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当然。”我保证道。
“你想让我被转化吗?”我问了一个答案有些显然的问题,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阿罗的回答显得有些迟疑。
“我不知道。”他说。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答案。”我有些吃惊地问,“为什么?”
他沉默了,我轻轻向外推了推他的手腕,在他怀里转过了身——虽然可以徒手捏碎石头,但在和我的相处中,阿罗总是过分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
“我没有像你和爱德华一样的读心术,所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所以你得告诉我,阿罗。我也想像你了解我一样了解你。”
“有时候我在想……”在经过一小会思索以后,他犹豫着开口了,“当你和我一样经历得足够久和足够多以后,你对我的那些想法——你认为我的思想广阔而复杂,当你也拥有了和我一样的思维,它仍旧能够吸引你吗?”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没有任何东西能改变吸血鬼对伴侣的爱,你怎会因此而感到困扰?”
“我对此也感到十分好奇,为什么我会因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困扰呢?”他轻轻地笑了,“在我漫长的人生里——太漫长了,以至于我很难记住发生过的每一件事;然而我很确定在这其中,只有两件未发生的事令我担忧过:我曾担忧过对于罗马尼亚族群的战争能否成功,在几千年前;而现在我担忧我是否会失去你。”
“有时候我在想,你会爱上另外一个吸血鬼吗?也许她比我更美丽,更聪明,更博学,更强大;如果她将成为你最好的下属和武器,她的思想则比最复杂的哲学书还要令人费解。你会爱上她吗?”我悄声问道。
“没有人类或吸血鬼能与你相比。”阿罗回答道,“对我而言你是日和星;是无法阻挡的时间和流动的水;是已经写下的字,已经失传的歌谣;是冬天的海和冰。任何东西都无法篡改它们。”
“那么我也一样,我们永远不背叛彼此。”
然后我们站在绘有天使和葡萄藤的玻璃花窗下拥抱。原谅这一切吧,我在心里说,原谅过多的雨水和沉重的绿色,原谅说谎的夜晚和迟到的爱,原谅飞逝而过的孤独,原谅多刺的鱼和粘稠的番茄酱,原谅血与火,原谅所有的痛苦和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了一个《龙族》里楚夏的脑洞,不晓得有没有人感兴趣(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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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番外:婚礼(下)
在我六岁那一年,我想在以后的婚礼上扮演《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白皇后;而在十二岁的时候,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戴着长长的白手套和头纱,坐在黑色宾利里出场,我的宾客们是穿着正装的各国黑手党。他们正襟危坐,衬衫里鼓鼓囊囊地塞着左轮。
现在我十九岁了,这两个愿望都实现了一部分。我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的确是皇后;而受邀参加这场婚礼的来客们,他们的危险程度远胜于黑手党。
“阿罗真打算让我挽着你出场?”我不死心地又确认了一遍,“我相信卡莱尔会很愿意……”
“哦,省省吧。”凯厄斯不耐烦地整理着西装袖口,“他是不可能同意让卡伦家族担任你家人的角色的。”
我叹了一口气,这的确是阿罗会做出的决定。凯厄斯的金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露出清晰如刀削般的下颌线和笔挺的鼻梁,而他冷漠的神情则加深了这种魅力;合身的西装令他看起来更高了,我踩着将近五英寸的婚鞋才能勉强够到他的手肘;这套西装比他过去曾穿过的任何一套都要更华丽,绣着精致的金色暗纹,线条流畅,版型挺括,衬衫领子里塞着昂贵的黄金领撑。
“哦,费伊,你在这儿!”爱丽丝从门后探出头来,“我刚刚还在担心找不到你!”
