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王招娣惨笑:“能怎么办?”
“那莲公子把您接回去,再让您和鹤官相公成亲不好吗?”
“你懂什么,”王招娣叹气:“他出面收了我,我一辈子就是他的人,若是他转手把我送给鹤官相公,势必要遭到爹爹的责骂,朝中大臣的诋毁弹劾,对他日后仕途影响极大。”
“他收了我,虽然护住了我,但鹤官怎么想?必然是兄弟生隙。莲公子他夫人心里怎么想?必然是夫妻生阂。”
“为了我一个人,就要闹得他们一家不和。”王招娣哭起来:“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别啊,千万不要!”小丫鬟慌张摆手:“小姐!千万不要,一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王招娣伤心的不能自已:“我已经惹出这么多事情了,还有再让他们烦恼吗?鹤官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了。”说着,她抱着枕头,呜呜咽咽哭起来,晚间凉风吹进来,她瑟缩几下,无力的倒在榻上。
“小姐,你要是没有去茶楼,没有遇见鹤官相公,就好了。”
小丫头红着眼睛,帮她翻过身免得压倒伤口,嘟囔着离开了。
第73章 忍气吞声暂缓时机
耶溪一大早起来, 就看见莲曳面色阴沉,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出房间,就听见了莲蕊的哭骂声。她信步走到前厅,就看见了王尚书, 满面春风的等着人。
“王大人今日来,找谁?”
“我带着我那小女儿来。小女久慕莲公子惊才绝艳,特来拜访。”王大人笑的灿烂,耶溪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王大人此话何意!”
“是这样的, ”王大人依旧在笑:“小女闺誉全毁,难托公子家祀蘩萍,只堪侍奉夫人左右,久闻贵府上下和顺, 我只想给她找个好去处,别的一概不要。”
耶溪心里咯噔一下:“那王大人是打算, 把招娣送到我府上做侍妾么?”
“夫人说笑了, ”王大人羞愧摇摇头:“我也是惦着脸来啊。”
耶溪面子挂不住了, 俏脸冷下来:“荒唐至极!”
“久闻莲公子宅心仁厚,莲夫人待人和善, 若是莲家也容不下她,”王大人假惺惺的滴下两滴泪:“只怕我女要按家法, 浸猪笼啊。”
耶溪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若是不留,王招娣惨死, 鹤官势必伤心欲绝,她留,王招娣是良籍,一辈子只能待在莲曳身边,和鹤官遥遥相望,谁都别想自在。
“你在威胁我吗?”耶溪气的反笑起来,王大人摇摇头:“不敢不敢。”
“怎么了?”
耶溪刚刚想起身,从门后走进了莲曳,素衣锦带,清雅如莲,只是走路的姿势颇有些狼狈,他一把按住红着眼要走的耶溪,对王大人开口:“王大人说了什么?莲某也来听听?”
王大人嘿嘿一笑,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莲曳目光深沉起来,闪过一丝狠戾。开口却仍然是温润语气:“那王大人的意思是,莲某必须收下这人了?”
“不敢,小女性命,全在莲公子定夺。”
莲曳笑:“王大人好算计啊。”
耶溪咬唇,看向莲曳,心里焦急,虽然说她不会反对,但是莲曳向她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她进了府,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自己怎么也不能开心起来。
何况那个女人,长的还偏偏艳丽无双,是个男人就要动心。
她屏气凝神看着莲曳,就等他定夺,莲曳看她一眼,眼神里饱含温柔,耶溪一下子放心下来,不再说话,看莲曳怎么应对。
“大人,这良贱不同不能通婚是吗?”
“是。”
莲曳突然一笑,灿如三月春花:“那也就是,良籍良配,贱籍贱配,您就没有意见了吧?”
“是啊,我女儿良家小姐,怎能配一个低贱戏子呢?”
莲曳神色一冷:“鹤官,就该配个贱籍,是吧?”
“当然。”
“好,”莲曳颔首点头:“我答应了,半个月后,我去接人。风风光光吹吹打打,八抬大轿聘礼成双。不能堕了尚书家的好名声不是吗?”
“是,”尚书喜不自胜,欢欢喜喜的走了。
耶溪愣住了,半晌反应过来,气的泪珠子就要往下落,突然被扯到莲曳怀里 ,莲曳有些急切的吻住她,轻轻擦掉她的泪,低头笑:“这么喜欢哭?昨个还没有哭够?”
