府,王爷便是不在,我们也要听令保护她,可见王爷对此女重视!杨奇这个王八羔子为了给自己找乐子见天的害人,今儿不把他揍一顿难解爷爷们这口恶气!来,兄弟们,都给我上!”
杨奇见状忙纵身闪跳,一边逃一边叫:“唉别,轻点儿……啊……”
一声声猪叫喊痛迭起,右吾卫众人干完揍人这项睡前运动才纷纷洗漱歇息,他们下手都控制着力道,说是打人其实就是玩闹而已。躺在床铺上的杨奇其实就肉皮有点麻,并没有真的受伤,此刻正一边咧嘴偷笑,一边琢磨着下次调戏这群人要想个聪明点儿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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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这边,李弘鸣正一脸不满地听着顾小楼的汇报,顾小楼自然不能和盘托出,只欲说个大概。谁知平时马大哈似的李弘鸣,在这事儿上突然一根筋儿地正经起来,一个劲儿追问她和雍王是不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
顾小楼万分尴尬,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偏李弘鸣非打破沙锅问到底地追问个不停。
“阿宛,小九,顾小楼!哥哥我认真跟你说,这雍王堂堂一得圣上看重的亲王,他的婚事将来那必是由陛下做主赐婚的!不夸张地说,这事儿他自己都做不了主,只要他还有一丝在乎自己在陛下心里的位子,就不可能在这事儿上违逆圣意。
女人嘛,娶不到喜欢的,还可以纳,这是世上大部分男人的真实想法!即便他说通了圣上教他自己做主,也必是在众官员勋贵之女中选人,顾家一日不翻案,你们便一日没有可能!”
“我明白的,哥!”
李弘鸣却摇摇头道:
“不,你自己想通和我这个局外人清清楚楚地给你讲出来不一样。慕少艾的年纪里遇到钟情之人,是人都很难及时跳出!
可你要知晓,雍王年已十七,他前面几位兄弟最晚这时候也都娶妻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陛下今年应该就会为雍王指婚,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顾家的案子翻得了吗?即便翻了,陛下内心深处对顾家这个自己曾错判的案子是什么观感呢?他会希望顾家的女儿嫁进皇家,时不时提醒他他曾经犯过一个这样的错误吗?
雍王在朝中的风评一向是聪慧敏捷识时务,这样的人会做出有损自己利益的事吗?他无法娶你却可以纳你,可侧妃也好贵妾也罢,这些实质上都是些什么糟践人的身份?
是,世事难测,或许我推断的这些不会是事情最终的走向,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这恶心的世道,许得男人浪子回头却不许女子有一步行差踏错!你明白吗?”
顾小楼目色淡然道:“表哥,我是对雍王动了心,我不逃避这一点,但我很清醒,只要今上一日在位,雍王一日跟随太子,我们便一日没有可能,至于要我做妾?那我宁愿提刀断发。何况,我如今并无嫁人之念,我觉得这样独行独往、潇洒自在、不必被闺中规矩所绊的日子就很是逍遥!”
李弘鸣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当下也松了口气,:“幸好我家阿宛不是那等轻易就被男色冲昏头脑的无知少女!”
顾小楼闻言浅笑,突然问:“表哥这话里的意思是自己见过不少无知少女了?不知表哥你喜欢的是哪种少女呢?”
李弘鸣竟是脸色一变,故作淡定道:“自然是温婉大方乖巧懂事的!”
顾小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道:“表哥不仗义,把我的秘密打听个清楚,自己的事却对我遮遮掩掩,唉,没劲!”
“谁遮遮掩掩了,我骗你干嘛!你哥我若有了中意的女子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叫你帮我深入内部打探消息!”
“好,那可说定了!”
………………………………
翌日,顾小楼正欲出府办事,就被城阳一道令叫了过去,原来西北王世子云丞宣并郡主云丞善昨夜已到京城,今早便要入宫觐见。
“父皇听闻本宫在西北时与云世子兄妹有过几面之缘,便传令叫我今日进宫一同迎贺。临出发时,本宫想起你和云世子也算熟人,便预备将你一并带进宫去,你意下如何?”