“发生什么了?”我紧张地问。
“什么都没有。”她用轻巧得像芭蕾舞的姿势跳跃过来,“我只是给你带来了礼物。”
我看着她手上的发冠,它熟悉的形状唤起了我的记忆:这是我在毕业舞会上戴过的那个。
“我们在上面镶嵌了蓝宝石。”她说,“这样你就有一些旧的东西和蓝色的东西了。此外,我把你的鞋跟设计成了银币的形状,这样你也有一些借来的东西了;你的蕾丝手套,这是一些新的东西,现在一切都齐全了。”
“它箍得我头很痛。”我说,“但既然今天是大日子,那么我还是戴上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庄重地推了一下宴会厅的大门——没有推动。凯厄斯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嗤笑,然后抓起门环扣了两下。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这是一间宽敞到不可思议的大厅,两张长长的宴会桌摆在其中,上面盖着缀有流苏的米白色桌布。房间两边各有一道旋转楼梯通往二楼,我向二楼露台上望去,只看了一眼,我的目光就好像被灼伤了——阿罗正站在那儿。他看起来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穿着纯黑的西装和衬衫,黑发柔软地披在肩上,只在胸口那儿别了一小枚金色的胸针。我挽着凯厄斯从楼梯上走上去,鞋跟清脆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然后隐没在裙摆中。
凯厄斯松开我,然后退到了阴影里。
“沃尔图里已经几百年没有举行过这样大型的宴会了。”阿罗挽住我的手臂,转向了一楼大厅,“我的朋友们,我是如此的想念你们,看到你们都和从前一样生机勃勃,这可真令我感到欣慰。”
“今天我们久违地聚在这里,我要向你们介绍沃尔图里家族的新成员,我的伴侣,费伊。也许你们已经注意到了,由于某一些原因,她现在还保留着人类的身份;然而这不会令我们的相处产生任何困扰,我希望对你们来说也是如此。现在,请允许我们暂时离开这儿,请尽情享受你们的快乐时光吧。”
一支衣着统一的小型乐队训练有素地从大厅的角落里走出来,开始演奏舒缓动听的交响乐;而大厅中的其他吸血鬼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开始小声交谈;阿罗、凯厄斯和我则向二楼的内室走去。
“那些乐队成员——他们是人类吗?”我这样问道,因为他们虽然容貌出众,动作优雅,却远远不能和吸血鬼相比。
“是的。”阿罗说,“沃尔图里邀请他们前来演出。”
“但这不会很危险吗?”我诧异地问道,“我是说,让人类来参加吸血鬼的集会什么的。”
“他们都是音乐世家的后代,很清楚如何保守秘密——他们的祖辈也曾受我之邀来到这里。”
“那么不会有吸血鬼被血液吸引得大开杀戒吗?
“除非他们想用自己的骨头来代替被折断的琴弓。”凯厄斯这么说道,我一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一边猜测此前是否发生过这种事情。
当走到这个房间的中心时,我的视野才终于明亮了起来。和一楼大厅不同,这里的二楼更像一个黑暗而狭窄的阁楼,只有最中心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晃动着的昏暗油灯。
“让我们开始吧。”黑暗里响起了马库斯的声音。
“当然。”阿罗堪称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然后马库斯开始用他那衰弱而缥缈的声音说起话来,他说的好像是英语,然而我只能听懂几个毫无意义的单词,剩下的语句则发音十分古怪。
“他在说什么?”当这段发言告一段落后,我疑惑地问道。
“我们的结婚誓词。”阿罗说。
“等等,所以我们正在这儿结婚吗?”我几乎有些惊慌失措了。
“在我那个时代,费伊,婚姻还不像以后那样神圣。”阿罗温和地说道,“戒指只不过是用来欺骗女人的借口,而教堂则是这场欺骗的遮羞布。我本不愿将我们的结合与这种庸俗的仪式相提并论,然而我了解到,在你心中有着关于一场宏大婚礼的渴望。”
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枚刻有沃尔图里徽章的金色图章戒指,中心镶嵌着巨大的红宝石。
“我准备了戒指,只因这是你的愿望;我们将成为一个共同的个体,但请不要把这视为一种束缚或责任;我们的结合是出于灵魂而非躯壳,连接我们的是思维共振而非这块小小的金属。尽管如此,我还是要问:你愿意嫁给我吗,费伊?从这一刻起,你将拥有我所有的爱与忠诚,即使是灭世的洪水也无法改变它们。”
“我愿意。”我说。
“现在你们是夫妻了。”马库斯简短地说道。
阿罗俯下身来,我感觉到我的睫毛正在剧烈地颤抖,言语在此刻失去了意义,没有任何一个词语能够描述出那些奔涌在我心中的情绪,它们像海浪一样叫嚣着拍打堤岸,几乎要从我的喉咙里溢出来。
一个吻落在我的嘴唇上,像一把轻盈的火直直烧到了脑子里。我不能挪动脚步,不能说话,不能思考,甚至不能呼吸,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吧,我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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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番外:转化
