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饭吃我可以去赚钱!买三鲜豆皮给耶溪姐姐吃。”
“你做什么赚钱?”莲蕊笑:“刺绣也不会,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怎么赚钱?”
小荷纠结的思考了一下,低低的开口:“我…可以去搬砖…建毓秀门,一天好几个铜板呢。”
邱公公被她逗的哈哈大笑摔了酒杯:“好好好,赶明儿我和魏九说一声,让你去搬砖,一天三十个铜板!”
一桌人都笑了,莲曳虽然醉到不行,但是他趴在桌上,紧紧的攥住耶溪的衣袖,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仿佛沉浸在美梦里一般。
莲曳父亲,一个青楼小倌被追封为清穆侯的事情传遍了京城,虽说父凭子贵,但风言风语层出不穷,许多大臣上奏抗议,皇上都给驳了,坚持追封。
一个青楼小倌,追封为伯,一个青楼妓女,封为夫人,位同一品诰命。这事闻所未闻。许多人斥责为荒唐。但是一听说那青楼小倌是苏家之后,人们开始闭嘴。
苏家满门忠良,当年惨遭灭门,如果是苏家后人的话,倒还可以接受。
但是不久,舆论又开始一边倒,斥责出尘,不配为苏家后裔,折损苏家门楣,自甘下贱为人不齿,还有脸说是忠良之后。
莲蕊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耶溪心里明白,是有人故意散播带起来的波澜,她怀疑是胡家的手段,跑去问莲曳,莲曳点点头又摇摇头,耶溪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开口。
“是胡家,但是不止胡家。”
耶溪愣住了,莲曳眼神幽深:“满朝文武十之八九,都为这舆论做了大功劳。”
耶溪一下子明白了,从莲曳三元及第,再到蒙皇恩追封父亲,一路上不知道看红了多少人的眼睛,她叹口气:“这有什么好嫉妒的?他们这么知道你们过去吃了多少苦?就算他们把眼睛看出来病来,那东西也和他们分毫无关啊!”
“人微言轻。”莲曳低头。
“状元郎还会人微言轻?”耶溪打趣他,莲曳摇摇头:“虚壳罢了,哪里有实权?”
“外祖父说,希望你进翰林院。”耶溪小心翼翼的开口,见他沉默不语知道他不愿意:“那你要留在京城还是出去呢?”
“我想出去。”莲曳毫不犹豫开口:“趁着现在出去,过几年回来。”
“为什么?”
“京城的权,太难挣了。”莲曳眯起眼睛:“你看干爹他现在风光无限,等太子继位,还不知道如何呢。而地方,尤其是边关的权,极为有用。京城现在官员众多,关系错综复杂。我凭一人之力,难建功勋。唯有出去,才是生路。”
“出去建功,一来避开嫉妒的风头,二来太子登基必然要整肃朝纲,到时候京城空了,就能回来了。”莲曳顿一顿:“莫看太子年幼,他心计颇深。”
“可不是嘛,”耶溪嘴角一抽,前世你纵横宫苑朝廷数十年,大权在握权倾天下都被他算计死了。
两个人说话间,莲蕊突然敲门,打开门她脸色不太好,眼里似还有泪痕。
“莲曳啊,你出去看看吧。苏家以前的亲戚…来了。”
第62章 世态炎凉弃贫附贵
莲曳看见莲蕊的样子, 眉头一皱, 知道不太对劲, 马上起身去前厅,耶溪也赶紧扶着莲蕊跟上了他,莲蕊摆摆手, 示意自己不想去了。耶溪只好自己去了前厅。
刚刚到前厅,就看见一个老妇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 两个老金莲没半分安分,跷来跷去,旁边一个鼻涕拉呼的小男孩,一手拿着一个苹果, 一手攥住小荷的小竹马玩。
那老人看见耶溪来了,也不起身, 耶溪倒是客客气气的一笑, 走到莲曳身边, 莲曳玩味的看她一眼,耶溪一拧他腰间肉。
“我说大侄子啊!”那老人假惺惺的抹一把眼泪:“咱们找了你这么多年, 可算找到你了。你祖父死的惨啊!可怜我们这些亲戚,这么多年没个好日子!天天担惊受怕的, 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你熬出来了!真不容易啊!”
莲曳不说话,耶溪开了口:“那您还真是辛苦了啊。”
可不是吗, 天天担惊受怕吃不饱穿不暖还胖的跟大水缸子似的。
老妇人马上把脸一拉:“什么东西!我在这里你一个婆娘说什么话!你是什么人。”
“她是我夫人。”莲曳漠然的拉着耶溪挨着他坐了。
老妇人有些尴尬:“哦,媳妇啊,我是他祖母的妹妹啊!”
耶溪粲然一笑:“不知道是哪一位祖母?”
