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虽不兴盛男风,但也有南风馆这类专接男客的小倌之流。殷君馥喜欢闻瑎,林香照非但不觉惊讶,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闻郎君如此之好,喜欢上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吗?
不过,阴阳结合,天清地宁,她才不会在意一个男人对闻瑎的爱慕,他是争不过自己的。
闻瑎转过身,已经恢复常态,她挂上一如既往的温柔面具:“他已经走了,此处已是宜新境内,我们马上便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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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瑎的身影出现在衙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貌上佳的女人,这县衙内官员的神色互相交流了一遍,露出那种暧昧的神色。
闻瑎早已知道这些衙役小吏会如此作态,她意味深长地扫视了周围一眼,几乎没有几个人敢和她对视。
“各位,是本官耽误大家了。按照规定,本官本月的俸禄便充公库房。”
话音刚落,那些个人的神色就变得正常了。
今日未有民众报官,但这跟麻洪昌并无太大关系,他依然不清闲,毕竟他工作的重心主要在县内征收赋税上面,特别是最近搞出来的关于商户农户等税收减免、前三年粮食减半等一系列新规定,都让他搞得焦头烂额。
不过跟过去相比,他更喜欢这种为老百姓做实事的感觉。
闻县令是个好官,真是个好官,称她为拯救宜新百姓于水火的人一点也不为过,麻洪昌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他摸了摸胡须,又抿了口茶,继续低头附在案牍之上。
麻洪昌手边的卷宗不断减少,下午他埋头苦干了快要一天后,才突然意识到今天一天都没见到闻瑎。闻县令那个工作狂魔居然不在,麻洪昌奇怪的咦了一声,前几天闻大人可是彻夜通宵处理案宗,今日怎会旷职,莫非是出了什么乱子。
还没等他细想,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声躁动,似乎有人在说话,麻洪昌没听大清,他推开房门一看,正好看到了闻瑎和她身后的林香照。麻洪昌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大人,您回来啦。”麻洪昌迎了上去,脸上堆着暧昧的笑,“不知这位是?”
闻瑎淡淡的浅笑,视线锐利逼人:“这位姑娘是我义妹,如今在我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麻县丞,收收笑,此事非你心中所想。不过也麻烦你一下了,本官不想听到什么杂言碎语,免得影响心情。”
麻洪昌老脸一僵,都怪闻县令太过于年轻了,他有时候会忘了闻瑎不管是手腕还是能力都不是他可以揶揄的对象。
“是是,您放心。”
麻洪昌心里嘀咕着他这位年轻的上司是真的不近女色,还是说身体有什么残疾。他小小地吐槽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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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你住这件屋子,这里已经全都打扫过一遍了,里面的被褥都是新的。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找我,既然我同意你跟着我来宜新,那我会对你负责的。”
林香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闻瑎想着她可能是累了,她站在这里林姑娘应该也不方便休息,那如此他也不多加打扰了。
“林姑娘,好好休息,我就先离开了。”
闻瑎的右脚刚踏出房门,袖子就被扯了一下,扯得很轻,闻瑎甚至感觉到了那只手在颤抖。
“林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为什么对他们说我是你的义妹吗?”林香照没有松开篡着闻瑎衣袖的那只手,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闻瑎的眼睛,里面似乎起了一层雾。
难道是这个说法冒犯林香照了吗?
“抱歉,林姑娘,我不知道这个称呼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只是不想别人非议你。”闻瑎抿了下嘴,有些慌张地解释,“你别哭啊,你若是不喜,那我以后不这样说了好不好。”
“没有,”林香照松开了手,下唇被她死死地咬住,她抽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我没有感到困扰,我只是,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为我做得这么多。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之好?”
