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绣?”莲曳想到了什么,试探开口。人果然微动了一下,似要抬头,却最终耷拉下去。
“行吧,快死了,”莲曳想起来耶溪拜托的事情,漫不经心开口:“你们小姐问你,到底怎么了?老实说。”
“告诉…小姐…”文绣突然开始断断续续说话:“单…轻舟是个禽兽…”
莲曳嗤笑一声:“可不嘛。”
“虎毒不食子…他…三小姐的清白…”文绣说话越来越慢,渐渐的低下去,莲曳笑容僵硬在脸上:“你说什么?”
文绣的头重重的低下去,莲曳无可奈何,要出门离去,却被文绣的手轻轻拉住,她的手颤抖不已,显然已经用掉了浑身力气。莲曳莲曳感觉事情不太对劲,蹲下来问她:“你仔细说,发生了什么?”
文绣断断续续艰难开口:“单轻舟…偷了三小姐的白玉手镯,要要挟…大夫人…”说着,一口气接不上,昏死过去。
莲曳叹口气,离开了柴房,心里面却一直挂着文绣说的话,看样子,文绣是偷拿了那个白玉手镯给单轻舟,但是那白玉手镯和耶溪的清白,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莲曳犹豫了一下,去找水生,问他知不知道文家的白玉手镯。
“这我当然知道!”虽然对文家心有余悸,但是水生看见这几天单轻舟都没有来骚扰莲曳,就放心下来:“文家三小姐的白玉手镯嘛,是皇上亲自赐给她,皇上偏爱三小姐,三小姐七岁生日,皇上还亲自带她到宫里面玩,送给她的,然后开玩笑说是聘礼呢,喝了皇家的茶,就要给皇家做儿媳妇呢。哎,莲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臭?”
莲曳面无表情:“你继续。”
“就这样啊,这白玉镯子,听说上面雕琢华丽的紧,当朝琢玉圣所造,一般人模仿不来,要是弄丢了,文家可就倒霉了。”水生叹口气:“那些大贵人家,贵的慢,败的可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还是咱们小户人家平平安安一辈子的好。”
莲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是吗?”
小户人家,平平安安,可是你连你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呢,天天看她在青楼挣扎。
你拿什么去救她?
大富大贵的话,若是拿一身性命去博一个烟火荣华,他也心甘情愿呢。
可惜这世间富贵,容不下他。
“你问这些做什么?”水生皱了眉,他感觉莲曳笑的有些瘆人:“文家啊,可惜就是无后,若是文太傅收个螟蛉义子就好了。”
“嗯,”莲曳点点头,随意的看看周围:“水生,天气渐渐凉了,记得看着我娘点,别让她贪凉着凉了。”
“我自然知道,”水生莫名红了脸,莲曳看见他脸上绯红,微不可闻的叹口气,离开了后院,刚刚回到房间,就看见单轻舟坐在房间里,看到他一来,笑的灿烂:“莲曳?过来过来!今个儿可真是风流不用千金买啊…”
“不用千金?至少也得百金吧?”莲曳收敛了眸中阴冷,微微一笑:“不然,我多掉价?”
“是是是!莲曳啊,你是万金也买不到的好宝贝!”单轻舟笑的谄媚,迎上来:“宝贝,我们回去吧。”
“等等,”莲曳突然一笑,端起茶杯:“我有两个条件。”
“莫说两个,两百个都不成问题!”单轻舟被莲曳的笑恍花了眼,身子先酥倒了半边,就差流口水了:“坐坐坐。”说着,扯着莲曳就要往他腿上拉。
莲曳别过头,轻轻挣扎,茶杯一不小心的全泼那单轻舟身上,正巧不巧的,一杯滚开热茶,全落在单轻舟腿间关键地方,单轻舟惨叫一声。
莲曳起身轻叹:“没事吧?”那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单轻舟看见也以为他不是故意的,颤抖着开口:“无事无事,以后莫再这样了,不然…我想疼你也是不行了。”
莲曳冷眼看他喘了半响,面色才好一点,继续无辜:“单大官人,那老鸨贪财,赎我母亲身要大价钱,我娘攒了一辈子都赎不上,三百两金,现在还差一百两,大官人您看…”
“好说好说!”单轻舟痛快的很:“莫说一百两金,就是三百两全给了都行!”说着,捏向莲曳的下巴:“今日你跟我回府,明日我就派人给老鸨赎金,放你娘安安心心的回去。”
莲曳低眉一笑,清雅的眉眼澄澈,宛如瑶池白莲不染一尘,看的单轻舟直了眼:“还有一个条件呢?”