“你滚!大骗子。”耶溪呜呜咽咽起来。
“我怎么了?”
“你还说怎么了!”耶溪瞪眼睛:“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吹吹打打迎进家门!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鹤官他要求高,不弄个大场面他不乐意。”莲曳笑着摇头:“把他惯坏了,一个戏子,要求还挺多。”
耶溪愣住了:“不是你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娶她?”莲曳笑眯眯的看着她:“娶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耶溪明白了什么,还是有些担忧:“可是这样子,败露了之后是要吃官司的,就算邱公公在护你,但是京城舆论势必要抨击啊,你还没有进入仕途…”
“什么败露了?他们两贱籍配良民?”莲曳笑容有些残酷:“那若是,贱民配贱民,我到要看看,谁敢说句不是?”
耶溪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她看向莲曳:“什么…意思?你要把王招娣变成贱籍?为什么不把鹤官变成良籍呢?”
“王大人和宰相走的很近,当年的事情,只怕也跑不掉他的功劳。”莲曳笑:“把一个人提到良籍太难了,要军功,但是把一家子打入尘埃,却很容易啊。”
“行吧,”耶溪沉默一会:“别乱伤无辜就行。”
“嗯,”莲曳一把攥住耶溪的手腕:“早上还没给你化莲花妆呢。你到好,跑的没影。来,我给你画一个。”
耶溪一脸嫌弃:“我不要,现在京城都不流行这种莲花妆了,流行的是桃花贴两鬓的画法,你天天画,我出门要被人笑话的。”
“真不要我画?”
耶溪顽皮的笑:“不要。”
莲曳很是伤心的叹口气,苍白的脸上脆弱无比,他步子艰难起来,一步比一步沉重,他哆嗦开口:“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成天在家里没事干,我知道你是嫌了我…”语气婉转哀怨,不忍听闻。
“我错了,”耶溪低头:“随便你怎么画吧。”
“这才好嘛,”莲曳笑着把她推到梳妆镜前坐下,用手轻轻描绘着疤痕的轮廓:“跟着她们做什么?无根花草,逐风而飞。”
“桃之夭夭,有家有室,”莲曳笑着画上一笔:“说好的,一辈子给你画,那就一天都不能少。”
“那你就看我一辈子被人笑话过时吧。”耶溪哼一声,脸上却掩饰不住笑意。
“我过时吗?”莲曳低头看向她,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耶溪低头一笑,戳他胸前:“不过时,在我这里,一辈子不过时。”
莲曳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恶狠狠的开口:“别勾我啊。”
“我哪里勾你了?”耶溪坏心眼,在他腰间轻轻摸两把,直勾勾的看着他:“大夫吩咐过你要清心寡欲修身养伤,你可不能忘了。”
莲曳叹气,眼神幽深:“你就仗着,现在不能欺负你。”
“对了,”耶溪娇笑一声溜了:“我去做饭了!你好好休息!”
莲曳无可奈何的一笑,敛住心神不做他想,用过早饭,鹤官又在荡秋千,他荡着两条腿,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寂寥。
莲曳走过去皱眉:“你怎么天天就荡秋千?”
“你懂什么,”鹤官回过神懒懒开口:“这叫潘金莲醉倒葡萄架呢。”
莲曳冷冷看向他:“你正常点。”
“我很正常啊,我腿还有几个月才得好吧,”鹤官笑:“我就想啊,我什么时候能重新上台唱?”
“还想上台?”莲曳皱眉:“退下来做教习不好吗?”
“我做教习?教小娃娃?”鹤官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哎呀妈啊,你要笑死我嘛,我这个怪样子谁敢请我?就是请,你信不信我第一天教人,能起的把他们全部吊起来打?”
“这活没耐心不成。”莲曳也皱眉:“你那个样子也就算了。”
“拉倒吧,”鹤官一个白眼:“你说我去小茶园怎么样,唱夜班。”
“你想进牢房吗?”莲曳挑眉:“唱什么?”
“唱的可多了,《醉倒》《杀子报》《战宛城》《马思远》《翠屏山》。”鹤官掩去眼底寂寥笑的邪气:“来钱快,还受欢迎,多好。”
“出去别说你是我师兄。”莲曳面无表情:“哪天吃了牢饭是你活该。”
“别这样啊,现在又不禁这些,没人管我干嘛不唱。”鹤官撇撇嘴:“绿窗春寂静,空负貌如花。”
“很快就要人管了,”莲曳开口:“你去唱,你问过你媳妇了吗?”