顾小楼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漪澜今日会否出席呢?于是试探道:“今日宫宴想必有不少贵人到场,民女只怕礼节上有不足之处冲撞了贵人们……”
“你的规矩怎么样本宫心里还没数吗?今日宫妃皇子朝臣有不少出席的,你借这个场子认认人也是不错,毕竟以后为本宫办事少不得要接触一些。只是若要进宫,你这身打扮是不行的,还得扮回女装,本宫已叫银杏给你找了身干净罗裙,你去换上,扮作本宫的贴身使女随本宫上车便是。”
“是!”城阳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看来城阳尚对她抱有戒心,这么大的事临出发时才知会她,但这个节骨眼儿上,成王和太子都得低调再三,城阳不会挑这时候做什么,今日最多铺垫罢了,她谨慎小心便是。
顾小楼梳双螺发髻,换了身雪青色对襟棉织罩衫并桃色百褶裙,上裳下裙一副标准的女使打扮,一行人等城阳梳妆完毕后,才乘驾往宫里行去。
“转眼离开西北也有大半年了,不知总兵府如今是副什么情景?信里的消息总不如亲耳听到的放心。”不觉间,城阳心情有些杳杳沉沉。
“公主不必忧心,这一来一回虽有个时间差,但幕后人同样也有,云世子此番来京也许可以合作,他长于西北,对于卧云城里的局势应更为敏感更有把握。”顾小楼正说出了城阳心中所想。
“果然瞒不过你,今日带你入宫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本宫没记错的话,当初你住进总兵府便是云丞宣牵线搭桥的罢?”
“殿下所言有理。”
她确实理解城阳多一张牌就多一分把握的想法……
城阳闻言,睨了她一眼,似是有点意外顾小楼能接地这么坦然,于是歪着头问了句:“难道你真和云丞宣有什么?”
顾小楼晒然一笑道:“若是如此,民女当初所谋,便是西北王府里的位置了。”
“可话说回来,教本宫看,这云丞宣倒是个不错的,品行正直、又有勇有谋!”
“民女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还很少听到您夸什么人,今次难得从殿下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评价……”
“本宫与他倒也并无交情,只是在西北时听闻了一些他的事迹!你应当也听过,崇德六年同西羌一战中,他曾率领五百部下,破敌于阳虎关。从此,云家少将骁勇善战之名便流传开来,云世子十几岁的年纪,就在西北军中颇有威望,如此国之栋梁自然配得上一句有勇有谋!”
“世子确实可称少年英杰。”
城阳瞅了瞅顾小楼,见她神色平静并无半点少女怀春模样,一时间心中神思飘飞……
公主仪仗一路浩浩荡荡,少时,终于在皇宫外城门前停下。
冬日轿帘厚重,顾小楼轻轻掩了个边,飞快地往外喵了一眼,只看见红墙黄瓦交映,宫墙高高耸立,一眼望去威严肃穆。皇城侍卫看过牌子便立时放行,经过重重关卡才入了内城。
“这宫里,是个说有趣也有趣,说无趣也无趣的很的地方!本宫倒喜欢宫外天高地远的野趣无边……”
城阳一边欣赏着新染了明红丹蔻的玉指,一边随口叹道。
崔贵妃居于东六宫的崇华宫,从轿上下来后,顾小楼便跟在城阳身后,一路随宫婢朝贵妃宫里行去。崔贵妃久未见女儿,竟是不顾冬日天寒,一听城阳入了宫早便等在宫殿门外。顾小楼低首跟上,直至母女二近前说上话了,才偷瞄了眼崔贵妃侧脸。
一进屋,崔贵妃便拉着城阳的手嘘寒问暖个不停,足说了有盏茶。就在其欲挥退屋内下人,与女儿说些体己话时,忽一眼扫到了静立在旁的顾小楼,眼神竟微冷了几分道:“阳儿,这个女使是何处来的,母妃怎未曾见过? ”
城阳顺着崔贵妃眼神看过去,解释道:“母妃,她是女儿从西北带回来的,不是女使,今日是女儿有事交给她办才将她扮作女使带进宫来的。”
贵妃点点头未再说话,城阳看得明白眼色,随即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很快,殿内宫人如游龙般退去,只余贵妃母女二人,顾小楼自也跟着行礼退到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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