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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白莲初长成——隔江人在

时间:2019-12-15 09:42:27  作者:隔江人在
  “嗯,”耶溪用着最后的力气攥住他衣角:“你小心点。”
  “好,我没事的,”莲曳语气依旧温柔,眼神却暗下去,他摇摇晃晃的走着,每一步都极为艰难,耶溪看着他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心疼不已:“你都走不动了,赶紧放我下来,你先走吧。”
  “废话,”莲曳嗔怪:“软骨香对你们女子毒性大,对男子尚好,我不过疲惫罢了,怎么会走不动?”
  “骗子,药还分什么男女嘛。”耶溪笑着流泪,她几次想放手下来,都被莲曳反手一兜,最后莲曳气了,一下子打在她屁股上:“好好趴着,再动我也不走了。”
  “哦。”耶溪红着脸咬唇,不敢再动。
  走了两步,莲曳身子越来越晃,脚步也艰难起来,好不容易出了门,他喘着气,回头对耶溪一笑:“耶溪,烟大,闭上眼睛。莫熏到眼睛了。”
  “哎?”耶溪的确感觉到一出门,烟大起来直熏人眼。
  “我最喜欢就是你这双翦水秋眸,”莲曳低笑语气暧昧:“勾人的紧,要是熏坏了,熏的蜡黄烟黑了,我可就不喜欢了啊。”
  “你!”耶溪又羞又气,赌气闭上眼睛。她感觉莲曳挣扎着拿了什么东西,还没有来得及问,莲曳突然闷哼一声,身形一晃然后加快了步子。
  耶溪没有睁开眼睛,她感觉这个人给了她无上的安全。
  走着走着,烟大起来,呛的莲曳直咳嗽,耶溪感觉自己再蒸屉一般,莲曳渐渐又慢下来。
  在浓烟里,她似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但怕莲曳走神不敢再开口,她感觉莲曳一直是走快几步,慢下来,再快几步。
  血腥味越来越浓,和着热浪在耶溪身边肆虐,好几次耶溪都感觉它烧到了身边,但是莲曳身形一歪又躲开了。
  突然,她想起来莲曳说的话。
  为什么自己不能走了,莲曳还能支撑着上前?
  “莲曳…”耶溪的心提起来:“你没事吗?”
  “没事,”莲曳极为艰难的开口,耶溪感觉自己屁股被又轻飘飘的拍了一下,莲曳轻轻开口:“别睁眼。”
  莲曳背着她走着,走不动了,顿一顿,他脊背微颤,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楚,然后他倒吸一口气,加快脚步。没过多久又慢下去,然后顿一下,突然变快。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耶溪被摔了下来,摔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她慢慢睁开眼睛,自己倒在了莲曳身上。
  她回头看,身后一片火海,莲曳带她,从客栈的后面逃了,前面骂声喧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耶溪低头,吓住了。
  莲曳头发烧焦了不少,半只袖子已经烧没了,右手一片乌黑,那是他翻着木炭砖块时弄的,他左手紧紧攥住一把匕首,那是他护身的匕首,上面滴滴答答的,鲜血未干。
  耶溪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他的身上,他腿上的衣裳,浸透了血。
  颤巍巍的把他腿曲起,耶溪流着泪看那上面一刀一刀捅出来的血眼,刀刀削皮见骨,毫不留情。
  整整六个。
 
 
第69章 柳暗花明逃出生天
  疼。
  四肢仿佛冻住了, 他感受不到温暖, 只感觉到疼。
  刚刚捅自己的, 是为了刺激着自己疲软的身子向前走,咬咬牙也就过去了,现在倒下了, 只剩下一个感觉:疼。
  不过,耶溪应该安全了吧。
  他做了一个梦。
  单轻舟前世害的他家破人亡,他入宫做了太监。一步一步的,踩着恩人和仇人的鲜血, 登上了后宫最重的位置,把控朝堂的大门。
  然后在宫里,他遇见了她。
  她是娘娘,也是废妃, 更是单轻舟的女儿。
  他开始逗她玩,文家死的太容易了, 文老头打了几下就死了, 那个大姐不过断了腿就不行了, 二姐更是个窝囊废,单轻舟几百刀都挨不住, 文夫人更是死守贞洁。
  他想了一个好玩的办法。
  把这个娘娘捧上天,再狠狠的摔下来, 用脚踩着她高贵的骨头,一点一点的,碾死。
  轻而易举, 他得到了她。轻而易举,他捧起来了她。
  可是没想到的是,一朝算错,皇上韬光养晦多年,骗过了他。还没等到他把娘娘摔死,自己先命丧九泉。
  娘娘至死,不知道他的心,他做过的龌龊事,她傻傻的把自己当恩人,这辈子,报还了他。
  她如果知道了…
  不敢再想,隐隐约约间,他感觉身体受不了控制,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对她施暴,却没有力气,直到他感觉自己要说出真相,他急了。
  她不能知道,这个事,烂在他肚子里面都不能让她知道!