“还有一个啊,”莲曳笑:“我可是不好养的单大官人,你若是倾家荡产了,别怪……”
“哎,你莫要小瞧我啊,”单轻舟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看:“我不说是大贵,这大富还是有的,断然养的起你!就是你天天绫罗绸缎换着穿,山珍海味不重样,我都担的起。”看着莲曳一幅兴趣缺缺的样子,一咬牙,摸索着身上的东西。
摸出几张银票,莲曳看都不看,单轻舟笑:“你倒是个清高的,我这里还有个宝贝,你千万莫弄丢了,给你看看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手镯,细细的擦干上面血迹,讨好的递给莲曳。
莲曳一看,愣住了,手镯巧夺天工,纯白的质地泛着温润的光泽,外层上面刻着竹叶,一叶一脉,细致如生,且层层有致,镂空雕琢,恍若真物,一闭眼就是那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向里面看,刻着一朵莲花,和一个娟秀的“文”字。
“怎么样?”单轻舟庆幸自己随身带着它,才能博得美人一乐:“这可是极品的南海白玉啊,雕工是琢玉圣亲自操刀。不说价值连城也是万金不换,你看,我可养的起你?”
“养的起,是我小瞧了大官人了。”莲曳一笑,握紧手中的镯子:“这个镯子,给了我可好。”
“好好好,哎?”单轻舟被迷的七荤八素,突然反应过来:“好哥哥,这个不能给你,就是你看一看就好,这个是…”
“不能啊,”莲曳再试探他的底线:“可是真的很想要呢…”
单轻舟难道的硬气起来:“好人!这个真的不行!改天我再淘一个更好的好不好?这个镯子我有用!”
“有用?莫不是你传家宝?莫不是你…和别人的信物?”莲曳嗤笑一声,用力一摔:“倒来脏我的手!”
看见玉镯马上就要砸到地上,单轻舟吓的魂都飞了,忙不迭去接它,摔了个狗吃屎:“哎呦,小祖宗,你别折腾我了,”说着,□□起来:“再折腾…今晚…”
莲曳眼神彻底的幽暗下去,仿佛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再不能回头。他指尖轻轻的摸向胸口,心跳的不急不缓,指尖触到一块冰凉,莲曳停住了。
骗人的小东西,我再救你,最后一次。
第13章 鱼死网破逃出生天
突然,门外传来躁动,两个侍卫进来:“大人不好了!”单轻舟骂了声,赶紧关上门出去推门出去看看,莲曳站起身,摸着那怀中的白玉手镯,一下又一下,感受那手镯上面的细腻温润。
这手镯上,有她的气息。
莲曳一笑,指甲狠狠一划,小拇指间一道刺目血痕一瞬间沁出,莲曳用小拇指轻轻的磨着白玉镯子的内侧,鲜血顺着看着那莲花纹路蔓延开,从一朵纯净白莲变成了妖异的红莲。
莲曳满意的看着红莲被鲜血浸润,这镯子,好像对那个小骗子很重要,看着那个小骗子把自己骗的这么开心的份上,他就还个人情,帮她把这镯子送回去。
然后,这个世上,他再也不欠一个人。
只是怎么送回去,是个问题,莲曳沉思了一下,拿起桌子上面单轻舟留下的几张银票,决定交给水生,让他送回去,赎了娘然后马上把那白玉镯子交给文府,求文府庇佑一下,等风声一过,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打定主意,莲曳推门而出,突然被一双手捂住,蒙住眼睛,一股迷香直钻他心扉,顿时昏了过去。昏过去的时候,莲曳依旧紧紧的攥住自己手里的白玉手镯。
单轻舟匆匆的赶回来,一看见他要买的人一下子被人抬走,当即气的火冒三丈:“你们什么人!干什么啊!这是我的…”话音未落,扛着莲曳的黑衣人一下子就把他踢翻在地,另一个人狠狠的踩着他的背:“滚!”
单轻舟喊他的侍卫,却没有一个人来,知道不妙,黑衣人这一踩,他感觉他骨头都有断了,只能哭天喊地的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带着莲曳离去。
再醒来,莲曳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蒙上了眼睛,莲曳略一沉思,觉的不太对劲,应该不是单轻舟,应该…也不是那个小骗子吧?
那有救人还绑着救的?
稍微活动一下手腕,莲曳发现手里的白玉镯子还在,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吱呀一声,似乎有人进来,莲曳不说话,那人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莲曳虽然狼狈的被绑在柱子上,但上身依旧挺直,似是无声的对峙。
“你,叫莲曳?”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莲曳细细一听,这声音威严带着傲气,字正腔圆中,隐隐透露出官腔,想到这里,莲曳心下跳的快了起来,不卑不亢的开口:“是。”
“为何拿着那玉镯,不撒手?”苍老声音有些懊恼的感觉,莲曳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敢撒手。”
“为何?”