闻瑎一时语塞,只好又拿林中水做了借口。
闻郎君,真的只是这样吗。林香照擦掉眼泪,展颜微笑,“闻郎君,我一弱女子没什么能回报你的,还好这一年总算没有浪费,我对自己的手艺可是颇有自信。闻郎君,从今天起,你就有口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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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酷暑难耐,蒲扇、凉簟销量飞升,毕竟这种天气,只是在外面走上一会,便会大汗淋漓。
此时,长峰山上的水渠竣工。
泉水从山涧的泥土中汩汩流出,穿过遍山松林、越过层峦山的哗哗地倾泻而下,流入人工建造的蓄水池中,再筑水渠将泉水引入村庄,引灌农田。
后世记载,太兴二年,时任宜新县县令的闻瑎,组织民众导引长峰山之泉水,修建一座长三尺之宽的水渠,解决了宜新县进二十多个村庄的人畜饮水、农田浇灌等问题。而后,同年八月,当地的黎民百姓怀着对他的敬仰,在渠首修建了一座“闻公渠”。
七月下旬,闻瑎被调任回京,宜新的百姓追别满道,涕泣留连,竞欲远送。闻瑎不知道的是在她回京之后,宜新百姓为她建了一座闻公渠。
闻瑎离开宜新之时,将所得俸禄的半数派人交给了曹鹃荷。离开的前一天,闻瑎去偷偷看了她,闻瑎站在一个角落。
那时候隔壁早点铺子的老板谷铁树正在逗曹鹃荷笑。闻瑎看到曹鹃荷脸上露出的笑容,笑意也慢慢爬上了脸,她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颊,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姑姑,再见了。
林香照自是和闻瑎一同前往京城。
林姑娘也不让闻瑎称呼她为义妹,如果非要给别人介绍,一定要称呼她为闻瑎的私人厨娘。闻瑎最开始并不答应这个说法,奈何林香照软磨硬泡,硬是把她给说服了。
或许是和闻瑎越发熟稔,林香照原本的小性子也不再遮遮掩掩。
闻瑎掀开车帘,问道:“小林,东西都齐了没有,咱们要出发啦。”
林香照抬眼时看见她唇角微弯的弧度,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掩饰般地大声回道:“一切准备妥当。”
闻瑎揉了揉被这震到发疼的耳朵,“林小厨娘,只知道你厨艺好,没想到你嗓门也这么厉害。”
林香照哼了一声,“闻评事,你就要去大理寺任职了。京中可不比这偏僻的宜新县,也不知道你到了京城之后会不会被那些老狐狸刷得团团转。”
大理寺啊,林香照摸了摸发烫了脸颊,表哥就在大理寺,可是她想到表哥的时候,内心竟然丝毫没有波澜。她对闻瑎的喜欢,好像和原来她所有喜欢的人都不一样。
九月初,闻瑎抵京前夕,病倒了。
作者有话说:
闻瑎为何调任大理寺,请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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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地图换京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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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九月开头的这几天,整天都是连绵的阴雨,夹杂着风,一丝丝浸入骨髓,虽不至于冷得发抖,却也着实不好受。
九月初四,天色渐黑,不远处的乌云正徐徐向此处袭来,闻瑎此时快要行驶至京城二十里之外的一座官驿。
突然一阵大风,吹得闻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缩了缩脖子。这天越来越冷了,行至南部以来,特别是九月后,她就没见天晴的时候。
“小林,大约有二十里地,我们就要到京城了。”闻瑎看了看路标,她们刚刚离开一个县域。
雨滴到了脸上,闻瑎望了望天,嘶了一声,吸进去一口冷气,咳嗽了几声。她拿出放在一旁还未被阴干的蓑衣重新披在身上,又带上斗笠。可惜依旧抵挡不住风。
“闻郎君,你怎么咳得这么严重。”林香照从车里探出头,递给她水囊,“先喝点水吧,要不你先进来做一会,咱们先吃一点东西暖暖身子。这风愈发大了,可千万别染了风寒。”
闻瑎心里哂笑,自她记事以来,从未生过病,怎么可能染上风寒。她自信地说:“无事,我身强力壮。只是这风确实是大了,夜深危险,也不急于这一晚。今夜我们海慧寺到前方的官驿去住上一宿吧。”
闻瑎把水囊还给她,拿出怀中的地图给林香照看,“看这地图,那驿馆应该就在两里之内。”
“的确是这样,现在我们走的路是对的。”林香照肯定了她的说法,之后重新把水囊放到包裹里,这是她们今早从上一个驿站那里盛的水,虽说一直用厚衣服包着,但也早就凉了。
闻瑎放心了,看来没走错。她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手被额头的温度烫了一下,大概是手被风吹得太冰了,她心里想着,这时候的秋雨可真是惹人厌。
闻瑎扬了一下马鞭,向着官驿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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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郎君,闻郎君。”林香照喊了闻瑎多次,最后跑到她前面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次,闻瑎才注意到。
“怎么了吗?”
林香照鼓着脸,双手叉腰,眼中担心和生气的神色混杂在一起:“闻郎君,你是不是真的病了?我可是问你了好多遍用不用去给你煎些药,治疗风寒的药还剩一些。”
闻瑎摆了摆手,她就是感觉有些累了,定是没有生病的,她笑了笑,“不用浪费药了,我未生病,不过是乏了,休息一晚就好了。”
脸颊都那么红了,还有你自己听听你说话的声音不仅哑了还有气无力的,鬼才信你没有生病。林香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顾不得在喜欢郎君面前的形象,凶巴巴地说道:“低头!”