“我媳妇?”鹤官一愣,闭上眼一笑:“我一个贱籍,哪里来的媳妇?偷的抢的,还是哪个窑儿里面的?”
“我给你定的,”莲曳微笑:“你就等着当新郎官吧,收拾收拾心思,别想着唱戏了。”
“别了,”鹤官突然变了脸,惨笑一声:“我这个样子,破烂脸破烂身子,只能耽误人。”
“就算你不是东西,也有人把你当宝。”莲曳一笑走了,气的鹤官在后面骂人:“艹,我怎么不是东西了!你才不是东西!”
过了一会,鹤官嘴角浮现一个微不可见的笑:“是啊,也要人把我当宝的。”
笑容一闪而逝,鹤官哼起窑曲,继续荡他的秋千架。
莲曳刚刚离开,石昆山就来拜访,莲曳把他迎到书房,石昆山面色凝重:“一直来都想问公子,那封信,怎么回事?”
“什么信?”莲曳突然想起来,他被心魔控制的时候,曾经写过一封信给石昆山,告诉了他一些事情,关于宰相:“那封关于宰相的?”
“是,”石昆山皱眉:“可是公子如何知道宰相府中之事?”
“一查便知,”莲曳怅然起身:“我那日,梦见了先父,他说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石昆山摇头:“使不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莲曳回头笑:“石大人不必疑心,莲曳亲自来试,出了事,和大人绝无牵连便是。”
“好。”石昆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你小心。”
“放心,”莲曳松松手腕,微笑:“还有半个月时间。”
“什么半个月?”
“半个月,天天都是好戏,大人坐观其变就好。”莲曳低头,石昆山叹气:“莫要再出幺蛾子了,皇上为了你的官位,操碎了心现在。又不能外放,留在京城又不上不下的。”
“定下来了吗?”
“据说,”石昆山加重语气:“是太子少保。”
莲曳不说话了,太子少保是什么官他们都清楚,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职。
“是宰相提出的吧。”莲曳露出一个微笑。
“莲公子怎么知道?”石昆山诧异:“他说公子重伤,先委以闲职,等好了再托之重任。”
莲曳一挑眉不再说话。
那个太子,最讨厌的就是邱公公和文家。一个阴阳怪气的在宫里管着他,一个严肃古板在学堂管着他,何况皇上曾经想把耶溪配给他,他抗拒的很,对文家早就败尽了好感。表面敬重他们,心底早恨不得把他们除掉了。
上辈子,不就是吗?
宰相还真的是不择手段的让自己闹心呢。
第74章 钟鼓思凡暖阁火起
离半个月过去了三天, 莲曳一动不动, 王尚书府里开始准备起了王招娣的嫁妆, 对外人说起时候,王大人都故意往莲曳身上靠,一时间, 满城风雨,文太傅亲自到莲曳家中诘问莲曳,和莲曳在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才面色阴沉的离开了。
鹤官知道了, 一言不发,只是干巴巴的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就落荒而逃。
第四天,宰相和光禄寺卿宴请新晋官员,就摆宴会在宰相府。莲曳作为新任的太子少保也参加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看过太子一面。
他身子不便, 就在暖阁里面歇息, 暖阁里面熏着梅花香, 红色流苏掩映着紫檀雕木,春风透过珠帘, 吹的人昏昏欲醉。
小小的戏台上,正在唱《思凡》, 一个小尼姑在自怨自艾,声音悲戚空灵,一直有意无意的往莲曳这边瞥, 眉目含情,口里情思无限:“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凄似我?”
莲曳看见低了头,啜了口茶,不再看台上,李锦年掀开珠帘进来,正好赶上那句精彩:“下山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他对台上的戏子抛个媚眼,台上人也对他一笑,眼神却似有似非无的往莲曳那里瞥。
李锦年在莲曳身边坐下打趣他:“哎,年少哥哥。干什么呢?”
莲曳看都不看他:“去青州,很开心?”
“啊!”李锦年哭丧着脸:“你别说!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去江南了,秦淮明月扬州绿水任我游,现在被派去青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怎么活啊!”说着,一展开他那写着:“我是清都山水郎”的绢扇:“你怎么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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