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脸薄,一句“亲热时”怎么也说不出口,反倒成了索吻。
赵修槿一只手臂圈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眉眼含笑道:“今儿这么主动。”
说着,就将她压向自己。
宁瑶抬手捂住他的嘴,费力道:“亲热时!亲热时,殿下说过喜欢我!”
这是把小娘子逼急了,可能再逼就要逼哭了。
赵修槿弯眸,“我怎么不记得,你胡编的吧。”
听听,事后不认账!宁瑶气呼呼,小声骂道:“狗太子。”
“......”
赵修槿失笑连连,笑得胸膛微震,拿开她的手,问道:“不记得就狗了?”
“嗯!”宁瑶气得晃了晃腿,想要下去,“你放开我,我不理你了。”
就知道骗她!昨晚胃疼是骗她,床上亲昵时的情话也是骗她,真不知他哪句真,哪句假。
看小妻子欲跑,赵修槿捞回她,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喜欢,别气了。”
宁瑶扁嘴,哀怨地看着他,“我不信了,我只信一个人一次,你失去机会了。”
赵修槿忽然勾住她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那为夫哄哄你。”
身体悬空,宁瑶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喉咙溢出恼羞的声音,“放我下去。”
走到外间,赵修槿把她放在了茶水桌上,拨开双膝,站在她面前,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真的喜欢,没骗你。”
掌心下强有力的心跳牵动起肌肤的感官,宁瑶的心也跟着怦怦乱跳,没了规律。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头扭到一边,嘴犟道:“我说了,就给你一次机会,你失去了,我才不要了。”
好比唐絮之,失去她一次,就是永久。不过,宁瑶这话是在怄气,自然算不得数。
赵修槿拨弄着她裙带上的荷包,眼底含了些认真,“你想不要,呵,赖也赖着你。”
那声“呵”听起来有些较真,没什么风度,让宁瑶浑身一颤,隐约觉得太子对感情多少有些偏执......可她没跟他发生过分歧,更没见识过他的偏执。
想想应该不会,太子仁义,最能给人体面,不会偏执的。她心里安慰自己,不自觉嘀咕了句心里话:“我人在东宫,能去哪里啊。”
赵修槿眸光微凝,掐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跟我说说,想去哪里?”
宁瑶鼓鼓腮,“去哪里都比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好。”
“宫里太无聊了,还是孤让你觉得无聊?”
这话陷阱可大了,宁瑶察觉出来,不敢再往下说。
气氛一瞬变得冷凝。
赵修槿忽然退离开,语调也变得正经,“唐家的事,孤会上心的,会找时间跟他们谈谈。你先回屋吧。”
纵使对感情迟钝,宁瑶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有些迷茫地跳下桌子,一步两回头,想要确认他是不是生气了。
自己说了让他生气的话吗......
宁瑶扒着门框偷偷打量重新坐回书案前的男子,忽然感觉他变得陌生。
掌灯时分,宁瑶沐浴后站在隔扇旁,犹豫着要不要请赵修槿回来就寝,可她本就失忆,对赵修槿淡了感情,怎么也说不出“请”这个字。
算了算了。
她躺回床上,心想着他忙完会自己回来的。
三更时分,她从梦中惊醒,扭头看向枕边,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屋里的烛台全部熄灭,只有一只眼睛发亮的猫来回匍匐。
雏菊儿又开始夜里活动了。
她抱紧被子缩成一团,想唤兰儿进来陪自己,又觉得这样不好,嫁了人,应该唤夫君进来陪自己才是。
思来想去,她又趴回床上,气哼哼地蹬了蹬被子,放任坏心情蔓延。
深夜浑浑噩噩的,她感觉床侧沉了下去,以为是赵修槿回来了,立马睁开眼睛,却发现是雏菊儿跳上来,窝在了床上。
心里荡起微弱的失落感,她被子一蒙,准备跟雏菊儿呼呼睡大觉,可这时,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没回头,心跳快了起来。
赵修槿走进里间,漆黑中只见到一双发亮的猫眼。
他走过去,点燃一盏小灯,将雏菊儿赶下床,隔着被子一把搂住宁瑶。
宁瑶本打算装睡,敌不动我不动,结果被吓了一跳,“嗷”的一声打破寂静,很像黑夜里被扼住命脉的小兽。
赵修槿掀了被子,附身压住她,没有一句言语,褰起她古香缎面的轻裾。
宁瑶哪见过这么严肃的太子,吓得挪动腰肢,嘴里发出委屈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哪里会想到换来这样的对待。
“不要。”
她颤抖起来,眼泪顺着眼尾滴落在浓密的长发中。
听到哭声,赵修槿那点火气灭了一半,双手撑在她两侧,淡淡问道:“哭什么?”