闻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大脑晕晕乎乎的,还没想清楚身体就先一步反应了。
林香照比闻瑎要低上一些,头顶大概在闻瑎的嘴巴那里。林香照抿了下嘴,呼了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伸出手在闻瑎的额头上轻触了一下,被惊得缩回了手,但她眉头锁得死死的,又重新碰了一下闻瑎的额头确认。
闻瑎弯着腰,眼神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前方。还没等她直起身体,就被训了一顿。
“你额头都热成那种鬼样子了,还说没事,快点给我躺床上去!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没听到吗!”
不过晃眼间,闻瑎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上了两层薄衾,被裹得严严实实。
闻瑎眨巴了眨巴眼,长长的睫毛颤个不停,原来林香照这个小姑娘的力气这么大吗?还有,她真的觉得自己没有生病啊,就是有点累而已。
林香照真是一个好姑娘,这种活力满满的样子可比她最开始溺于情爱愁眉不展的苦瓜脸好看多了。若是她以后再喜欢上什么人,自己一定会给她好好把关,绝对不能让林香照再受骗了。
嗯,明日要进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官舍的那间房还给自己留着吗?好像九月中旬自己才用去大理寺报道,还不急,师兄,还有俞叔思那家伙······
闻瑎的脑袋越来越沉了,眼睛慢慢闭上,睡了过去,她依稀感觉到额头上似乎放上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很舒服。
林香照看着闻瑎的睡颜,看了很久。
闻郎君长得比女人都好看,她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什么人能配上她呢,她会喜欢我吗?
不会的,我配不上她。林香照自嘲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把闻瑎额头上那块已经变温的湿布重新浸润到凉水中。
温度没刚才那般热了,林香照缓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木桌上,热了好几次的姜茶和药已经又凉了。
天快要亮的时候,林香照坐在凳子上,眼睛挣扎着想睁开,最后还是失败了,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闻瑎醒了,即使昨夜发了高烧,可多年的习惯让她依旧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
额头上的毛巾顺势滑落,闻瑎无声地苦笑了一声,她可真是,唉,居然连自己有没有生病都不知道,实在是可笑。
她欠林香照一个人情,不知道该如何谢她。
闻瑎给熟睡的林香照披上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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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吐出灿烂的朝霞。
清早,不似昨日连绵阴雨,和煦的微风,碧空中几朵白云,天朗气清,阳光明媚,一扫前几日的阴冷之意。
“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了,有什么不舒服一定会说出来。”闻瑎忍不住求饶,不过眼中却满是笑意,有个妹妹,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好。
京城,南康。
接连几天的大雨好不容易离开,难得的晴天,这京城十里长街人声鼎沸、川流不息。
城门的士兵接过闻瑎的通关文书,恭敬地送回她的手中。
官舍距离此处还有一段路程,闻瑎拽着马车的缰绳,身子侧靠在车厢上,虽说身上只不过穿了一件藏青长衫,却自有一股风流倜傥,特别是那双多情又深情的桃花眼,惹得路上的少女纷纷投来目光。
有几个大胆的还跟着马车,不时地向闻瑎搭话。
“郎君,你来京城——”“你别说,我来问,郎君,小女——”“郎君——”
闻瑎无奈地说道:“各位姑娘,莫要跟了,快快离去吧。”
“那可不行,郎君你得先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家室。不然我们可不依。”说完后,这位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姑娘加快脚步,杏面桃腮,对着闻瑎笑得特别甜。
难道是她在宜新带的时间太久了,怎么京城的变化这么大,她对这些姑娘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的长相也未曾发生什么变化,怎么原来在京城没遇到这种情况!
闻瑎自然不清楚,当年她科举之时,基本上不出门,即使出去了也不会到太远的地方。更何况,她当官后就住在内城,基本上是翰林院、官舍两头跑。一大早出去,等天快黑了才回家,怎么可能会遇见这么多结伴出游的姑娘。
至于这街上的路人,看到闻瑎的容貌气度,再看看她此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都不由得会心一笑。如此姿态样貌的年轻郎君,也怪不得这些少女如此了。
闻瑎拱了拱手:“各位姑娘,我的确有要事,不能在此地久留,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她拿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这繁忙的街道行人太多,而这群姑娘站的距离马车又太近。她本想快点驶离这条街,但是如今根本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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