“怕为奸人所得,毁人清白名誉。”莲曳淡淡开口:“你是谁,为何绑我至此?”
对方嗤笑一声:“无知小儿信口雌黄,今日我非要那手镯不可,你交出那白玉手镯,我饶你不死,如何?”
“呵,”莲曳叹口气:“不如何,白玉手镯在我手,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碎人亡,给天下人做个交代,东西是我偷的,畏罪自杀。”
“说的好听,那文家小姐是你何人?你如此护她?”
“不是何人,只因她于我有恩,受人之恩自当抱还便是。”莲曳咳起来,苍老的声音不再说话,两个人又陷入沉默,仿佛对峙,看谁最先低头。
那人叹口气,走了,莲曳眼底幽深一片,不出意料,这个人就是那个小骗子的外祖父,当今的文太傅吧。
真是,小的那么会骗人,老的连说谎都不会,若是来抢白玉手镯,直接杀了自己抢便是,哪里用这么文绉绉的说半天?
小骗子啊…
眼前又是一昏,莲曳晕了过去,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耶溪焦急的走出来,看着莲曳昏迷,下意识就要去扶,耳边传来重重的咳嗽声,耶溪才看见旁边的外祖父,哆嗦一下,规规矩矩的行礼。
“外祖父,”耶溪眨巴眨巴眼睛:“谢谢您救了他。”
“不谢我,”外祖父摸摸怀中的纸,叹口气:“来人,扶他去厢房歇息。”
文誉面无表情的进来,拔出长剑就是一下,耶溪吓的来不及反应,才知道他是要砍掉绳子,长剑回鞘,文誉粗暴的要抢那个手镯,莲曳就是死命不分手,耶溪看莲曳手都被扳红了,低声斥道:“干什么!”说着,上前,轻轻摸了摸莲曳手腕:“是我。”
莲曳好像嘟囔了一下,手一松,手镯落入耶溪手里,耶溪一愣,继而一笑:“谢谢。”
文誉气的恨不得把莲曳扔出去,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清俊少年就是个狐狸精:“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快走开,这等混浊须眉,莫要脏了小姐你的手!”说着,把莲曳一拖上,走出了门,可怜莲曳被他拖着,在地上一颠一颠。
“你轻点!”耶溪心疼,偏偏文誉就故意折腾他,在小路上走,那湖边的鹅卵石凹凸不平,文誉一蹦一跳,突然,文誉被绊倒了一下,向前一摔,没留神,莲曳一下子重心不稳往湖那边倒。文誉急的去接他,莲曳却恰到好处的睁开了眼,侧过身。
然后,文誉扑棱一下直直的倒入湖中,溅起水花无数。
莲曳揉揉眼睛,非常虚弱的看向耶溪:“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文誉扑棱起来了,吐掉水:“你丫就是故意的!”
莲曳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一脸歉意的看向耶溪:“我不太清楚,刚刚被颠醒,一醒来就看见他跌入水中,是我不好…”说着,揉揉太阳穴,表情恰到好处的展现了什么是无辜。
耶溪一笑:“不关你的事,自作孽不可活,累了吧,我带你去房间歇息。”
莲曳愣了一下,继而展颜一笑,笑容里头一次没有讽刺,没有悲哀,没有黑暗,只是单纯的一个笑。
“好。”
落汤鸡文誉在后面大喊大叫的,没有一个人理他,只有莲曳走出很远之后,回头对他轻轻一笑。
跟我斗,呵。
刚刚送莲曳去休息,耶溪就被婢女们赶出来了,耶溪感觉她们一个个看莲曳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肥羊,也难怪,文府没有年轻的男眷,仆人也没有几个,看见这么个翩翩美少年,自然要多看看。
莲曳却注意到她额头边突然垂下了个一排碎发,剪的厚厚齐齐的,好像要遮住什么:“你这里,怎么了?”
耶溪捂着哪里,伤口一阵发疼,她没好气:“夏天到了,我高兴我凉快。”
几个婢女娇笑着,催耶溪赶紧走,看到那些婢女们一个个娉娉袅袅,耶溪不知道为什么,心理一阵不爽,看看自己没有发育的小胸脯,和婢女们傲人的身姿,耶溪沮丧的走了。
前世自己发育的可好了,好歹也是一代妖妃不是吗?
莲曳好笑的看着耶溪垂头丧气的小模样,再看向婢女们,眼里一片深沉,如果他没有猜错,文太傅这是要考验他了。
从青楼里面救出来一个少年,势必对文家百年清誉有损,文太傅现在估计也在观望,自己值不值得救下来,护入宅中。
而文人们考验人,无非是道德文章,自己大字不识几个,能有什么文章,那就要看他的节操…
莲曳叹口气,看来以后他得把他内心的阴暗藏的紧紧的才好,装的像个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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