宁瑶一边哭一边压着裾摆,“我想我娘......”
小娘子是真的委屈害怕了,自从大病醒来后,身份变成了替嫁的太子妃,她其实有些接受不了,对赵修槿也没有那种循序渐进的亲近感。
这么一哭,赵修槿彻底冷静下来,收回腿坐起来,看着她捂眼睛抽泣。
火气被彻底浇灭,他暗恼自己对她太凶,也不该急着将她吃干抹净,让她畏惧自己。
这般卑劣的手段,不该用在她身上。她年纪轻,心思单纯,该多谢包容才是。
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大手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不哭了,为夫错了,你打几下。”
经过刚刚的惊吓,宁瑶只顾着哭,全然不见平日里刻意维持的端庄。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有在赵修槿面前时,她才娇蛮的像个孩子,这是连在父亲面前都不曾表露过的任性。
皇城中人都知道宁府二小姐温婉娴静,鲜少能见到她顽劣调皮的一面,这些小任性、小情绪统统专属于赵修槿。
哭的失了力气,她像软泥一样靠在男人臂弯,小动静地抽噎着。
赵修槿怕她哭冷了,扯过被子罩在她身上,语气温柔地问道:“喝水吗?”
宁瑶愣着不动,小脸还带着犟劲儿。
赵修槿低头,更为放柔了语气,“喝点水好吗?”
“嗯。”
短促的一个鼻音,如施舍般抛了出来。
赵修槿放开她,走到桌边倒水,没搭理在他脚边乱蹭的雏菊儿,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喂宁瑶喝水。
宁瑶抿了两口,头一偏又不搭理人了。
赵修槿坐下来,握住她的手拢在掌心,“瑶儿大人大量,别生气了。”
能让太子伏低做小的人,怕是只有床上这个小娇娇了,可谁让他心甘情愿呢。
宁瑶还是不理人,小嘴还嘟嘟起来,孩子心性尽露。
赵修槿怜爱地揉揉她的头,“怎样才能原谅为夫呢?”
宁瑶这才看向他,有些趾高气扬道:“你不许再强迫我。”
“好。”
“不许凶我,不许冷着我,也不许...带女人回来。”
还知道趁火打劫,赵修槿道了声“好”,又问道:“还有呢?”
宁瑶认真思考起来,没有想到别的要求,翁声道:“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说。”
“好。”
赵修槿试着躺回床上,见她没有要撵人的意思,放下心来,“夜深了,咱们睡吧。”
宁瑶坐着纠结了一会儿,轻哼着躺下,面朝里缩成一团。
赵修槿为她盖上被子,试探着搂住她,在她拒绝前保证道:“抱着暖和,没别的意思。”
宁瑶那会儿哭得太伤心,身体确实有些打寒颤,也就没推开他。
夜色浓郁,烛火渐熄,床上传出清浅的呼吸声。
赵修槿将睡着的宁瑶放平,亲了亲她的侧额,温柔道:“我有瑶儿一个人就够了。”
乱花渐欲,他只想厮守宁瑶一人。
人生漫漫,一对小夫妻跌跌撞撞地磨合着彼此,也不失为一种成长。
第45章 他是皎月。
翌日宁瑶醒来时, 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才想起今儿是休沐日。
一想起昨夜的不愉快,宁瑶想离他远一点些, 可他难得睡一次懒觉,宁瑶不想打扰, 于是掀开被子, 捻手捻脚往外爬。
赵修槿身量长,将拔步床门罩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宁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跨过他的腰,可这时, 男人也睁开了眸子。
这就有些尴尬了, 她悬在上方, 像个女痞子。
赵修槿眸光不见迷离,反而清透润泽,不像是刚刚醒来。没点破她的尴尬, 薄唇开合, 吐出一个“早”字, 琅琅悦耳。
宁瑶快速跳到地上, 赤着一双小脚看他, “你早醒了。”
而她还像个傻子一样出尽糗相。
哪怕是盛春, 地上依然寒凉, 赵修槿捞起她抱在怀里,穿上鞋子去往湢浴。
宁瑶晃晃小腿,挣扎着想下去,“我自己洗。”
知道她还在置气,赵修槿没有随她,亦没有松开她, 单手揽着她的背,让她不得不挂在自己腰上,而另一只手,一会儿帮她递齿刷,一边替她往脸上抹水。
简简单单的晨漱,让人面红耳赤。
洗漱后,宁瑶换上暗花缂丝冰蓝长裙,腰系海蓝堆叠裙带,准备去找唐咚宝,才不要跟身后一直盯着她的男人共处一室。
早膳已被端上桌,赵修槿没打算阻止她,但早膳还是要吃的,“先用膳再去玩。”
宁瑶头也不回地跑开,“我去怀贤那里用。”
蓝色身影蹁跹若蝶,鬟上的烧蓝掐丝珠子一晃一晃,如春日里盛发的卷叶球兰。
小姐妹比夫君还重要......