  他用尽所有的意识,和另一个阴狠毒辣的自己较劲,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耶溪决定不能知道这些事。恍惚上辈子的那些事情。
  他赢了,他回来了。
  可是他真的撑不住了。
  耶溪红着眼睛,盯着床上高烧不褪的莲曳,莲曳面色白的吓人,往日红艳的让人嫉妒的唇也失去了血色,他已经躺了三天了,他把自己背出来后,就一下子栽倒,再也没有起来。
  腿上的伤,连来看的太医都心惊。太医说,这伤太重了,虽然现在保住了一条命,但是日后必然留下阴伤,腿上疤痕也难以消掉,耶溪不管他留不留疤痕,在她眼里,只要他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她好后悔,她应该猜到,莲曳也根本没有力气背她的,他一定是用了极端的手段,刺激自己站起来,走出火海。
  皇上派人来看过了,得知耶溪他们差点死在客栈大发雷霆。马上命石昆山派人缉拿放火之人,宰相听说,连夜摘了官帽,跪到金殿之前请罪,六旬的老人咳嗽着跪了一晚上,只为给莲曳赔罪,让皇上宽心,皇上念他劳苦功高,宽慰他说罪不在他。宰相回去,大病一场,又赢得了朝中大臣们的赞叹。
  耶溪气到不行,她猜的到是宰相动的手脚,但是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居然滴水不漏,凶手抓不到,他又摆出一副谦下惶恐样子,把所有罪推到自己身上。
  他这么一做,耶溪再去闹,势必引起其他不知情人的不满,只说自己不识抬举,莲曳的处境更糟糕。
  没办法,抓住那个老狐狸把柄之前,只有一个字。
  忍。
  不过现在莲曳生命垂危,耶溪也无暇顾及别的,只一心一意的照顾他,盼望他早日醒来。
  院子里面也长时间没有人打扫,静静的开满了野花,小荷要拔了它们,耶溪看它们开的火热,心里半是欢欣半是忧愁,不准她拔。
  邱公公气的更是差点把得意属下邱迟都废杀了,还好耶溪替他求情。邱迟当时不在客栈去找人,错过了救莲曳耶溪,虽然邱公公气呼呼的饶了他,他还免不了去慎刑司走一遭,脱了半条命。
  莲蕊听说,差点没昏死过去,过来看见莲曳身上的伤,眼泪没有流掉半缸。耶溪以为她会责备自己,毕竟是为了自己才受这么重的伤,但是没想到的是莲蕊没有,只是叹口气嘱咐耶溪照顾好他。
  唯一的好处,就是莲曳不用去青州叙职了,皇上开恩,把李锦年替了他。
  耶溪照顾他,每日三次换药,还要经常换被褥,防止他身上长疮,还得经常给他擦拭身子,每次碰到他腿上,耶溪都泣不成声。
  一边擦着他伤痕累累的身子,耶溪蓦然想起刚刚成亲的时候,莲曳经常想坏法子诱她和自己一起沐浴,耶溪每次都红着脸骂他不正经,半天不肯理他,偶然被骗得和他鸳鸯戏水,也惊于他的肤如玉。比自己还要漂亮。而现在,徒留伤痕。莲曳往日秀美的容颜,清朗而带着戏谑的眼神在耶溪脑子里挥之不去。
  而现在,那个人在床上形色枯稿毫无生气。
  整整七天了,耶溪瘦了一圈。
  又到傍晚,耶溪吩咐人打了水,她拿着毛巾给莲曳擦拭身子,不想让婢女们看见莲曳,她屏退了下人,从上到下细细的给他擦拭。
  擦拭腿的时候,触目惊心的伤痕让耶溪心里发酸,她草草的擦拭过他腿间,突然感觉莲曳腿微微一动,她一惊,试探的看向莲曳,莲曳依旧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耶溪沮丧的继续擦,擦到他大腿内侧时,莲曳似是一抖,耶溪一愣,莲曳还是没有了别的动静。
  耶溪疑心,放下毛巾,莲曳苍白的脸上,蝴蝶一般好看的睫毛微微颤动,耶溪心里一跳,笑着俯身看向他,他还是不睁眼,耶溪一笑,轻轻的挠向他大腿内侧,她知道莲曳这里最怕痒,碰不得,往日和莲曳在一起,她每次挠他这里,莲曳都笑的不行,和她扭打到一起。
  不过她回来不敢这样了,因为挠着挠着挠到床上去了,哭的是她自己。
  她还没有挠几下,莲曳果然破功了,轻轻的溢出笑声,虽然极微弱,听在耶溪耳里却如同天籁。她瞪大眼睛看向莲曳,正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眸。
  “你…”耶溪所有的话都被眼泪堵了回去,她呜咽的哭起来,委屈的趴在他身边,莲曳艰难起身坐起来,颤巍巍的抱住她:“不哭了,乖。”
  “你吓死我了,”耶溪眼泪更多,莲曳轻描淡写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疤,拿了薄被子遮住:“没事了。”说着,勾起她满是泪痕的脸,皱眉:“你怎么,这么瘦了。”
  “要你管,”耶溪哭:“你连你自己都不爱惜,我瘦了胖了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我哪里不爱惜了,”莲曳满意的拥着她:“我爱惜的不得了。”
  “那你还!”耶溪语气刚刚严厉起来,又马上弱下去,擦擦眼边的泪痕,却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的先她而擦去了。那手的主人目光温柔,像看一件珍宝一样的看着耶溪。
  “成亲的时候,文太傅说过了,”莲曳笑:“夫妻本是前生定,同体连枝各自惜。你我一体啊。若不带你出来,我才是不爱惜自己。”
  耶溪哆嗦了几下,还是咬牙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有些贪婪的感受他脖颈间的温暖。两个人相拥了许久,什么都不说,只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心跳。过了很久,耶溪抬头冲他一笑,恍如新婚一般腼腆:“我去喊人,娘和干爹他们担心你好久了。”说着,恋恋不舍的松开他走了。
  莲蕊听说莲曳醒了,铲子一丢就忙不迭的跑来,母子相见,莲蕊红着眼睛握住他手,眼泪滴下来许多,半天只囔囔了一个字:“好。”莲曳安抚的看着她:“您别担心,醒了就快好了。”
  “我可怜耶溪啊,谁可怜你啊。”莲蕊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看向莲曳:“你怎么样我不管,你看看她为了照顾你,这几□□不解带的伺候你,还要安慰的我和小荷,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不在,这个家都是她撑,你也知道醒!”