我惨叫了一声,停止了翻滚,开始泄愤似的捶打枕头——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爆发过如此惊人的力气,脆弱的羽毛枕芯哀鸣着,从断裂的线头缝隙里飘出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阿罗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恶狠狠地把头从被子里弄出来,干枯蓬乱的发丝黏在脸上,我十分确认我现在的这副尊容比疯子好不了多少。
“转化我,立刻。”我咬牙切齿地说。
“这太仓促了。”阿罗看起来几乎有点不知所措了,“你不能因为……”
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我又哀鸣起来,倒回了乱糟糟的被子里。
“她怎么了?”亚历克从门口走进来,“我在门口就听见她在喊了。”
“生理痛。”阿罗简短地回答道。
“……什么?”亚历克迟钝地转过头来,好像没听懂这个词的意思似的。十几秒钟以后,他的表情才变得恍然大悟起来:“噢!我忘记了……”
“可以请你们这些不会生理痛的、尊贵的吸血鬼从我的房间里出去吗?”我把床脚的一件衣服踢飞到亚历克身上,他身手敏捷地一把抓住了它,然后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我不希望你因此而后悔。”
“我已经完全想好了。”我果断地说,“转化我吧。”
“在转化过程中你会感受到更加漫长而无法缓解的痛苦。”阿罗说,“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他俯下身来,轻柔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我轻轻地颤抖了起来,两颗尖锐的牙齿衔住了我的皮肤,阿罗缓慢而耐心地吮吸着那里,直到冰冷的液体注入了我的静脉血管。一开始,毒液就像汩汩流动的冰水;然而几秒钟过后,它们的温度开始迅速提升,最后几乎令我产生了被烫伤的错觉。我的血管里好像流淌着岩浆,它们将我的皮肤烧得通红发亮,我的骨头在碳化,指甲在崩碎,身体里的水分在急速蒸干。
痛苦来临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强烈。这并不是碰撞或破碎产生的瞬间疼痛,而是一种焚烧性的、干涸的痛楚,我的血管开始突起;而与此同时,我的感觉器官却似乎在钝化。我开始尖叫,拼命地尖叫,好像这样能使我觉得好受些似的,但我自己的耳朵却无法捕捉到这些喊叫声。这种痛苦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它平静而冷酷地存在于那里,好像会永远折磨我一样。
汗水滴到我的眼睛里,引发了一阵连绵的刺痛,相比其他部位烧灼似的痛苦,这点刺痛显得无关紧要了,然而它却固执地烙印在我的感官上。我不想将注意力集中在疼痛上,然而它不断拉扯着我的神经;我试图数数、背字母表,但效果不尽如人意;我祈祷着能失去意识,然而最终还是只能忍耐这一切。
当痛苦开始减弱时,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重叠的色块和微弱的声音重新回到了我身体的各个部分。
“结束了。”有人在说。
“她会没事的。”
“看看她,她真漂亮,不是吗?”
“现在我该把她人类时期的用品拿走了吗?”
“不,留着它们吧,她喜欢收集那些东西。”
我睁开眼睛。
我看到岩石天花板上的裂纹,如此细碎,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然后是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从窗格里照射进来的光柱,城堡以外的街道上人们的说话声。我把目光挪到床边,从站在那儿的一群吸血鬼里准确地捕捉到了阿罗的面孔。
他的面孔——在作为人类时,我曾经绞尽脑汁地从游吟诗人的作品中寻找华丽的词藻来描述这种俊美;然而此时,当我以吸血鬼的敏锐视力凝视着他时,我才意识到过去的我是如此浅薄。我怎能忽视阳光在他面颊上投下的阴影,我怎能忽视他锋利如刀削般的眉骨,几近透明的皮肤和颜色朦胧的眼睛。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得到了什么。”我喃喃地说。
“我也是。”他这样回答道。
然后我站起身,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已经站在了阿罗面前;当试图拥抱他时,我茫然地看着掌心的布料碎片——我扯碎了他的衣角。然后我的喉咙里开始感受到烈火烧灼一般的干渴,我咳嗽了起来。
一个女人被拖了进来,她正发出惨烈的哀嚎声。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亚历克得意洋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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