赵修槿闷闷地拿起筷子,想着得赶紧把皇妹嫁出去才是。还有那个唐家小姐,也得早点出嫁。
——
宁瑶刚走进赵诺悠的寝宫,就听见赵诺悠的笑声:“你往脸上傅这么多粉,不怕打喷嚏吗?”
接着,是唐咚宝不耐烦的声音:“我要变美啊。”
“你这哪里是变美,你都快成妖怪了。”
说着,赵诺悠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唐咚宝刚想反驳,忽然从铜镜中瞧见了宁瑶的身影,“阿瑶,你快来帮我描眉!”
昨儿夜里,皇后将她叫去坤宁宫,跟她说起自己和池晚的意思,打算在皇城为她寻个青年才俊,也好快点安家,又让她今早好好打扮一番,随时准备相看。
一听是小舅舅的意思,一阵浓烈的失落涌上心头,她强颜欢笑,转身走出坤宁宫时,泪湿了面颊。原来,小舅舅对她真的只有责任,没有一点点男女之情,不过也好,反正她也没有,她只是觉得,跟小舅舅在一起很快乐,仅仅是快乐。
一夜过去,她想通了,若是有合眼缘的,她就嫁了,也能给身边人省去不少麻烦。
宁瑶走过去,仔细打量起唐咚宝的妆容,没忍住笑出声:“大小姐,你够美了,不用刻意打扮。”
“就是。”赵诺悠让宫女端来水,将唐咚宝的脸按进水里,“快洗洗,太艳俗了,哪个俊才会喜欢这样的啊?”
清洗过后,一张白净明艳的面容出现在铜镜中,眉如翠羽、唇若涂朱,是个名副其实的美娘子。
宁瑶为她挽起凌云髻,将其余长发披散在身后,又为她贴了一个眉间钿,温笑道:“这就可以了。”
唐咚宝拍拍自己白净的面靥,点了点头,反正她就生了这副模样,合眼缘就是缘分,不合眼缘她也不强求。
坤宁宫。
今日休沐,皇后将两位家弟叫来了寝宫,跟他们商量起唐咚宝的婚事。
皇后是个爱操心的,又问了一遍池晚的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真不打算娶了咚宝?”
虽说是一手带到大,可也一直都知道唐咚宝的身世,还愿意宠着护着,比镇国公父子都上心,这难免让人多想。唐咚宝真要出嫁,他接受得了?
池晚倚在玫瑰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眼未抬道:“她出嫁,嫁妆我包了。”
皇后自知弟弟是个倔强的,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那行吧,我选了几个世家的公子,后院都挺清净,你帮着相看相看。”
池晚懒洋洋地,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一旁的池予纠结着道:“阿姐,我还没娶妻呢,咚宝要是不介意,干脆嫁给我好了。”
皇后:“......”
池晚:“......”
池予腼腆地捂住脸,“其实,我也舍不得她出嫁。”
没等皇后应声,池晚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哪有你的事?刚入仕就想着成家,你不怕色令智昏吗?滚一边去。”
兄长一直都是个风度翩翩的老男人,今儿怎么破功了?
池予拍拍小腿上的脚印,嘟囔道:“隔壁张家的两个兄弟还没我年纪大,都已娶妻了,我难道要等到兄长这么老再娶吗?”
池晚眉骨突突地跳,皮笑肉不笑道:“嫌为兄老是吗?为兄就偏让你等到三十再娶,咱们哥俩做做伴儿也挺好。”
池予面露难色,“到兄长这个年纪,床笫间还能给予妻子欢/愉吗?”
“......”
越说越不像话,皇后听不下去了,扶额道:“你们俩都走,别在我这里添乱。”
池晚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手里紧紧握着折扇。
池予朝皇后挤挤眼睛,“兄长从小就告诉我,兵不厌诈,凡事冷静,可你瞧他被诈的,这才叫色令智昏。”
合计这是小狐狸反将了大狐狸,皇后没好气地推了推弟弟的脑袋,“你们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池晚出宫的路上,刚好遇见唐咚宝和宁瑶并肩走来。他迟疑了下,走上前,“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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