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妻子胡不喜脾气暴躁,知道了这事情,以为他忘不了和莲蕊的旧情,天天和他吵架,甚至跑去添香楼闹事,他气极,怎么说她都不相信。
久了,他累了,也倦了。官场的压力和妻子的彪悍不是他能承受的,每天在府里,鸡犬不宁,在官场,勾心斗角。
他开始想出尘的好,想莲蕊的柔,如果还在一起,多好。
他想回去,可是回去的路,已经被他自己封死了。他只能往前走,是不归路。
他听说,出尘的身子日渐消瘦,卧床不起。
他听说,莲蕊怀孕了老鸨逼她打下孩子,是出尘强撑着,用好几百两银堵住了老鸨的嘴。
他听说,孩子生下来了,出尘带着他,陪着莲蕊,整整三年。
孩子三岁整的时候,出尘撒手人寰了,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他终于后悔了,他想他哥哥了。
不是小倌,他是哥哥啊!
但是来不及了,他甚至连莲蕊都救不了,胡不喜在,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自由。
他真的后悔了。
那年的大雪一到,就是出尘的第一个祭日,他抱着纸钱和祭奠的东西,走出了家门,他想好好的祭奠祭奠哥哥。
街上大雪纷飞,一片寂静,唯有路过戏楼时,里面传出锣鼓阵阵,隐隐约约听得出是《别宫祭江》,里面的太后的话模糊的传到耳里。
“江边祭奠空祭奠,一滴何曾到九泉!”
他愣住了,然后什么都听不清了。
祭奠空祭奠,一滴何曾到九泉。
雪继续下,他继续走。走离了戏楼,连锣鼓的声音都不肯施舍他。整个世界一片安静,雪花落在他手心,转瞬即逝,他抓也抓不住。
他麻木的走到了坟前,远远的看见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孩童,那孩童戴着红红的老虎帽,穿着厚厚棉衣,大大的眼睛,像极了那个人。
他避开他们,等到他们走了,才去,看着坟前的杂草,他哭了。
他真的,后悔了。
一切恍然如梦,梦醒时分,眼前是莲曳面无表情的脸。
莲曳看他的眼神不带任何的温度,仿佛他是一个死物,不值得他为之动丝毫的情感。
“说完了。”半晌,莲曳缓缓开口:“一句后悔,万事勾销。秦大人好算计。”
秦淮远不说话,莲曳微微一笑:“行吧,您好好的当您的相府东床,步您那青云路。您一辈子不敢的事情,莲曳来。”
“只是到时候,要是遇上了碰上了,就别怪我不敬尊长下手无情了。”
莲曳眼眸眯起,明明的寡淡的语气,听起来却令人遍体发寒。秦淮远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什么,终究没有敢开口。
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就像后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一样。
第58章 水落石出又起波澜
莲曳把手中茶盏猛的一砸, 茶水溅落在秦淮远的锦衣上, 洗也洗不掉, 莲曳意味不明的笑一声,直着脊背离去了。
一走到门口,莲曳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摇摇欲坠,耶溪一直在等他,看见他赶紧上前扶住他。看着他苍白儿疲惫的脸色,耶溪心疼的不得了, 她知道莲曳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狼狈,赶紧撑着他,回到了隔壁。
莲曳低头看她一眼:“耶溪…”
“在。”
“在…”莲曳握住她的手,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他闭上眼:“在就好。”
阮沉香看够了戏,也跟着出来, 没人管里面的秦淮远, 阮沉香蹦蹦跳跳追上莲曳, 开始叽叽喳喳:“莲曳莲曳!我感觉他说的话有问题啊!”
“你爹爹忙活一辈子养了个白眼狼,还指望他报仇,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啊?想想看一个青楼小倌告御状,多好玩!还有还有, 你爹爹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赎自己出来啊?我记得小倌最多不过百两就能赎身你爹爹舍得救你为什么不…”
莲曳抬起眼睛冷冷的看他一眼,阮沉香乖乖闭嘴离开:“莲兄, 后会有期。”
耶溪扶着莲曳回府,休息不到一会,石昆山匆匆的敲开了门,耶溪见他神色着急,问他何事,石昆山复杂的看她一眼。
“皇上为苏家平反,要找当年的苏家遗后,今天,胡宰相带着单轻舟进了宫,皇上问他当年的事情,他对答如流毫无差错,甚至还有证物。”石昆山喘口气:“刚刚阮沉香回府说,应该莲曳父亲和单轻舟才是苏秦仪大人之子?”
“是啊,”耶溪皱眉:“我爹爹他…怎么看也不像啊。”
“去找太傅。”石昆山斩钉截铁:“单轻舟到底是怎么回事!”