“还能有什么祖母?就是那个祖母啊!”老妇人急了,耶溪笑眯眯打断她:“若是大夫人,那莲曳理应该敬您一声,若是偏房…那莲曳贵为正房嫡子,倒是您要唤一声大少爷才是啊。”
耶溪早就听邱公公说了,苏大人和大夫人郎才女貌,恩爱非常,在苏大人还没有发迹,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秀才时,那个有名的美人就义无反顾的嫁了他,两个人风风雨雨十几年,终于熬到他金榜题名熬到他官拜宰相,只可惜天妒红颜,她生完出尘之后就撒手人寰了,苏大人悲痛万分,发誓再不娶妻,后来他母亲逼他,不得已三年后又娶了一个二夫人。
然而,苏秦仪始终不肯承认她的身份。
莲曳一笑,老妇人瞪大眼睛:“谁准你说话了?没大没小的臭婆…”
“哐当!”一声,莲曳重重的把茶盏一落,眼神凌厉几分:“这是我府上,我夫人,岂容你等肆意!不过一个偏房远亲,也敢造次!来人,打走送客!”
“哎哎哎!大少爷大少爷!”老妇人赶紧求饶道歉:“老身错了!老身不是故意冒犯,不过这古来规矩,大堂上哪里有妇人开口的道理?”
“那老夫人您的嘴也应该封起来才好,不是吗?”耶溪笑的温婉:“不然岂不是坏了古来的规矩?”
老妇人讨了个没趣,只得自己笑笑:“是了,你们这些婆娘伶牙俐齿的,老身说不过你们。”
“有话直说,”莲曳不给她留面子,直接要赶客。
“哎哎!别啊!”老妇人笑:“是这样的!如今大少爷也回来了,是时候回去见见亲戚们了,都是大老爷当年的亲眷,都盼着您呢!”
莲曳冷笑:“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没见一人来暗访过我,这下倒是要我回去了?”
“那不是…找不到吗!”老妇人笑:“现在找到了,一家团聚多好,我跟你说啊!这人没了根,就没了心!认祖归宗才是正经的,有家人照应。”
“不用了,”莲曳打断她:“莲曳有父有母,何须他人?”
“你父母啊!”老妇人直皱眉:“说句不好听的话,一个把咱们苏家百年名望败落了,一个是个烂货,哪里配的上状元郎啊!您跟着他们受了多少苦!”
耶溪看莲曳眼中杀气腾腾,赶紧开口:“住嘴!伯爷和伯夫人也是你信口污蔑得的!莲曳父亲乃是清穆伯!皇亲国戚!母亲乃是伯夫人!位同一等诰命!你是哪里来的乡野粗鄙!还不快洗干了嘴巴去祠堂里跪着!传出去按律法!割舌少不了你的!”
老妇人被耶溪怼的目瞪口呆,莲曳冷哼一声:“送客!”
小荷跌跌撞撞跑过来:“耶溪姐姐!我的小竹马呢?我找不到啊,”说着,看见那个小孩在拆小竹马,气的不打一处来:“你是谁!凭什么动我的小竹马!”
小孩得意的扬起下巴,他看小荷白白嫩嫩,又是女孩子,肯定不敢和他争,不然奶奶肯定要打她!想着,他开口:“我就是动了,怎么样!”
“你敢动!我敢打你!”小荷气的抽出旁边的大扫帚就是打他:“打不死你!你放下它!”
小男孩吓的一不小心,把竹马一折两断,小荷气的眼睛都红了:“那是耶溪姐姐送我的小竹马!你混蛋!我打死你!”说着,扫帚就不要命的落在他身上。
小荷纵横瞻华衢七年的瞻华一条街小霸王可不是乱叫的,她专门挑他脆弱的屁股和腰肋打,横一下竖一下啪啪的,打的小男孩哇哇大哭起来。
“哎哎哎,”老妇人赶紧心疼的把他一拉护住,小荷一个扫堂挥过去没有收住,直直打在她身上,老妇人一个踉跄跌倒,开始哭天喊地起来:“没天理啊!连我这个老妇人都敢欺负!我腿…”说着,腿抽搐几下瘫那里了:“没天理啊!我腿要断了啊!”
小荷挠挠头不知所措,耶溪见麻烦了要上前,莲曳拦住她:“交给小荷,我们先进去吧。”
耶溪有些犹豫,看见小荷蹲下身,把老妇人膝盖旁边的一个点使劲一掐,老妇人尖叫一声差点跳起来,气的手舞足蹈:“鬼玩意!你要掐死姥姥啊!”
“你不是好了吗?”小荷眨巴眨巴眼睛,她在瞻华衢称霸多年,早就知道有的穴位捏起来特别刺激人:“哪里断了?”