  耶溪知道莲蕊说这些是怕自己和莲曳产生隔阂,微笑开口:“若不是他,我也活不到现在。娘,您莫要苛责他了。”
  “他救你,那不是应该的吗?”莲蕊起身,揉揉眼睛撇撇嘴:“若是临危难时抛下亲人,只顾自己,别说我,也不配做出尘的儿子。”语气里流露着明显的憎恶,很明显她在恨秦淮远。
  突然一股烟味传来,莲蕊一个激灵:“啊,锅里还有菜。”说着匆匆离开,耶溪闻到焦味浑身一颤,莲曳顺势把她一捞抱住:“别怕。没有火了。”
  “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你,”耶溪咬牙:“真的好气人,你不知道那个胡宰相王八蛋,明明就是他故意设计害的你,现在洗的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点点证据!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下次再来一个什么火的水的,我们怎么防!”
  “再来就不怕了,”莲曳眼神暗下去:“我倒要看看,先烧的是谁?”
  两个人说话间,一个紫色身影闯入,邱公公风尘仆仆眼睛通红,看见莲曳,罕见的落了泪,耶溪见莲曳虽然醒了,耶溪先退出来,去厨房看见莲蕊灰头土脸的收拾满地狼藉,笑着帮她做饭。
  饭做好了,耶溪给莲曳送饭,正好迎面遇见从房间出来的邱公公,邱公公看着她,停下了脚步,似乎有话和她说。耶溪放下了食案看向他。
  邱公公叹口气,眼神复杂的看向房间,走远了几步,对耶溪开口:“这是他第二次受重伤了。”
  耶溪诧异了一下,想起来他在地牢里面曾经挨过六十鞭子,重伤差点死了,她点点头:“是。”
  “那是他替我们受的,”邱公公苦笑:“这次是为你的。我希望下次,他莫要受伤了,你们好好的,耶溪,拜托你好好照顾他了。”
  “耶溪知道。”
  “嗯,”邱公公点点头,笑的不是滋味:“耶溪可能不知道吧,大理寺的鞭刑,不能超过二十鞭子。”说完,他悄然离开。
  耶溪愣住了,突然明白了什么,又红了眼圈。
 
 
第70章 棒打鸳鸯良贱不同
  莲曳在家中休养了没有到三天, 京城里面爆出一个大事, 红极一时的花旦鹤官诱拐民女被打入死牢。
  耶溪听说了, 赶紧拜托邱公公去问清事情,莲曳也紧张起来,毕竟是师兄弟, 不可能不闻不问。
  邱公公打探完消息回来,面色沉重:“这次事情闹大了,恐怕我一个人保不了他。”
  “到底怎么了?”莲曳挣扎着起来。
  “一言难尽,都怪他平日台上卖弄风流。”邱公公叹气:“王尚书家的大小姐在堂会上看了他的戏, 回去就得了相思病,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想他,甚至绝食相逼,就是要见鹤官, 她母亲可怜她,瞒着王尚书偷偷包了茶园子请鹤官唱戏, 让小姐女扮男装去见他。结果一看更不得了, 她非鹤官不嫁了。”
  “那个狐狸精!”莲曳叹气。
  “结果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王尚书耳朵里, 他去逼问他女儿,那丫头也是倔的很, 一口承认了,非要嫁鹤官。”
  听到这里耶溪就明白了, 戏子贱籍,从来为人瞧不起,娶嫁连和平民在一起都是律法不准, 更别说王公贵族了,那个王尚书本来就古板到不行,现在自己女儿迷上戏子,他怕是要气死,鹤官落到他手里,怕是只要死路一条。
  “那他就把鹤官送进了官府?鹤官他现在还有气吗?”莲曳皱眉:“荒唐!”
  “问题就是鹤官收下了那个女娃的东西,一个手帕,被搜出来了,更不得了,”邱公公摇摇头:“王尚书脸都青了,闹到了官府,非要治他诱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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