莲曳听见他们说话,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我,一起。”
耶溪心疼他:“你好好休息啊,我去问问就回来,你别去啊。”
“我要去,”莲曳拿起一块玉佩,穿上衣裳关了门,三个人一齐到了文府,文太傅已经被洗清了嫌疑放归家中,看见石昆山也来了愣了愣:“石大人?”
“太傅!”石昆山开口:“下官一事不明。”
“请问。”
“单轻舟,你凭什么断定他是苏家之后呢?”石昆山步步逼近:“现在皇上为苏家平反,单轻舟捷足先登,若他不是,那您岂不是成了罪人?”
文太傅眼神一凌:“你什么意思!”
“我直说了,文太傅。”石昆山恢复了冷静,恭恭敬敬的向他补行了礼:“大人可能,认错了人。”
“认错了?”文太傅摇摇头:“我虽然怀疑过,但是的确是他啊。最开始我四处暗访苏兄的遗子,无意中发现了他,他有一块玉佩,是苏兄的,上面有苏家的家徽字样,我怕认错,还特意问了他好多事情,他一一都答的清楚啊,甚至连苏家的私密都知道…这如何是假?”
石昆山皱眉:“那也未必是真啊。”
文太傅眼中无限悲哀的叹口气:“我倒希望他不是真的。”
耶溪想到终日郁郁寡欢阴沉着脸的母亲,眼圈一红,她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当年皇上灭了苏家,外祖父视他如仇人,自然不会让母亲和当年的太子在一起。
而苏秦仪和外祖父曾经有过指腹为婚的约定,单轻舟一出现,一切顺理成章。
但是没有人想到,那个单轻舟慢慢的暴露了本性,他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最后,文夫人以死相逼,文太傅含泪把他赶出了文府。
然后便是父女反目数十年。每个人都骂文夫人性格孤僻毒辣,不孝父亲,没有人想过,她遭遇了什么。
这十几年里,她是母亲唯一的希望,却没有好好的陪着她。
莲曳发现了耶溪的不对劲,轻轻的握住她手,挠一挠,耶溪抿嘴一笑,擦擦眼角。
“大人,恕下官无礼,很有可能,单轻舟并非是苏大人之后,”石昆山看着文太傅脸色:“您看看莲曳父亲。”说着,展开一幅画:“太傅请看。”
文太傅一看摇摇头:“不像。”
耶溪心沉到了谷底,莲曳轻笑:“要是像的话,他看我就知道了,看我爹爹做什么。”
“等等!”文太傅突然起身,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了画,眸光中有震惊之意:“像!像!像苏兄的大夫人!”
“大夫人?”
文太傅突然想到了什么,踉跄一下差点没有倒地:“我怎么忘了!他那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夫人所出!她绝色京城出名,生下大儿子之后就撒手人寰了。然后苏兄三年之后续弦了一个,姿色平平,生了小儿!是了!”
“大人,很可能那两个儿子,没有死也没有失踪。”石昆山开口。
“此话怎讲?”
“您看莲曳,像不像当年的苏夫人?”石昆山不等他反应过来:“您再看秦淮远。”
“什么意思?”
“下官的意思是,莲曳的父亲,和秦淮远,才是真正的苏家遗子。”
一句话声音不大,却震的堂上一片安静,文太傅愣住了:“出尘…和秦淮远?”
“大人,”莲曳站出来,拿出玉佩:“这是先父,留给我的玉佩。”
“秦…”文太傅颤巍巍的接过玉佩,看着那上面的字不语:“秦仪的秦…”
“还有,先父曾经给我取过字,濯清。”
“濯清…苏濯清,苏怀远…”文太傅回过神来:“濯清,秦淮远!”
莲曳点点头,文太傅翻来覆去的看那个玉佩,叹口气:“秦淮远他…可知情?”
“知道。”
“那他为何不…”
“他不敢。”
大堂上又是长久的沉默。文太傅最终叹口气:“孽啊。现在估计来不及了,单轻舟可能已经在皇上的跟前坐着了,捷足先登。”
“不,外祖父,来的及。”耶溪软言宽慰他:“皇上会帮我们的,你想想看,他会放过单轻舟吗!”