“哎哟!什么东西!”老妇人气的说不出话,小荷看见旁边的小竹马,更气起来:“你们走!弄坏了耶溪姐姐送我的东西!都是混蛋!”说着,拿着扫帚把她们赶跑了。
小荷气呼呼的把门关上,看着地上断了的小竹马,气的眼睛绯红,耶溪看着小荷的野蛮劲笑:“小荷和大姐的性格像,火爆的很。”
莲曳哼一声:“她啊,过两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随便找个人家又怕管不住她。”
“我看她不是经常和别的男孩一起玩?”耶溪笑:“说不定有她喜欢的?”
莲曳冷笑:“就算她喜欢,那些小孩,都喊她一声大哥,毕恭毕敬的行江湖礼数,跟着她后面打架,你说谁会想娶天天吆五喝六的大哥?”
耶溪笑着挠他:“没见过你这么损妹妹的!”
说着,两个人走进后院去看莲蕊,小荷抱着破了的小竹马,悄悄出了院门,几个小男孩看见她,叫一声仿佛避开洪水猛兽一样的赶紧跑了,小荷撇撇嘴,轻车熟路的人走到菜市场一个偏僻的小巷,敲了敲一扇破旧到不行的门。
哐当一声,门倒了,碎成八块。
小荷:“……”我这么厉害的吗?
一个瘦弱的少年走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狼藉,无可奈何:“你怎么来了?”
“我的小竹马,坏了。”小荷低头:“我不是故意的打坏你们家门的…可能因为我练武多年,内力深厚,所以它…不小心碎了。”
“你啊,”少年摇摇头,看向她手中竹马:“给我,下次别一个人来了,这边危险。”
“嗯,没事的,”小荷信誓旦旦:“我有功夫啊。陆哥哥你帮我修一下嘛!我请你吃糖葫芦。”
“我是玉匠,”陆谦之嘴角一抽:“不是木匠。”
“但是你会修啊,”小荷疑惑:“难道上次的小木老虎,木偶娃娃,还有我的竹蜻蜓,不是你帮我修好的吗?”
陆谦之叹口气:“是,我修我修。”
“我去帮你买糖葫芦哦!”小荷笑嘻嘻:“你赶紧修好哦!”说着她溜了,陆谦之无可奈何放下手中的玉石,开始粘她的竹马,过了一会,小荷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跑过来埋怨:“你们这儿什么都没有,连买个糖葫芦都要跑三条街!”
陆谦之笑:“谁这这里卖东西?不得亏死!”
“哦,”小荷点点头,看见粘好的竹马笑眯眯:“多谢,给你糖葫芦!”
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递到他手里,他晃神了一下,天天在发霉的屋子里,太久没有看见这么亮丽的颜色,他有些不适应了:“谢谢。”
小荷坐下来吃糖葫芦,嘎吱嘎吱的:“我哥哥成亲了,你知道吗?”
“知道,”陆谦之把糖葫芦架在破瓷碗上面,继续低头琢玉:“娶的是文家三小姐,和你哥哥青梅竹马?”
“嗯,”小荷笑:“我喜欢她,我哥哥也喜欢她,娘也喜欢她。她人可好了,小时候天天给我买糖葫芦吃。”
陆谦之没功夫回她,低头用力,小荷眨巴眨巴眼睛:“陆哥哥你刻的,给我看看呗?”
“那里,小心点,”陆谦之头也不抬:“桌子上。”
小荷无聊的翻着小竹篮里面的玉石,都是奇形怪状的玉,上面依着玉形,刻出了山水虫鱼,花草人物,栩栩如生:“你怎么还不卖?”
“功夫不到家。”陆谦之低头。
“行吧,”小荷撇撇嘴:“那你继续,对了,我问过我哥哥,想要卖琢玉,玉石得是上好的哦,如果是次玉,穷人家买不起,富人家瞧不上的。”
陆谦之苦笑,他连次玉都买不起,每次只能去淘别人不要的废料。
“陆哥哥,我先走了!”小荷笑着对他摆摆手,说着跑走了,陆谦之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门板苦笑,无可奈何的又找了块破木板。
小荷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悠闲着走着回家,想起刚刚弄坏的门,打算叫哥哥去帮他换一个,走进家门,她感觉有什么人盯着自己,她回头看了看,对面的屋檐下,有一个穿着灰衣裳的老奶奶正盯着屋子看,小荷被她看的毛骨悚然,赶紧进门关了门。
“死婆子!”那个刚刚被赶出去的老妇人骂骂咧咧的走来:“咱们走吧!他们啊,没良心,不认我们也算了,你看把银哥儿打成了什么样子!真是狼心狗肺哟!走了走了!看什么看!老瞎子一个!”
被她骂的老奶奶,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青白的眼珠里闪现泪光,似乎她盯久了,就能看见似的。
“等等,”她甩开老妇人的手,突然开口:“让我再等等看,小少爷。”
第63章 可怜之人可恨之事
“耶溪姐姐, 外面有一个怪婆婆。”小荷进门, 就扑入耶溪怀里:“眼睛不黑不白的, 老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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