就冲着她娘,皇上就恨不得把单轻舟千刀万剐了。
午后的皇宫外,戒备森严。三个人到了皇宫门口,莲曳现在无职在身,自然见不到,石昆山让人找一下管事的太监,过了一会有人回,皇上在办事情,一概不见。
耶溪笑眯眯的褪下手腕上的白玉手镯:“麻烦公公再跑一次,你就说,皇上要是不见,可就一辈子见不着了。”
管事的一见是她,脸色一变,过了一会灰头土脸回来:“三小姐请。”
耶溪骄傲的扬起下巴,看莲曳一眼,恋恋不舍的进去了。
石昆山有意无意的开口:“皇上对三小姐,真的是宠爱非常啊。”
进了宫,拐过数不清的楼台亭轩,终于到了皇上那儿,皇上冷着脸看她一眼:“做什么!”
“皇上您吃了臭鳜鱼!”耶溪摇摇头捂住嘴,旁边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这三小姐可真是不懂事!敢这样,是要割鼻子的罪啊!
谁知道皇上不但不怪罪,反而板不住脸了,笑笑看向她:“是啊,耶溪也来陪朕尝尝?闻着臭,品起来,肉质细腻味道鲜美。”
“不了,我来找我爹爹。”耶溪撇撇嘴:“他一个人到宫里头了,把我丢家里面!哪里有这样做爹爹的?”
“怎么,这样的好爹爹!你还舍不得!”皇上有些气恼,耶溪笑眯眯:“我才不喜欢他呢!他哪里有您半点好!我啊,宁愿您是我爹爹!”
小太监吓的浑身冷汗,这…三小姐说话也太吓人了吧。
但是皇上居然没有生气,甚至语气里有些高兴:“耶溪愿意的话,你就是朕的公主。”
小太监:“……”
是他疯了还是这两个不正常了?
旁边的小太监赶紧把汗淋淋的小太监拖走,一个年长的太监语重心长的看向他,深沉开口:“小五啊,你太年轻了。很多事情啊,你不懂…”
小太监:“……”
皇上似是很高兴,摸摸耶溪的头发,温和到让人不敢相信:“那耶溪不喜欢他,怎么还到宫里面看他?嗯?”
“臣女来看皇上您的!”耶溪说谎不脸红,皇上哈哈大笑起来:“真格的,你就骗骗朕哟!”说着,拉着她:“走,我们去看看你…爹爹。”
说着,两个人走到一处暖阁,老远的里面传来臭味,耶溪一脸复杂的看向皇上,皇上不会为了报复单轻舟,在茅厕赐宴吧。
走进暖阁,耶溪发现,和在茅厕赐宴差不多了,单轻舟黑着脸坐在宴席前,前面摆着金杯玉碗象牙筷子,里面的菜品,呃。
臭豆腐,臭鳜鱼,臭冬瓜,臭萝卜,臭苋菜…水果盒里,放着切的漂漂亮亮的榴莲。
一股冲天的臭味扑面而来,耶溪感到了深深的恶意。
皇上这是多恨单轻舟啊。
单轻舟没有看见他们,在自饮自酌,喝的满脸通红,旁边的宰相面色不变,只是劝他少喝一点,单轻舟摇摇头,继续喝的摇头晃脑。
耶溪灵机一动,他爹爹醉成这个样子,如果用阿芙蓉的话,是不是趁机能套出点话来?想到这里,她凑到皇上耳边,耳语了几句。
皇上虽然不置可否,但是看着耶溪希翼的亮晶晶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疑问:“那谁来呢?宫里面的人,不太好吧。”
耶溪笑眯眯:“皇上,升平署排宫中大戏,外来承应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鹤官的在?您啊,让他来,准没错!”
皇上愣了愣,点点头答应了。
与此同时,在升平署排戏的鹤官,突然打了个喷嚏,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第59章 美人裙下血溅宫廷
单轻舟喝的醉醺醺, 宰相内急去了净房, 有人悄悄的把单轻舟架起来, 移到了一间阴暗的小宫殿。单轻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斟酒啊!宫娥呢?美人呢?”
一个白衣美人轻纱柔带,戴着面纱,轻轻走出珠帘, 一步一颤的走向单轻舟,只看见她眉眼如画,眉间一点胭脂珠华。身上白纱柔如水轻如雾,她仿佛那楼上月雾里花, 一步一步走进红尘。
“美人…”单轻舟看呆了:“你…叫什么名字?”
“韵绝香仍绝,花清月未清,天仙不行地,且借水为名。”那美人一笑, 如幽兰凝露而开:“奴家名唤水仙。奉君王命,来陪公子。”话音未落, 单轻舟猛的把她往怀里一拉, 开始吃豆腐起来。
他手摸向她, 被她一下子截住,疼的单轻舟一叫, 不敢造次,只色迷迷的看她:“美人, 让我看看可好?”
美人斜乜他一眼,笑着给他斟酒:“公子莫急嘛,这日头还长呢, 还没有到华灯初上,您就惦记着被翻红浪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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